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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张问陶（号船山）是崛起于清代乾嘉诗坛的杰出诗人，有自己的独立诗风和理论体系，成就巨大，名重鸡林。从袁枚到张问陶再到龚自珍，对自我的重视和追求个性解放的欲望，是一个连贯发展的过程。200余年来，船山研究资料甚少，零星散乱，没有系统梳理，从而影响到学界对船山进行深入研究、准确评价与历史定位。有鉴于此，编成此文，以供研究清代文学及船山者参考。 张船山（1764—1814），名问陶，字仲冶，号船山，清代四川遂宁人。乾隆五十五年（1790）进士，历官翰林院检讨、吏部郎中、山东莱州知府。著有《船山诗草》20卷、《船山诗草补遗》6卷，存诗3500余首、书画作品1000余件。张船山天才踔厉，句满鸡林，是清代一位名动海内外的大诗人、大书画家，誉为蜀中诗人之冠、乾嘉诗坛泰斗。近十余年来，我在编著《张问陶年谱》（2000年巴蜀书社出版、2005年再版）时，收集了大量有关张船山的资料，现择其尤者，汇编成集，以供研究清诗及船山者参考。挂漏之处，敬祈方家郢政。 一、《国朝先正事略》 （清）李元度辑。卷四十四《张船山先生事略》云：船山先生张姓，问陶名，字仲冶，四川遂宁人。相国文端公鹏翮曾孙（淮按：应为玄孙）也。生于山东之馆陶。幼有异禀，工诗，有“青莲再世”之目。其存诗，自十五岁始。乾隆五十五年，庚戌成进士，寻授检讨。诏选翰詹三十人，各书扇五柄。又选十二人，分书养心殿屏幅。先生皆与焉。庚申秋，分校顺天乡试，明年教习庶吉士。乙丑改御史，巡视南城。己巳分校会试，未几改吏部郎中，明年七月授莱州知府。与上官龃龉，郁郁不自得，逾年病免归，时年四十九岁。罢官后，侨居吴门，颜所居曰“乐天天随邻屋”。时往来大江南北，未几卒于客舍。先生状似猿（淮按：船山玉树临风，美男子也，非似猿），自号“蜀山老猿”，亦称老船。其诗生气涌出，沉郁空灵，于从前诸名家外，又辟一境。其《宝鸡题壁十八首》，指陈军事，得老杜《诸将》之遗，传诵殆遍。书法险劲，画近徐青藤，不经意处，皆有天趣。其妇亦能诗，有句云：“修到人间才子妇，不辞清瘦似梅花”。先生和之，有“夜窗同梦笔生花”句，佳话也。著有《船山诗草》。国朝二百年来，蜀中诗人，以船山为最。 二、《四川通志》 （清）常明、杨芳灿等纂修。《人物·潼州府》云：张问陶，字船山，鹏翮元孙，顾鉴次子，乾隆庚戌进士，翰林院检讨，改御史，有直声，屡充乡会试同考官，所得多知名士。出为山东莱州府知府，旋乞病，游吴越间，卒于苏州。问陶生负异禀，读书过目成诵，所为诗古文词，奇杰廉劲，一时名辈皆敛手下之。布政使杨揆曾谓蜀中作者自杨慎以后，惟问陶能继之，非虚誉也。著有《船山诗文集》。 卷187《经籍·集部》云：《船山诗集》十二卷。张问陶撰。问陶，字船山，遂宁人。乾隆庚戌进士，官翰林院检讨，改京畿道监察御史，历山东莱州府知府。卷200《杂类·纪闻》云：张问安，字亥白，问陶太史之兄。诗才超逸，时有“二难”之目，其《桡歌行》云：“大船之桡三十六，小船之桡二十四……”，能写难状之景，可与唐王周《峡船》具并传。 三、《清史稿》 （民国）赵尔巽等撰。列传卷272《文苑二》云：张问陶，字仲冶，遂宁人，大学士鹏翮玄孙，以诗名，书画亦俱胜。乾隆五十五年进士，由检讨改御史，复改吏部郎中。出知莱州府，忤上官意，遂乞病。游吴越，未几，卒于苏州。始见袁枚，枚曰：“所以老而不死者，以未读君诗耳！”其钦挹之如此。著有《船山集》。兄问安，字亥白，举人。家居奉母，淡于荣利。其诗才超逸，与问陶有“二难”之目。 四、《国朝书画家笔录》 （清）窦镇编。卷二云：张问陶，工书画。书法险劲，画近徐青藤。诗沉郁空灵，于从前诸名家外，又辟一境界，有“青莲再世”之目。 五、《国朝耆献类征初编》 （清）李桓辑。卷244云：张问陶，字船山，四川遂宁人。文端公元孙，乾隆庚戌成进士，授翰林院检讨，改御史，官至山东莱州府知府。先生天资英敏超悟，读书有夙慧，十岁能诗。弱冠后壮游南北，遍览天下奇山水，才益豪，笔益肆。通籍直史馆，名重一时。改御史，有直声。顾性情恬淡，不屑与时俯仰，以故久滞不迁。以俸深出守东莱，潇洒无俗吏态，坐是不为上官所喜。仅一载，遽引疾退。行李萧然，顾归无计。时同乡廖复堂都转，以书招之至扬州，小住年余，以疾卒于邗上，年仅五十。都转为经纪其丧而归之。卒无子。所为诗，专主性灵，独出新意，如神龙变化，不可端倪。近体超妙清新，雅近义山。古体奔放奇横，颇近太白。卓然为本朝一大名家，不止冠冕西蜀也。 六、《苏州府志》 （清）宋如林、罗琦修、石韫玉纂。卷112《列传·流寓》云：张问陶，字仲冶，四川遂宁人。故大学士鹏翮之曾孙（应为玄孙）。乾隆庚戌进士，授翰林院检讨。嘉庆十年改御吏，屡有建白。奏请九卿之衰老恋栈者，上是之，见于施行。又奏九卿会议公事，辄模棱无所可否。请饬令各抒已见，不得仍蹈诡随之习。又奏请省巡幸，皆谋嘉纳。既因外父周兴岱为台长回避，改吏部员外郎（应是改郎中），奉满出知山东莱州府。纲纪整肃，属有侵用仓库钱粮者劾之，为上官所忌，引疾乞归。侨居虎丘山塘陆鲁望祠堂之左，病虐失调卒。生平好为诗，因事寓言，不避嫌怨。 七、《小仓山房尺牍》 （清）袁枚撰。卷七《答张船山太史》云：诗人洪稚存太史，旷代逸才，目无余子，而屡次信来，颂执事之才，为长安第一；并寄两人仿昌黎《二鸟》七古诗，奇趣横生，读之蹲蹲欲舞，当即抄付梓人，刻入《随园诗话》久矣！但闻执事已请假还蜀，未知何时得通芳讯，心尤拳拳。不料中秋前十日，于王葑亭给谏家，接到见怀二十八字，意思深长，有邢顒言少而理多之妙；更附名纸三版，表翰林衙门饩羊告朔之思，可谓古之人欤？古之人也。 读《推袁集》一册，命名先不敢当。虽大君子舍己从人，以谦虚为坐荐，游戏标题，无所不可；而当今作者如云，万目睽睽，得无咤执事之认符拔为麒麟，拜票客为大将乎？损执事之名，折野人之福，千万以换去为祷；然以执事倚天拔地之才，肯如此撝谦，亦是八十衰翁生平第一知己。更有不料者，来札道仆书法妍媚，务求的笔数行，以作玩本。嘻，异矣！老人幼不习书，每握管如稚子抛堶，全无纪律；故有所书写，辄求人代，海内所共知也。忽足下好人所恶，然则齐桓公之悦支离，黄帝之聘嫫母，古今来其真有此事乎？孟子曰：“脍炙所同也，羊枣所独也。”脍炙得知己易，羊枣得知己难。得其所难，而感之愈甚。待解冻时，老阿婆谨当胡粉饰貌，涂抹数行，以自呈于左右，何如？ 卷九《答张船山太史》云：接手书，方知五十多年前所遇者，即尊大人；四十前所遇者，即令叔祖也。为联通家之欢，竟忘挟长之戒，心殊不安。乃蒙阁下殷勤作答，蹀为之穿。但知尊公五马归来，亲见膝下有人，将绳祖武；而令叔祖在陕西以后之官阶，行止俱尚茫然。还求再示数行，以在秦中候补时，彼此琴歌酒赋，备极绸缪故也。仆平生不喜佛法，而独于“因缘”二字，信之最真，以为能补圣经贤传之缺。使当日无横山阁学，则长安人海，未必能交尊公；此时无稚存编修，则路隔关山，如何知有阁下？少陵云“文章有神交有道”，信不诬也。惟是枚以丁年之唐进士，作亥字之鲁灵光，朽株枯木，断无北上之期；而太史则持节衡文，定有南来之日。但愿造物有情使经缓须臾毋死，则握手倾衿，望尚未绝。尤奇者，仆幼不工书，五十年来，毛颖龙宾，绝交已久。近竟有人来索亲笔者，仆以为此如卫灵公之悦支离无脤，故意揶揄我耳！不料足下亦为此言，不但索之急，而且誉之殷。过矣！今夫赤脚蓬头，十年不字之女，一旦有佳公子贿而招之，媒而挑之，其敢信以内真邪？然为见西子者，输一金钱；悦杨刀者，玩者锦补救。此不过以耳为目，非美人真知己也。惟齐王聘无盐，孔明之娶黄家丑女，相赏于牝牡骊黄之外，乃丑人之真知己也。因人爱其丑女，相赏于牝牡骊黄之处，乃丑人之真知己也。因人之爱其丑，而己亦忘其丑，则不得不扫眉整髻，走充后房，非无自知之明也。所以报知己者，不敢不然也。荀子云：“墨以为明，狐狸其苍。”其斯之谓欤？小册端书，寄上一笑。 卷九《复洪稚存学使》云：尤奇者，阁下极赏之张船山，乃枚之世交也。丙辰召试，枚寓吾乡赵横山阁学家，有美少年张顾鉴者，联床交好。张小我三岁，遂与阁学儿子书山，作三人车笠之盟，未几书山亦登词馆。此后音尘隔绝，刚六十年，岂知即船山父也。倘非阁下言及，则天南地北，通问何年？因之张太守亦有书来，枚又有诗寄去，俱抄呈阁下读之，当必心开。寄来《卷施阁诗》十四卷，虽未能读毕，而天风海涛之奇，云蒸霞蔚之彩，已照耀耳目。 卷九《答何兰士太史》云：近日老人无事，集本朝名流笔墨，上自公卿将相，下至文士、布衣，或钦其功德，或爱其文章，或念其交谊。曾见面者若干人，将其零章断简，潢治而存之，得三十余册。如阁下及时帆、澄斋、船山诸君之诗笺手札，都与阮亭、牧仲、张鄂两太傅连类成编。此番阁下手书，尤为超绝当今。 八、《随园诗话》及《补遗》 （清）袁枚撰。卷五云：洪稚存在史馆，得一诗人，必通书相告。今春盛称蜀中翰林张船山问陶之才。卷六云：余访京中诗人于洪稚存，洪首荐四川张船山太史，为遂宁相国之后，寄《二生歌》见示，余已爱而录之矣。追忆乾隆丙辰，荐鸿博入都，在赵横山阁学处，见美少年张君名顾鉴者，彼此订杵臼之交，疑与船山有瓜葛。寄信问之，不料即其尊人也。垂六十年，忽通芳讯，知故人官至太守，尚无恙，且有子不凡，为之狂喜。蒙以诗稿见寄，名曰《推袁集》，尤觉感也。闻亦玉树临风，兼仲容之姣。有秀水金筠泉孝继，无锡马云题灿，具愿与来生作妾。船山调之曰：“飞来绮语太缠绵，不独嫦娥爱少年。人尽愿为夫子妾，天教多结再生缘。累他名士皆求死，引我痴情欲放颠。为告山妻须料理，典衣早当买花钱。”“名流争现女郎身，一笑残冬四座春。击壁此时无妒妇，倾城他日尽诗人。只愁隔世红裙小，未免先生白发新。宋玉年年伤积毁，登墙何事苦窥臣。”余闻而神往，亦戏调之曰：“夫妻喻友从苏李，贤者怜才每过情。但学房星兼二体，心期何必待来生。” 九、《小仓山房诗文集》 （清）袁枚撰。卷三十五《答张船山太史寄怀及仿其体》云：我昔弱冠游幽燕，于今五十有九年。金兰簿上三千客，回头一顾如飞烟。忽然洪太史（稚存），夸我得奇士，西川张船山，槃槃大才子。我因猛记当年车笠盟，中有思曼年最轻。得勿与渠有瓜葛，寄声相问心怦怦。蒙古答书礼甚恭，这是真人太守公。我如吴通晋路得狐庸，又似宋家掘井忽得翁。始知文字因缘胜香火，不然两家天南地北何由逢！太守闻之喜动色，万里驰书道相忆。更问当年赵氏家，可怜萧瑟无从说（谓赵学斋总宪父子）。船山养志求亲悦，劝侬远踏峨眉雪。我道君言亦自佳，无如老身衰矣精力差，星饭水宿愁天涯。只望君持旌节江南走，定遣花舆迎太守。我当左扶筇，右执酒，远迎故人到江口。故人见必惊且狂，纵谈十日犹未央。南山风吹已作地，东海沙涌都栽桑。古强劝瞍莫笞舜，孟岐摩足扶成王。此虽荒言杳渺无足据，后生听者亦觉奇古非荒唐。但怕武夷君，高唱人间可哀曲。我愿太守来，同为刘阮相征逐。我三到天台，但吃胡麻饭便回，桃花笑我非仙才。倘得髫年好友结伴去，或据华顶，或登琼台，定有群仙招手相追陪。不许两家儿子高揭零丁来寻觅，直待七世以后皤皤二叟各携玉女同归来。 十、《梧门诗话》 （清）法式善撰。卷三云：“问陶号船山，遂宁相国之元孙也。廷试时余以受卷识之，其诗如‘野白春无色，云黄夜有声。’‘人开野色畊秦时，鹰背夕阳下茂林。’‘闲官无分酬政初，旧砚重磨补少年。’‘吴楚秋容都淡远，江湖清梦即仙灵。’‘饮水也叨明主赐，题稿曾笑古人狂。’”当洵未易才也。卷六云：近日蜀中诗人以李凫塘编修、张船山庶常为最。 十一、《北江诗话》 （清）洪亮吉撰。卷一云：张检讨问陶诗，如骐骥就道，顾视不凡。卷二云：人之一生皆从忙里过，却试思百事总忙，即富贵有何趣味，故富贵而能闲者上也。否则，宁可不富贵，不可不闲。余在翰林日，冬仲大雪，忽同年张船山过访，遂相与纵饮兴豪而酒少，因扫庭畔雪入酒足之。曾有句云：“闲中富贵谁能有，白玉黄金合成酒。”此间中一重公案也。即自伊黎蒙恩赦归，抵家日偶赋一绝云：“病余才得卸橐鞑，桃李迎门恍欲言。从此却营闲富贵，虾蟆给廪鹤乘轩。”盖散人之乐实有形神，并释魂梦俱恬者，此又闲中公案之一重也。此诗偶忘编入集，附记于此。 十二、《蒲褐山房诗话》 （清）王昶撰。何道生条云：予曩在京师与兰士毗邻而居，尊人编修君思钧朝夕过从哉，故自小识之。乾隆己酉予由江西入京，始见其诗风骨清苍，如千金战马，腾溪注涧，无所不宜。山西自泽州相国（指陈廷敬）以来，若莲洋居士清妙则有余，排戛则不及也。十年来与法侍讲式善、张检讨问陶、杨农曹芳灿诸君，互相唱和，而才锋之峻，则皆敛手避之。 王芑孙条云：惕甫在京师与法时帆式善、何兰士道生、张船山问陶、杨蓉裳芳灿诸君，琴歌酒赋，故为南北时望所推。 十三、《清诗铎》 （清）张应昌编。《目录》云：“遂宁张问陶仲冶，号船山，乾隆庚戌进士，授检讨，迁御史，官至莱州知府。有《船山诗草》。” 十四、《国朝诗人征略》 （清）张维屏撰。卷五十云：张问陶，字仲冶，号船山，四川遂宁人。乾隆五十五年进士，官莱州知府，有《船山诗草》。先生为相国文端公元孙，生于山东馆陶县，乾隆戊戌先生年十五，集中诗于是年始，自戊戌至壬寅皆寓汉阳，甲辰春由汉阳入都，乙巳八月出都，丙午返遂宁，周孺人没于涪州。丁未九月继娶林恭人，即赘于成都盐茶道署。戊申三月由栈道入都，是秋顺天乡试中式第十三名举人。已酉下第出都，由栈返蜀，十二月由栈入都，庚戌成进士，选庶吉士。辛亥二月乞假出都，由栈返蜀。壬子十一月舟发成都，眷属偕行，由蜀而楚，癸丑二月抵都，散馆授职检讨，是年先生三十岁。自甲寅至嘉庆丙辰，皆居京师。丁巳九月由栈返蜀，戊午正月由栈入都，庚申闰四月奉敕，选翰詹三十人各书扇五柄，五月选十二人分书养心殿屏幅，先生皆与焉。八月奉命充顺天乡试同考官，十月入史馆。辛酉正月先生兄亥白奉太夫人至京，五月奉派教习庶吉士，乙丑九月改官御史，丁卯四月命巡视南城，已巳三月奉命充会试同考官，七月选吏部验封司郎中，庚午七月部选莱州知府，九月出都赴任。辛未正月赴济南，夏返莱州，壬申二月辞郡，是年先生四十九岁。罢官后侨寓吴门，自颜所居曰“乐天天随邻屋”。癸酉仍寓虎丘，往来大江南北，未几卒于客舍，卒之年月不得其详。先生出守与上官龃龉，郁郁不得志，辞二千石而为寓。公身殁无子，太夫人犹在堂，亦可悲矣。然先生官未昌而诗则大昌，年未永而名将愈永，则造物之于先生厚矣。（见《听松庐文钞》） 船山诗生气涌出，生趣飞来。古体中时有叫嚣剽滑之病。当时随园名盛，此游戏为诗，船山亦未免染其习气。至近体则极空灵，亦极沉郁，能刻入，亦能清超。大含名理，细阐物情。或论古激昂，或言情婉曲，或声大如钟镛，或味爽如菘韭。几欲于从前诸名家外，又辟一境。 船山五律有极警健者，如《崤陵》云：“沙白秦人骨，山苍夏后坟。古今双去鸟，霸王一浮云。奇险升平忽，中原大道分。长鞭入霄汉，我马亦空群。”《巫峡》云：“一年第一日，携酒看巫山。晴雪照三峡，春风吹百蛮。倚天双壁破，迎岁万峰闲。冷绝高唐观，朝云自往返。” 先生宝鸡题十八首传诵一时，兹录其五首（从略）。船山绝句云：“秭归城下子归啼，江出夔巫水渐低。莫上柁楼高处望，乡山都在夕阳西。”“稻香吹过水声来，野树无行远近栽。不费一钱风景足，万金何苦筑楼台。”“草树经秋雨又风，老青荒翠间疏红。闲携小钵收花种，要替明年补化工。”“门无荒草径无苔，洒扫黄尘日几回？如此零星花数朵，亏他蜂蝶会寻来。”“骂佛颠狂佞佛痴，妙心难望俗人知。看他尘海翻身苦，正是如来默坐时。”数诗皆有情味。又《论诗绝句云》：“跃跃诗情在眼前，聚如风雨散如烟。敢为常语谈何易？百炼工纯始自然。”“名心退尽道心生，如梦如仙句偶成。天籁自鸣天趣足，好诗不过近人情。”“土饭尘羹勿斩新，犹人字字不由人。要从元始传丹诀，万化无非一味真。”“也能严重也轻清，九转丹金铸始成。一片神光动魂魄，空灵不是小聪明。”此数诗实获我心空灵，不是小聪明，吾即以此语评先生之诗。 香山有蠔油，船山向温篔坡索之，篔坡曰：“君以诗来，蠔油可得也。”船山赋七古一篇，后伊墨卿守惠州，船山又致书索之，其癖嗜如此。 十五、《国朝全蜀诗钞》 （清）孙桐生编。卷23—30，收船山诗600余首。张问陶生平简介，见前《国朝耆献类征初编》所录全文。 十六、《三家诗话》 （清）尚镕著。云：张船山之诗，多近袁、赵体，亦能自出新意。其《宝鸡题壁十八首》为诋将帅养痈，与云松《拟老杜诸将十首》同一忠愤。 十七、《湖海诗人小传》 （清）王昶撰、毛庆善编。卷四六云：张问陶，字乐祖，号船山，遂宁人，文端元孙。乾隆五十五年进士，官检讨。著有《船山诗草》20卷，又《船山诗选》4卷。 十八、《乾嘉诗坛点将录》 （清）舒位撰。云：青面兽张船山（张问陶），（赞）曰：殿前指使，将门子弟；可惜宝刀，用杀牛二。 十九、《竹叶亭杂记》 （清）姚元之撰。卷五云：庆云崔孝廉旭，字晓林，号念堂，嘉庆庚申科与余同为张船山先生门下士，善诗，困于礼闱已二十年矣。乙卯春，榜后不归，教读都中，以待庚辰之试也。复下第，八月将归。其先德事母孝，冬夜自起煮豆粥进母，念堂为作《寒宵煮豆图》，求文士题咏，因亦属余。余题云：“花落棠梨春树枝，百年鱼椒不堪思。与君共有南陔泪，未忍题君煮豆诗。”念堂刻诗集二册，又为题词。余赋七言断句二篇：“潦倒西风落木多，一杯相属且高歌。清词合共香山老，双屐龙门载酒过。”“吾师一去吴江冷，零落遗编付剡藤。传得佛驮铁如意，人人争识雁门僧。”船山先生守莱州，乞养归蜀，过吴门因暂留。岁甲戌春，遂卒于吴门。夫人以丧归，零丁飘泊，唯三女依母存焉。石琢堂廉访韫玉为同年生，为刻其遗稿二十卷。念堂为诗深得师传，故次篇云然。题毕不禁南丰之感，其少君又刻《补遗》六卷。 二○、《庸闲斋笔记》 （清）陈其元撰。卷五云：遂宁张船山先生问陶，大学士文端公之孙（应是玄孙）也。性伉爽，无城府，书画妙一时，与先大夫最善。由检讨迁御史，连上三疏：一劾六部九卿，一劾天下各督抚，一劾河漕、盐政。先大夫问之曰：“子不虑丛怨中外乎？”先生笑曰：“我所责难者，皆大臣名臣事业，其思为大臣名臣者，方且感我为达其意。若无志于此者，将他身分抬得如此高，惭愧不暇，何暇怨我乎？”先生曾画一鹰，赠先大夫，上题云：“奇鹰瞥然来，身在高树。风劲乍低头，沉思击何处。”可想见其丰采矣。 船山先生与洪稚存太史亮吉皆为大兴朱文正相国门下士。相国好佛，曾于生朝诸弟子称觞之际，太史袖出一文上寿，相国固喜其文，亟命读之。太史伉声朗诵，洋洋千言，多讥佞佛事。诸人大惊，（船山）先生独大喜叫绝，而相国大怒。坐是沦踬有年，先生不悔也。 二一、《两般秋雨盫随笔》 （清）梁绍壬撰。卷一《张船山诗》云：张船山太守问陶，曾于吴门密蓄一妾，于其夫人游虎丘时，故使相遇于可中亭畔。晤谈许久，而夫人未之知也。太守赋诗云：“秋菊春兰不是萍，故教相遇可中亭。明修云栈通秦蜀，暗画峨眉斗尹刑。梅子含酸都有意，仓庚疗妒恐无灵。天孙冷被牵牛笑，一角银河露小星。”韵人韵事，足为山塘生色。 二二、《然脂余韵》 （清）王蕴章著。卷一云：张船山买妾吴门，虑夫人不相容，佯令二人相遇于虎丘可中亭畔。张作七律一首纪之。轶事流传，蔚为佳话。然观《船山诗草》中，如云：“学书且喜从吾好，觅句犹堪与妇谋。研到香螺狂不减，画眉家事本风流。”“六六鹅声引凤来，墨光鬟影共徘徊。袖中已遂襄阳癖，林下尤逢谢女才。”（《砚缘诗》）“瓦瓶养菊残留影，石几摊书静有香。婢解听诗妻解和，颇无俗韵到闺房。”（《寒夜闺中作》）“我有画眉妻，天与生花笔。临稿广寒宫，一枝写馨逸。”（《时帆前辈八月一日得子，余属内子写桂一支为贺》）长言咏叹，方切高柔爱玩之忱，宁有季常河东之惧。及船山为夫人写照，夫人以诗谢之曰：“爱君笔底有烟霞，自拔金钗付酒家。修到人间才子妇，不辞清瘦似梅花。”则静好相庄，宛然如见，更不须苍庚疗妒矣。可中亭畔之事，或后人附会成之欤？又秀水金（筠泉）孝继忽告其所亲，原化作绝世丽姝，为船山执箕帚。吾乡马（云题）灿《赠船山诗》云：“我愿来生作君妇，只愁清不到梅花。”似即为夫人一诗而发。而船山答诗有“人尽愿为夫子妾，天教多结再生缘。累他名士皆求死，引我痴情欲放颠。为告山妻须料理，典衣早蓄买花钱。”及“击壁此时无妒妇，倾城他日尽诗人”之句，亦足征船山伉俪情深，绝少姬侍之暱也。船山有妹曰“筠”，亦能诗。《江上对月》有“窈窕云扶月上迟”之句，见船山《哭妹诗》中。 卷一又云：前纪张船山买妾事，疑为后人附会。偶与武进陆炜士先生读及，因检《药庵退守集》相示，则此事竟非子虚。按：船山壬申三月四日去郡，三月二十六日临城驿途次，尚有为内子作生日之作。虎丘之诗，作于是岁十一月二日。然则小星之占，殆是年秋冬时事欤？观其癸酉《虎丘寓楼即事诗》云：“已分无才能罢郡，又因多事望生儿。买鱼自扰池中水，抵鹊兼伤树上枝。”则所以纳妾之意可见。又《感事》诗云：“白小凌波也是鱼，影娥池上好家居。秋星剪镜眉如黛，青笋扶钗发有腴。乐府可怜到碧玉，才人多事马相如。幕巢那更谈金屋，只论华年已误渠。”自注：“去年年十六归予”。“星小何缘拟聚奎，羲图火泽竟占暌。生原难养丹飞鼎，情不能忘素反闺。幸脱罡风留劲草，且携明月赋葇荑。佳儿倘入熊罴梦，戈印还教左右提。”则携妾别居，情景可想。至是年四月九日，又有《闺人聚于山塘寓楼即事》诗云：“鹊巢风定转阳和，江汜真从悔后歌。信有春鹒堪入药，笑看秋水不生波。要离冢畔难言勇，乾闼婆前尚着魔。翠黛金章成底事，半生婚宦耐消磨。”则既占脱幅，又赋同巢，更可于言外得之。炜士先生又谓集中《怜影图·为怀素芬即步自题元韵》之作。素芬当即其姬人之名，故有“窥帘梁燕归方稳”之句。余案：素芬姓杜。石执如《独学庐》中，亦有《题怜影图》诗，自注兼调伯冶，船山字仲冶，其兄亥白又无伯冶之称。惟船山庚申六月寄兄诗，有“嫂殁新姬小”之句，不知与素芬是一是二，存疑于此以待考。且惜素芬原诗，无从查考也。又附考云：同时吴门有张骐初者，字伯冶，其室人钱璞，字莲因，夫妇并工诗。莲因诗见卷五，骐初纳妾催妆，见各家诗集。执如所云伯冶，当即指骐初也。 卷三云：《红楼梦》为说部名著，形诸题咏，无虑百十人。唯荆石山民散套一种，最擅胜场。余则粟陈碗脱，言所不必言，皆拾人唾余而已。遂宁张船山以诗名嘉道间，其女弟淑徽（应是“征”）有和次女采芝《读<红楼梦>偶作韵》云：“奇才有意惜风流，真假分明笔自由。色界原空终有尽，情魔不着本无愁。良缘仍照钗分股，妙谛应教石点头。梦短梦长浑是梦，几人如此读红楼。”拈花微笑，神在个中，愿以之质世之善读红楼者。采芝适同邑周廷敭，著有《芝润山房集》，佳句如：“十载离家愁见月，一身多病怕逢秋。鸡唱五更残月白，车行一路晓灯红。”皆卓卓可传。又有句云：“事因太好违初愿，人到无聊觅旧吟。”非阅历有得之人，不能为此语也。 二三、《榆巢杂识》 （清）赵慎畛撰。上卷《洪亮吉之傲》云：洪稚存亮吉负才傲物，清狂自喜。一日访张船山，适船山生女，赋一律，成三联矣。洪见之，续云：“可怜一对痴儿女，惯替人家做老婆。”下卷《张船山诗》云：“人才有数总天生，未必争名使得名。却被转轮王看破，蔡邕前世即张衡。”“堕地先营避债台，青蚨那肯逼人来。冥司偏是谀张说，三十红炉铸横才。”营营于名利者，读此得勿齿冷。又云：遂宁张文端公鹏翮官巡抚，有清望，圣祖褒之为“天下第一清官“，至今家堂犹悬上额。累叶外任，皆守清白家风。官开化太守者名顾鉴，船山先生翁也。闻船山少时，御冬曾无絮袍云。 二四、《郎潜纪闻初笔》《二笔》 （清）陈康祺撰。《初笔》卷三《张船山风节》云：船山诗，霸才豪气，仍是袁赵滥觞。格律风骨，均未入古。虽久席盛名，未敢附和。 《二笔》卷九《老船》云：张船山太守在都，沉酣诗酒，豪狂不可羁绁。一时朝士，上至诸王公，识与不识，称为“老船”。 二五、《墨林今话》 （清）蒋宝龄撰。卷八云：张船山太守问陶，四川遂宁人。乾隆庚戌进士，由御史官山东莱州府，未几引疾归，年未五十也。自号药庵退守，以诗酒自豪。爱吴门山水之胜，侨寓白堤，颜其室曰“乐天天随邻屋”。时阳湖孙渊如观察亦居虎阜，望衡对宇，称吴中两寓公。余曾偕双树山人访之不值，旋病殁。船山才情横溢，世但称其诗，而不知其书画俱胜。书法放野，近米海岳。山水、花鸟、人物、杂品、悉随笔为之，风致萧远。椒畦孝廉谓其脱尽风骨，虽名画家弗及也。其《论画》二句云：“意到天难问，图成笔未知。”又《自题山水》一绝云：“楼台贴地太纷纷，出世人高静不闻。山顶晴霞山脚雨，仙凡只隔一重云。”亦可见其高自标许云。夫人林氏，亦工画。船山题画诗颇多佳者。其一云：“新雨迎秋欲满塘，绿槐风过午阴凉。水亭几日无人到，让与莲花自在香。”曾见其书擘窠大字于粉笺，今在计儋石处。又画《落梅》，自题云：“一枝老干撑天去，几点寒香着地迟。且与低头弄花片，不须回眼看空枝。”此诗别有寄慨，尤喜诵之。《新咏》云：船山又工画马及鹰，最得神俊之气。 二六、《筱园诗话》 （清）朱庭珍撰。卷二云：张船山《宝鸡题壁十八首》，叫嚣恶浊，绝无诗品，以其谐俗，故风行天下，至今熟传人口，实非雅音也。其诗为纪嘉庆初，川楚教匪之变而作，盖伤时事之诗。少陵伤时感事诸篇，其时势人地，一一切合，得失分明，怀抱亦露，故有“诗史”之目，不止作忧乱愤激之词也。今船山十八首诗，惟满纸兵戈争战，并痛诋当时大吏而已。然后来高堰、广州、桂林、长沙皆传有题壁诗，争相效尤。或仍十八首，或增至三十首。词旨浅俗，恶劣更甚，无一稍雅驯可观者。较船山作，又有天渊之隔矣。 二七、《蕉廊脞录》 （清）吴庆坻撰。卷五《张问陶日记》云：张船山日记二册，自题为《已庚杂记二卷》，首叶五行云：“此乾隆己酉庚戌冬春之际，从栈道北上纪程之书也。仆戊申春北上，己酉夏西还；己庚之际又北上，辛亥夏又西还。游云栈四，此其一也。惜前后三次皆无日记，聊存此以为谈助。嘉庆丁巳正月元夜，重订于京师。”末一叶自序云：“武陵渔父桃花源，及归，处处志之，盖桃源人自忘情而渔父固有情也。余北马南船，足迹半天下，然烟云过眼，情随事迁。每于灯窗默坐之余，偶一追念旧游，往往昏如隔世。以今视昔，感慨深矣。近自己酉闰夏以来，订散记一编，一身之动静喜怒，逐日记之。家居从略，出游则琐屑必书。日积月增，滥如市侩间酒肉帐簿。东坡诗云：‘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余亦恐岁月易迁，浮迹难定，聊籍此以留之而已。遂州张问陶，梦名麟青，书于凤县客舍。时乾隆五十四年，除夕前一日灯下造。”册中所记，纤细必详，每杂以诙谐之词，排日有诗，以咏史事者为最胜。其梦名麟青，他书所未见也。旧为姚伯昂所藏。伯昂，船山门下士。道光乙酉得于厂肆，今在张绍原元普家。 二八、《船山删剩诗文抄》 张问陶著。抄本，南京图书馆藏。书后有嘉庆丁巳（1797）年张问陶识语曰：“为乾隆己酉（1789）庚戌（1790）春冬之际，从栈道北上纪程之书。”有姚元之的跋文，谓“道光己酉（1849）年十一月得于琉璃厂孔氏云林阁。”此本为嘉兴朱懋过录姚本，有朱懋手书识语云：“右张船山先生未刻诗1卷，从先生手书《己庚杂记》中录出者也。起己酉仲冬，迄庚戌二月上旬，即先生自蜀赴京会试日记也。长途所经，遇名胜古迹及近事之可欣可憎者，悉以诗纪之。光绪丙午（1906）年涂月（农历十二月），修志借以示余。因披核全集，选存者十之五，爰手摘录其未刻者，别为一集。集中附载杂文数篇，因并录于后。”又谓其“画册传世颇多，字册不易得，今此二巨帙，诗笔雄浑，字画秀劲，古文亦简老厚朴，直欲与汪苕峰、李秋锦（李良年）抗手。” 二九、《清稗类钞》 （清）徐珂著。《婚姻类》载《张船山续娶以砚缘》云：林佩环，为遂宁张船山太守问陶之继室，船山初赘于成都盐茶道署，曾作《砚缘》诗，其序曰：“妇翁林西厓先生初任成都县时，有人持古砚求售。匣上玉壶一，符下有铭，其末云：‘赐自大君，藏之渠厦。子孙宝之，传有德者。’翁知为故家赐物，赎而藏之。后二十年，余赘其家，见之，实先高祖文端公赴千叟宴时，仁宗所赐之绿端砚也，为族人所鬻。述于妇，妇以告翁，翁惊喜，以砚归余。且曰：‘吾始读君诗，爱之，因以女妻君。岂意二十年前君早以此作纳采之物耶？’余固不足副传德之言，然得失有数，亦足奇矣。作《砚缘》诗四首以志之。” 三○、《霞外捃屑》 （清）平步青撰。卷一《林西厓方伯》云：张船山先生初娶周恭人，东屏阁学兴岱女，生一女早逝。丁未（1787）年九月，赘四川盐茶道林西厓（儁）女。林于丁亥（1767）年官成都知县（见《船山诗草》）。 三一、《清稗类钞选》 （清）徐珂编辑。《文学类·诗学名家之类聚》云：乾嘉之际，海内诗人相望。其标宗旨，树坛坫，争雄于一时者，有沈德潜、袁枚、翁方纲三家。枚诗主性灵，新奇轶荡，不守前人矩矱，得名最甚，而其品最下。与之齐名者为蒋士铨、赵翼，二家诗真率，枚虽鄙视之，论者以为气体尚在其上也。……乾嘉以来之诗家，师传之广未有如德潜者。踵其后而以诗鸣者，大兴有舒位，秀水有王昙，昭文有孙原湘，世称三君。四川有张问陶，常州则黄景仁外，有洪亮吉、杨芳灿、杨揆……浙中有王又曾、吴锡麒等。 三二、《鸥陂渔话》 （清）叶廷琯撰。卷一《张船山身后事》云：船山太守，自莱州引疾，客游吴中，未及三载，以甲戌三月，卒于虎丘山塘寓馆，即所谓“乐天天随邻屋”者。说者谓其《过常州舣舟亭》句云：“回首大峨天万里，此中曾有未归人”，盖诗谶也。逾年其家人扶柩旋里。后有自都门来者，言船山故人某公梦其索助资斧还蜀，余初未信其说。后见吴山尊学士，手书《题船山诗集》，即寄鲍树堂太仆之作，落句云：“身后更传元伯梦，石交肯让古人完。”自注：君卒后见梦于树堂，树堂命子以千金归君榇，始知实有是事。太仆真不愧通幽范巨卿矣。学士别有句题《船山集》云：“盛名未弭无年憾，生气恒如现在看。”自注：上用王珣语，下用庾道季语。王椒翁曰：“此确是挽船山诗。”按：二语见《世说新语》，道季名和，庾亮子也。 三三、《蕉轩随录》 （清）方浚师撰。云：吴山尊学士续配孙恭人，渊如观察之妹也。学士年四十一入赘，兖州胡城东（唐）刊小印赠之，文曰“垂老遇仙。”张船山太守亦有诗《送吴山尊（鼒）同门就婚山左山尊继妇为渊如观察从妹》二首。盖调之也。 三四、《青芙蓉阁诗话》 （清）陆元鋐撰。云：四川张船山检讨问陶，才力不减洪稚存，两人俱豪于饮。嗜好亦好笃，杨蓉裳有《柬检讨》诗云：“君昨示我诗，旷代惊奇才。猛炬出犀焰，寒星迸骊胎。”可想其才之横绝一时矣。 三五、《药栏诗话·甲集》 （清）严廷中撰。云：七绝难于雄放，张船山先生问陶《送杨荔裳之任川北道》诗，可谓雄放矣。 三六、《念堂诗话》 （清）崔旭撰。云：船山师《论诗绝句》云：“写出此身真阅历，强于饾饤古人书。”又“子规声与鹧鸪声，好鸟鸣春尚有情。何苦颟顸书数语，不加笺注不分明。”盖指覃溪而言。又“天籁自鸣天趣足，好诗不过近人情。”其宗旨如此。 船山师诗有云：“本无作诗心，对酒偶成句。不辞诗不来，既醉诗已去。”又云：“消梦尚留痕，醉梦不留影，酒人得天厚，加于仙一等。”宋益州读之叹赏不已。 船山夫子，或目为才子，为狂士，乃有识之才子、狂士也。忠孝之节，兄弟之情，朋友之谊，见诸篇什，有目共睹。于朝贵无献媚贡谀之言，于同列无含讥带讪之语，下至能诗之奴，卖饼之叟，久侍之老仆，工书之小吏，无不一往情深，其识量为何如？ 洪稚存劝船山师多读书，船山师劝稚存少读书，二人各有见，洪说似长，然旭独侍师时多所质问，虽诸子道藏，亦冲口而出。是岂不读书者，殆恐稚存有玩物丧志之累矣。 船山师诗“九泉添个无名鬼，也是黄扉十五年”，张水屋诗“九泉若遇元丞相，共叹黄金带不来。”并谓和（珅）相。 庚申乡试，旭出张船山夫子房。辛酉春闱前以诗谒见，展阅数首，遂纳于怀，喜曰：吾又得一诗友。题赠二律云：“直胜崔黄叶。”书卷首曰：“此老船之崔不雕也。”传示同好，吴谷人、赵味辛、戴金溪、王熙甫诸先生各有题赠。后命旭题《船山诗草》，有云：“呼我崔黄叶。”即谓此也。 崔旭《过船山师故居》诗云：此是频游处，重经步为迟。过门非旧主，传世只遗诗。恍惚仙山约，悲凉国士知。孤寒犹故我，忍泪立多时。 三七、《卧园诗话》 （清）潘焕龙撰。云：蜀中张船山检讨问陶为诗，能自出机轴，不受古人牢笼。《送弟寿门为浙江主薄》云：“时难何处说功名，能到西湖福已清。年富正堪为世用，官卑也要念家声。东南人秀师资广，丞尉身闲去就轻。烽火乡山归不易，苍茫天计遣离情。” 张船山有《宝鸡县题壁十八首》，沉痛之极。盖船山全家居蜀，目击贼匪冉文俦、王三槐之变，悲歌感慨，直欲击碎唾壶。 三八、《蠡庄诗话》 （清）袁洁撰。云：文人遇合，自有因缘，不可强也。余童年即仰四川张船山先生之才，见其字，读其诗，心窃慕之。辛未年，余由江左服阕来东，时先生任莱州太守，以为可常和见。比至而先生已引疾去，为之怅怅。嗣于友人处见先生残诗数纸，亟为携归。《题照》云：“虚时生妙光，默坐忘昏晓。大地安如山，蒲团不嫌小。”《偶成》云：“出门无所营，闭门闲不得。一笔用十年，消磨几斗墨。”《观海》云：“到海心无际，人天太渺茫。波涛原有岸，云物彼何方。岛近神仙小，龙多雨露长。麻姑真狡狯，游戏说苍桑。”《游汇泉寺》云：“皂盖红旗苦送迎，独来佛寺听秋声。如何四面莲花水，支枕禅窗梦不清。”又断句云：“鱼飞轻似鸟，牛渡稳如船。”“钩窗通竹气，补石助花情。”“近树轩窗清似水，界花篱落矮于人。”“怪石古于尊者相，老藤缠作献之书。”“抽簪易了功名局，托钵难消骨肉缘。”“如此零星花数点，亏他蛱蝶会寻来。”不知何题，俱妙。后先生浪迹吴门，遂殁于苏。余哭以诗云：“人间留大笔，海内失仙才。” 张船山先生以绝世清才，出守山东莱郡，旋引病而去。闻先生去莱州时，求诗索字者，遮道攀辕。先生倚马吟诗，随手挥洒。有“何止形骸容放浪，到无官日梦俱清”之句，可谓名士风流矣。 张船山先生引疾后，同人饯之于道士谷，先生醉后，留铁如意一枝而去。题壁云云。后掖县翟文泉孝廉，双钩石刻，至今游人拓以携归，亦佳话也。文泉名云升，工隶书。 偶过淄河店，见壁上题句云云，后注“一年之中，八次往返于此。岁已将除，题诗而去。船山居士题壁。”盖先生引疾后作也。余就壁上和云：“久把浮云富贵看，出山容易入山难。西湖烟水吴门舫，方是人间不老丹。” 余和船山先生《淄河店题壁诗》，嗣重过其地，或又和云：“摩挲粉壁几回看，太息名缰退步难。我已烟霞成痼癖，先生可有大还丹？”闻先生引疾后，自号药庵退守。有“四海墨花飞不尽，又留千纸在莱州”之句。后孙湘帆明府，路过淄河，壁间旧题，俱已漫灭，先生亦归道山。湘帆于壁上和句云：“重来已作断碑看，鸿爪模湖欲辨难。可惜墨花飞已尽，药庵谁觅返魂丹。” 三九、《十朝诗乘》 （清）郭则沄撰。云：石琢堂布政韫玉通籍前一年，御试翰詹，试律以石韫玉命题。逾年琢堂适得大魁，姓名巧合，传为佳话。张船山与同榜赠诗云云。次首谓琢堂未遇时，习刑名。曾佐邑幕也。 船山擅风趣，貌癯类猿，因自号“蜀山老猿”。居京师蓄二奴，一曰刘升，颀而长：一曰张芳，短而小。戏为诗云：“一僮短小如僬侥，一奴长细如山魈。奴能抄书僮识字，一屋高低有奇致。”又云：“僬侥喜，山魈愁，笑号幻作双弥猴。山魈立，僬侥坐，俯仰云泥人两个。山魈一嗽僬侥惊，忽如半天闻雷声。僬侥一怒山魈伏，左右如葵卫其足。”读者为之捧腹。 船山宝鸡题壁诗颇讽刺时帅。有云：“穷山避乱敞军门……，” “功罪朦胧令自宽……。” “故事虚张《谕蜀文》……。”责备深严，不留余渖，可谓南董之笔。又如：“千里奇峰接宕渠，才闻王冉又高徐。城狐中夜声相应，穴鼠空山技有余。”则谓王三槐、冉文俦、高均德、徐添德，皆巨匪也。养痛已成，犹相率玩寇，国纪不张甚矣。 张船山官翰林时，诏选翰詹三十人书扇，又选十二人书养心殿屏幅，皆与焉。改官御史，连上三疏，劾曹贵疆吏，直声大震。曾自绘一鹰，题云云。小诗亦见风骨。 四○、《历下偶谈续编》 （清）王晓堂撰。云：遂宁张船山先生一代诗宗，《全集》行世久矣。勿烦摘录。顷在一处见其于前守东省时写草字横幅，字既神骏，诗亦高旷，乃集中所无，特记以备参考。题为《车中口号》，诗云云，但不识山指何处。 四一、《挹翠楼诗话》 （清）潘清撰。云：张船山太史诗纯用白描，《宝鸡题壁》十八首，早已播在人口，皆自出新意，独写性灵，真不为古人束缚者。 四二、《伯山诗话》 （清）康发祥撰。云：遂宁张船山问陶检讨《船山诗草》卷中，近体多于古体。古体觕（粗）豪，似不经意；近体调高词峻，是其所长，但览之易尽，亦其所短。即如《宝鸡题壁》十八章，非不淋漓痛快，但词屡换而意不换。其责当事玩兵养寇，语陈陈相因。以视杜工部《诸将》，五首各有命意，逮不能及。然自乾隆至嘉庆年间诗人如船山者，诚不多觏。 四三、《国朝正雅集·寄心盫诗话》 （清）符葆森撰。云：蜀中诗人少陵、放翁，继雄唐宋，然皆流寓者。船山太守为蜀产。其诗以放翁门径，上攀少陵，取其雄快之作，而芟其剽滑之篇，斯太守之真诗见矣。 四四、《瞑庵杂识》 （清）朱克敬撰。云：洪稚存谓张船山问陶诗珠光三分，剑气七分；吴兰雪诗剑气三分，珠光七分。余谓吴诗纤，张诗滑，皆未足名家。 张船山检讨问陶，美丰仪，能诗工书画。秀水金筠泉（孝继）告其所亲：愿化作绝世丽姝，为执箕帚。无锡马云题（灿）赠张诗，亦有“我愿来生作君妇，只愁清不到梅花”之语，张作诗谢两人云云。 嘉庆时，有齐二寡妇者，亦以白莲教作乱，剽悍无敌。齐少工技击，曾随夫鬻技四方，能着弓鞋立马上，驰聘不坠。夫死，祝发尼寺。寺多常住，官觊利之，诬老尼通贼，系之狱，籍其产。齐素以拳勇教习，市里游侠，多出门下。乃共谋篡老尼。既劫狱，则众不可敌，遂据山为乱。齐亦改服，置面首，不复初志矣。张船山《宝鸡县题壁》末章：“嫠也横行起祸胎，桃花马上看重来。不贻巾帼先逢怒，欲辨雌雄己自猜。黄鹄特翻贞女调，白莲都为美人开。请缨便是秦良玉，可惜征苗失此材。”盖指此也。《圣武记》以为教首王林妻，乃据当时奏报耳。 四五、《新世说》 （清）易宗夔著。《政事》类云：张仲冶以翰林出守莱州，恃才傲上，巡抚长白某衔之，将登白简，某方伯颇左右之。会有巨盗桀敖狡诈，供词屡翻异，谳莫定。巡抚谓方伯曰：张守如能定谳，当令赴任。方伯商诸廉访，延公至臬署讯盗，佥问其几日可结？曰：“三日足矣”。讯时索佳酿一瓮，干脯一柈，箕坐炕上，且酌且问其年龄居址，及父母兄弟，家中琐事。次日如之，三日复如之。问至日晡，命撤酒脯，呼刑具，正色语盗曰：“前所谳一无误，汝何屡断屡翻也？人谓汝桀傲狡诈，实不谬。我与汝絮语三日，皆家常琐事。三日所答，前后迥不相符。琐事如此反覆，况正案耶？如再敢饰言强辩，我即将三日所答琐事以证汝之反覆，虽严刑处死，亦不为过。”盗犹欲强辩，公叱左右施严刑，毙命无论。盗即叩头乞命，愿吐实，誓不再翻。公大喜，立命画供，案遂结。 四六、《楹联丛话》 （清）梁章钜撰。卷九云：张船山太守问陶为吴谷人先生锡麒之太夫人撰寿联云：“惟善人现寿者相；有令子为天下师。”亦质朴有味，时先生方为国子祭酒也。 四七、《吟边小识》 （清）俞陛云撰。云：自六代以来，佛事盛兴，山川胜处，辄有琳官梵宇，掩映其间。张船山诗云：“居人常住真奇福，遇客能游亦胜缘。”游其地者佛香盈座，清磬悠然，令人有出世之想。唐时诗僧灵一有句云：“白云深处老僧多。”尘想一空，宜其多享名山甲子也。 四八、《海山诗屋诗话》 （清）李文泰撰。云：张船山太守集中《己未正月十八纪事》一首云：“金穴铜山意惘然，痴羊入肆尚流连。九泉添个寻常鬼，可惜黄扉十五年。”盖指和（珅）而作也。 四九、《山泾草堂诗话》 （清）汪佑南。云：张船山《刘山魈（升）张僬侥（芳）合咏》极写一僮短小、一僮长细之状，妙在夹写主人，有波澜，有风趣，是史家合传体，一结绝似传赞。 《合江县滩上作诗投西凉王》，词锋咄咄逼人，结句尤觉凛不可犯，又似檄文。《玉河洗象歌》，通体点三十一个“象”字，无一犯复。孰云诗不可以清写？用笔如神龙，屈伸变化莫测，读此诗不啻置身玉河上观洗象也。三诗词长不录。集中七言律诗颇似随园，而其气味胜随园远甚。《送王谦六明府归养》云：“能追急流真洒落，不谈时务亦英雄。”《岁末杂感》云：“亦知蜀道真难上，可奈长安不易居。”《寄寿门》云：“附书能写三川事，见雁应怜万里人。”《煎茶坪题壁》云：“急瀑飞声争大壑，断云作势补奇峰。”《偶成》云：“居能避俗功归佛，忧竟伤人咎在诗。”《五月中旬感怀》云：“燕知官冷将迁垒，犬信家贫不吠人。”《得寿门弟杭州书寄答》云：“不经盘错终粗汉，能守清贫即上流。”《赠莳塘明府》云：“萧疏风味犹寒士，冷淡交情是古狂。” 五○、《偷闲庐诗话》 （清）杨香池撰。云：诗中之字，与文不同，有宜活看者，如张船山诗“沙飞风有形”，风本无形，但因其力鼓动沙飞，便觉有形矣。 五一、《履园丛话》 （清）钱泳辑。卷八《谭诗》云：赵瓯北先生集中有拟老杜诸将之作，张船山太守集中有《宝鸡县题壁》诗，长歌当哭，俱不可不读也。 五二、《冷禅室诗话》 （清）海纳川撰。云：罗两峰聘善画鬼趣图，曾画图八帧，平生杰作也。张船山问陶曾题七律八首最佳，并记其图中之状态於集中，见《船山诗草》。 五三、《艺苑丛话》 （清）陈琰撰。云：《船山诗草补遗》中有《二月二日预作生子》诗云：“三十生儿乐有余，精神仿佛拜官初。频年望眼情何急，他日甘心我不如。爪细难胜斑管重，发稀轻倩小鬟扶。绕床大笑呼奇绝，似读平生未见书。”第四句尤为曲尽人情，先生身后仍同伯道，可慨也夫。 五四、《煮药漫抄》 （清）叶炜撰。云：船山诗豪气凌人，格律神韵均未入古，虽久享盛名，岂宜学步。张船山先生世多以诗人目之，考其官谏垣时，弹劾不避权贵，其《自题画鹰》诗，可以想见其风概矣。 五五、《瓶粟斋诗话》 （清）沈其光撰。云：遂宁张船山诗学太白、东坡，而不袭其貌，袁、蒋、赵三家外，能拔戟自成一队，洵为豪杰之士。诗凡二十卷，皆手自删定，嘉庆戊辰刻。卷首自序只寥寥百字，不乞他人序也。船山贫而兀傲，其诗遂多牢骚抑郁之语。 五六、《养自然斋诗话》 （清）钟骏声撰。云：张船山诗清空亮拔，天分胜也，虽有剽疾处，要不碍其为佳。近人多诋之者，过矣。 五七、《味蔬诗话》 （清）余云焕撰。云：张船山诗清峭拔俗，游戏之笔更为擅长。出守莱州后，意境消阻，文通才书。王雁峰《读船山诗》云：“近体空灵小得名，古诗惜少气纵横。分明欲学随园派，不学随园是矫情。”盖船山自评有“谁能有意学随园”句也。 五八、《蒧园诗话》 （清）龚咏樵撰。云：张船山集中“官冷如书贾”、“诗被人知已近名”、“此生原为读书来”等句，皆为人刊作小印。 五九、《骨董琐记》 邓之诚撰。云：张船山《宝鸡题壁诗》第十三首云：“嫠也横行起祸胎，桃花马上看重来。不贻巾帼先逢怒，不辨雌雄已自猜。黄鹄特翻贞女调，白莲都为美人开。请缨便是秦良玉，可惜征苗失此材。”为齐王氏而作也。 六○、《尊瓠室诗话》 （清）陈诗撰。云：梦湘先生富而爱友，与张船山太史同官京师，船山车敝，先生买车赠之。张船山有《谢张雨岩（淼）太守赠太平车》诗，亦春明佳话也。 六一、《听雨楼随笔》 （清）王培荀撰。卷二云：嘉庆已未（1799）有人抄《宝鸡题壁诗》十八首传观，忧心家国，豪荡感激，始知有船山张问陶先生。既而先生出守莱州，癖诗沉酒，逸气凌云。兼工绘事，曾手为林夫人写小照。林谢以诗云：“修到人间才子妇，不辞清瘦到梅花。”先生有句云：“春衣互覆宵寒重，绣被联吟晓梦清。”可称佳偶，然而妒甚。周峨东云：幼随父客游姑苏，先生已辞官，就医来苏，又往盐商查小山处，与峨东尊人诗洒往来。因无子而买待姬，置小山别室，不敢令夫人知也。久之，微闻声息，盛气寻至，船山遁藏。夫人直入查内室搜索。小山内人笑云：“吾家丈夫不惜万金买一妾，列屋而居者数年，予未曾忤以言。夫人何量之浅也！先生有妾，亦不匿于室。”林无辞退出，仍寻船山逼问。船山虑姬摧残，阅日出见。弟寿门为县丞，携妻来视兄。寿门妻劝林云：“如此男子，谓之已死可耳，何必与言。”合室大哄。明日，船山见客笑云：“天下奇事，竟有弟妇代嫂行妒者！”有句云：“买鱼自扰池中水，抵鹊兼伤树上枝。”盖纪实也。船山女兄问端、淑征，女弟筠，俱能诗。女甥丁采芝亦刻有诗集。 卷二云：林西厓方伯儁，曾任荣县及内江，张船山之妇翁也。又云：陈郁度，名夔让，涪州孝廉。父名朝书，兄弟朝易、朝诗，三人同时为县令，有廉声。其家常食粥，有“一门三知县，日日吃粥饭”之谣。郁度出知建安，与张船山最交厚，家藏船山画一白猿坐怪石上，题一绝云：“青红山果不成林，峡古江寒夜雨深。谁与此公论剑术？相看多少故乡心。”又自记云：“余与郁度同年，俱有猿猱之性，都门话别，作此赠之。”诗亦不载集中。 又云：吴寿廷学使树萱，曾决书生四人必中。乾隆甲寅恩科一榜中其三，落孙山者丹棱彭蕙支也。号田桥，实高才。生与船山为契友，嗜饮工诗，酣嬉淋漓。船山赠以诗云：“直从商羽弹孤调，岂信《离骚》是变声。” 卷四云：张耐舫（顾鉴），行十三，船山之父也。与黎雅守备温江王宁甫善。耐舫官山东馆陶令，历汉阳同知，升云南知府，以同知任内事被吏议。天性脱落，挥金不惜。人所有取而用之不计，已所有人用之亦不计也。归装，囊无一钱，冬日至无御寒衣，唯课二子诵读。人问无产业何以为生？指亥白、船山曰：“此吾产业也。”善书，求者踵门，及病废，悉命船山代笔。宁甫时时周之，家藏耐舫赠诗一纸，亦船山代书。子女皆教以诗，孙女出嫁后过其戚家，仆挟一箧，宁甫之孙侃与客共坐，令开视，云笺满中，皆姐妹姑嫂临嫁时赠诗也。一门风雅如此。 卷五云：无锡女史丁采芝，号芝润。丁耦仙剌史女，张船山太守甥也。随夫邹雨香官四川，为永宁赤水县丞。 又云：在山东见船山字皆真笔，来川所见多伪作。杨云卿得《船山诗草》一册，字句多有更定，装璜以为珍玩。船山得梁山舟先生代江南绅士《谢恩科表》草，裱成册，加跋语，殁后归其弟旗山。武弁某以银六两取去，可惜也。船山与兄亥白，武连驿阻雨，作《武连阻雨图》，亦归其弟旗山，不知犹在否？……阮亭与船山皆不再传而凌替，名者造物之所忌，信夫。 又云：张船山诗有逸气，破除诗中门户之见。一意孤行，目空一世，蜀中诗豪也。殁后，刘止唐（沅）吊之云：“西蜀江山险，诗中得霸才。当关争虎豹，破峡走风雷。官薄名何重？心雄事竟灰。羁魂犹倔强，抵死傍苏台。”“坡老儋黄后，疏豪合似君。斩新诗世界，开拓酒乾坤。家恋江南好，才羞冀北群。夕阳愁白发，无那是招魂。”诗亦雄健，五字长城。其《潼关》七律亦警策：“雄关截业亚神州，控制中原最上游。城堞远随山势转，荆岐全自掌中收。长河直泻风生腋，太华遥连月挂钩。自昔不容豹虎踞，强秦未必胜衰周。” 卷八云：长洲高愿，字樗山，号达叟，太学生。好游，足迹几遍天下，五岳曾游其四。以钱湘舲、黄寅谷为师。在都与刘金门、张船山、吴谷人往来，得诗一千余首，删成二册，名《梧雨集》。又工词，亦刻集。平生友朋诗酒之乐，足以自豪。乃由誊录馆议叙，就任叙州南溪县尉。 六二、《庄谐诗话》 （清）李宝嘉撰。云：旂山（寿门）之友有寄旂山句曰：“只道母愁因少睡，未干卿事况无名。”又《寄船山》句云：“苦为周旋缘似续，更无遗行致讥弹。”盖亦为此事而发。 船山有句云：“生憎小婢如肉鸭，却喜蛮奴真大年。”人不能解。后见《山谷诗注》，世以婢子为鸭，谓吴贱鸭而贵鹅也。 六三、《樵说》、《续集》 （清）王增祺撰。卷一云：朝鲜朴菱洋检书（宗善）从罗两峰山人处投诗船山先生云：“曾闻世有文昌在，更道人间草圣传。珍重鸡林高纸价，新诗愿购若干篇。”适两峰处即有先生近作一卷。朴与伊由斋布衣（仁泰）遂携之归国。 卷一云：石琢堂先生为船山同榜生，刻船山诗草成书后云：“文园遗稿叹丛残……百年心事此时完。”中四语可为先生知己，虽长江晦涩，仲冶超脱，品各不同，正无庸以辞害义也。 卷一云：随园身后，毁誉迭兴，惟船山挽诗云：“谪仙非谪乃其游，汗漫才名散不收。身后讥弹腾众口，生来福慧自千秋。眼空天海诗为戏，梦绕烟花死未休。一代传人传已定，莫凭遗行苦吹求。”持论允当，简斋有知，定应首肯。 六四、《溪山卧游录》 （清）盛大士撰。卷四云：张船山太守问陶，四川遂宁人。诗名重于海内，画特其余事也。然山水深得古法，折枝、鹰鸟，苍秀得神。余于虎丘观斋中见其所画奇石，独开生面。 六五、《忆漫庵剩稿》 （清）余集撰。《张船山砚缘图》：张问陶编修有赐砚，久失去。及聘妇奁赠。即此砚也。砚有铭云：因砚以得妇，宜琴瑟友。因妇以得砚，宜子孙守。砚兮砚兮，亦何惭于嘉偶。 六六、《晚晴簃诗汇》 徐世昌编。共收入张问陶诗34首。诗话云：船山弱冠工诗，空灵沉郁，独辟奇境。有清二百余年，蜀中诗人无出其右者。未仕时计偕入都，往返秦蜀，感怀身世，尤多幽忧牢愁之作。《论诗绝句》有曰：“听到宫商谐畅处，此中消息几人知？”又曰：“敢为常语谈何易？百炼工纯始自然。”其自道如此且深，以刻意新巧，规宋模唐为非，可谓知言。其继室林亦能诗，“自辞清瘦似梅花”之句，为时传诵。 六七、《人物风俗制度丛谈》 铢庵著。《乾隆名士写真》云：洪稚存先生本人则嗜酒，曾与张船山问陶同应吴谷人锡麒澄怀园之招，酒半移桌池上，与船山同失足堕水，有诗。《船山诗草》中又有诗题云：“十二月十三日与朱习之、石琢堂、钱质夫饮酒，夜半忽有着道士装者入门，视之则洪稚存也。”又诗云：“车声一夜绕如环，处处敲门不肯还。欲向金吾求锁匙，大家乘月入西山。”其狂态可想。故洪之获罪奉有“不许饮酒”之谕。酒人际遇如此，亦足无恨矣。 武虚谷身长九尺，腰腹甚伟。黄小松曾得汉石画像似之，因托寄焉。事见《船山诗草》。 船山初入都时居青厂，悼亡后再入都则独寓松筠庵，其携眷入都之后则居官莱园北半截贾家胡同，最后居横街。 船山沉酒过甚，在京日以病乞姚文田诊脉，惊曰：“此代代危脉也，不过三年。”为处方得愈，亦见诗集。 六八、《红楼梦图咏》 （清）改琦著。《绮罗香·题史湘云》：褥设芙蓉，筵开玳瑁，玉斝以霞为酒。小院重帘，扶出一枝花瘦。悄不管、石磴云窝，漫赢得、粉融香透。殿春芳、梦尾杯深，扶期眠起睡痕逗。 藏钩犹记里底，争奈花阴拂处，新凉偏骤。软立东风，约略梦回时候。更何人、罗袜春钩，熨不醒、蝶裙痕皱。镜鸾开、重理娇鬟，者番喧笑口。（署名：张问陶） 《一剪梅·题碧痕》：一生风月且随缘，朝在花间，暮在花间。鬓边斜軃小云鬟，开着罗衫，系着罗衫。 栟榈深处曲阑干，苔又斑斑，蘚又斑斑。新荷池馆晚凉天，香怕轻寒，浴怕轻寒。（署名：船山） 《题秦钟》：娇小痴儿弱不支，也寻瑶岛费相思。通灵自有三生契，分付春风好护持。自怜纨袴隔云泥，颠倒情怀恨不齐。捡点琴书来伴读，哪知莺燕互猜疑。（此诗署名曰：药庵退守张问陶） 六九、《有正味斋诗集》 （清）吴锡麒撰。《赵承旨画马同张船山问陶作》：值得黄金买，留教名士看。燕台逢日落，龙气逼人寒。粉墨余萧瑟，风尘接沙漫。王孙天上种，写罢泪曾弹。 《闰二月二十八日，孙渊如比部招同毛海客大瀛、张亥白问安船山昆季、王铁夫芑孙、徐心田明理、徐朗斋集樱桃传舍，船山即席为图，并题诗其上，余次其韵》云：小院樱桃记昔载，先生今日又尊开。飒空风雨惊飞弩，入画江山付点苔。前事不堪因酒说，此花曾折下阶来。一番春絮催离绪，莫认西天雪作堆。 《陈肖生嵩招同余秋室宫允集、家山尊孝廉、张亥白船山昆季，集笔华墨雪之轩》云：津门船到促持螯，同巷先教此席叨。冷宦光阴宜酒食，秋花情味在离骚。斜飞露足宵方永，恣写霜雪气亦豪。老笔但须闲点缀，楚天弥望碧云高（船山于酒后画马，秋室画兰）。 《九日同葑亭兰圃亥白船山小山既关鹤丹甥世勋，重集丁氏野园，以菊花须插满头归分韵得插字》（从略）。 七○、《有正味斋骈体文》 （清）吴锡麒撰。《谢张船山检讨惠高丽墨启》云：承惠高丽墨一挺，上有“翰林风月”四字。昔李公择赠东坡墨半枚，其印文曰：“张力刚云得之高丽贡使，今则圭璋特达，抱金壁而无瑕，风月常新助条冰而亦艳，海云滃起迎到龙冰岛翠纷飞，结成螺子，足资博物，岂虑磨人染俟褚毫，借跋吾妻之镜（《曝书亭集》有《跋吾妻镜》）。载同书画，须招我友之舟，塗面何惭，铭心曷既。” 七一、《有正味斋诗续集》 （清）吴锡麒撰。《哭张船山三首》云：清夜虚堂共一尊（谓去年三月在扬会合事），诗留壁上待招魂。苍茫实有平生感，惨淡难寻独往言。科第何情牵我辈，高曾有契逮诸孙（余高祖息山公在文端公幕中，后曾祖秋园公亦与君曾祖宦游辽东，交谊至今五世，谓不可不久矣）。却思斟酌桥边水，呜咽还应到九原（君寓吴门斟酌桥）。 卅载回翔禁地宽，尽将诗酒去应官。一座敢谓承明厌，小郡方知保障难。仙佛岂能逃劫数（君喜言仙佛事）？文章此后歇波澜。友朋毕竟关高义，何怪冯生铗屡弹（故君殁，皆顾小山为之经理也）。 将离花又绕栏开，那不离肠断此回。杯里夺将明月去，眼前卷过白云来。一生书籍文姬付（君生后无子，唯有三女未嫁），万里关山老母哀。如此惊才竟中寿，问天何苦更生才！ 七二、《两浙輏轩续录》 （清）潘衍桐辑。王斯年《哭张船山先生即题序诗卷子》云：史馆徜徉二十年，仙心游戏不升天（先生自镂印章曰：群仙之不欲升天者）。霜清白简陈封事，冰饮黄堂却俸钱。吾道难行聊酒隐，奇才何意仅诗传。蓬莱水弱抽身早，留得仁声颂后贤。 破楚门西且驻鞍，水环花圃寓公安。毕生正气孤青史，万古雄心一钓竿。蟹眼频翻看药鼎，蝶情顿悟隐蒲团。最怜数间维摩疾，小别经旬见面难（先生嘱纩，余适返武林）。 岷江浩荡晓烟开，万里思亲并未回。三女零丁依幕燕，一棺孤冷寄苏台。道山有伴同兄逝（亥白丈亦归道山），家业扶衰仗第才（谓旂山主簿）。交遍天涯多长者，素车应待巨卿来。 俊彦清谈一座尊，春风曾侍草堂温。诗传衣缽开奇境，语到君卿有泪痕。不佞自怜余傲骨，长贫何处答师恩。丹青幸得生花笔，摹想遗容仿佛存。 七三、《独学庐初稿二稿三稿四稿五稿》 （清）石韫玉撰。《独学庐初稿·玉堂集》2卷《送同年张船山吉士乞假归蜀》诗：怀贤惜别不胜情，草草离筵饯子行。拔帜同登真幸事，著书自乐岂求名。文章命达千人见，君父恩深一第荣。报答圣明从此始，莫将诗酒误平生。 《独学庐初稿·湘中吟》有《灯下读同年张检讨船山诗集书后》云：一番开卷一番新，活色生香十指春。天地有情成世界，山川闲气得人才。早知青史归迁手，愿聚黄金铸岛身。风雅性灵忠孝旨，由来狂简道能亲。 《独学庐二稿·玉堂后集》有《题张船山补梅书屋画卷》诗云：张郎示我补梅图，水墨萧疏近世无。谁可与花作知已？孟襄阳外只林逋。 《初夏偕寿庭船山同游法源寺》诗云：闲携蔬笋煮烟霞，坐久松寮塔影斜。我室喜邻弥勒院，众生搏尽女娲沙。一灯传道今谁是？万甲同仇古亦夸。解得华年颂中意，飘英随厕总空花。 《船山见和叠前韵答之》云：剑南诗笔健凌霞，尺一银笺醉墨斜。事到彼家皆咀蜡，道存我相尚蒸沙。僧非粲可谈锋懒，客是羊何藻思夸。谁说维摩忘结习？偶然微笑也拈花。 《九日酬张船山检讨》诗云：城中风雨为摧诗，欲醉茱萸已后期。流水年华松并老，傲霜心事菊先知。结庐可惜陶公远，落木仍同宋玉悲。临水登山归去晚，萧萧短发不胜吹。 《独学庐三稿·晚香楼集》有《癸酉上巳，廖复堂转运招集题襟馆修禊，与吴谷人、洪桐生、江易堂、贵中孚、张船山诸君子，分韵得“聊”字》诗（从略）。 《喜同年张船山太守卜居吴门》诗云：释褐升朝二十春，与君众里最相亲。暂游吴市花惊目，并坐萧斋酒入唇。醉对鸡豚呼佛子，狂将奴仆命骚人。梦中忽有神来告，决计辞官作逸民。 《题船山遗墨》云：剑外张郎绝世才，一朝御办出尘埃。即看鼠啮枯藤意，想见悬崖撒手来。 《追和船山太守自题惜马图诗》云：朱门不许千金市，青海曾经百战来。敢以识途矜老大，空教伏枥叹虺颓。韩庐亦有神仙分，黔卫都成令仆才。嗟尔数奇空自负，无人收骨到燕台。 《黄复翁家藏船山太守寒山独树图偶题一绝句》云：孤干槎枒弃草莱，满身鳞甲长莓苔。若逢匠石加斤削，还是人间有用才。 《独学庐五稿·燕居集》有《尤生扇头见故友张船山遗墨感而有作》诗云：黄鹤乘云逝不还，空余烟墨落人间。饮仙自爱酒泉郡，诗客相逢饭颗山。寿世长留才子业，生天应入列仙班。钟期知我今安在？西望峨眉涕泪潜。 《题张船山画钟馗送子图》诗云：终南进士名钟馗，腰间长剑光陆离。平生报国志不遂，死作鬼雄亦振奇。鱼须文竹手中持，所愿朝觐登天墀。扫除魑魅清六合，务令百族无疮痍。莱州太守神仙姿，作诗上与青莲期。出其余技讬绘事，神妙直以造化师。偶成此图自游戏，英姿奕奕生须眉。吞魔食鬼是素愿，背负婴儿将何之？於戏！积善人家有余庆，代天付与麒麟儿。 《翌日同往祭船山太守，赋诗述事和绍武韵》诗云：入春常苦雨，新霁到云房。令节逢花诞，禅机问石霜。寻诗同依杖，待月更巡廊。明日重移棹，情因感旧伤。 《刻船山诗钞毕题诗于后》云：茂陵遗稿叹丛残，手为删成次第刊。名世半千知己少，寓言十九解人难。留侯慕道辞官早，贾岛能诗当佛看。料理一编亲告奠，百年心事此时完。 七四、《亥白诗草》 （清）张问安撰。《送柳门之沔阳》：惜别不在久，暂时伤远心。开头趁估舶，清怨满疏林。水淀易风雨，江波今浅深。邻舟无谢尚，莫漫许高吟。 《洛阳道上同船山作》：绕县看花逸兴便，轩车轻碾艳阳天。机云入洛犹前事，惭愧当年最少年。 《乌石门至德安县寄怀船山》：苍苍烟树接孤城，人拂山光傍水行。仿佛简州西去路，北崖秋柳晚江清。 《峡夜与船山二首》之一：古人俱寂寞，吾弟独能贤。视我益潇洒，余情空简编。气深依岁改，诗好藉人传。轶事怀风雨，联床记武连。之二：峡云寒不雨，酿雪动春姿。此日足尊酒，长年多远离。姓名随后辈，诗卷看他时。磊落同疏节，天风任意吹。 《九月廿九日宿武连驿怀船山》：人间何限销魂地，触拨离愁此独难。重到驿亭寻旧约，四山风色太高寒。 《喜船山出守莱州》：秦岱云开露远村，双骑五马出都门。廿年台省声华好，四世金章宦辙存。兖水尚留贤相庙，卫河尚有使君恩。似闻走道看新守，原是登州旧守孙。 《寄船山》：音书何事滞江干，应是踌躇下笔难。苦为周旋缘似续，更无遗行致讥弹。鸰原道远增愁思，萱草春深要慰安。眠时近来多少事，双鱼期尔劝加餐。 《哭船山仲弟》之一：惊心三月姑苏耗，到眼京华一纸书。天纵忌才胡至此？人真无命待何如。一官久已浮云似，十载难忘判诀初。怪底近来消息断，可知魂早返乡闾。之二：翰苑群钦采笔挥，东莱出守未全非。忽传解绶回应早，何意投人事转违。诸女多年迟许嫁，一家无计遂言归。挂帆径拟来迎汝，老母晨昏却依谁。之三：回首音尘尚俨然，有才谁料竟无年。对床常忆分笺日，听雨还疑共被眠。挥泪自今成永别，伤心尚冀是讹传。从君病后分明计，抑郁心情倍可怜。之四：雁行中断黯伤神，展转思量现在身。小弟官仍栖浙水，在家儿况是清贫。诗名自足传千载，佳节真看少一人。此后艰难多少事，书堂无语独沾巾。 《七月廿八日，得旗山季弟书，知船山仲弟确耗》二首，之一：浙水传来信不讹，惊开泪眼更摩挲。细看月日分明是，远阻关山可奈何？衰绖未除诸女远，衣冠会葬故人多。山丘华屋须臾变，忍听风前薤露歌。之二：连年踪迹苦依人，谁识清贫太守身。到死倍伤离别久，关怀总是弟兄真。最怜旅殡留玄墓，何以高堂慰老亲。犹有春前音问在，一回展看一沾巾。 七五、《师竹斋集》 （清）李鼎元撰。卷九《十月九日，赵舍人怀玉举续重阳会，招同邵侍读晋涵、吴中允锡麟、叶编修绍楏、张检讨问陶、熊检讨方受、王给谏友亮、魏秋部成宪、伊秋部秉绶、周舍人有声、桂明府馥、罗山人聘、家弟编修骥元，以“人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分韵，得“花”字》(从略). 《怀人三十首》云：船山阮籍流，天才自雄放。脱略同辈中，别具清狂状。洛下有机云，名公敛手让。麻衣匹马归，嗒然我心伤。 《王述庵少司寇（昶），因张船山索余诗集，却呈》：生不识要津，居贫乐自足。文章况小技，敢用惊世俗。船山朝入门，目光动流烛。翻箧收我诗，入手不暇读。欢言侍郎至，文坛老颇牧。百战少降垒，只为此翁伏。千里奔国丧，十年淡荣禄。声光为景星，足音是空谷。藉藉道君诗，得陇复望蜀。知已独斯人，我辈当痛哭。闻言心暗惊，信否转难卜。回忆数载前，谒翁青厂曲。五至难一遇，龙门峻如筑。废食自思过，羞将只字渎。昔何拒之严？今何问之淑！整冠试往探，阍怒又屡触。恍然悟前疑，扫门非古独，嗟予有两膝，私室未成促。今甘床下拜，只候不嫌辱。爱民情最痴，多言谤仍速。岂不投时好，思之已烂熟。 七六、《卷施阁集》 （清）洪亮吉撰。《卷施阁集·文乙集》卷七有《送同年张问陶乞假归潼川序》（从略）。 《卷施阁集·诗集》卷十《题张同年问陶诗卷》云：同辈二三子，诗各有所优。或优春夏气，亦或优于秋。惟君一卷诗，尽把秋气收。读诗亦不同，候有昏与夙。或当映疏星，或欲秉明烛。惟君一卷诗，宜剪秋灯读。昨携君诗归，气候已迫冬。翛然一室居，四面皆秋虫。又疑秋鸟鸣，嘐嘐满寒空。此声非出砌，此声非出笼。有声亦无声，均出诗卷中。秋灯乍灭还，乍明时复朗。诵时孤行思，君此意不可。得无乃造物，赋尔偏多情。燕台住十旬，蜀道远千里。思亲兼念友，悒悒何能已。我欲借春气，生君十指间。方君作诗时，桃李皆开颜。迨予读诗日，花色犹斑斓。然后登君堂，饮君酒。我狂可百樽，君捷亦千首。谪仙和仲（二公皆蜀人，故云）并庶几，若说今人已无偶。 《十二月初三日，雪霁，邀同年张问陶、顾王霖过饮，醉后作》(从略)。 《张同年将乞假归蜀，醉后作<两生行>送之》云：一生居坊南，一生住坊北。车声马声不得停，十里路中常若织。我马见君马，鸣声一何高。君僮与我僮，望着手即招。我来时多子来少，马系寺门僮醉倒。青天如磨旋不休，醉里有时来打头。心痴直欲走天外，下瞰日月方开眸。朝沽三升暮盈斗，吸尽东西两坊酒。朝衣典尽百不忧，尚有身上轻羔裘。一生皇然开笑口，那着酒钱街上走。一生无聊想更奇，酒尽伏舐垆边泥。有时忽下床，有时忽出门。人来雪里衣尽白，疑是送酒柴桑人。幕天席地原无碍，十万人中两人醉。醉中分手亦不辞，泪堕黄公酒垆内。君不见，长安莫复轻酒人，酒人腹里饶经纶。容卿百辈等闲事，烂醉尚复嘘阳春。一篇我作《临行曲》，马带离声僮欲哭。从此长安少一生，酒星只照南头屋。 《再送张同年一律》云：更从何处别？且复上高楼。一世真游戏，三旬偶滞留。已超生死劫，难破古今愁。何日青天外，同君一举头？ 《送张同年问陶乞假归蜀诗》云：城南初日照高楼，楼下劳劳仆马愁，此日别君须握手，古人见尔尚低头。交同北郭推三世，学许东方记十州。竟欲上天留不住，梦魂随过古安州。 《卷施阁集·诗集》卷十五《张检讨问陶》云：西蜀奇人作冷官，青毡犹剩十分寒。何妨日住蓬莱顶，不改常餐苜蓿盘。子美数间吟舍窄，淳于一石酒肠宽。金钗典尽眉常敛，欲画仍须指镜看（君笃于伉俪）。 卷十七《城南雅集图》：城南雅集图凡八人：法祭酒式善、李编修如筠、张检讨问陶、刘舍人锡五、何户部元烺、水部道生兄弟、王广文芑孙、徐孝廉嵩。图成，属亮吉跋之云尔：城南百万家，屈指无几人。匪繄果无人，下值常闭门。几年我苦居天末，闲煞城南好风月。侧闻我友兴尚豪，把卷呼之齐欲出。法祭酒，王广文，近来作诗称雅驯。徐孝廉，张检讨，倔强自夸长句好。介休诗老偏改官，贫甚不厌居长安。凌凌弱冠才尤异，难得何家好兄弟。我交短李惜已迟，觌面却值居忧时。八人所贵忘形久，不闻图中貌妍丑。昨日作一篇，今日作一篇，城南廛舍不数里，时有飞骑驰吟笺。流传俗口殊难耐，只说群儿自相贵。岂知帝京景物十七州，赖有数子晨夕成清游。不然东西红尘日如织，何以春花生辉月饶色。一奴前行不著鞭，八骑矫首皆如仙。穿行古刹及荒野，日永或借闲斋眠。数君才调皆经世，所喜生平无一事。木天粉署官本闲，欲以琴声销壮志。徐生忽然策骞驴（时下第南归），王子亦欲登牛车（时赴华亭教谕任）。遂令七客忙不已，分日载酒延王徐。还君斯图三太息，胜会如今亦难得。卷图水竹自生凉，差信此中无熟客。 《七月七夕，吴待讲锡麒，招集澄怀园，酒半，移酌池上，与张同年问陶皆失足堕水，戏作一篇并呈》云：西头万叶战秋雨，东岸百花明夕阳。夕阳红退逊花色，秋雨绿净逾溪光。张郎酒行冠已侧，笑道一年唯此夕。携觞约客临北池，指点塘坳欲铺席。影先入水身误从，影没反讶身凌空。一花惊从脚底红，转眼荷叶迷西东。谁云直下真无地，幸踏纤纤藕如臂。玩波一晌不出波，浓绿溪光若衣被。忽然一跃波已开，分手乱擘青莓苔。吾曹不死亦可咍，多谢花朵擎魂回。 《张同年问陶<梦月卷子>》云：我梦久已阑，君梦乃方兆。斜月照天西，迢迢石牛道。此客支离极，随人弃道旁。蓬蒿三五尺，中有竹匡床。 《二十三日雪，邵进士葆祺饷酒，并约张同年问陶过卷施阁小饮，别后复独酌池上，读亡友黄景仁〈悔存轩集〉至二鼓作》（从略）。 《小除日，邀同吴侍读锡麒、戴吉士殿泗、赵舍人怀玉、温舍人汝能、方比部体、刘舍人锡五、伊比部秉绶、叶舍人继雯、张检讨问陶、彭明经蕙芰、戴礼部敦元集卷施阁祭诗作》云：洪生除日筑两台，餔糟避债人俱来。客来不来岂须速，先注满堂银蜡烛。岁聿云暮兴转高，分伴债帅兼诗豪。卷施之门如铁立，百辈申头不容入。侧闻门外客，暗数室中人，九州仙客萃一门。休嫌坐，上宾僚少闽粤楚吴兼蜀赵（坐中十二人，凡四川、湖北、广东、福建、山西、浙江、安徽、江苏共八省）。无端聚众或人嗤，转假旧例称祭诗。多逾二百篇，少乃十数首。吾曹自有传世资，不藉诗篇成不朽。烛花分从肩上飞，蜡泪满满堆春衣。忽惊屋后雷声堕，四面纸窗齐欲破。山雌水母并入肴，远有吴客贻车螯。百壶不嫌多一觞，不言寅夜半清谈。振檐瓦，肉拌貂酒，污茵脱略极处无人嗔。明宵莫守庚申岁，后日早朝才破醉。 七七、《怀玉山人集》 （清）马学乾撰。《答张生问陶（时问陶年十一）》云：尔亦拈诗赠，长城筑不难。须臾楼凤五，突兀许人看。 马学乾卒后，张问陶为之撰《马学乾传略》云：“杏理师诗文不事雕饰，一以自然为宗。先大夫宰山左延至署，既自齐偕之楚，从父以下兄弟十数人，皆执贽焉。问陶年最幼受业，最后而所以期望问陶者独厚，忆髫龄初解韵事，先生曰：‘此子他日当以能诗名’。先大夫赠诗云：‘家半薰陶依至教，交以患难见真情。’盖实录也。” 七八、《存素堂诗初集录存》 （清）法式善撰。卷三《八月八日，同罗两峰、赵味辛、张船山、何兰士集洪稚存编修卷施阁》云：疏影动林樾，浅凉生夕阴。冷花红不得，谁与识秋心。主人是诗佛，七客皆诗仙。落叶一庭满，孤蛩殊可怜。 《四月十三日，洪稚存、赵味辛、张船山集古藤书屋看藤花》云：言寻竹垞宅，曲巷深而窈。海波寺遗址，寒烟没翠筱。惟有古藤花，千枝万枝绕。挫折几风霜，凌空犹矫矫。百年曝书地，曾此集朋僚。诗成某也佳，花神必谙晓。赏花如诸君，不同俗客嬲。酒气与天碧，春心吐林小。此花更百年，人与花同杳。佛楼听暝钟，斜阳数归鸟。 《柬张船山问陶》：玉堂散直瓦灯欹，雪紧风凄酒满巵。零落梅花全不管，闭门偷写画眉诗。 《题随园梅花册用张船山检讨韵》：风雪夜来多，携酒向何处？山空不见人，梅花七百树。 《七月七日，吴谷人前辈招同桂未谷、洪稚存、赵味辛、伊墨卿、张船山、何兰士集澄怀园清凉界，时未谷将之永昌》：闭门就竹居，深怕接俗客。秋风飒然至，堕阶梧叶碧。神仙展芳讌，琼馆敞瑶席。丹曦匿楼角，凉雾覆山脊。绕屋红莲花，不辨人行迹。一缕茶烟飞，精庐望犹隔。槐阴破窗补，草香空院积。开轩纳众宾，扫苔坐苍石。酒气忽腾云，墨华洒满宅（未谷酒酣作书）。人生嘉会难，胡为悲远适。百年只须叟，万里亦咫尺。身苟与物忘，心不为形役。蝉噪鸥自闲，乌黑鹊仍白。富贵不可求，岁月要当惜。举杯问青天，今夕是何夕？ 《赵伟堂（帅）过访不值，适将饯余秋室学士、洪稚存编修、赵味辛舍人，兼约张船山检讨、何兰士郎中为诗酒之会，并邀大令先生以诗》云：忆我科举时，即聆君姓名。及今三十载，望重官犹圣。长安号人游，比户多公卿。君独爱诗龛，停车叩柴荆。遗我旧著述，金石渊渊声。李白水西句，旷代无人赓。君乃其流亚，敢与雄长争。高建大将垒，吾欲蹈旗钲。行当就松下，斟酌桃花觥。梧竹暗然绿，夕阳阴复明。尚有数狂客，酣饮君无惊。千古事文章，四海皆弟兄。 《竹醉日访船山太史不值，遇雨，话朱野云鹤年斋中》云：余性不能饮，而好交酒人。酒人亦难得，结契为苍筠。今日竹醉日，出门诣所亲。太史酒楼去，门外空车尘。骤雨驱午热，清风来比邻。揖我坐蓬庐，意款词尤真。中腴外弗泽，道富躬甘贫。摇动一支笔，天地为之春。维摩画中禅，证以弥勒因。何以借诗龛，写出真羼身。碧梧要孤直，怪石须嶙峋。三间藏书楼，半面捕鱼津。水凉夜深至，天绿林风振。参差万竹中，一客垂烟纶。倚石对此君，胜饮醇酒醇。隔墙忽大笑，秋影留吾皴（谓船山）。 《诗龛谕画诗·张检讨问陶》云：君于诗独工，作画本勉强。不过借酒力，一释胸中痒。然我微窥之，时有出尘想。 卷九《六月九日李西涯诞辰，鲍雅堂、汪杏江、谢芗泉、赵味辛、张船山、周西麋宗杭集诗龛》云：诗龛虽移居，绕居仍清溪。暑雨积三日，溪水时平堤。红莲高两丈，挺身出青泥。年年六月初，赏花西涯西。酾酒寿李公，蒲笋杂黍鸡。今岁禅侣来，入门故事稽（谓静厓侍读）。论事每平心，未肯轻阿诋。诸客感前会，零落增惨凄。生者烟树隔（曹丽生、洪稚存、石琢堂、章石楼、颜运生、何兰士、王惕甫、宋梅生、吴兰雪、金芋山诸君），死者秋坟迷（罗两峰、王蔚亭、姚春漪）。我还语诸公，物我焉能齐。日暮散群雅，各就林间栖。李公墓已剡，麓堂咏重题。照人西涯花，潭影深凫鹥。 《驿柳诗四首次张船山检讨韵》（从略）。 《七夕，汪杏江招同吴谷人、鲍雅堂、谢芗泉、赵味辛、张船山芥室小集，分韵洗车雨》（从略）。 卷十《立冬日，赵味辛约同吴谷人、鲍雅堂、汪杏江、谢芗泉、张船山、戴金溪（敦元）亦有生斋消寒，即席次味辛韵》（从略）。 《夜间雨雪甚大，晨起，胡蕙麓大令邀游极乐寺，候翁覃溪先生及吴谷人、赵味辛、张船山皆不至。禅榻话旧，抵暮始归》（从略）。 《偕吴谷人、汪杏江、谢芗泉、赵味辛、张船山、姚春木于鲍雅堂斋中消寒，分赋饮中八仙，拈得汝阳王琎》云：居高身益危，处热心独冷。迢迢花萼楼，大被承恩永。友朋结褚贺，山水爰箕颖。黄尘抗乌帽，古月抱秋影。香蚁浮樽迟，渴虹投渊猛。恨我非酒人，客中坐如瘿。犹得称顽仙，霓裳咏俄顷。 卷十二《张船山为赵穆亭（承杰）画木石秋色》云：画家世工诗，山水气独厚。长安住几年，江树自梅柳。缩地苦无术，光景胸中有。张颠足奇趣，使墨如使酒。顷刻西湖烟，纷纷落颠手。日暮霜气清，林叶寒日久。松石少亦佳，老态不嫌丑。作画与作诗，总难脱窠臼。此境极荒寒，身疑在田亩。人是柴桑翁，路是辋川口。画耶抑诗耶？展卷君自剖。 《腊月十九日，石士斋中同蓉裳、船山、王方钟溪（希曾），拜东坡生辰，船山画公像，石士更乞为山谷画像，因论及二公诗》云：大雪隔断城南路，晨起鸦声噪晴树。故人畏寒方掩庐，饮酒有时还读书。炉香隐隐沉虚阁，我却登堂践幽约。三杯手酌酹东坡，七百年华弹指过。峨眉秀色钟吾友（谓船山），诗画当今无对手。凝墨偶写坡仙图，坡仙飘洒随吾徒。西江诗派定难续，欲画涪翁配玉局。学使新渡瞿塘来，极言蜀地多清才。张颠仰天忽大笑，坡谷吾皆识其妙。君等慎勿误皮毛，谬之千里差厘毫。心境由来即诗境，世上纷纷赏形影。杨候学诗三折肱，一闻此语深服膺。劝我归家且高卧，下笔先须万卷破。请看苏州与柳州，不着一字得风流。胸中要自有依傍，匪是从人乞花样。酒残帐底梅花香，竹廉暮卷春云光。 卷十三《题张船山画梅送银槎回里》云：梅花在江南，家家许饱看。君自江南来，别梅揖野岸。春明住几时，梦辄到梅畔。今归邓尉去，暗香浮酒幔。船山清旷人，诗笔夙精悍。近复爱写生，百怪隐摄腕。借梅抒君意，槎枒出枝干。平生冰雪心，莫为荣枯换。 《四月朔日，偕张船山检讨、蔡生甫（之定）狄次公（梦松）两编修、陈雪香庶子，集英煦斋司农赐园》。 卷十五《宿接叶亭得诗三首呈衣园索载轩墨庄芗泉廉堂船山山尊同作》云：残云归径阻，淡月高林上。酒杯偶到手，诗情遂孤往。好官或勉致，良朋实难强。年年此嘉会，不获得三两。青山随在有，黄叶接时响。孤枕落远梦，一亭天地广。 第三首：一时坐上宾，各各天下才。当年朱（竹坨）与汤（西厓），曾几芳筵开。诗成取娱悦，今昔休轻猜。云影冷不动，夜气生酒杯。老树势突兀，白月中徘徊。吾当跨一驴，日踏秋英来。 卷十七《乐游诗·张船山检讨》云：峨眉山月青茫茫，巴江流水秋浪浪，郁绪奇气成文章。太白仙去东坡死，大笔淋漓属吾子，玉堂人物哪有此。病媪持扇求题诗，老颠高卧忘朝饥，东邻馈酒吁何迟。 卷十九《张船山画山水》：颠张每作诗，思必超物外。画从诗中生，哪复着尘埃。画山不画峰，画水不画濑。峰濑岂不好，落笔防其太。但取已胸臆，坐与万象会。谢尽皮与毛，手笔所以大。我敢托画禅，只自抒诗籁。把臂峨眉颠，举酒苍雪酹。 卷二十《题船山画》云：客从青山来，青山不知处。秋猿只一声，万里踏云去。 卷二十一《菊既未花，朱野云欲即景作图，张船山以无酒为怅，再赋此章》云：秋阴一片下城来，竹树萧疏菊未开。天许此花矜晚节，世推吾辈擅清才。楼台有分成图画，风雨无缘入酒杯。煨笋烧猪余不办，暂时闲暇远尘埃。 卷二十二《张船山为王竹屿（凤生）画江声帆影之阁图，吴兰雪赋诗，感而有作》云：北人不作南人梦，江上轻帆任风送。船山之画豁余眸，兰雪之诗余益恸。秋水阁只大如斗，我与阿翁初执手。二十年前积水潭（余与葑亭及船山、兰雪游积水潭今二十年矣），荷花如旧人何有？玉树交柯一枝折，七字吟成句幽咽。至今遗篇比斜川，当日抗行轼与辙。白下风光抛不得，青山仍作六朝色。有鱼可钓酒可沽，如何容易去乡国。手剪竹灯照窗纸，纸上秋烟吹欲起。笔墨化为明月光，感人写入肝脾里。我避炎歊如避仇，看荷日上河边楼。江是白云帆是树，野人只似沙汀鸥。 七九、《芳茂山人诗录》 （清）孙星衍撰。卷三《次韵答船山翰林见慰坠车之作》云：惭愧犇车自坠车，翻劳宾客到门闾。求医幸得千金术，便废应成一代书。物有危机因力尽，命多磨蝎悔名虚。八驺纵有前头路，何以江湖戴笠初。 《又答船山翰林》云：十丈尘中触热驰，何人博得画兼诗？前车好作登车鉴，不在平常醉坠时。 卷四《次韵张问陶》云：花底长筵次第开，匆匆鹂唱莫相催。樽前读画先搔首，何日明复载酒来。 卷六《张太守问陶为予题半身小影，次韵答之》云：江湖差喜一尊同，懒听高轩接讵公。曾子不妨生蜀国，步兵原可号江东。频来放棹非缘雪，日欲收帆不问风。后世相知倘相识，其因名位薄扬雄。 卷八《次韵赠张船山》云：避俗君能戒独清，浮家我亦学逃名。但令人爱陶元亮，未必穷途阮步兵。中酒好忘经世志，著书聊遣暮年情。长安令仆多才俊，不用牛衣问仲卿。 《庆方伯以其尊甫尹文端公遗像及袁简斋王梦楼像合装成一册，又自写小像并写张船山及余像汇为一册，属诗纪之》云：傅衣个个喜闻诗，绣佛人人愿买丝。雅集西园曾作记，风流东阁许重窥。三朝共写耆英会，半面成真旷世知。钟鼎山林各千古，后人须恨不同时。 八○、《乙斋诗集》 （清）黄钺撰。卷十九《再饮筼坡前辈直舍次前韵》云：风翻翠盖翩翩舞，露学歌喉累累圆。一任狂言惊满座，两行红粉总当筵（船山以引对御史，至园适与斯会）。 八一、《吴学士诗集》 （清）吴鼒撰。卷四《船山寓吴中病疟讯以诗戏仿其体》云：诗名太大鬼都嗔，杜老韩公有替人（二公集中病疟诗屡见）。解组盛年真为病，驱邪奇笔竟无神。滥求医药何如酒，饱阅炎凉忽在身。大好湖山须强起，今年多得卅朝春。 卷四《书船山诗集，后次琢堂前辈韵，兼寄鲍树堂太仆》云：日南朋旧半凋残，作者何人竟不刊。文社讥弹容我真（集中诗有余改数字者君皆从之），相门风雅似君难。盛名迟早三春过（君少余十二年，余四十始应礼部试，君已巍然在翰林，诗名盖代），宦况荣枯一例看（君不得志于上官请休，君卒而上官皆因事镌职）。身后更传元伯梦，石交肯让古人完（君卒后见梦于树堂，父子许以千金归君榇）。 卷四《有问船山诗论定何如者，叠前韵答之》云：森森玉树竟摧残，句里精华不可刊。当日自知千载有，此才直恐再生难。盛名只益无年憾，生气终如现在看。独惜集成知已逝，仓山心事不曾完。 八二、《未谷诗集》 （清）桂馥撰。卷三《将官滇南，伊墨卿招同赵味辛、姚春松、张船山、吴谷人、何砚农兰士兄弟雨中小饮，分得赏字》（从略）。 《与船山说鬼》云：有声有势却无名，此是人间老物精。更有一般小儿鬼，偏多伎俩弄聪明。 《戏题船山画兰》云：兰花误认作山茶，一叶惊看赴壑蛇。若使画眉调黛色，远山醉倒玉钩斜。 《赠别船山》云：人逢暮齿倍伤离，记取同车共巷时。笑我犹为百里宰，爱君何止数篇诗。流连酒德狂堪恕，消受才名福到迟。珍重故人头已白，蛮烟瘴雨过滇池（张问陶有《送桂未谷之任永平》诗四首，亦附桂诗之后）。 八三、《亦有生斋集诗卷》 （清）赵怀玉撰。卷十二《伍尧庶子（法式善）四十生子，先期梦人折桂授之，名曰桂馨。张检讨问陶夫人林颀写图纪瑞，检讨赋诗。王孝廉芑孙作《记》，其配曹贞秀书。叶吉士绍楏与配陈长生联句缀其后，为书三绝句》（从略）。 卷十四《十月九日，招同罗山人聘、桂大令馥、邵侍读晋涵、吴赞善锡麒、周有声李鼎元两舍人、李骥元叶绍楏两编修、熊方受张问陶两检讨、魏成宪伊秉绶两比部，集敦经悦史之堂，举展重阳会，时王给事友亮不至。以“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分韵，得“世”字》。 《立春日，招吴赞善锡麒、李舍人鼎元、张问陶王苏两翰林、吴孝廉鼒、陈上舍嵩，集亦有生斋，分得“看”字》。 卷十六《次韵题张检讨问陶青棠客舍》云：历尽山巅与水涯，青棠树底又为家。客能放达多如晋，诗带悲凉每咏巴。闲傍绿荫书可读，闷消白日酒频赊。炎风看到秋风里，难得长开是此花。 《八月十四日，招戴吉士殿泗、方员外体、薛舍人玉堂、童孝廉赓阳、张检讨问陶、邵进士葆祺为度秋初集》 卷十七《为张大令若采题张检讨问陶所画骆驼》云：“写出明橐兆远踪，僧繇画别有心胸。子卿台畔人怀古，取酒还应发一封。”“也共盐车嗟久困，看驮石炭不曾闲。输他千里尘高处，风脚长驱过玉关。” 卷十八《销寒第三集，吴庶子锡麒席上，咏张检讨问陶所藏方泰交<葛稚川移家图>》（从略）。 卷十八《庚申十二月，与熊侍郎枚、周侍郎兴岱、吴庶子锡麒、吴编修裕德、张检讨问陶为销寒之会，用丁巳冬夜接叶亭韵》诗。 卷三十二《题张太守问陶遗诗》云：“痛饮常同燕市歌，惊心元伯遽鸾吪。性灵自是超流辈，终卷惟嫌近体多。”“后先宦辙与君邻（予历官青登，君守莱郡），乞养曾输勇退身。到底望云迷蜀道，虎丘花月送诗人。” 八四、《渊雅堂编年诗稿》 （清）王芑孙撰。辛亥《编年诗稿》卷八《送同年张船山庶常问陶还蜀即用见题拙稿诗韵》云：奕奕文章自有神，时从烂漫得天真。书如章草纵横极，诗似江花浅淡春。太尉家儿大门第，秀才官职列仙人。锦衣归咏峨眉雪，珍重青云未了身。 卷十一《题洪稚存亮吉张船山问陶祭诗图》云：我昔甫编初集竟，铭椟藏之醉司命。生平不酒又不肉，祭之莫荐寒江渌。君作此图先一年，携图归卧船山巅。今来示我要题句，三伏火云烧暮天。两君诗力雄且厚，官职声名俱入手。祭之获报直如此，谓诗无灵岂其理。我诗日拙心日劳，穷鬼跳掷钱神嘲。便此两君乞利市，岁晚亦与投枣糕。 卷十一《张船山问陶见示<乞假还山诸集>，辄作二诗奉柬》云：未能为蜀游，颇好见蜀客。同年张检讨，诗才世莫敌。毅然洗万古，破空出奇特。孙吴所著书，不到韩彭臆。我法自孤起，神鬼困膊磔。天龙战天魔，遗却梵天敕。怒雷入其手，仓卒下一击。瞿塘天下险，崖窾献刻划。淋漓墨数行，纸上见崩砉，所恐腕力强，捩转北斗极。海内孙（渊如星衍）与洪（稚存亮吉），睹子尚辟易。吾今妄讥诃，一笑不自测。 奇于唐者韩，所贵不因循。奇于汉者马，所戒不雅驯。驯者果何说，择义归精醇。飞黄气腾达，驭之九方歅。然而必已出，在古不相因。天于物最古，自无昨日云。长此青一握，风月时渐新。不尔逞辩聪，穷力追飚轮。翻新乍惊愚，久而遂陈陈。吾侪一丘貉，勇进独有君。摩君壁垒熟，复此錞于申。吾终避三舍，君必张一军。 卷十一《次韵答船山邀同砚农兰士小饮之作》云：何山太小袖常携，恰又诗人到瀼西。连巷步穿莎径曲，短僮身比菊花低。画叉旧例钱论块，官印新沽瓮破泥。吾辈有情真学佛，不须著相问轮脐。 《十月五日，何砚农户部道冲、家延庚编修苏、张船山检讨问陶、李介夫编修如筠、何兰士工部道生，集方雪斋，余齿最先，述事抒怀感成二首》。 卷十二《闰二月二十八日，孙渊如邢部星衍招同毛海客大令大瀛、吴谷人编修锡麒、张亥白孝廉问安、张船山检讨问陶、徐朗斋孝廉嵩、徐心田上舍明理，小饮寓斋。寓旧为歌者，陈朗所居。渊如因用汉瓦文“樱桃传舍”四字，颜其室，船山、朗斋即席为图，同人作诗题后，予亦次韵。是日有雨》（后附张问安、张问陶各原唱诗一首，从略）。 卷十四《张亥白孝廉问安船山检讨问陶》云：自古奇才必生蜀，船山在今麟一角。侍郎近葺《湖海诗》，写君少作都付之（时予方录船山庚戌以前之作入兰泉先生所编《湖海诗传》）。阿兄句法学老杜，五言海内亦有数。望中烽火剧三川，短札斜行读黯然（得船山三月出京之书，言家口以三川烽火不能归，且往葬父，并迎母来京）。 卷十六《四月十八，时帆兰士稚存船山味辛，邀同家述庵先生、金手山茂才学莲、谢芗泉侍御振定，话别国花堂四十韵》。 八五、《留春草堂诗钞》 （清）伊秉绶撰。卷二《同桂未谷进士、张船山检讨，夜访陈笠帆曹长（预）小酌》。 《七夕雨中，洪稚存编修、赵味辛舍人怀玉、张船山检讨，宿吴谷人侍读锡麒澄怀直庐三首》。 《查小山郎中有圻，招同张亥白问安、船山检讨兄弟，游金氏废园四首》。 卷四《重阳前一日同杨荔裳农部芳灿、法时帆、张船山、何兰士游枣花寺访菊》。 卷六《叹逝四首·张莱州船山》云：峨眉山上仙，谪为宰相系。彩笔星斗芒，宝剑春坊字。可否半沉冥，滑稽本游戏。谢病遽鞭鸾，犹疑瓮头醉。 八六、《天真阁集诗集》 （清）孙原湘撰。卷十四《题张船山太史（问陶勾漏山房》云：手抱峨眉月，来从玉署眠。纵横诗世界，游戏酒神仙。青眼空人海，丹砂觅稚川。镜台双笑日，懒步八花砖。 卷十七《谢芗泉侍御振定、杨蓉裳农部、张船山检讨、潘红荼编修恭辰、蔡浣霞仪曹銮杨约同志四十人，于三月十八日陶然亭讌集，予以风雨不克与，因成两诗报谢并简座中诸君子》。 卷二十《喜晤张船山前辈时辞莱州守侨居虎丘山塘》云：“凤尾红云海上开，脱笼仙雀下蓬莱。天闲此客非无意，我爱其人不独才。事到去留征定力，宦分巧拙看归来。一双生就清风手，掷却铜符把酒杯。”“挥手浮云笑谢之，翻凭讬体疗朝饥。儒能通佛才方大，人肯归田福便奇。风月却愁分我料，湖山久已待公诗。玉台商略看花谱，好在无官未有儿。” 《湖舫席上看船山醉即用惠书扇头韵》云：乐饮何知圣与贤，碧筒荷叶已田田。万花照水原无染，一蝶萦衣亦有缘。相约不言天下事，自称本是酒中仙。接篱倒着车茵污，人到传时醉尽传。 卷二十六《张船山题镇江杨子坚铸诗后云篱“短句长篇无不好，举杯惊叹此全才。请君准备今宵寐，我欲南飞载酒来”。子坚装册属题，前有伯渊兄书“载酒前缘”四字》云：船山化去渊如死，海内知交余几子。故人遗我尺素书（携钱梅溪书来），特荐诗人杨万里。相逢一笑虞山边，松巅老雀窥神仙。南山云与北山树，秋风吹合宁非缘。缘不可常留且止，与尔一杯定交始。醉来招手九天魂，两两星芒堕杯底。明年携酒妙高台，江山一览心颜开。诗人茆屋隔江住，好风日日吹君来。 卷二十八《偶阅张船山彭甘亭两家集，船山字字性灵而不耐颠扑，甘亭高华典实而未脱斧凿之痕。两君皆予友，也非敢为瑯琊之毁千秋公论，固如斯尔》云：张侯俊逸脱绦鹰，彭老箫闲退院僧。风月湖山同跌宕，文笔意气各飞腾。芙蓉山水清如许，果实悬秋落未曾。安得九原齐唤起，一尊重翦陆祠灯（甫里先生祠船山寓居曾偕甘亭游宴处）。注：甘亭，彭兆荪之字，江苏太仓人，著有《游仙诗集》、《小漠觞馆诗集》等。 八七、《铜梁人诗集》 （清）王汝璧撰。卷二十《李载园出示张柳门诗钞漫题一首》云：我本巴岳后生者，后生又见堂堂张。新诗一卷两卷后，人口字字如出玉楼仙吏之锦囊。或如莲花发玉井，或如剑气凌太行，或如穷鬼在一搏，或如神女游三湘。想其下笔雷雨疾，满空飞舞龙象夔羵羊。有时双鸟鸣且鴹，三千年上高颉颃。有时作两鬼，眼珠黝活腾精光。我爱其人不得见，长蛇生马神飞扬。安得将子置我傍，酌似葡萄金卮之酒同评量。从来蛟螭容易杂，蝼蚓蛉偏喜来。昌阳神仙足官府，何必僧道装。丈夫苟一心，奚事箕帚同帷房。（诗中有题如此）我不得已删其题目留词章，乃令不类俳优倡。然后卢仝走马异僵，任华拜刘又降。左揖韩子婴，右请毛公苌，弹琴鼓瑟吹笙簧。屈宋扬马皆循墙，我言戏耳君休狂。既和且平婉以庄，近乎技矣真堂堂。 八八、《芙蓉山馆诗集》 （清）杨芳灿撰。卷七《积雨柬张船山检讨》云：积阴塞宇宙，西山失崔嵬。盲风浩呼洶，白雨争喧喧。中间更作气，鼓以雌雄雷。岌然海水立，巨浪排空回。朝愁朽柱折，夜听隼墙颓。参军屋漏中，愁颜苦低摧。两日幸小休，料理丛书堆。诗逋积盈案，纸背生莓苔。最忆张景阳，愁霖句新裁。湿薪燃爆竹，破灶昏烟煐。屠沽有酒食，吾辈甘蒿莱。君昨示我诗，旷代惊奇才。猛炬出犀焰，寒星屛骊胎。我如获至宝，摩挲日千回。近忽秘之箧，扃譎不敢开。恐此发光怪，拿攫蛟龙来。 八九、《稻香吟馆诗稿》 （清）李赓芸撰。卷二《同年张船山吉士问陶赠诗，依韵奉答》云：琴鹤风清乏宦囊（尊甫太守公由邑会起家，累官滇中，家贫甚），人间难觅点金方。四愁漫欲追平子，一石偏能守赞皇（相国文端公之封，公曾受先朝赐砚，久而失之，近复归于君）。不诣贵人非独懒，肯交吾辈便为狂。禅房挥尘天晴暖，且喜时光近小阳（时寓松筠禅院）。欲把交情订柳韩，每从诗酒接余欢。三秋人比黄花瘦，万里家怜蜀道难。荷插刘伶相伯仲，挥毫宋玉可衙官。出山诗好挑灯读（君入都近什），离绪缠绵仔细看。 卷二《秋日过张船山庶常（问陶）寓》云：日日寻君绣佛斋，每听谭往重徘徊。家贫不惜为秦赘，诗好端因号蜀才。五世达官清节在（君自高祖相国而下，曾祖通政使，祖、父皆太守）数枝老圃晚香开。只怜秋漏初添永，乡梦寒衾夜几回。 卷二《十一月十九日出都，阮编修元、张庶士问陶、陈户部登泰、张大令时霖、朱公子锡经洪明经坤烜、王明经泽相送广宁门外》。 卷六《张莱州问陶侨苏州而居停，查郎中有圻遘难，作此询之》云：不独诗仙又酒仙，韦房未敢傲时贤。锦帆弦管三更月，绣甸莺花二月天。渲染王维工粉本（谓王孝廉椒畦），推敲张籍和吟笺（谓张明府莳塘）。郈成分宅情真厚，短簿祠边寄一尘（谓查郎中小山）。 莫问弹冠与挂冠，衰年宦兴定阑珊。诗同渴骥奔泉水，官似点鱼上竹竿。鹤唳风前真可骇，燕巢幕上那能安？袖中东海知存否？袖破留将一勺难。 卷六《舟中读张亥白孝廉船山太守问陶昆弟集，感赋》云：西蜀古多才，于今不数见。二张生相门（遂宁文端公元孙），诗名起弱冠。仲子我齐年，云龙金利断。伯也踪迹疏，鸳湖才一面。二君交不同，臭味实无间。伯子困公车，其罪不在战。匹如鲁之缟，能拒綦卫箭。多年奉母归，马卿久游倦。仲子早通籍，疏狂成拙宦。改官非迁官，但见衙门换（君以检讨为御史，又以回避吏部郎中，出为郡守。换衙，都中俗语）。拂衣去东莱，贫守资人爨。两君少年时，足迹天下半。伯也更南征，朱厓游汗漫。归侨浣花溪，护草种庭院。仲子饮大户，被人称醉汉。斗酒诗百篇，世人白眼看。仕隐虽相殊，轩轾未可判。吴蜀数千里，咸书讬云雁。望眼不闻声，奋飞乏羽翰。人生无百年，泡影石火电。惊心彻琴瑟，兄后而弟先。无子尚有母，春晖迫日旰。仲今攒虎阜，秋坟鼪鼯窜。归殡未有期，何人浇麦饭。浮名数卷诗，魂兮必恋恋。幸得登梨枣，天壤好布散。大山与小山，花萼而锦段。有此身后名，长夜可旦旦。所欠无行状，匄人作合传。季子识余言，了此一公案。 卷六《题船山诗集后》云：一别不相见，浮云十五年。酒无圣贤别，诗尚性灵偏。好色难成佛，多才定谪仙。剖符吹剑首，蛇足巨堪怜。 《船山诗集中有<题桃花扇>传奇诗，颇不惬鄙意，为作八绝句》（从略）。 九○、《槐轩杂著》 （清）刘沅撰。《闻张船山下世》云：西蜀江山险，诗中有霸才。当关争虎豹，破峡走风雷。官薄名何重，心雄事竟灰。羁魂终倔强，抵死傍苏台。 坡老儋黄后，疏豪合似君。别开诗世界，笑傲酒乾坤。家恋江南好，才空冀北群。夕阳斜倚杖，愁说为招魂（船山有母存）。 九一、《萸轩诗钞》 （清）江椿撰。《遂宁道中怀张东莱》云：昔读船山诗，中心辄向往。有如海上情，超然绝凡响。今游遂州道，山水清且爽。不见御书楼，松楸郁苍莽。驻辇重徘徊，志在青云上。才子兼循良，百年世无双。我欲祠髯苏，惟公得配享。 九二、《磨兜坚馆诗钞》 （清）张怀溎撰。《题张船山问陶南台寺饮酒图为彭田桥蕙支作》云：有酒不浇刘伶坟上土，却来南台寺中醺佛祖。船山太史酒户宽，泼墨淋离动环堵。墙头万个青琅玕，高台六月虚寒。酒杯在手诗在口，当头赤日如金盘。走向禅门为破戒，公然不怕释伽怪。翻疑过去生中负此一杯酒，今来一偿前生债。田桥在右船山左，老树压屋浓云裹。须知此时定千秋，可惜当时竟无我。昨日之日去不回，明日之日犹未来。今朝有酒且当醉，对酒不饮何为哉！我昔赴都别彭子，今又还家别太史。长叹人生会合难，不意图中图外二子俱在此。 九三、《是程堂集》 （清）屠倬撰。卷五《谢芗泉侍御、李墨庄兵部、伊墨卿太守、张船山检讨、杨蓉裳户部、程春庐兵部、陈硕士编修、潘红茶编修、蔡浣霞礼部招集江亭二十韵》。 卷十《吴伯野员外招陪顾南雅师、张船山、鲍双湖、陈硕士、姚荐青诸前辈，吴兰雪博士看白桃花，即题黄谷原所作<桃花书>屋图后》。 卷十三《重九日蕉园方伯招同张船山王椒畦陈云伯及幕中诸子燕集箴白堂》。 九四、《香苏山馆诗集》 （清）吴嵩梁撰。古体诗钞卷四《礼烈亲王克勒马歌二首：国初礼烈亲王有良马曰“克勒”,犹汉言枣骝也。顺治朝汪编修（琬）为作传,今礼王汲修主人属张检讨问陶为补图。马高七尺长,五丈有咫,耳际肉角寸许,腹下旋毛若鳞甲然。在军中每闻鼓声奋迅欲出,曾乘至安平,适病蹄,自跑之出泉,洗其创而愈。今有圣水泉王薨,马闻哭声哀鸣不已。未几,遂毙。比奉天岁取马至,王犹问孰为克勒马种,必善饲之。嵩梁嘉其有古烈之风,因作是诗附书图后》、《夏至日,同法梧门侍讲式善、吴谷人祭酒锡麒、谢乡泉礼部振定、戴金溪刑部敦元、张船山检讨问陶、杨蓉裳员外芳灿、吴玉松编修云、吴山尊编修鼒等二十人集春云书屋，分韵得“为”字》（从略）。 《饯秋日再集陶然亭，归饮蓉裳寓斋，兼怀船山》云：去日即千载，何必古与今。重阳前度赏秋地，红叶渐少青苔深。纵使欢悰尚如昨，绕亭屐齿谁能寻？暂别即千里，何必天一涯。秋光如此不成醉，瘦杀枝枝黄菊花。纵使夜游烛堪秉，故人明日风中沙。故人难聚秋可惜，今日送秋如送客。芦花尽处只斜阳，遥山一带伤心碧。长安车马尘涨天，此地旷观殊可怜。座中酒客何仙仙，前多老苍今少年。少年跌宕百不忧，日日题诗偏寺楼。高才自合致身早，痛饮肯负今年秋？壮游我亦青春客，四度看花踏陈迹。点点秋心二十年，青山依旧头初白。感君意气为君歌，海内知已今无多。清狂却忆船山老，不共花前金叵罗（时船山分校乡闱）。 《黄贲生由庶常改官彭水令，属船山画册赠行》云：我乞老船画，为赠贲生行。贲生复乞我题句，我先读画难为情。怒涛出峡苍崖裂，中有啼鹃古来血。君行未底剑门关，已见千山万山雪。……君行复向故乡过，为问哀亲病若何。平生空负凌云气，今日相看泪最多。 卷六《三月十八日，陶然亭，雨。集自法学士式善以下客凡四十人，主人则谢礼部振定、杨户部芳灿……张检讨问陶、伊知府秉绶、陈编修用光、陈刑部希祖、刘吉士学崇也》；《再答梧门，兼示谢芗泉、杨蓉裳、张船山诸子》；《船山为王竹屿通守画江声帆影之阁属余作歌》。 《今体诗钞》卷四《怀人诗·张船山检讨》云：馆阁储材地，清时有用身。官闲仍课士，俸薄且娱亲。道味回中岁，诗名似古人。莫眈连夕饮，醉语亦伤神。 《思元上公招同英梦禅布、衣法时帆学士、张船山检讨、杨蓉裳员外集樊学斋，即席次韵应教》（从略）。 《题船山秋闺士女图》云：桃李人间艳，云霞世外姿。矜年犹惜影，妆束肯随时。日暮衣仍薄，秋凉扇早知。生愁谣诼众，未敢画长眉。 卷五《送柳门归香雪山庄》云：千树寒香自掩关，白云深处近黄山。故人约我经年负，新雨送君明日还。沽酒倘逢天一雪，就花容借屋三间。骑驴谙尽风沙味，守住家园梦亦闲。 《家玉松编修、张船山检讨过余小饮，船山为余及石士画丛兰野菊，甚有逸致，辄题一诗，兼寄梧门》、《再用前韵题老船画兼柬玉松蓉裳》（从略）。 卷九《题齐梅麓大令诗卷即用张船山太守韵》云：小谪仍邀圣主慈，九峰新翠入仙诗。岂无功宦能安拙，纵有雄才愿守雌。椽烛修书曾雪夜，板舆迎养及花时。一编自订千秋业，把臂名山计未迟。 《书船山诗后》云：千岩万壑斗风雷，豹虎丛中往复回。除夕狂邀神女醉，战场亲唁鬼雄来。高歌拔剑心原壮，冷眼观棋事可哀。一佩郡符奇句少，江山只助谪仙才。 九五、《小岘山人诗文集》 （清）秦瀛撰。卷十三《法时帆侍讲招同吴谷人宫庶、张船山检讨、赵味辛舍人、汪剑谭司马、姚春木上舍讌集诗盫，船山先有作和韵纪事》云：落落诗盫内，乾坤得几人？风骚属吾辈，曾合记前因。忆别衰颜改，邀欢胜事新。如何吴庶子，归愿作州民（谷人将假归）。且勿论当局，棋枰着着难。惟愁菊花老（盆菊未残），莫放酒杯寒。祖席重添卷（时帆将绘图送别），论诗更筑坛。明朝分手去，风雪过征鞍。 卷二十《上巳前一日，偕张船山小饮吴云海斋中，赏花迟，法时帆不至，用船山韵》：廿番风信送余寒，寒食轻衫著未安。日下故交容易别（船山将出外），酒边好事尚相干。堂堂春向尘中老，漠漠花从雾里看。却忆城中法宫庶，不来清话证蒲团。 故国鸥盟我久寒，可堪白发滞长安。闲情诗酒还多恋，浮世勋名已不干。曲径惯谙容客醉，淡霞轻抹泥人看。明年望亦重修禊，泉上松风瀹小团（望益楼在惠山）。 九六、《赏雨茅屋诗集》 （清）曾燠撰。卷五《传来都下诗篇多和张船山翰林<驿柳>）之作，赋此寄怀》云： 谁吟驿柳怨春风，蜀客乡心有万重。雨雪霏霏还卒少，关山处处羽书逢。攀条几岁悲司马，筹笔何时起卧龙。想为烟尘憔悴极，已非张绪旧姿容。 卷七《莲裳在京师倩张船山作青芝山馆图，以予与万廉山皆有卜邻之约，赋诗见寄，奉答三首》（从略）。 九七、《恩福堂诗抄》 （清）英和撰。法式善《恩福堂诗集序》云：兹集断自癸丑（1794）登第以后，摹云绘日之鸿篇，若《会昌一品集》者，船山、左田、书农、兰雪诸公皆能亲切言之。 卷四《叠衷白先生韵赠张船山前辈》云：两代知交契已深（戊申北闱，前辈出先公门下），棘闱携手又同临。世传词藻张平子，臣是游仙李翰林。佳句换螯原惝恍，（苏诗有以诗换螯之句，监临莫青友少空，曾向前辈索诗，终未见惠螯之约），比邻乞酒且酣沈。骊龙颔下珠余几，可慰先生望蜀心。 九八、《绕竹山房诗稿》 （清）朱文治撰。张问陶为序云：“少仙将归时，冷雪初晴，庭宇洁洁，夜风扫云，明月欲动。少仙以诗属序，予谓眼前真境，即吾少仙诗境也。” 《书船山记年诗后》云：满纸飞腾墨彩新，谁知作者性情真。寻常字亦饶生气，忠孝诗难索解人。一代风骚存寄托，十分沉实见精神。随园毕竟耽游戏，不及东川老史臣。 九九、《借树山房诗抄八卷遗稿二卷》 （清）陈庆槐撰。董沛曰：“先生诗清超隽永，朴去俗尘，同时名家若张船山、赵味辛、洪稚存、朱少仙、桂未谷诸君咸相推重，一时之杰也。” 《五月初二夜，贼入张船山检讨寓斋，尽卷壁上书画去，作歌贺之》云：船山嗜古早成癖，船山食贫如食檗。颜帖空将米乞来，阮囊不办钱充积。冷宫清俸能几何？尽买图书悬屋壁。图书作祟胜狐鬼，钱神鼠窜脏神厄。主人兴酣手自摹，醉墨淋漓泼几席。有臂但与古人交，有耳宁闻室人谪。谪声夜半达天阊，帝遣狼星降其宅。焚砚烧琴事或同，电驰风埽去无迹。诘朝执简报同人，荫山居士喜盈色。古来失火心书灾，我辈长贫亦何益。贺贫羊舌贺火柳，毕竟强词费口给。何如割爱付偷儿，胜作送穷文几册。偷儿替送船山穷，携入五都轻一掷。从教墨气化金银，得意莫忘前信夜贼。 一○○、《韡华吟舫诗抄》 （清）宛平邵葆醇撰。《送张船山太史乞假还蜀》云：到处狂歌击钵催，吟坛人兢艳邹枚。宦情闲似随孤鹤，归思浓于酿旧醅。岳色河声连蜀道，酒痕尘影忆燕台。他日重话春明雨，喜有新诗满篋回。 一○一、《太乙舟诗集》 （清）陈用光撰。卷一《张船山前辈得令弟寿门书作诗云：‘特书思蜀否，丈义责莱衣。君拟此间乐，我愁何日归。’盖其时巳乞假未能故也。爱其情词婉挚，因用颔联十字作诗十首寄家中诸昆季兼示内子及侄兰祥》云： 午窗淡无事，掩卷日遂曛。离怀政多感，秋声况复闻。小园茂水竹，乡梦生幽云。岁晚孰华予，盟心唯此君。 孰待老亲养，粲粲有门子。我非温太真，去家辄千里。悦亲亦有道，轩冕讵足喜。北山谁解嘲，移文能自拟。 两弟颇聪秀，四儿亦可喜。幼者习句读，长者授经史。养蒙有圣功，俗儒宁辨此。朝来散帙罢，心遂秋风起。 登高一樽酒，坐看九日山。微雨城外来，不见云中鬟。胜游一览结，梦落泉石间。尘意无须浣，热念天所悭。 人生无知已，虽贵亦不乐。西山昨避面，此谑亦殊恶。文章有内心，微向知所讬。岂有黄金笼，能豢青田鹤。 卷三《自题瘦石图》有引曰：余行十四，故叶音字曰“石士”……昨以此索人写照，嫌其未合，旋弃去……无事偶玩船山太史所赠画扇，石一拳，梅数株而已，忽悟曰此其我相也，……因自题长句一首，并乞太史题之。 卷三《赠张船山太史问陶》云：古人今人才一耳，恒干代谢神不死。房太尉即永禅师，蔡中郎是张平子。东风年年吹开花，春色岁岁来无涯。铜梁奇气落公手，遂令泚笔流云霞。儋州老苏常州住，公有孙洪生长处。分得眉山八斗才，鼎立三家俱跋扈。洪都成都同一江，岷山庐山雄两邦。拾遗不作山谷死，藏园健笔公能扛。异时曾作随园客，清容渊如我俱识。提襟焚砚平生心，绣像铸像情尤极。昨者车过赵州桥，石甃如轮扶冲飚。眼前有句不敢作，公诗壁上森琼瑶。西江宗派谁人续，我意居仁殊碌碌。求友四海几班荆，觅句十年徒仰屋。忽忆去秋梁苑行，传来好句人皆惊（谓见君咏古数诗）。我见决知是公作，世无袁蒋谁纵横。十载闻名不识面，纱笼露盥抄吟遍。一日长安挟刺投，无异洪君眼中见。结交愿结清松枝，著录愿录黄绢辞。后山一下文潜拜，主客云龙千载期。 卷六《早过船山归后写意》云：一见消烦虑，如何不命车。鹤情空处得，仙梦别来疏。催客天边雨，论心枕后书。张南与同北，会买近君庐。 卷六《夜坐怀船山太史》云：浃月不相见，襟期谁与论？秋声新意绪，书味旧精魂。天阔云常静，庭空树亦尊。遥知散帙者，深夜月侵门。 卷九《船山、玉松两前辈同过太乙舟，船山为画兰菊于便面，次兰雪韵题诗并柬》云：只画溪藤不画纱，春枝秋叶带风斜。能来细酌消闲酒，谁分狂吟得气花。诗谢铅华同入格，人随天性各成家。孤芳信有岑苔契，原化云根托水涯。 到门一样岸巾纱，洗砚看成醉墨斜。妙悟拈来谁佛偈，尘缘消处几唐花。畦荒篱老空千古，石瘦云寒自一家。恰喜过从无热客，各将冷淡作生涯。 卷九《喜晤张船山前辈》云：春江一棹放船来，仙吏三山撒手回。磁枕已抛聊说梦，糟邱可筑且衔杯。画为写意高人笔，诗是登坛大将才。天遣游踪补吴越，湖云海为公开。 苔岑十载傍瀛洲，诗友之间刺许投。樽酒燕云成昨梦，芒鞵吴苑此扁舟。羡君已作抽帆计，愧我方添索米愁。谈笑两心相印处，吟怀早晚证盟鸥。 卷九《题船山集》云：栈云峡雨破空来，一卷茫茫暗不开。奇气欲掣碧鲸浪，深情且付红螺杯。解齐物我何妨醉，能听规箴转是才（集中如“交缘笔墨情犹浅，听到箴规意始真”及“低头谀我作名士，不如巽言策我为君子”等句，尤为用光之所叹服不置）。谁信清狂嵇阮氏，更饶名理句中该。 卷十二《顷为人题画册步船山韵志感》（船山曾为余画梅帐额）云：老我低回读画身，怜他红雪已成尘。卅年帐额今犹在，难觅诗人赋莫春。 一○二、《勋存稿》 （清）邵葆祺撰。《秋日招张船山检讨诣市楼饮酒》云：银河夜洗长空洁，酒气拂拂翻云出。洒人此际不胜秋，招要同作城南游。城南酒肆纷无数，遥指长安第一处。上客如逢卫巨山，老佣以唤丁都护。琉璃光合真珠园，玫玦露滴蔷薇鲜。携来杜甫钱三百，压倒新丰斗十千。君不见千步廊前万人走，车如游龙马如狗。马声蹀躞人声遥，尘沙不入酒徒口。张郎醉后兴狂逸，举杯径向乞儿揖。我醉只求瓮底眠，不知倒载骡车还。月茫茫花冥冥，天风吹人人亦醒。卷帏更共山妻饮，秋虫满地镫花冷。 《蜫駼马图为船山太史作有序》云：船山得画马一幅，前腕间有二小足如枝指，然询家二云先生，始知名蜫駼，出《尔雅》所谓枝蹄趼善升甗也。蜫駼我外名，盖异种云：古人画马穷殊态，马有枝蹄诚足怪。不熟元公《尔雅》篇。哪知是有蜫駼在。画师画肉兼画神，宋元笔妙追唐人。蹄高臆阔雄姿疏，屹立如山不可动。白帽蛮奴结束奇，讶渠亦是蜫駼种。君不见七尺为騋兮八尺龙，倨牙为駮兮有力駥。房星堕纸上，万古光熊熊。遂令世间凡马为之空，漆城荡荡不能上，一跃横过数千丈。矫然直欲飞上天，下视骅骝騄駬局促皆堪怜。乃知画工极意为添足，如使万里之才飞食肉。玦奇不让犀三角，神异还同人四目。汉舍人居犍为，考订群马非传疑。今之画图乃宛合，可惜茫茫燕市无。人知张公画癖如支遁，常拈秃笔抒情性。能画方知画手难，顾兹能不夸神骏。我昔鸣鞭塞上过，十年壮志未消磨。试将曹霸丹青引，更谱天山勅勒歌。 《途中忆张船山却寄》云：单车东去一鞭迟，万树残阳滞雁时。怀友每番西晋传，悲秋似读晚唐诗。相看癖性俱沈冷，除却狂吟百不宜。更羡张郎多慧福，漱金花下画双眉。 一○三、《香远斋诗稿》 （清）陈慧殊撰。《漫兴五首和船山弟韵》云：秋风起关塞，萧瑟不胜愁。明月照千里，流光水上楼。酒人能免俗，名士几忘忧。世外轻无累，江干羡白鸥。 摇落深秋意，园亭卉木凄。天高霜雁语，人静竹鸡啼。山雨催黄叶，茅檐缀紫黎。一林云影合，风冷白蘋溪。 寒雁初经过，衡阳第几峰。轻阴迷野马，清露滴铜龙。远岫烟中暝，层云岭外封。潇潇塞雨夜，何处动霜钟。 日暮空江冷，萧疏野岸枫。寒鸦三匝意，历乱夕阳中。极目浩无际，临风思不穷。芙蓉隔秋水，摇曳一枝红。 秋色苍然下，桐阴一径铺。岩花任开落，云树望模糊。林际月初上，风前鸟自呼。商飚催落木，目断洞庭湖。 《送柳门弟之沔阳》云：念子乍为客，扁舟下武昌。几朝风日好，一棹荇花香。峡路惊涛险，山城落日黄。莫缘暂离别，羁旅却思乡。（陈慧珠，张问安之妻，张问陶之嫂，为张氏门中女才子，女翰林。天不假年，廿九岁而卒。） 一○四、《林恭人诗集》 （清）林佩环撰。《冬日夫子为余写照戏题一绝》又名《戏题外子写照》云：羡君笔底有烟霞，自拔金钗付酒家。修到人间才子妇，不辞清瘦似梅花。张问陶有《冬日无事为内子写照得其神似依韵和之》云：“梅妻许我癖烟霞，仿佛仙山处士家。画意诗情两清绝，夜窗同梦笔生花。” 一○五、《悔木山房诗稿》 （清）赵睿荣撰。作者自序云：“录诗三百余首，乾隆末年至嘉庆初所作，吾诗多涉及与张船山交往事。” 《题张船山检讨指墨莲》云：小序谓“老船自谓冻窗作此，仿佛爪甲间闻冰雪声。”其一“底事寻香山下客，惯从冰雪斗生涯。擘残太华无多秀，并作斋关十丈花。”其二“自喜空花信手拈，风光冷暖为谁占？携将六月西湖去，定将寒声到十尖。”余有《张子白作选人来京，属船山检讨画<明驼塞草图>，后得甘凉之镇番令似有豫兆者》、《船山书排闷诗遗子白图一猿册首》等，皆记船山作画生涯。 一○六、《鉴止水斋集》 （清）许宗彦撰。《题张太守船山问陶诗草》云：光芒煜煜腾户庭，灵风肃肃几上生。一编突兀船山草，使我夜半心魂惊。船山吾未识，船山论诗吾不凭。诵到船山佳绝处，廿年惆怅空闻名。一代诗才指可屈，黎黄孙洪皆杰出。笔底寻常迥万牛，眼中往往无前哲。如君真足与之敌！丈夫磊落写胸臆，那屑旁人说诗律。宝玉何须苦琢磨，明珠自是生园洁。可中亭事亦足传，暗斗蛾眉意奇绝。可怜诗人就黄壤，花草三春气纡郁。万里神光何处寻，要离冢畔团团月。 一○七、《颐道堂诗选》 （清）陈文述撰。卷二《雨夜读云间姚春木公子椿万里集并题张船山太史宝鸡驿题壁诗后》：万卷之书吾未读，万里之路亦未行。一灯兀兀坐秋雨，吟诗都作寒虫声。何来一卷浣花纸，仿佛开天旧诗史。蜀道秦关尺幅中，万里之行始于此。骚坛旗鼓真英雄，云间才子姚武动。白云在天亲舍远，短衣匹马来军中。赤眉青犊频年拢，节度行师环几道。形胜江山此地多，戎马书生古为少。清夜琅 酒一觞，白莲花谢话天狼。金戈铁马悲诸将，白骨青磷吊国殇。戎垒萧条阵云黑，知君悲愤填胸臆。别有花明雪艳辞，旗亭传唱弓衣织。绎络星霜事远征，男儿此际重功名。锦江涤笔劳飞檄，谁挽天河洗甲兵。剑南太史今词伯，更读新诗宝鸡驿。一样苍茫万古心，雨声渐止东方白。 卷四《都门五君诗·张船山太史问陶》云：应是中原独角麟，毫端奇气出轮囷。天教西蜀生才子，我向东华识酒人。主客图中别泾渭，英雄记里感沉沦。锦江玉垒家山梦，秋雨何年洗战尘。（注：五君指张问陶、翁方纲、法式善、吴锡麒、杨芳灿）。 卷五《和张船山太史问陶宝鸡驿题壁诗十八首用原韵》（从略）。 卷八《吴石云侍御（荣光）自浙江典试还朝道出吴门饯别山塘兼寄船山京师》。 卷十《闻张船山侍御出守莱州奉寄并寄渊如观察》云：峨眉山月照蓬莱，东酹扶桑酒一杯。潮夕欲浮高阁去，云山如待谪仙来。文章自昔多筹策，经济于今要逸才。欲寄鱼书谭海运，孙登云啸共登台。 卷十一《张船山太守自莱州乞病侨寓吴门》云：太白览苏台，东坡登虎丘。古来蜀中彦，例作吴门游。先生生剑外，剑气森纯钩。早年观中朝，才笔凌王侯。一麾去东海，浩浩蓬莱秋。访旧述祖德，海绿摇瀛洲。岂知世道险，结屈如盘虬。泾渭不可淆，松柏焉可揉。通人与巧宦，枘凿分恩仇。辞官托微疾，中道迟兰舟。故人谊更深，割宅殷勤留（谓查客）。此间山水好，花月真清幽。居士范石湖，长官韦苏州。才人例有诗，矧君迈曹刘。清尊倘伫兴，君唱吾能酬。 同卷《同赵北岚招同王惕甫典薄伊墨卿张船山两太守陆古愚主薄湖舫小集，即送墨卿入都》（从略）。 卷十二《挽船山太守》四首（录二）： 十年京洛问骚坛，第一才人压建安。自有诗名齐李杜，即论文望亦苏韩。际天星斗怀中落，绝代风云笔底幡。读到宝鸡题壁句，长虹落纸夜光寒。 敬通五厄事难知，消渴文园病不知。春水偶然渡桃叶，香山毕竟遣杨枝。安仁有母终天恨，伯道无儿后世悲。太息精灵归死友，蓉城残墨护遗诗。 一○八、《国朝蜀诗续抄》 （清）李炳灵、释含彻合编。卷一田捷元《喜船山至自登州》云：步出东郭门，落叶满街市。君从何处来，乍见令人喜。喜极出言词，执手但相视。北园有黄菊，西邻有浊醪。相就饮一斗，积困为之消。推窗见青山，白云覆其颠。白云去复往，青山意自闲。君来就我易，我欲就君难。 卷一王中枚《送船山》云：长安此去正新春，风送轻帆便旅人，却羡蓬窗一钩月，与君同到软红尘。 一○九、《四百三十二峰草堂诗抄》 （清）赵希璜著。张问陶题赠：“下界崎岖上界平，车声安稳逐雷声。竟飞天外翻无味，小驻云中却有情。奇句拈来游兴远，好山多处长官清。手挥灵雨如行县，不用群仙苦送迎。”丙辰六月十二日，渭川明府属船山张问陶题于京师飞鸿延年之室。题词排在序后，为张问陶的楷体手书。 一一○、《荐青集》 （清）姚元之撰。《寄蓬莱张船山夫子》云：蓬莱仙吏出尘姿，管理神仙鬓未丝。堂上琴悬无长物，郡中乌集已多时。仙人楼阁春长住，水国烟波秋到迟。出海云霞天五色，不知何似使君诗。 一一二、《古雪诗钞》 （清）杨继端撰。吴锡麒《古雪诗序》云：“余在都下，与张船山侍御为莫逆之交，好奖其闺中人，每出已作，必铃船山。”“读其古雪夫人诗，然后知闺门之中，风化所始。要必出之至性情者为足贵夫人者，其殆深于三百篇之旨者。” 《和仲兄弟船山太守出任莱州知府》云：清白何嫌作吏贫，棠阴重踏马踪尘。文章太守渊源久，家世朝中第一人。 一一三、《清寂堂集》 林思进著。《论张船山》云：性灵空谈未容攀，后代讥评漫等闲。试问蜀中文苑里，百年谁复嗣船山！ 一一四、清末蜀人赞船山 1、傅世洵《张船山赞》云：弱冠闻君已出群，中年阅历老弥珍。旁人漫哂无余味，三百年来见此人！ 2、李宗羲《船山先生像赞》云：峨眉毓秀，笃生英贤。有湖海气，结诗酒缘。至情至性，亦佛亦仙。披图一笑，如见生前。 一一五、《中国文学发展史》 刘大杰著。《清代的诗歌》云：张问陶（1764—1814），字仲冶，号船山，四川遂宁人。生于山东馆陶。乾隆进士，官至莱州知府。逾年以病免，侨居吴门。有《船山诗草》。他论诗的意见，与袁枚大略相同。“文场酸涩可怜伤，训诂艰难考订忙。”（《论文》）“写出此身真阅历，强于鋀饤古文（应是“人”）书。”（《论诗》）这是他对于当日那些讲学问，喜堆砌的诗人的不满。他又说：“诗中无我不如删，万卷堆床亦等闲。莫学近来糊壁画，图成刚道仿荆关。”（《论文》）“文章体制本天生，只让通才识性情。模宋规唐徒自苦，古人已死不须争。”（《论诗》）他的态度非常明显。反对学诗标榜唐、宋，反对格调、宗法，反对讲学问考据，主张诗中有我，抒写性情。他寄袁枚诗有云：“陡峡开神斧，香云解妙鬟。世人争格律，谁似此翁闲。”又云：“考订公能骂，圆通我不如。”可见他对袁枚思想态度的同情。张问陶的诗，语言明畅，典故不多，是其长处；但内容贫乏，骨格不高，很少富有特色的作品。比较起来，还是以七绝为胜，例如：“丁字帘前奏管弦，熏风殿里聚婵娟。秀才复社君听曲，如此乾坤绝可怜。”（读《桃花扇》传奇偶题十绝句）“一声檀板当悲歌，笔墨工于阅历多。几点桃花儿女泪，洒来红遍旧山河。” 一一六、《中国文学史》 中国科学院文学研究所，中国文学史编写组编写。第三册《雍正乾隆时期的文学》第二节《诗歌·张问陶》云：张问陶（1764—1814），号船山，遂宁（今四川遂宁）人，较之袁枚、赵翼等，他是后辈。他很崇拜袁枚、但李文治《书船山纪年诗后》说：“一代风骚多寄托，十分沉实见精神；随园毕竟沉游戏，不及东川老史臣。”说他的诗和袁枚不同，并且对他颇为赞许。但从张问陶的论诗主张看来，他确实是袁枚的信徒。他几次到北京，并没有得到清朝统治者的重用，后来虽然做官，但常处在归田和在朝的思想矛盾中，这种矛盾的基础是不被重用后的牢骚，加上对传统的知识分子归田生活的向往。他的很多诗都反映了这种思想矛盾。更多的诗是在几次从四川至北京的往返途中和在江南居住时写成的，大都是咏景叹物的即兴之作。他的诗在技巧上还算工整，有些诗中的个别句子较有功力。如《孟津河岸旅夜》诗中“土窗通野月，风柝响空城”，能把孟津渡口的茺凉和旅人的寂寞情景恰切地传达出来。他还有一些诗中对政治事件也有所议论，主要是对清朝统治者的镇压少数民族和农民暴动有所不满。还有一些诗客观上反映了当时农民暴动“来去加飚风”、“一气横锦潼”的浩大声势和参加农民暴动人数的众多：“平时耕读人，对面忽成贼。”（应是朱文治《书船山纪年诗后》，非李文治也。） 一一七、《中国文学史》 游国恩等主编。第四册云：“后一辈的著名诗人，有江苏武进的黄景仁（1749-1783）；四川遂宁的张问陶（1764-1814）……张问陶字仲冶，号船山，他是‘性灵派’诗人，诗风和袁枚相近。他的名作《戊午二月九日出栈宿宝鸡县题壁十八首》写白莲教起义，虽然本能地诬之为‘盗贼’，但他描写见闻，不仅流露了同情人民、厌恶官军的感情，客观上也揭露了‘盛世’的虚伪和深刻的社会矛盾，是有一定历史意义的。” 一一八、《中国文学批评通史》 王运熙、顾易生主编。邬国平、王镇远著。第六册云：张问陶主张诗歌应抒写性情，这是作诗的根本，也是一切好诗必须具备的条件。……他不拘泥于某家某派，只是力求抒写性情。“放笔刚如所欲言”，不仅表明他提倡性灵，主张诗歌宜有感而发，而且也开启了后来黄遵宪“我手写我口”等近代诗歌创作的理论。 一一九、《谈艺录》 钱钟书撰。《袁蒋赵三家交谊》云：袁、蒋、赵三家齐称，蒋与袁、赵议论风格大不相类，未许如刘士章之贴宅开门处，宜以张船山代之。故当时已有谓船山诗学随园者。惜乎年辈稍后，地域不接耳。舒铁云《瓶水斋诗话》谓袁之功密于蒋，蒋之格高于袁；潘四农《养一斋集》卷五《夏日，尘定轩中取近人诗集，纵观之，戏为绝句》之二云：“蒋、袁、王、赵一成家，六艺颓然付狭邪。稍喜清容有诗骨，飘然不尽作风花。”钱钟书《补订一》云：郭春榆《瓠园集·题国朝名家诗集》亦云：“揖赵拜袁自风气，不应图里著清容。”又云：“老船风格似袁丝，莫怪邯郸学步疑。” 一二○、《清诗三百首》 钱仲联编选。云：四川张问陶，是继袁枚而起的性灵派中坚，有刚健之骨而少滑易之习。 一二一、《清诗纪事》 钱仲联主编。《乾隆朝卷》云：张问陶，号船山，自号药庵退守，四川遂宁人。乾隆五十五年庚戌进士，官检讨，出为莱州知府，以病归。有《船山诗草》20卷，补遗6卷。 一二三、《清人诗集叙录》 袁行云著。卷50：《船山诗草》20卷、《补遗》6卷，云：张问陶撰。问陶字仲冶，号船山，四川遂宁人。大学士张鹏翮曾（应为玄）孙。乾隆五十五年进士，改庶吉士，授检讨，官吏部郎中。连劾六部、九卿、督抚、河漕，出为山东莱州知府。乞病去，流寓苏州。嘉庆十九年，以肠疾卒，年五十一岁。以诗书画名重当时，撰《船山诗草》20卷。嘉庆20年初刻于吴门。石韫玉复选500余首，名《船山诗钞》，刊入黄氏《士礼居丛书》。道光29年陈葆森重刻20卷本附《补遗》6卷。同治十三年又有重刻。同治9年有李岑注，江海清增注本。诸刻流传甚广。《诗草》20卷，石韫玉、僧道荣序，自序。《补遗》6卷，顾翰序。问陶之诗，专主性灵。卷五《论诗》有云：“文章体裁本天生，只让天才有性情。模宋规唐徒自苦，古人已死不须争。”“跃跃诗情在眼前，聚如风雨散如烟。敢为常语谈何易，百炼工纯始自然。”集中纪游诗以巴蜀最胜，其次京师、山左、江南。《七盘岭》、《巴阳峡》、《游葱岭》、《剑州官道古松歌》、《游凌云山》、《出巫峡》、《洗象歌》、《洞庭遇风》、《函谷关》、《莱州杂诗》、《咏怀旧游》诸篇，俱能自辟境界。《西征曲》八首，咏官军抵御廓尔喀侵略西藏。《宝鸡题壁十八首》涉及川楚教民，以系怀时事，争和者甚众。《拾杨稊》咏河北饥民。问陶与洪亮吉唱和甚密，有《题卷葹阁集》、《北江诗话》，称其诗“如骐骥就道，顾自不凡”。为高鹗妻兄（误），有《赠高兰墅同年及哭四妹筠诗》。他如《题王铁夫楞伽山人诗初集》、《题何兰士方雪斋集》、《哭二云学士》、《题武虚谷画像》、《题屠琴邬论诗图》、《题杨西禾九柏山房诗稿》、《论文八首》、《读<桃花扇>偶题十绝句》、《岁暮怀人绝句十六首》、《题罗两峰鬼趣图》、《大通春泛图》、《剑阁图》，多俱艺术故实。张维屏《听松庐诗话》略云：“时袁枚名盛，以游戏为诗，问陶亦未免染其习气。古体中时有叫嚣剽滑之病；近体空灵沉郁，能刻入亦能清超，几欲於从前诸名家外又辟一境。”所论较公允。陈康祺《郎潜纪闻》以为“船山诗，霸才豪气，仍是袁赵滥觞，格律风骨，均未入古。”不免偏至。观其近体，如《阳湖道中》、《芦沟》、《灵宝》等诗，通篇佳者，求诸当代实亦不可多得也。乾嘉间，蜀人好谈《周易》，学术诗文均无所长。问陶以“郑虔三绝”名冠当时，不独为蜀争光，百年来海内文人亦沾沾言之不已。赵怀玉、石韫玉、何道生、朱文治、王衍梅、史善长、许宗彦、王大堉、张晋、陈昙、周思兼、徐大镛、陈榕、张祥河诸家诗集，均有《题张船山诗》。陈用光《太乙舟集》卷九《题船山集》推崇最至。诗云：“剑云峡雨破空来，一卷苍茫黯不开。奇气欲掣碧鲸浪，深情且付红螺杯。解齐物我何妨醉，能听箴规转是才。（集中如“交缘笔墨情犹浅，听到箴规意始真”，及“低头谀我作名士，不如巽言策我为君子”等句，尤为用光所叹服不置。）谁信清狂嵇阮似，更饶名理句中该。”同时唱和赠酬题画之什，更难缕指。 一二四、《清人别集总目》 李灵年，杨忠主编。《张问陶》云：《船山手书诗稿》1卷（稿本）；《京朝集》3卷（稿本）；《张船山诗选》抄本；《张船山手稿》1卷，乾隆遂宁张氏手抄袖珍本；《张船山先生诗抄》1卷，同治三年抄本；《船山诗抄》1卷，日本江户广濑建轩写本；《船山诗抄》写本；《船山诗草》，乾隆五十七年刻本；《船山诗抄选》，嘉庆二十三年刻本；《船山诗选》6卷，石韫玉辑，嘉庆道光吴县黄氏刻黄丕烈辑《士礼居黄氏丛书》本附，又光绪十三年上海蜚英馆影印《士礼居黄氏丛书》本附，民国四年上海石竹山房影印《士礼居黄氏丛书》本附，民国十一年上海博古斋增辑影印《士礼居黄氏丛书》本附，民国影印嘉庆二十二年吴县学耕堂刻本。《张船山诗选》6卷，道光五年刻本，同治十三年重刻本；《张船山诗草》初集3卷二集6卷，日本嘉永元年京都山城屋左兵卫等刻本，又三年重刻本；《船山诗草》3卷二集6卷，日本上野圭庵筱崎长平点嘉永元皇都山田茂助刻本。《船山诗草》20卷，嘉庆十三年山西河东道衙刻本，嘉庆二十年石韫玉刻本，道光元年刻本，同治十三年刻本，光绪十年刻本，宣统二年扫叶山房石印本，民国七年上海扫叶山房石印本，民国十年上海扫叶山房石印本，民国十四年上海扫叶山房石印本；《船山诗注》20卷，李岑注，江海清增注，同治九年席珍山馆刻本；《增注船山诗草》8卷，民国二十二年陈氏铅印本；《船山诗草》20卷《补遗》6卷，嘉庆二十年刻，道光五年补刻本，道光二十九年刻本，同治十三年刻本，光绪十八年泸州宏道堂翻刻本；《船山删剩文抄》，抄本；《船山诗草》，1986年中华书局排印本。附张问陶（1764—1814），字仲冶，柳门，又字乐祖，号船山，遂宁人。乾隆五十五年进士，由检讨出为莱州知府，后寓吴门。 《清史稿》485卷。《清史列传》72卷。《国朝耆献类征初编》244卷。《国朝先正事略》44卷。《词林辑略》4卷。《新世说》2、6卷。《国朝诗人征略初编》51卷。《湖海诗人小传》24卷。《溪山卧游录》4卷。《墨林今话》8卷。《瓯钵罗室书画过目考》3卷。《清画家诗史》戊上。《清代画史增编》15卷。《画林新咏》1卷。《国朝书画家小传》4卷。《国朝书画家笔录》2卷。《国朝书人辑略》7卷。《书林藻鉴》。《清代七百名人传》。《张船山先生年谱》，蔡珅撰、蔡璐参校稿本。《张船山先生年谱》，王世芬撰，民国十二年三台王氏写刻本，民国十三年江都于氏刻本。《张问陶年谱》，何国定撰，1981年重庆师范学院学报2期。全身画像（《清代学者像传》1集）。全身像传（《小说月报》7卷）。全身画像（《船山诗草》卷首）。全身画像（与黄仲则合幅），见《月月小说》21号附刊。 一二五、《清人诗文集总目录提要》 柯愈春著。第一册《白鹤堂稿》（彭端淑）云：鼓端淑与张问陶、李调元号称四川三才子，又与弟肇洙、遵泗有三彭之目。《青虚山房集》（王太岳撰）云：张问陶《论诗绝句》谓“只有今时王芥子，新诗五字竟长城。”谓其诗作将传世不朽。《岵斋诗稿》（秦朝釪）云：秦乾隆十三年进士，授工部主事，官云南楚雄知府。与张问陶友善。《香叶草堂诗存》（罗聘）云：与张问陶交往甚密。《后食堂诗存》（张裕谷）云：与遂宁张问陶友善，问陶作怀人诗，注中谓著有《退圃消日集》称其“前生疑是玉溪生”。《塞垣吟草》（陈庭学）云：其内《东归途咏》1卷，余集，张问陶序。蠹竹山房诗集》（侯坤）云：张问陶为之序。《双佩斋集》（王友亮）云：诗集则袁枚、法式善……吴嵩梁、张问陶、何道生为之序。《怀玉山人诗集》（马学乾）云：张问陶初学韵语，一见即许以他日成名。有沈畴初、金学超、王廷相、沈鉴、张问陶、叶雄庚为序。中山大学图书馆藏。此集稀见。《松翠小菟裘文集》、《晋亭诗集》（王佩兰）有张问陶、陈鹤、法式善、何道生为序。《霁春堂集》（吴树萱）云：与遂宁张问陶友善。《剑潭诗抄》（汪端光）云：端光与遂宁张问陶友善，《船山诗草》中多记其往来。《李忠毅公遗诗》（李长庚）云：张问陶则谓其“只手强于百万兵，居然大海一长城”。《青芙蓉阁诗抄》（陆元鋐）云：与张问陶、鲍廷博、罗聘等交游。《心止居集》（杨梦符）云：张问陶《癸丑冬日哭杨六士》称“科第艰难得，文章简练成。”又谓“交期如未尽，相见有来生”，其交往笃挚之情跃然纸上。《教经堂集》（徐书受）云：徐为毗陵七子，与张问陶交游。《南园吏隐诗存》（蒲忭）云：与张问陶、洪亮吉、孙星衍友善。《海门诗钞》（李符清）有吴锡麒序，翁方钢、洪亮吉、张问陶、赵希璜等题辞。《怡云馆诗抄》（陈榕）云：榕与张问陶、黄景仁交往。《稻香吟馆集》（李赓云）云：赓云师事同县钱大昕，与遂宁张问陶交往。《渊雅堂诗文稿》（王芑孙）云：在京师与法式善、何道生、张问陶、杨芳灿往来酬唱。《借树山房诗钞》（陈庆槐）云：与张问陶、王文治友善。残稿有张问陶嘉庆四年题识，张问陶《船山诗草》载有《题陈荫山舍人<借树山房诗抄>》。《李中允诗集》（李骥元）云：骥元师事彭端淑，其诗与张问陶齐名。《亥白诗钞》（张问安）云：字季门，号亥白，问陶兄。《清爱堂集》（魏成宪）云：与张问陶交游。《清芬精舍小集》（王岳莲，女道士）云：计有孙星衍、张问陶、石韫玉等题书。《水屋剩稿》（张道渥）云：与张问陶、法式善、孙星衍友善。《玉磬山房集》（刘大观）云：与钱塘吴锡麒、山阴胡天游、阳湖洪亮吉、遂宁张问陶交游。《随俟书屋诗集》（刘锡五）云：与遂宁张问陶交游。《大涤山房诗抄》（张吉安）云：与黄丕烈、石韫玉、洪亮吉、张问陶交往。《五是堂诗集》（顾王霖）云：与洪亮吉、张问陶唱和交往。《绕竹山房诗稿》（朱文治）云：张问序其初集，挚友张问陶序称：“少仙将归时，冷雪初晴，庭宇浩洁，夜月扫云，明月欲动，予谓眼前真境即吾少仙诗境也。”又称其诗“删存十之四五，佳诗不知刊落凡几。”《椒园居士集》（王定柱）云：清抄本，有张问陶批语及跋文。《悔木山房诗稿》（赵睿荣）云：录诗三百余首，乾隆末年至嘉庆初年所作，多涉及与张问陶交往事。《题张船山检讨指墨莲》小序谓“老船自谓冻窗作此，仿佛爪甲间闻冰雪声。”其一云：“底事寻香山下客，惯从冰雪斗生涯。擘残太华无多秀，并作斋关十丈花。”其二云：“自喜空花信手拈，风光冷暖为谁占。携将六月西湖去，定将寒声到十尖。”余有《张子白作选人来京，属船山检讨画<明驼塞草图>，后得甘凉之镇番令，似有豫兆者》、《船山书排闷诗遗子白，图一猿册首》等，皆记船山作画生涯。《青墅诗抄》（郑大谟）云：朱珪、铁保、张问陶、法式善、陈寿祺等题词。 《方雪斋诗》（何元烺）云：与张问陶交游。《种蕉馆诗集》（郭堃）云：居京师，法式善、吴锡麒、张问陶等皆引为知已。《碧梧斋文稿》、《修斋堂诗抄》（李承烈）云：承烈诗书画皆有名，与遂宁张问陶交善，张为其小照题诗。《峨术斋古今体诗》（李如筠）云：乾隆末年，在京与张问陶、王苏等结试律诗会，酬唱往来。《补梅书屋诗抄》（王麟生）云：与张问陶往还甚密。 《瓯云馆文抄》（傅华赓）云：“有《北江先生传》、《船山先生传》。洪亮吉、张问陶二传，记事甚详。《证响斋诗集》（蔡銮扬）云：与张问陶、洪亮吉等酬唱往来。《吾面斋诗存》（张大镛）云；与遂宁张问陶交善。《瀛洲集》、《容台集》（英和）云：稿本，法式善跋，张问陶评及跋。《秋塍书屋诗文抄》（王斯年）云：师事张问陶，张殁绘叙诗图以悼之。诗文前皆有张问陶嘉庆十七年序。诗钞另有阮元、法式善、张问安等题识，文钞亦有张问安、法式善、朱文治等题识。《玉壶山人集》（改琦）云：嘉庆21年为上海李筠嘉作《红楼梦图》，遂宁张问陶诸名家为之题咏，红学界视为至宝。《黔中草》（沈乐善）云：师事李符清，与张问陶友善。《三李堂集》、《竹西客隐草堂集》（金学莲）云：学莲与洪亮吉、张问陶等交往。《欲起竹间楼存稿》、《树君诗抄》（梅成栋）云：师事张问陶。《五经岁遍斋诗文存》（翟云升）云：山东掖县人，师事桂馥。诗存有《呈张船山郡伯》诗。《闽归诗集》（曹文汉）云：遂宁张问陶、上海曹棨等题词。《自春堂集》（杨铸）云：阳湖孙星衍、遂宁张问陶等皆有跋文。《宝研斋诗抄》（花杰）云：与张问陶、宋湘、鲍桂星等交往。《茜云楼集》（蔡逸）云：是集有遂宁张问陶、武进李兆洛序。《绿伽楠精舍诗抄》（钱福祚）云：与孙星衍、张问陶等酬唱。《待鹤楼诗录》（王怀曾）云：王培荀《听雨楼随笔》称：遂宁张问陶后，蜀中诗名盛者推怀曾兄弟。《大小雅堂集》（邵堂）云：年二十余居吴门，从张问陶、王芑孙、吴慈鹤游。《芝润山房诗词抄》（丁采芝）江苏吴锡人，张问陶女甥。《住真草堂诗抄》（汪正荣）云：安徽桐城人。正荣为人冲淡简远，其友法式善、张问陶、伊秉绶皆谓弗及。《堞影轩存稿》（李续香）云：其诗笔触高浑，时谓在张问陶、黄景仁之间。《嗣雅堂诗存》（王嘉禄）云：集中有《论诗绝句》十三首，分论王士禛，陈恭尹、沈德潜、袁枚、洪亮吉、张问陶等人各一首，多有创见。《零乐诗存》（王怀孟）云：蜀中诗人，张问陶后，怀孟独享盛名。《听秋山馆诗抄》（林枫）云：诗抄内《论诗》十二首，自吴伟业至张问陶，各赋一首。《还如阁诗存》（何长治）云：他如《读张太守问陶<船山诗集>》、《谒顾亭林先生祠》等诗，皆关史事。《松粼遗集》（吴昌绶）云：诗4卷，其《题桂馨图后》辑张问陶继室林颀事迹。 一二六、《清诗精华录》 钱仲联、钱学增编。《前言》指出：乾嘉时期的诗歌具有一定的战斗锋芒，很有些出色的诗人和作品，如郑夑、宋湘、黄景仁、黎简、张问陶等，就唱出了与盛世很不协调的“哀音”。张问陶《船山诗草》中的秦中风光，不仅在题材的广阔上远超前代，而且在“诗之缒幽蓄险”和状写“难状之景”上也都有超前人之处，为祖国古典诗歌宝库中的山水诗增添了新的明珠。继袁枚而起的，则有四川张问陶，大兴舒位，称为袁派的巨擘，两家的风格也完全不同。 一二七、《张问陶年谱》 胡传淮著。巴蜀书社，2000年1月第1版第1次印刷；2005年1月列入“巴蜀文化研究丛书”修订再版。《张问陶年谱》是迄今最为完善的一种张船年谱。2005年11月3日，《光明日报》以《一部学术品格很高的好书》为题，对该谱进行了高度评价。首先是该谱带有评传性质，采用按年编次，不仅作了诗、文、书、画系年，而且介绍了历史背景以及酒朋诗侣交往，题赠唱和的具体场景与氛围，给研究张问陶的专家、学者提供了可知可感可信的时间与空间，化抽象介绍于有形有声有境有情的形象场景。其次是资料经过考证、筛选、翔实有据，不徒托空言，不夸大其词，这在谱主后裔及乡邦人士所撰的年谱中是不多见的。于此，是谱真实的再现了一个令人信服、名满天下、酒色才气兼具的“清代蜀中诗冠”张问陶。 一二八、《清诗史》 严迪昌著。《“性灵”后劲张问陶》云：张船山的灵心慧舌、俊才逸思诚无愧为随园一大替人，更何况其诗学观念与袁枚如符合契，异地同心。然而唯其“年辈稍后”，时代变易，船山已没有随园那种旷朗自娱、心瓣略展的风神。如果说，袁枚尚能以醒着求得自我的把握、心灵的慰安，那么，张问陶已陷入只有从梦境觅清宁，醉中谋神全的萧瑟颓唐的心境。“磊落神从醉后全”、“醉乡别有如天福”、“玻璃枕是游仙枕，一杵钟声入梦圆”、“梦魂常与月俱消”，“几盏醇醪养性灵”……在《船山诗草》中尤其是中年以后的诗篇里，几乎篇篇有“酒”、有“梦”，他的飘逸潇洒全被梦意醉味浸透。论者每易责之以颓废，岂不知这正是时代的脉息已凭借锐敏颖悟的才士传导着衰竭心音，而力持以真性情的性灵诗则最先敏捷地导播出末世的哀唱。 是的，“阃外军容何处整，眼中民力几时苏？”（《无题》）时世已到了无心自娱的地步。借酒入梦也无非只是权宜忘忧，何尝真能驱得莫名的陷落感？“客路风声梦亦惊”（《丙辰十一月二十三日怀亥白兄》），这方是真实的心绪。张问陶“惊”的绝非只是家乡的战乱，“眼中民力”已是全局性的溃坏。 所以，犹如当时文人绘了那么多诸若《梦游图》、《春江放棹图》、《坐禅图》等等，已并非纯系雅韵闲逸的行为表现，而是与罗聘画著名的八幅《鬼趣图》一样，各从正、负两个层面体现着王朝的衰象、人间世的混浊。张问陶的《船山诗草》同样是特定历史阶段的一个心灵符号。 科举仕进、经世致用，原也是张问陶的人生目的。他出身在一个官宦世家，祖父（应为高祖）张鹏翮官至大学士，卒谥“文端”，有过门楣光耀的历史，张问陶不可能跳脱巨族子孙规定性的路子。他曾是认真地去做一个尽职的官吏。“年富正堪为世用，官卑也要念家声”，在《送弟寿门为浙江主簿》诗中这样训戒兄弟，自己也如此恪守着的。陈其元《庸闲斋笔记》卷五记载有一则典型表现张问陶性格和做官态度的文字。 可是，“时难何处说功名”，颟顸的吏治，腐败的现实，完全锻杀掉了他那股英气。到嘉庆元年（1796）时，张问陶看透了这时世艰难已无可挽转，他的心陷落了。《踌躇》一诗集中表现着其颓唐情绪。 五年的官场生涯已使他心态剧变如此！在与上诗差不多同时段，国情已欲坠难支了。 张问陶虽未“遗世”，却终于在生命的最后二年里遗弃了宦途。“层层世网穿针孔，步步神鞭打念头”，他退隐了，从“山海风涛入梦惊”的世态中，可悲地追求“梦魂常与月俱清”的自我麻醉之境。 《船山诗草》二十卷、《补遗》六卷就是如此地记录了张问陶一生的心路历程，从而也吹出了那个时代的殆如湿鼓、破笛之声。 在乾嘉后期，封建末世衰颓之势已不可逆转之际，如《船山诗草》这样心灵和时势同步地体现一个明晰、完整的过程，很不多见。他的诗在清灵圆转或秀颖清峭的韵致中确实显得相当颓退，但那不应视作个人的过失，时代就是如此，岂能佯作黄钟大吕？ 张船山的诗所以具有上述的同步效应，当归功于一个“真”字，是“性灵”诗观发挥了这样的功能。关于诗，他的一系列论诗诗表明了其清醒的认识，而且干脆利落，说透说到底。 船山论诗文字已是有清一代最后一个在“真性情”上作总结性论述的诗论，此后讨论这个问题，没有能超出其范畴的。 一二九、《清诗史》 朱则杰著。第十二章第三节《宋湘和张问陶》云：张问陶多才多艺，工书善画，尤以诗歌著称。他生平最服膺袁枚，曾将自己的诗集标名为《推袁集》。他的诗歌理论也几乎都与袁枚相同，并且反映在大量的论诗之作中，这些诗歌的观点都十分鲜明，串联在一起即可以构成一套完整的理论体系。 在创作方面，张问陶的诗歌客观上同样接近袁枚，清警空灵，通俗晓畅；善言情理，工于写景。张问陶的诗歌与袁枚最大的不同，那就是更强烈的“骚屑之音”。它不仅在一般意义上反映民生疾苦，揭露墨暗现实，而且具体地接触到当时在湖北、四川等地爆发的白莲教农民大起义，进一步暴露清王朝的衰朽和没落。如嘉庆初年所写《丁巳九月褒斜道中即事》五律二首，次年的七律组诗《宝鸡题壁十八首》就是这方面的代表作。尽管张问陶的基本立场仍然站在统治阶级一边，从根本上反对农民起义，但他在这些诗作中对农民起义多少也怀有一定的同情，客观上反映了农民起义的浩大声势，同时对清王朝及其军队的残酷和无能则进行了猛烈的抨击和抵斥。这些作品轰动当时，而其反响却不尽相同，甚至于截然相反。如朱庭珍在《筱园诗话》中说： 张船山宝鸡题壁十八首，叫嚣恶浊，绝无诗品；以其谐俗，故风行天下，至今熟传人口，实非雅音也。……然后来高堰、广州、桂林、长沙皆传有题壁诗，争相效尤，或仍十八首，或增至三十首，词者浅俗，恶劣更甚，无一稍雅驯可观者，较船山作又有天渊之隔矣。 这段话着重从“诗品”出发，极力诋毁张问陶的这一著名组诗，然而从中却透露了许多可贵的信息。其所谓“谐俗”，正说明这一组诗迎合了当时很多人的共同心理，道出了他们心底的呼声，因此也才可能不胫而走，“风行天下”；其所谓“叫嚣恶浊”，又说明它在暴露清朝社会的衰朽和没落方面具有很大的直接性和深刻性。这当然不是一种盛世“雅音”，相反，它正是一种衰世之音。所以，它居然“至今熟传人口”，在广阔的地方和更大的范围为人“争相效尤”，出现更多篇章，又“恶劣更甚”。此说明清王朝越来越走向“末世”，走向衰亡，反过来则又恰恰说明了张问陶在这方面具有十分敏锐的感觉。由此可见，张问陶这类作品不仅在当时影响巨大，而且在其社会意义也同样是非常重大的。这种衰世之音，在袁枚的诗歌中并不多见，所以尚镕《三家诗话》说：“张船山之诗多近袁、赵体”，但“亦能自出新意”。由此，人们时常将张问陶与“江右三大家”相提并论。因蒋士铨其诗学与袁、赵大异其趣，于是有人提议，以张问陶替换蒋士铨，另组新的“三家”，而张问陶的诗歌具有反封建的民主精神，为清诗解放丰富了内容，具有特别的意义。 一三○、《清诗流派史》 刘世南著。 第十三章第四节《张问陶及其诗》云：性灵派中还有一位著名诗人叫张问陶，年辈晚于袁、赵。张问陶的诗论，集中到一点，就是强调独抒性灵。试看《颇有谓予诗学随园者，笑而赋此》之一云：“诗成何必问渊源，放笔刚如所欲言。汉魏晋唐犹不学，谁能有意学随园?”之二云：“诸君刻意祖三唐，谱系分明墨数行。愧我性灵终是我，不成李杜不张王。”《冬夜饮酒偶然作》也说：“我将用我法，独立绝推戴。本无祖述心，忽已承其派。”他和袁枚的关系就是如此，虽然同属性灵派，却“我面非子面。” 问陶的诗，自然是其诗论的形象化。不过，他所处的时代和袁枚不同，因而袁枚那种以游戏为诗的情趣，到问陶时已经消失了。反映在其诗篇中的，除了叹老嗟卑和流连诗酒的传统心态外，主要就是伤时骂座之作，勤求民隐之篇。而所有这一切都有一个共同特色，即“好诗不过近人情”、“我诗情深颇动人”。 伤时之作，最突出的是他三十五岁时所作《戊午二月九日出栈，宿宝鸡县，题壁十八首》。戊午是嘉庆三年，这一组诗反映川、楚、陕三省白莲教起义的战事，着重指责负责征剿的大吏。这种反映和指责当然是站在地主阶级立场，但客观上却反映出起义军的浩大声势和群众基础，特别反映了起义军的公正态度。 宝鸡题壁诗流传后，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或称其“力诋将帅养痈，与云松(指赵翼) 《拟老杜<诸将>十首》同一忠愤”。或称其“指陈军事，得老杜《诸将》之遗，传颂殆遍”。或称其“痛深工部笔谈兵”。由于这一组诗“一时盛传天下，高家堰开，有《淮阴题壁十八首》，末云：‘题诗敢拟张公子，聊志飞鸿指爪痕；指船山言也。中云：‘破格用人明主意，及时行乐老臣心’，‘便死难偿沟壑命，偷生真是斗筲才’，皆确有所指”。可见问陶这一组诗起了先导作用，让更多诗人敢于正视现实，揭露黑暗。所以李（应为李）文治《书船山纪年诗后》云：“满纸飞腾墨彩新，谁知作者性情真?寻常字亦饶生气，忠孝诗难索解人。一代风骚多寄托，十分沉实见精神。随园毕竞耽游戏，不及东川老史臣。” 张问陶论诗力主性情，与袁枚相似，所谓“诗中无我不如删”(《论文八首》)，“写出此身真阅历”、“好诗不过近人情”(<论诗十二绝句))。他的诗作抒发感情也有自由解放的精神，如中国古代诗歌很少对夫妇之间亲昵的感情生活作正面的描写，而张问陶却对此无所忌讳。《车中赠内》之一写道： 春衣互覆五更寒，铃语遥遥梦转安。一笑车箱稳如屋，闭门终日坐相看。 夫妇间的相互爱怜与爱慕，本只是私生活的内容，但诗人觉得这是美丽而动人的，便坦然地把它写出来。他并非没有意识到这和社会的习俗及伦理教条相背。差不多同时写成的《斑竹塘车中》，先以“车中妇美村婆看，笔底花浓醉墨匀”来夸耀妻子的美丽和自己对这美丽的倾倒，接着便说：“理学传应无我辈，香奁诗好继风人。”以自来被鄙薄的香奁诗人的身份鄙薄自以为是的理学家，很明显地表现出与社会文化传统相对抗的姿态。 乾隆朝还是清代所谓“全盛”时期，但敏感的文人已经深深地感受到这个时代的沉闷和缺乏生气，以及个人的创造力所遭受的压抑。张问陶《芦沟》诗中写道：“茫茫阅世无成局，碌碌因人是废才。往日英雄呼不起，放歌空吊古金台。”“无成局”是说社会政治与文化状态的萎靡，“是废才”则是自哀和自责。而他向往自由的精神，常常借着飞动的意象呈现出来。像《出栈》诗所写“送险亭边一回首，万峰飞舞下陈仓”，《醉后口占》所写“醉后诗魂欲上天”，都是渴望挣脱束缚的意志的写照。又像《过黄州》： 青舲一叶独归舟，寒浸春衣夜水幽。我似横江西去鹤，月明如梦过黄州。 也是自由飞翔的意象，虽然意境是寂寞而幽寒的。这种精神的跃动不安，在袁枚诗中还较少看到，而到了龚自珍诗中，则又有更兀傲有力的表现。从袁枚、赵翼到黄景仁、张问陶再到龚自珍，对自我的重视和精神扩张的欲望，确实可以看作是一个连贯发展的过程。 在浯言艺术上，张问陶的诗大都写得清浅灵动，追求“百炼功纯始自然”({论诗十二绝句》)的境界，与袁枚一脉相承。 船山诗各体皆工，而律诗尤为杰出。其中七律、七绝造诣最高，佳作颇多。五古能意到笔随。七古更为恣肆，时见李、杜、东坡的影响，也有得乐府精神的。 船山诗今存近三千首，数量不少，质量亦高，而且个性鲜明，内容上强调“人情”真情，有反理学的民主倾向，所以全面评价，其历史意义及艺术价值是相当高的。
二○○九年八月
作者简介：胡传淮，生于1964年，四川蓬溪人，文学硕士。现为四川省楹联学会理事、蓬溪县政协常委、文史委主任，蓬溪县家谱收藏研究中心主任，张船山研究会学术顾问。出版专著有《张问陶年谱》《王灼集校辑》《大英风物志》《张鹏翮诗选》《张问安诗选》等，编著了《船山诗草全注》《蓬溪诗存》《张船山全国学术研讨会论文集》等。已在《社会科学研究》《红楼梦学刊》《中国韵文学刊》《苏州大学学报》《收藏家》等学术刊物发表论文20余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