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阅诗人牧文流洒着红高粱土地上的原始气息的散文诗集《东北乡牧歌》,我对作者在诗歌另一领域的突兀表现也不禁有些讶异了。 浏览一下中国文学史,可以发现,被读者厚爱的散文诗,其实源远流长,她的源头至少可以追溯到大诗人屈原的创作。当然,正如新诗是新文化运动的产物一样,尽管散文诗在中国的文学史上有着或明或暗的踪迹可寻,但严格地讲,散文诗毕竟是中国文化发展到现代的众多 “宁馨儿” 中的一个。散文诗是兼有诗与散文特点的一种现代抒情文学体裁。从本质上看它属于诗,有诗的想象和情绪,但又保留了散文性细节。从形式上看,它有散文的外观,不像诗歌那样分行和押韵,但又不乏内在的音乐美和节奏感。 牧文的散文诗有自己独特的魅力。牧文很幸运,出生在山东高密,这是被古人称为“禹所封国”,秦时即已建县,出过齐时名相晏婴、东汉大经学家郑玄、清朝名臣刘墉的地方。当代此地,又成就了一个天马行空式的、具有源源不断的创造力与持续的文学及社会影响力的作家莫言。而牧文童年时的摇篮与莫言的老屋,只隔着一条小河。在牧文的散文诗集中,对莫言所肆意描摹的红高粱和那片充溢着原始风情的纵横驰骋、色彩斑斓的高密东北乡,是自觉徜徉其中、高歌其外的,只不过,他尽力用散文诗的语言来落笔,勾勒,着色,而且往往给以神话、神灵的打光和聚焦。 《东北乡神话》这样写道:“东北乡呵!神奇的沃野,神秘的家园,神圣的文学王国。”这不就是对莫言的自觉追随吗?“每一株红高粱都站成高密东北乡神圣的雕像,被风霜雪月雕刻成远古的神,他的美德深扎于这古老的沃野之中,他是一座精神的石碑,坚韧、挺拔,忍受羞辱,这绝非是一种简单的象征,也绝非是梦幻的影子,这是东北乡神的真正含义……”对红高粱图腾式的膜拜和刀刻斧凿般的用力,其实,正是为了千呼万唤一位家乡的神灵——东北乡神。而对神话的多年酷爱和对神话人物的执意挥洒,正是牧文得以成名和在当代文学史上能够占有一席之地的标志性缘由。在这部散文诗集里,牧文没有放弃他对神话传说和神灵之尊的敬重和敬畏,而是用作底色,勾以神韵。这,当是这部散文诗集有其独特价值和使人怦然心动的地方。 牧文对生养自己的土地的钟情,从《红高粱地上的祖坟》中也可窥见一斑:“和老爸说了(把祖坟从东北乡迁往城里公墓),爸久久没有吱声,好像一棵站在苍野里的孤独的红高粱。我们读懂了老爸的意思,迁坟的事再也没有提起,因为,我深深体会到,东北乡的沃野就是祖先最神圣、最美丽的灵魂安息之地。”看,用老爸久久没有吱声的一个细节,和一个孤独的红高粱的比喻,就将老爸对祖先的灵魂的敬畏和坚守刻画得如在眼前;接着,他写道:“未来,不久的未来,我们的灵魂也会安憩在这里”,这样简洁、又满蕴真情的话语,让读者深深体味到作者对故乡、对父亲、对祖先、对东北乡神的那种浓浓的情愫和纯纯的敬心。 作者对故乡的描写是这样想象丰富,生动神妙:“红高粱沃野是一张偌大的眠床,它的福泽无边,太阳和月亮在这张花床上尽情相爱,星星在它上面安然休憩。”“我听到红高粱抽节的声音,滋滋的,好像待出生的婴儿穿越子宫……”他的笔下是那样色彩斑斓,纯情摇动,美不胜收:“精灵们舞步欢快流畅,她们水晶般的鞋子敲打着翡翠绿的红高粱叶面,背对娇河,面对红高粱,我听到了这玉石和叶面,清澈的溪流与河床所奏出的东北乡的天籁。那是他们夜晚温柔依偎的声音,那是夜间新婚少男少女相互迷蒙缠绵的声音,那是一个东北乡的爱的精灵诞生的声音。” 牧文的这部散文集,内容是丰富多彩的,歌唱是动人心弦的。他的那种对粗犷的灵异的原野气息和原始风情的自觉追寻,那种描摹时的色彩的纵横起伏和细节的精雕灵动,让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突如其来的感动。 原载:《文艺报》2010年01月11日 原载:《文艺报》2010年01月11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