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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彦散文:文思如星珠串天

http://www.newdu.com 2017-10-30 中国文学网 李东华 参加讨论

    林彦的散文多是书写自己的成长经验。数量不多,尚未结集出版,但我认为他是新世纪涌现出的最值得关注的儿童散文作家之一。他让我想起了那个一生只有37篇散文,却在现代文学史上占据了一席之地,无人能取代其地位的散文家梁遇春。量少而能名世,是因为他们有着独特而鲜明的,让人过目难忘的艺术品格。在这个普遍取消写作难度和深度的时代,林彦的一些散文如《寂地》、《梨树的左边是槐树》、《你是一座桥》、《夜别枫桥》、《门缝中的童年》、《生如夏花》、《午后歌谣》等等,我们从每一篇,每个字都能看到他的用心,像雕琢玉器一样力求把每个字磨亮。因此我借用废名评介梁遇春的一句话“文思如星珠串天”作为题目,确实是因为一看到林彦的文字,每每有夏夜里一开门,迎面一天璀璨星斗的那种意外而惊喜的感受。
    纳博科夫在《文学讲稿》中说过:“一个善于创新的作者总是创造一个充满新意的天地。”林彦以大量的阅读作底子,又能从众多文学名家的影响中跳脱出来,构筑属于自己的独特的艺术新世界,这是他给予我的最为鲜明的阅读印象。林彦师从废名、沈从文、汪曾祺等文学大家,笔下都是些富有东方情调的平凡之物和平凡之人。然而,不同的是,那些大家大都写的是平和冲淡的人性之美。林彦的散文却多写自己因为父母离异、中途辍学、生病而坎坷多难的童年经历,以及周遭卑贱如草芥的小人物。写出了青春期尖锐的疼痛,一个少年人和世界之间紧张对立的关系。林彦下笔十分含蓄,直抒胸臆的句子在他的文章里几乎是看不到的。他最善于借景抒情,托物言志,每一处景物都不是闲笔,都有着他情绪的投射。他的文章是当得起“一切景语皆情语”这句话的。这样,他所面临的写作难题就出现了。因为,他的笔下,几乎都是小桥流水式的江南景物,一贯地被文人用来传达一种温润、精致的情绪,原不宜承载他那种孤峭、突兀、困顿、绝望的心绪的,那原本会破坏古典江南沉淀了几千年的在人们心中已成定式的典雅之美。把圆润婉转的江南景致和棱角分明、狷狂偏执的少年意气两种对立的因素放到一起,一眼就看出其中的不和谐。然而,林彦却以其独有的敏锐,从不和谐中发现了和谐,使不相融的两种东西水乳交融在一起。如果说,废名等文学大师们善于发现生命里的和谐元素——即便有不和谐的成分在,他们也是善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充满磨难的人生在他们的笔下从来都是闪现着诗性的光泽,因而他们笔下的人和周围的淳朴静美的山川风物总是那么相配,洋溢着田园诗般的情调。林彦却反其道而行之,他善于从江南小巧、优美、雅致的景色里,剥离出冷峻、峭拔的一面,从富有平衡的美感里发现其中的不平衡,从而和他冷峻、悲怆的内心天衣无缝地融合在一起。这一点,可以说是属于林彦的一种创造性的转化。
    我们来看他笔下的景物:
    ……栖镇好像蛰伏在水墨的色调里,水是无色的白,将小镇的街织成网。街檐下小船穿梭,船篷和屋檐一律是墨迹淋漓的黑。黑白之间横着灰黯的单孔石桥,是路的过渡也是颜色的过渡。(《门缝中的童年》)
    雨在江南其实是有点春秋不分的,一样的细,一样的酥,像炊烟迷茫,像无处不在的网,像廊檐下风吹来的二胡,如泣如诉牵扯不断。秋雨褪掉的只有颜色,水瘦了,芭蕉剩下寂寞的叶子,深巷的屋顶远看像乌沉一片的船,一层层浮在空白的烟水中。(《雨蝶》)
    临河只有一棵苍黑的苦楝,幽深逼仄的鹅卵石街道从岁月深处蜿蜒而来,安卧在苍茫的烟雨里。年复一年被时光撕掉的古典江南在枫桥边还残留着最后一页。(《夜别枫桥》)
    那个秋霜浓重的清晨,雾很大,栖镇残存到深秋的颜色完全消失,茶楼石桥酒肆参行……繁杂的线条突然简略得一把风可以吹散,沿街狭长迂回的河道宽广到没有边沿,两点挂桅灯的乌篷船,仿佛在一张水墨画的空白处移动。(《你是一座桥》)
    两棵黝黑的树守在路口,一棵热闹地开着白花,一棵沉默着。等这一棵安静下来,另一棵才花枝招展,开的也是白花。(《梨树的左边是槐树》)
    林彦的笔调是冷的。他笔下的景物似乎只有黑白二色,如同水墨画,或者黑白影片,一切景物只剩下勾勒轮廓的线条,而这些线条的质感和硬度,恰恰和他的峻峭的无处不在的伤痛的情绪相吻合。他也会写被雨淋湿的樱桃,但那黑白背景之上的一点耀眼的猩红,不是喜庆,而是凄艳。他写江南烟雨的迷离、牵扯不断,写苏州脉脉的流水,无不折射出他迷惘、无奈,充满哀愁的内心。
    尽管,林彦透过江南的温情、婉约,看到角角落落里还散落着很多艰辛黯淡的生命,像是被上苍所遗弃的种子,无声无息、自生自灭。林彦是擅长写人物的,尤其擅长写那些处于生活边缘的小人物。林彦的散文几乎每篇都有令人过目难忘的人物。这些人物的命运是灰仆仆的,一如他笔下没有表情的沉寂的木楼。但是,这并不是他写作的终点,他总能从灰暗、绝望中回归到人性的倔强和美好,让人想到张爱玲所说的“暖的呼吸在冷玻璃上喷出淡白的花。”看到在冷的人生深处,依旧可以挖掘出缕缕暖意。
    也许因为他自己坎坷、困窘、漂泊的童年,使他对于相似命运的群体,总是产生深深的悲悯,这些容易被人遗忘的边缘人,却在他的笔下获得了生命和尊严。比如那个得了绝症的小男孩点点(《点点的一棵树》);比如作者辍学后呆在学校一个堆放土豆的防空洞中碰到的那个弱智小女孩(《寂地》);比如受伤后截肢的绝望少年子平和子平的母亲五娘(《夜别枫桥》);比如那个因为“早恋”被妈妈责难,后来疯掉的女孩(《雨蝶》)……而他笔下的另一类人,虽然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但是,正是他们身上的善良,使得这个伤痕累累、前途茫茫的少年,不至于完全地绝望,在他冷傲的乖僻的心之深处,始终没有斩断对于生的一丝牵绊和留恋。因为父母离异,作者辍学,一度如孤儿,无处可去,寄居在表哥家无人居住的苏州老房子里,而且得了肝病。在这里,有那个关心自己的慧师傅,花店里的大妹妹,执著地劝他不要荒废学业、自愿给他补课的沈先生,甚至,连那个收破烂的同龄小男孩,在他一文不名的日子里,都会把一张一张的毛票借给他(《夜别枫桥》)。另外,如《你是一座桥》里的外婆,一个清洁工,没有丈夫,独自抚养着三个女儿,一生衣着破烂,饮食粗糙到极点。然而她却养育了一个弃婴并把他送进了大学。在衣食无忧的晚年,她过不惯清闲的生活,靠着拾荒攒了一笔钱,为家乡建了一座桥。尽管对于外婆,作者有着复杂的感受,在文末,他这样写道:“世上太多的母亲永远是子孙的桥,生命从来没有属于自己,活着为了渡人过河承担重负,一旦拿掉踩在她身上的脚步和负担,反而是卸掉了存在的意义,等于是把她丢在寂寞里彻底毁弃。我的外婆,我的母亲,我是该给你们唱一支赞歌,还是该唱一曲挽歌?”不管读者如何来评判外婆的行为,她那顽强的生命力,她那宗教般的无私奉献的情怀,这样一个淋漓尽致的典型的中国传统母亲形象,依旧给人深深的震撼。
    所以,林彦的冷只是一个外壳,尽管这个外壳厚了些,但我们仍旧能够感受到在那些冷峻的文字背后,跳动的一颗温热的心。
    林彦的散文,是非常注重文字之美的,充分地发掘汉语言丰富的表现力,这一点,从前面的几段引文中即可看出他文字的魅力,在此不再赘述。林彦也喜欢向其他艺术形式借鉴。比如,国画中讲究的留白,被他运用到散文写作中,就避免了很多无效叙述,留下了很多可供读者思索的空间,使得文字干净、简洁、含蓄。如《寂地》一文中写到邻居一位沈先生很关心他,给他辅导数学,他却并不领情,几天过去了,沈先生没有再来,文章写道:第三天,子平摇着轮椅来告诉我,沈先生出门被一辆三轮车撞倒,左腿骨折。据说摔倒时怀里还抱着两本书,是初三的数学教材。子平来的时候,我正在给院中的海棠剪枝。听到“初三数学教材”六个字,我的手一颤,剪破了中指,一滴温热的血润在了不开花的海棠上。此后,作者没有再直接写自己内心的感受,他正是用着暗示的手法,用“我的手一颤,剪破了中指,一滴温热的血润在了不开花的海棠上。”这一句话把动作和心理打成了一片。用“不开花的海棠”隐喻了自己此前的顽固,用“手一颤,剪破了中指”写出了自己听到这个消息内心所受的震动,用“一滴温热的血润在了不开花的海棠上”,暗示了自己顽固冰冻的内心所感受到的温暖。只用一句话,就可以省却多少内心啰嗦的独白。林彦为大家所熟知的更多的是他的小说。在他的散文写作中,明显地可以看出,他是试图打破散文和小说的界限,把一些小说手法引进到散文中来。尤其是在写人方面,他善于抓取细节,细细描摹,把每个人物都写得鲜活生动。
    林彦散文的情感是浓烈的,可以说到了浓得化不开的地步。这缘于一颗敏感而桀骜不驯的心灵所受到的生活的伤害,而最直接也最致命的伤害来自于父母离异。几乎在每一篇文章中都能够看到父母离异所投下的阴影。“不平则鸣”。父母离异所带给林彦的心灵风暴,也许正是他写作的原动力和资源。但是,单一地依赖于这一动力的支撑,也许会限制他的视野和格局,限制他以更为广博的内心来容纳生命更多的风雨洗礼,更为斑斓的人生风景。但愿他能够走出这种伤害,无论是在创作上还是在现实生活中。也许,到那时,他的写作,将升华到一个更高、更开阔的境界。
    原载:《思无邪——当代儿童文学扫描》
    
    原载:《思无邪——当代儿童文学扫描》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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