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王延烈在短短的两三年时间里,接连发表了一系列优秀的作品,如《父亲》:“洗澡的父亲,爱在村后的小河里/他说那里水清,空气新/后来小河瘦了,只剩一把骨头/父亲那烟斗再也没有快乐过/就像村后的小河,没有呻吟”,后来,“去天堂了,父亲/我给他去净身/可是,不管怎么说/即使舀尽黄河水,也洗不掉/我心头那块暗紫色的痕”。这首诗的选材算不上新颖,但作者独特的视角、独特的观察和感受,却给人们的心灵带来震颤。小诗写的父亲,在现实生活中极具普遍意义。诗人把生活的触觉从乡村延伸到城市,把一个现代人的生命直觉和理性思考相融合,这种丰厚而又极具新意的描写,无疑会引发人们从乡村愚昧走向城市文明的诸多思考。 无独有偶,他的另一首诗《我和玉米照张相》:“我的一只手揽着玉米的腰/玉米的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我和玉米站在一起/照张相//玉米的长缨轻抚我的心脏/激动的话和门前的小河一样/我问玉米今年的水肥可供得上/我们有拉不完的家常//久违的泥土/久违的青纱帐/我一回到魂牵梦萦的地方/心情就格外的清爽”。读了这首小诗,我为诗人对生活的敏锐观察和发现能力所感动。我觉得,作为一个诗人,诗的感觉是极其重要的,往往不是世界上有什么诗人才去写什么,而是诗人写出了什么读者才看到了什么。诗人的任务,便是从忽视和遗忘中把它们找出来。玉米可谓再平常不过的事物了,但延烈却从同玉米一同照相的感受中,发现了诗意,发现了生活的真谛。 在众多的诗中,我颇喜欢他的《依靠》:“在城市的某个角落/站立着一棵树/早晨,他放飞觅食的鸟儿/傍晚一个一个唤回/为它们梳理凌乱的羽毛/然后一把把它们搂在怀里/任它们哭 让它们笑/让它们的疲倦睡上一个囫囵觉”。诗人在这里没有写乡村,却写了城市的一棵树。同样是写树和鸟,但把落脚点落在“停靠”上,也许仅仅一个小小的诗词,使我掂出了这首小诗的分量。 延烈的诗不仅反映了他对传统的挚爱,也反映了他对现代的追求与创新。《秋天,一株草的语言》便体现了他的创新。他写一株小草,一株普普通通的小草,写它没有花朵耀眼,但它依然带着弯弯曲曲的歌谣,藏着阳光雨水的秘密。写小草正当春风得意、英姿勃发时,一个藕褐色的梦却怦然坠毁,原来肆虐的风沙摧毁了它的梦,留下的只有斑驳的泪水。他的《老屋》不写老屋,只写老屋周围的事物。如老屋门前的树、树上的巢,写蛛网打捞出清瘦弥坚的岁月,写辛酸与苦难化作清脆的鸟声在飞翔,写门前的樱桃树,亮着老屋鲜活的心事;写纤弱的炊烟,谛听着远方的消息。写老屋周围的事物,烘托了老屋,写出一种哀婉沉郁的感觉。沉郁是最具抒情性的。延烈诗中的沉郁反映心灵与文化的厚度,这是诗人的生命体验与传统文化的融合,这就使他的作品具有了不同凡响的审美价值。 延烈几年下来,共写了数百首诗作。这次结集出版的《一株草的语言》,也只是他诗作的一部分。从这些诗作里,可以看出他对乡土的热爱与恪守。延烈的诗,字里行间是来自生命的潜在的感知与体验。他的诗不是刻意追求,而是一种自然的流淌。愿他流淌出更多更好的诗作,在中原大地闪光。 原载:《文艺报》2010年02月26日 原载:《文艺报》2010年02月26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