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是我国第一部纪传体通史,影响至巨,但经过漫长的流传与辗转抄刻,难免错讹。长期以来,学者们对《史记》一书的校勘研究一直非常重视,也取得了不少成果。上世纪推出的中华书局点校本,是目前最为通行的《史记》读本,堪称古籍整理的典范之作,但瑕不掩瑜,仍难免疏误。笔者近年校读《汉书》,时与《史记》相比勘,偶有所获,辄撰为札记。兹以点校本(1982年11月第2版、1999年11月北京第16次印刷)为据,刺取12例,对其中存在的一些标点、校勘等问题试作校理,略加考辨,求正于方家,希望有助于更好地利用这部典范之作进行古籍研究和整理工作。 卷7《项羽本纪》:汉果数挑楚军战,楚军不出。使人辱之,五六日,大司马怒,渡兵汜水。(页330) 按:依原标点,或有歧义。“使人辱之”宜属上句断,“不出”后句号改为逗号,文意始畅。考上文云:“项王乃谓海春侯大司马曹咎等曰:‘谨守成皋,则汉欲挑战,慎勿与战,勿令得东而已。我十五日必诛彭越,定梁地,复从将军。’”(页329)可知项羽早有所料,并与曹咎有约在先,嘱其坚守成皋“十五日”不出;但曹咎后来却经不起汉军的多次挑战、羞辱,未能坚守几天便贸然出击,导致兵败自杀身亡。故此“五六日”宜单独属下,专指曹咎而言,与上文“十五日”相呼应,更能突出曹咎的轻率盲动,文意显豁。 卷8《高祖本纪》:高祖被酒,夜径泽中,令一人行前。行前者还报曰:“前有大蛇当径,愿还。”高祖醉,曰:“壮士行,何畏!”乃前,拔剑击斩蛇。蛇遂分为两,径开。行数里,醉,因卧。(页347) 按:“醉因卧”之“因”,《汉书》卷1《高帝纪》作“困”,《太平御览》卷87引《史记》亦作“困”。按“困”、“因”二字形近,必有一误。考朱一新《汉书管见》卷1云:“醉困卧,殿本、监本、评林本‘困’作‘因’,《史记》亦作‘因’,恐误。”[①]又周寿昌《汉书注校补》卷1云:“瞿鸿机曰:‘前云“高祖醉”,此复云“醉”,又曰“因卧”,是卧因醉也。何不因于前而因于此乎?’寿昌曰:据文义,始曰‘高祖被酒’,中曰‘高祖醉’,末曰‘醉困卧’,情事明有次第。其上曰‘行数里,醉困卧’,是言醉后行数里而困,故卧也。‘困’字似较‘因’字为胜。”[②]按朱说非,周说有理,王先谦《汉书补注》、王叔岷《史记斠证》等皆从周说。考此“困”字非“困乏”常义,乃极、甚之义,“醉困”亦即酒劲上来、醉得厉害之意,故不得不“卧”也。细味文意,高祖先是喝酒,接着喝醉了,但尚能坚持赶路,待“行数里”后酒劲上来,醉得厉害而坚持不住,遂不得不“卧”。正如周氏所说,三种事态层次分明,且合情合理。又,古书中屡见“困”、“因”二字相乱,例多不赘。综上所考,似以《汉书》作“困”为是,可据以校改。又,“醉困”二字应连读,“卧”字单独为句。 卷9《吕太后本纪》:朱虚侯请卒,太尉予卒千馀人。入未央宫门,遂见产廷中。日餔时,遂击产。产走。(页410) 按:日餔时,《汉书》卷3《高后纪》、《通鉴》卷13《汉纪五》叙事皆同。考《汉书》景祐本[③]无“日”字,与宋祁校语[④]所云“越本、邵本并无‘日’字”合。按古人计时有不少特殊的名称,如隅中、日中、日昃、餔时(亦作“晡时”)、黄昏、人定、鸡鸣、昧旦、平明等,其中餔时指日昃之后、日入之前这段时间,相当于申时,即午后三点至五点。在“餔时”前多一“日”字,不合古人计时的表达习惯。考“餔时”一词载籍屡见,如《汉书》卷63《武五子传》云:“其日中,贺发,餔时至定陶,行百三十五里,侍从者马死相望于道。”同书卷99《王莽传》下:“七月,大风毁王路堂。复下书曰:‘乃壬午餔时,有列风雷雨发屋折木之变,予甚弁焉,予甚栗焉,予甚恐焉。’”又《马王堆汉墓帛书·五十二病方》云:“朝已食而入汤中,到餔时出休,病即俞(愈)矣。”皆作“餔时”,无“日”字。古人叙事既无于“餔时”前加一“日”字者(明确指称某日者除外),亦无于干支后加添“日”字者,例多不赘。据此,景祐本异文于义为长,“日”字疑为衍文。 卷53《萧相国世家》:何素不与曹参相能,及何病,孝惠自临视相国病,因问曰:“君即百岁后,谁可代君者?”对曰:“知臣莫如主。” (页2019) 按:从行文来看,上文已言“何病”,则下文不当再重出一“病”字,用了两个“病”字,语意重复;而《汉书》卷39《萧何曹参传》叙此下“病”字作“疾”,亦有叠床架屋、语意累赘之嫌,盖有脱讹。按《汉纪》卷5《孝惠皇帝纪》叙此作“何病,上自临,问:‘百岁之后谁可代君者?’”又《资治通鉴》卷12《汉纪四》叙此作“酂文终侯萧何病,上亲自临视,因问曰”,皆仅用一个“病”字,言简意赅,盖荀悦、司马光二人亦有见于此而作删改也。考之史籍,类此记载帝王探视臣下之病,诸书多于“上(或作‘帝’)自(或作‘亲自’)临视(或作‘临’、‘临候’、‘临问’)”句式前交待某人“病”或“病笃”、“病甚”等情形,鲜有于该句式后赘加“病”字者。《汉书》中亦不乏其例,如:卷66《陈万年传》云:“及吉病甚,上自临,问以大臣行能。吉荐于定国、杜延年及万年。”卷97《外戚传》上:“初,李夫人病笃,上自临候之,夫人蒙被谢曰……”皆其比。又卷74《丙吉传》云:“五凤三年春,吉病笃。上自临问吉,曰:‘君即有不讳,谁可以自代者?’吉辞谢曰:‘群臣行能,明主所知,愚臣无所能识。’”遣词造句,简直与此如出一辙!所不同的是,此处未在前面交待探视对象的病重情形,只是简单著一“病”字,而在后面加以补充说明。考《汉书》敦煌残卷伯2973B号(题“汉书萧何曹参张良传残文”)“疾”字下多一“困”字。如上所述,“困”字极、甚之义,《广韵·慁韵》云:“困,病之甚也。”可见病得厉害、生命垂危亦可谓之“困”。“疾困”即“病困”,与上引“病笃”、“病甚”等意思相近。按残卷多一“困”字,层次分明,语意完整,了无窒碍,只是标点应略作改动而已。正确的标点为:“及何病,孝惠自临视,相国病[困],因问曰……”从上下文意来看,萧何此次患“病”非同寻常,而惠帝可能仍如往常一样前去探视;待发觉萧何已经病得不轻,亦即到了“病困”的地步,遂以后事相问。如果是一般的“疾病”,探病的惠帝便不应以后事相问,否则即与情理不合,故此“困”字似不可少。传世刻本脱漏“困”字,盖因与其下“因”字形近而误删,或“因”字即“困”字之讹。 卷53《萧相国世家》:何置田宅必居穷处,为家不治垣屋。(页2019) 按:“何置田宅必居穷处”句,《汉书》卷39《萧何曹参传》作“何买田宅必居穷辟处”,“置”作“买”,多一“辟”字,各本同,而伯2973B残卷“买”上多一“置”字,“辟”作“僻”。考《汉纪》卷5《孝惠皇帝纪》叙此作“何买田宅必居穷僻处”,《资治通鉴》卷12《汉纪四》叙此作“何置田宅必居穷僻处”,前者“买”字与《汉书》同,后者“置”字与《史记》同,两“僻”字则与残卷合。按载籍中屡见“置田宅”、“买田宅”、“置买田宅”等连文,例多不赘,故此处作“置”、“买”或“置买”,义皆可通。而辟、僻二字乃古今字。师古曰:“辟读曰僻。僻,隐也。”盖师古所见本即作“辟”。《汉书》喜用古字,故当以作“辟”义胜。残卷作“僻”字,与传世敦煌抄本好用今字、通假字或俗字的风格正相符合。而《史记》作“穷处”,文义晦涩,疑有脱漏,可据此残卷等校补。 卷53《萧相国世家》:太史公曰:萧相国何于秦时为刀笔吏,录录未有奇节。……淮阴、黥布等皆以诛灭,而何之勋烂焉。位冠群臣,声施后世,与闳夭、散宜生等争烈矣。(页2020) 按:群臣,《汉书》北监本、汲古阁本、殿本、补注本等皆与《史记》同,而伯2973B残卷与景祐本、大德本、汪文盛本等皆作“群后”。按作“群臣”或“群后”虽皆可通,但从上下文意来看,则以作“群后”于义为长。“群后”指众诸侯,《汉书》卷73《韦贤传》有“庶尹群后,靡扶靡卫,五服崩离,宗周以队”云云,师古曰:“庶尹,众官之长也。群后,诸侯也。”而“群臣”则指众臣子,其中当有未封侯者。考高祖以萧何“功第一”,故得先封侯,位在众诸侯之上,此即所谓“位冠群后”也。又,载籍屡见“位冠群后”连文,而鲜见“位冠群臣”连文。如:《太平御览》卷562引干宝《晋纪》云:“四月,太尉鲁公贾冲薨。……及议谥,博士秦秀曰:‘冲位冠群后,惟民之望而悖礼溺情,以乱会伦。案谥法:昏乱纪度曰“荒”,冲宜谥“荒”。’上弗从,赐谥曰‘武’。”又《梁书》卷1《武帝本纪》云:“相国位冠群后,任总百司,恒典彝数,宜与事革。”《南史》卷6同。又《周书》卷19《达奚武传》云:“或谓武曰:‘公位冠群后,功名盖世,出入仪卫,须称具瞻,何轻率若是?”《北史》卷65亦同,皆其证。据此,颇疑《史》、《汉》通行本之“群臣”二字乃后人所妄改。 卷89《张耳陈馀列传》:汉七年,高祖从平城过赵,赵王朝夕袒韝蔽,自上食,礼甚卑,有子壻礼。高祖箕踞詈,甚慢易之。(页2583) 按:礼甚卑,《汉书》卷32《张耳陈馀传》作“体甚卑”。按体、礼二字繁体(體、禮)形近易讹,或谓此“体”乃“礼”之误,实非。细玩文意,“体卑”即卑躬之义,赵王卑躬屈膝与高祖“箕踞”骂詈适成对比,皆为体态动作。若作“礼甚卑”,则与“有子壻礼”句语意重复,故班固改“礼”为“体”未必有误。《资治通鉴》卷11《汉纪三》叙此作“赵王敖执子婿礼甚卑”,仅用一“礼”字,盖亦为避《史记》两“礼”字重复之嫌。 卷92《淮阴侯列传》:八月,汉王举兵东出陈仓,定三秦。汉二年,出关,收魏、河南,韩、殷王皆降。合齐、赵共击楚。四月,至彭城,汉兵败散而还。(页2613) 按:“合齐、赵共击楚”句,《汉书》卷34《韩彭英卢吴传》作“令齐、赵共击楚彭城”。王先谦《汉书补注》云:“王念孙曰:‘令,当依《史记》作“合”,谓汉与齐、赵合而共击楚也。先谦曰:《西汉年纪·考异》云:‘楚方击齐于城阳,齐安得助汉入彭城?意“齐”字后人妄加耳。’先谦案:《史记》作‘合齐、赵共击楚,四月至彭城,汉兵败散’,各为一事,未尝不合;若击楚彭城,则齐不与,是班氏改并《史记》偶未及检处。”[⑤]按王益之说是。考之史实,此处《史》《汉》二书皆有讹误。若“令”字为“合”字形近之误,则其下“彭城”二字当衍,而“汉兵败散而还”句亦无根,王念孙说未确。史载汉王二年“劫五诸侯兵”,遂有楚汉彭城之战。按“五诸侯”之说,据颜注及《补注》所引凡9说,此外又有梁玉绳、赵绍祖等不同说法。上文所载魏、河南、韩、殷四者皆无疑;齐尝与汉共抗楚,却未助汉入彭城,故齐当不在“五诸侯”之列。其时常山王张耳兵败归汉,手下无兵,亦非“五诸侯”之一;而是时陈馀遣兵助汉,兼“赵”为“五”耳。据此,则此“齐”字当为衍文。 卷99《刘敬叔叔孙通列传》“方今樱桃熟,可献”《索隐》:“案:《吕氏春秋》‘仲春羞以含桃先蔫寝庙’。”(页 2726) 按:此《史记索隐》所引《吕氏春秋》之文出自该书《仲夏记》,“仲春”当是“仲夏”之误。含桃即樱桃,成熟于初夏,此处正文云“方今樱桃孰”,可见已非仲春之月。考《礼记·月令》云:“仲夏之月……农乃登黍。是月也,天子乃以雏尝黍。羞以含桃,先荐寝庙。”《通典》卷49、《艺文类聚》卷3、卷86、《齐民要术》卷4等引《礼记》皆作“仲夏”,是其证。又《淮南子》卷5《时则训》叙此“羞以含桃先蔫寝庙”之事亦在“仲夏之月”,可为旁证。点校本失校。 卷106《吴王濞列传》“卒践更”《正义》曰:“践更,若今唱更、行更者也,言民自著卒。更有三品:有卒更,有践更,有过更。古者正卒无常人,皆当迭为之,是为卒更。贫者欲顾更钱者,次直者出钱顾之,月二千,是为践更。天下人皆直戍边三月,亦各为更,律所谓繇戍也。虽丞相子亦在戍边之调,不可人人自行三月戍,又行者出钱三百入官,官给戍者,是为过更。此汉初因秦法而行之,后改为谪,乃戍边一岁。”(页2824) 按:此《史记正义》所云“更有三品”以下一段文字实为引《汉书》如淳注,同书卷124《游侠列传·郭解传》《集解》亦引之(页3186—3187)。考此如注,《汉书》卷7《昭帝纪》颜师古注、《后汉书》卷2《明帝纪》李贤注、《文献通考》卷10《户口考一》注、卷150《兵考二》、杨侃《两汉博闻》卷3等皆引之,互有异文,可资参校。如“是为”,《汉书》作“是谓”,“为”、“谓”二字古时通用。又,“亦各为更”,诸书所引皆作“亦名为更”,见此“各”字乃“名”字形近之误,其下“所谓”正承上“名”而言。又,“后改为谪,乃戍边一岁”句,《汉书》、《文献通考》等作“后遂改易,有谪乃戍边一岁耳”,“改易”者乃“更”法,文意明白,于义为长,疑《史记正义》所引有脱误。 又按:“古者正卒无常人”句,“人”字当属下与“皆当迭为之”连读,否则便有歧义。原文是说担任“正卒”(师古曰:“正卒,谓给中都官者也。”)者没有固定对象,人人皆当轮流为之,下文“天下人皆直戍边三日”亦可为证。 卷107《魏其武安侯列传》:及魏其侯失势,亦欲倚灌夫引绳批根生平慕之后弃之者。《集解》:“苏林曰:‘二人相倚,引绳直之,意批根宾客也。弃之者,不与交通。’孟康曰:‘根,根括,引绳以持弹。’”《索隐》:“案:刘氏云‘二人相倚,事如合绳共相依引也’。批音步结反。批者,排也。《汉书》作“排”。排根者,苏林云‘宾客去之者不与通也’。孟康云‘音根格,谓引绳排弹其根格,平生慕婴交而弃者令不得通也。小颜根音痕,格音下各反。骃谓引绳,排弹绳根括以退之者也。’持弹,案《汉书》本作‘抨弹’,音普耕反。”(页2847) 按:以上《史记集解》与《史记索隐》所引苏林、孟康等注,与《汉书》卷52《窦田灌韩传》颜师古注所引略异,各本互有脱误,异文较多,可资参校。细味文意,注文“弃之”当作“去之”。考景祐本(百衲本)、元彭寅翁崇道精舍刻本等与《汉书》各本所引苏林注皆作“去之”,《索隐》所引亦作“去之”,明苏林所见本即作“去之”。按“弃”、“去”二字义近,此处苏林注乃以“去”释“弃”,意谓宾客先慕窦婴名而来,待见其失势,则又弃之而“去(离开)”,文意明白。《汉书》卷55《卫青霍去病传》云:“自是后,青日衰而去病日益贵。青故人门下多去,事去病,辄得官爵,唯独任安不肯去。”即其比。而殿本、局本等作“弃之”,当系后人据正文妄改,遂至版刻相乱。究其致误之因,盖缘“宾客”二字下衍“也”字,致使“去之者”三字无根;后人不晓,误以“不与交通”四字乃为注解“弃之”二字而设,遂据正文改“去之”为“弃之”以求一致。事实上, “不与交通”的主语是婴、夫二人,非宾客也。 又按:苏林注“引绳直之意批根”六字当作一句连读,点校本腰斩之,不知所云,明显误标。如上所考,“不与交通”的主语是婴、夫二人,故“宾客”下“也”字亦当移至“交通”二字后,与颜注所引相合。此注宜校改为:二人相倚,引绳直之意批根(也)。宾客(弃) [去]之者,不与交通[也]。 又按:原标点将“小颜根音痕”至“排弹绳根括以退之者也”一段皆统入“孟康云”下,变成孟康注语,大误。按孟康乃三国时魏国人,如何能言及“小颜(师古)”与“骃(裴骃)”?故当于“令不得通也”后引断,其下当为裴骃注文无疑。 卷120《汲郑列传》:黯学黄老之言,治官理民好清静……其治,责大指而已,不苛小。……治务在无为而已,弘大体,不拘文法。(页 3105) 按:弘大体,《汉书》卷50作“引大体”。考凌稚隆《汉书评林》云:“隆案:《史记》‘弘大体’,《汉书》改‘弘’为‘引’,是。”梁玉绳《史记志疑》卷35引凌稚隆说,盖亦以作“引”为是。而王先谦《补注》云:“引,《史记》作‘弘’,疑形近致误。”按王说未确,《通鉴》卷17、《太平御览》卷241、《册府元龟》卷622等引皆作“引大体”。考之典籍,屡见“引大体”、“持大体”之文,而鲜见“弘大体”之文。按“大体”指有关大局的道理,而“弘”有“大”、“光大”等义,与“大体”义复,亦与“无为”相矛盾;引、持则义近,乃取用、执持之义,此处“引大体”意谓汲黯处事皆从大处着眼、从把握大局的原则出发,正与“务在无为”、“不拘文法”相应。《宋史》卷337《范镇传》云:“镇独务引大体,非关朝廷安危,生民利疚,则阔略不言。”即其比。按《史》《汉》二书爰盎本传皆有“盎常引大体慷慨”云云,而此处下文云黯“常慕傅柏、爰盎之为人”,既慕之,则学之,明此亦当作“引大体”无疑。今人犹有“做事要顾大局、识大体”之语,盖即从“引大体”发展而来。 注释: [①] 朱一新《汉书管见》,《二十五史三编》本,岳麓书社,1994年,第337页。 [②] 周寿昌《汉书注校补》,《续修四库全书》单行本,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第416页。 [③] 按:“景祐本”系沿用旧称。该版本经赵万里等专家考订,定为北宋刻递修本,理由详见赵万里主编《中国版刻图录》等。《中华再造善本》收入时即题作“北宋刻递修本”。 [④] 按:宋祁校语首载《汉书》南宋庆元本,其后蔡琪本、白鹭洲书院本、殿本等亦详录之,校勘价值极高。 [⑤] 王先谦,《汉书补注》,中华书局,1983年,第933页。 原载:《古籍整理研究学刊》2010年第3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