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陀斯妥耶夫斯基这句话作为篇名,一是用它献给《九号干休所》主人公王根柱,同时也献给作者凌行正。老作家凌行正在耄耋之年推出的新作《九号干休所》,是对他本人几十年创作的超越,也是当下我国长篇小说创作的一个新收获。在一个需要上一代人讲述的时代,这是一部“讲述”的书。 近年来,反映离退休干部晚年生活的作品并不少见,但集中在干休所这样一个特定环境中表现一个群体的实不多见。从这一点上说,《九号干休所》首先是对文学题材的一种新开拓和发现。这一题材领域是文学生态不可或缺的一个领域。我们的国家已提前进入老龄社会,现实主义文学不能不关注这一社会现实及由此带来的人的生存方式的变化,从中发现出新的价值取向。因此,尽管《九号干休所》选取的是军队干休所的题材,但就其触及的老龄社会问题而言,它具有社会意义和文学生态价值。 也许是因为作家本人就是军队离退休老干部,也许是作家本人就生活在干休所,所以我们从《九号干休所》里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的生活质感,感受到一种逼人的环境真实。这其中就包括了历史的沧桑感和人对生命的超越。昔日横刀立马的将军、战火中杀敌立功的勇士或者是那些火线文艺兵,今日处于社会主流生活之外或边缘,他们的生活被改变为上街买菜、装修房子,或者以“孙子疗法”来驱感寂寞,或者每天要与越来越背叛自己的身体作斗争。人生的大开大合、荣耀风光为日常琐事所取代。这对这些战将的人生该是多么大的一个挑战!然而,《九号干休所》并没有把干休所写成一个叹老嗟贫的家属院,或者心理失衡的“牢骚营”。恰恰相反,我们从《九号干休所》看到的是切换了一种方式的坚强、呐喊和战斗。如果说,老英雄王根柱拄着他那子弹壳做成的拐棍,守着随他几十年的马搭子证明着他的英雄历史,那么进干休所后他做的“打扫战场”的工作,则显出了老将军的寒花晚节。他了解到妻子欧阳前恋人彭克搬到对门来住以来,为了化解尴尬,补抗美援朝他踢坏了彭克那把扬琴之过,他为彭克买了扬琴。王根柱作为一个猛志常在的英雄,他对自己人生的最后挑战是抱病回到老部队,为新一代军人讲述当年“中心开花”的战史。正如陀思妥耶夫斯基说的那句话:“勇者,到处都有路可走。”作品中除王根柱的形象丰满感人外,在九号干休所这一典型环境中,作家还栩栩如生地刻画出赵刚、彭克、沈汉卿及欧阳蓉、王大嫚、魏劳淦、梁丽等众多性格鲜明、颇具光彩的人物形象。他们都以他们所坚守的价值生活着。作品中老干部合唱团那高吭一曲《革命人永远是年轻》,正是他们在继续着战争年代的功勋对生命的再超越。作家对他作品中人物的这种人文关怀和大的悲悯,构成了作品鲜明的生活价值和思想力量。 《九号干休所》承载了作家一贯的叙事流畅的写作风格。30万字的长篇能让人一口气读下来,结构清晰单纯,主次线索分明,四个家庭三代人脉,但由此辐射出来的生活面却十分开阔。有战争叙事,有干休所以外的物质社会的当下生活。《九号干休所》作为一个小说文本具有的完整性不仅在于结构的收放自如,开合有致,甚至在于它的书名。“九”字在中国数字中是一个带有哲学意味的数字,为最高又表示从头开始。高者有九天、九鼎等等。回到原点则是九九归一。“九”作为一个代表中国圆点文化的符号,用作书名更显出其寓意,从而强化了小说文本独特的完备性。 原载:《文艺报》2010年01月01日 原载:《文艺报》2010年01月01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