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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徐芳的散文集《她说，您好！》，如此平常本真、清俊淡泊。有时会问，会不会太平常平淡了？但读下去，却又有一种意味绵绵透心，不绝如缕，在当下似乎是另一路数。这倒让我去想，什么是散文的心境，什么是散文的运思？读徐芳的散文，如此质朴明晰，我感悟到：这就是散文的运思，这才是更本真的散文心境。 徐芳的散文始终以平等眼光看待现实中的人和事。她写的就是身边的人和事，她从不扮演智者的角色，也不显示自己的高明。她只是观察生活，体味生活，看人和事的存在情状。《一扇窗子能猜多少谜》，这篇文章颇得王蒙的赞赏，从他的序言里就可读出由衷的喜爱。我所欣赏的是，徐芳以那种平和关切的态度看周边的生活，从窗户看出，自然只看到生活的表面，正是这样的“表面”，她采取静静的观看，关切那画面中出现的人家的喜怒哀乐，寻常变化。通过她细腻的呈现，生活画面一帧一帧地显现出它的庸常杂乱，但却有一种生机和滋味流露出来。那个忙碌的主妇，那个凭窗抽烟的有点颓唐的中年男人，牵动的不只是作者的视线，更多的是作者的关切之心。徐芳的描写叙述都有非常平易的视角和语气，不是没有激动，而是更要有理解他人尊重他人之心。尽管后来对面窗子呈现出来的生活变了质，作者也没有更多地表示哲理或感怀，她带我们看生活，带我们理解每一种存在，让我们去接近。 读徐芳的散文，可以看到她能静下心来写出体味生活的那种细微感受，在细微处见出独特意味。读她的《山还在那里》那个颤颤巍巍的要只身一人去武夷山旅行而未果的老人，留下的背影让人唏嘘不已。《走路难》的那种生活滋味；《亲爱的小店》里流露出的古道热肠；《无声风铃》里的风铃声声……都写得自然纯朴，生活中总有一些触动了作者的心绪，或温暖，或苦涩，或忧虑，都是在触及到生活的那些细微处时，才有个中体味。故而她能“清茶一盏泡心情”，“拢一点散逸的意绪”，这就有她体味生存的独到之处，捉住生活的零余，那可能是生活更切实的东西。 徐芳的散文不做浓墨重彩的描画，也无激烈的情绪，下笔轻淡平实，不怨不怒，但却总有一种情感，细细透出，挥之不去，缭绕字里行间。《碗的禅机》写一只碗，叙说的却是一个颇为不甘于命运的女同学，折腾漂泊，想来她的人生记忆中，是否还安放得下一只普通的碗？这只碗是从故事的叙述中慢慢才端出来的，平淡中透出丝丝凉意，温暖的细节其实却含着苦涩，分明是字字珠玑。 写母亲的文字已是汗牛充栋，徐芳的《我的妈妈，流泪的妈妈……》却另有滋味。这篇写母亲的文字虽然也写了母亲的辛劳和艰难，却是不经意中写了被母亲打了一个耳光这段记忆，这倒是独特的细节处理。母亲对女儿的用心要女儿去体味，也只有体味出母亲的良苦，母女之情才能透过纸背，延伸于生命的整个历程。 徐芳散文的情调不温不火，并非只是清雅恬淡，在那些平实细微处，欣然之情总是溢于言表。魏心宏注意到徐芳的散文中常用“忽然”这一时间副词，“忽然”是一种专注，在专注中看到事物的变化，于是总有意外发现，意外之喜。这倒是抓住了徐芳散文的一种叙述特点。即使是不用“忽然”的文章，她也乐于表达一种欣喜之情。她写的怀旧篇章《丽娃的八十年代》，往事与现在交错，上世纪80年代是爱情的年代，是诗的年代，现在回想起来，恍有隔世之感，但作者给予人们的是向前看的态度，理解世事风尚的变化，跟上生活，无怨无悔。 徐芳的散文平静而宽广，质朴而欢欣，你能感受到她的普及万物的怜爱之心。这或许是她写作散文的心境，她的感情基调是欣喜，处世态度是怜爱，由此生发的运思方式则是自然而然，点到为止。并非要行到水穷处，也可坐看云起时。 徐芳的文字清雅，构思自然灵巧，这可能与她长期写诗有关。她的诗就有一种自然纯净之美，在俊朗中自有一种灵动和意外之喜，这与她的散文倒是相映成趣。 我所感触良多在于，徐芳身处上海这个现代都市神话之地，她并不为高楼拔地而起而困扰，也不为寻常巷陌家长里短所烦忧。她都能泰然处之，欣然接受。她有一种自得，在门前窗下、街头巷尾感受大都市里平常的日子。都市里的自然之态，有的是本色、纯粹和明静，这才是本分的生活。多少人和事，纷至沓来，她看到是生活流过去的点滴闪光，人性磨损的那份韧性，留在她的笔尖，透进当今时代的骨子里。她的写作，真正让散文回到散文，让生活留在我们心里。 原载：《文艺报》2011年01月10日 原载：《文艺报》2011年01月10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