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文学理论批评经历了从20世纪80年代的初现锋芒,到90年代随着性别意识的大面积苏醒和自觉,进入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发展期。本世纪以来,它依然在沉潜中行进,有所拓展,有所超越,有所深化。 女性文学理论批评发展的总体趋向是在解构男性中心主义的同时,尤其注重于建构,从而加快了其学科化的进程。《女性文化学》(赵树勤等)和《女性文学教程》(乔以纲、林丹娅等)的相继问世,是近年女性文学文化理论批评建构的一项重要实绩,也是女性文学文化研究学科化进程的重要标志。两部书均汲取多年性别研究的成果,其指导思想既符合现阶段女性主义的策略,也与建构和谐社会的国策不谋而合,同时也大体切合当今高校女性文学教材的实际需求。 与上述教材不同,但同属于女性文学文化理论批评建构的几种连续出版物——《中国女性文化》(王红旗)、《中国女性主义》(荒林)和《中国女性文学文化学科建设丛书》(陈惠芬、马元曦、柏隶等)——近几年也颇为引人注目。《中国女性文化》以女性文学和文化研究为中心话题,以稳健求实名世;《中国女性主义》高扬“女性主义”旗帜,虽以激进犀利的面貌出现,但依然关怀两性的和谐发展,并最终关注“人”这一永恒命题;《中国女性文学文化学科建设丛书》则是由境内外女性学者共同打造的一种女性文学文化丛书。这三种连续出版物团结了一大批从事女性文学和文化研究的学人(以女性为主体),对新世纪中国女性文学文化的建设起了积极的推进作用。 文献资料的积累和整理也是女性文学理论批评建构的一个重要方面,过去这方面的工作是相当薄弱的,《女性文学研究与批评论著目录总汇(1978—2004)》(谢玉娥)这部资料长编的问世,也是这些年女性文学文化理论批评建构的一项重要成果。 对于理论批评建构来说,最可贵的是创意。《女性声音的诗学》(王春荣、吴玉杰等)是内地首部以“女性声音”命名的理论著述,提出了“女性文化诗学”的命题,企图整合传统女性诗学、本土化的现代女性诗学和西方女性主义诗学,是一个具有较大包容性的概念。《空前之迹——1851—1930:中国妇女思想与文学发展史论》(王绯),史料丰富,对民国之前(始于太平天国)及其后八十年间的妇女思想和文学发展史作了系统清晰的梳理,“原创性、先驱性、独立性、阶级性、民族性”的概括,是高屋建瓴的,也是原创性的。《想像女性——海派小说(1892—1949)的叙事》(姚玳枚)也是一部独辟蹊径的厚实之作。它以“女性形象”为观察点,对上至晚清下至整个民国时期诸多小说文本中的女性形象展开解读,没有沿袭现行的女性主义研究将海派叙事假定为“男性叙事”的结论,做的也不仅是社会学视角的研究,而是着力于对文本的“诗性观照”。《当代台湾女性小说史论》(樊洛平)对1949年之后台湾女性小说创作进行了系统、全面、深入的考察,是海峡两岸第一部关于台湾女性小说史的论著,一项具有原创性意义的成果。 在女性文学和女性主义研究领域,一直以来存在着两种研究路径:一种是以性别视角对女性文学的研究,另一种则是超越性别视角的,将女性文学作为文化现象的研究,《性别表述与现代认同:索解20世纪后半叶中国的叙事文本》(王宇)就属于后者。年轻女性学者“对旧文本独具慧眼的新索解”,使这部著作别具新意。 此外,值得提出的还有(以出版时间为序):《女性叙事的共性与个性——王安忆、铁凝小说创作比较谈》(沈红芳),《女性写作与自我认同》(王艳芳),《叙事中国——文化研究视野中的王安忆小说》(马春花),《中国女性文学话语流变1898—1949》(常彬),《被建构的女性:中国现代文学社会性别研究》(刘传霞),《现代性内涵的冲突——海派小说性爱叙事》(韩冷),《先秦汉魏晋妇女观与文学中的女性》(刘淑丽),《中国女性文学精神》(刘巍)等。 谈到拓展,一种大体属于鉴赏体批评的著作也应予以关注。鉴赏,在中国传统文学理论批评中是十分重要的一脉,它跟广大的阅读受众有十分密切的关系。《趣话<红楼梦>》(马瑞芳)和《女性的精神——有关或无关乎张爱玲》(万燕)是近些年出现的两部颇有特点的女性鉴赏体批评著述。由于作者在各自领域里独出机抒的研究,以及富于个性色彩的表述语言,从而提升了著作的品味,带给读者的是一种阅读的愉悦、快感和启示。这是女性文学理论批评向广大读者,向阅读受众疆域的拓展。 乔以纲在《现代中国女性文学史:追寻与构建》中,提出了在文学史的构建中引入性别视角后,要注意处理好三个方面的关系,即:在充分发挥其文化批判功能的同时,要处理好性别分析与立体综合把握的关系;在强调性别意识形态的同时,要充分注意到文学的审美特性,将二者有机地融合起来;要超越男/女二元对立的性别模式,把性别领域的文化批判与建设结合起来。这些意见虽然概略,但富于现实意义,我以为也同样适用于整个女性文学理论批评的构建。真正、切实、创造性地处理好这三个方面的关系,女性文学理论批评就有可能摆脱二元对立的思维,远离平庸,避免低水平的重复,出现更多、更有创造性的论著。创造性,这是女性文学理论批评的生命线,是葆其生命和活力的根本,只有创造,才能使其有更多的超越,将其推进到一个更新的境地。 原载:《文艺报》2009年12月05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