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达夫一如水畔顾影自怜的Narcissus,在自我世界里自伤自悼,他的小说致力于“描写内心的纷争苦闷”,再现了转型境遇中知识分子深入骨髓的末日哀愁。正如朱光潜先生所论,一己的心绪情趣如果不附丽到具体意象上就没有可见的实感,意象成为实有而无形的情感、意绪的载体,成为触摸心灵世界的密码。在小说中郁达夫惯于以“水”作喻表达生命情思,水作为自然界中的寻常物质却承载着许多鲜明而独特的生命体验,涵摄了人生的悲喜苦乐、爱恨情愁,成为小说中最普遍、最重要的意象。一、欲渡无舟:深愁如海 复杂的时代、文化际遇造就了20世纪初一批孤苦的魂灵,苦闷、孤独、迷惘、彷徨成了普遍的“时代病”。“将亡未亡的中国,将灭未灭的人类,茫茫的长夜,耿耿秋星,都是伤心的种子”郁达夫:《茫茫夜》,见《现代小说一代宗师·郁达夫小说全集》,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6年,第113页。,郁达夫借小说人物夫子自道言说内心的悲怆惆怅。当郁达夫“碰壁、碰壁、再碰壁,刚刚从流放地点遇赦回来却又永远地踏进了一个并无铁圈的囚牢”郁达夫:《忏余独白》,见王自立、陈子善:《郁达夫研究资料(上)》,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218页。,他审视生命无奈地慨叹:“人生终究是悲苦的结晶,我不相信世界上有快乐的两字”郁达夫:《〈茑萝集〉自序》,见王自立、陈子善:《郁达夫研究资料(上)》,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186页。。小说中的主人公,不管是“他”、“我”还是“于质夫”,在现实的挤压下饱尝“性的苦闷”和“生的苦闷”,每一个都深陷孤独、漂泊、虚无的精神困顿中,沉在无尽的“悲哀海”里。 “独行独坐,独自唱酬还独卧”,从屈原的“众人皆醉我独醒,众人皆浊我独清”到李白的“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刻骨铭心的孤独体验一路沉淀具有了厚重的质感。郁达夫深知其中真味,在《北国的微音》中他说:“人生的实际,既不外乎这‘孤单’的感觉……牢牢抓住了这‘孤单’的感觉,细细地玩味……便是绝好最美的创造”郁达夫:《北国的微音》,见《郁达夫全集(三卷)》,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1985年,第51页。。郁达夫个性孤僻,他把对孤单的感觉细细描述在小说之中,如实记录了情绪的真实。据日本学者考证,郁达夫在留学时代与同伴“不怎么来往”,“固执地要在什么地方独处”。《沉沦》中的“他”也是离群索居,住在四周无人的旅社。这种远人群、遗世而独处的生活状态让“他”有了深刻的孤独体验,他“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孤独者,有万千哀怨,横在胸中”郁达夫:《沉沦》,见《现代小说一代宗师·郁达夫小说全集》,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6年,第2页。。小说一开篇就迫不及待地宣泄出这种情绪:他近来觉得孤冷得可怜。弱国子民的身份就像该隐的印迹一样,与每一个身居海外的游子如影随形,《银灰色的死》中,他“觉得自家一个人孤冷得很,好像遇着风浪后的船夫,一个人尽在北极的雪世界里漂泊的样子”郁达夫:《银灰色的死》,见《现代小说一代宗师·郁达夫小说全集》,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6年,第83页。。——寂寥而冰冷的“雪世界”,孤零零的遇难船夫,“孤冷”至此,直追“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空旷意境,不禁让人有深入骨髓之感。人海中的孤独,四海落寞。 “扬子江头,数声风笛,我又上了这天涯漂泊的轮船。”郁达夫:《海上通信》,见《郁达夫全集(三卷)》,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1985年,第26页。乱世的颠沛,人海的游弋,对郁达夫而言既是“命定的惩罚”又是“浪漫的天性”。身体和精神双重漂泊,人生就是一场背负着十字架的感伤行旅。他少小离乡只身负笈东瀛,脱离了原来的生活土壤,像被搁置在孤岛之中,东西文化交锋碰撞旧有的文化失序,自幼便浸染在古典文化中的郁达夫沦落为“文化边缘人”,灵魂漂泊无所依傍。在自传中他曾感叹:“一直到现在为止,我在精神上,还觉得是一个无祖国无故乡的游民。”郁达夫:《自传》,见王自立、陈子善:《郁达夫研究资料(上)》,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54页。由富江而东瀛,去国十余年,回国后在上海、北京、浙江、安徽各地间为了生计奔波劳碌。“只学着行云,只学着流水,搬来搬去的尽在搬动”郁达夫:《灯蛾埋葬之夜》,见《郁达夫全集(三卷)》,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1985年,第112页。,身体的居无定所又加剧了心灵的漂泊感,无怪乎郁氏在《一封信》中叹道:“运命的使者把我从母体里分割出来以后就交给了道路之神,使我东流西荡,一直漂泊到了今朝。”郁达夫:《一封信》,见《郁达夫全集(三卷)》,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1985年,第44页。小说《过去》弥漫着往事不可追的永恒忧伤,“人生江上舟,转徙无停留。”那位身世坎坷的女子——“老二”自认为是“前世注定是吃苦的人,譬如一条水草,浮来浮去,总生不着根”。水草无根只能随水漂浮,正如乱世中的男女在命运面前无能为力一样。零余者四处飘零孤身在外,饱受思乡之苦,“我想念我女人和小孩的情绪,只有同月明之夜在白雪晶莹的地上,当一只孤雁飞过时落下来的影子那么浓厚”。然而《春风沉醉的晚上》面对陈二妹“何以不回家”的发问,我哑口无言感慨万千,因为漂泊挣扎在无家的苦痛里,灵魂已经忘却了家园的所在,人在旅途犹如浮萍飘水,无根无柢。 “中国的国事糟的同乱麻一样,每一个中国人的心里都不能不报一种哀想”,郁达夫在对生命的悲剧性审视中也寄寓了对民族国家的现实关怀。“眼看到故国的陆沉,身受到异乡的屈辱,与夫所感所思,所经历到的一切,剔括起来没有一点不是失望没有一处不是忧伤。”郁达夫:《忏余独白》,见王自立、陈子善:《郁达夫研究资料(上)》,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217页。(《忏余独白》)“人生识字忧患始”(苏轼《石苍舒醉墨堂》),身在江湖而心存魏阙的“江湖之忧”体现了传统知识分子独特的家国意识社会责任感。郁达夫留日期间曾有诗云:“须知国破家无寄,岂有舟沉橹独浮”,以舟、橹比附国和家的关系,道出无国无家的悲痛。《沉沦》中飘零海外的学子饱受了异族的欺凌后,慷慨赋诗:“茫茫烟水回头望,也为神州泪暗弹”,并毅然跳海自杀。那“在水一方”的土地,是游子魂牵梦绕的地方,郁达夫借“水”寄寓了对民族国家的深切关怀。 “五四时期,那是一个向人们预约了很多,而所能当场兑现的又很少;鼓励了理想主义,又处处揭破着现实的丑恶;使人们感受到‘新时期’的光明,又迫使他们面对普遍存在于生活的封建性黑暗的时代。”赵园:《艰难的选择》,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6年,第102页。他们艰难求学踌躇满志,然而清白不容浊世良才遇难知己,“年轻时候的梦想不得不一层一层的被现实的世界所打破”郁达夫:《血泪》,见《现代小说一代宗师·郁达夫小说全集》,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6年,第2页。。理想在现实的残酷面前撞得头破血流。“没有力气、没有勇毅”的郁达夫无力作鲁迅式的决绝的反抗,只能沉沦在虚无绝望的情绪黑洞中“默默无言地,看着他自己的精神的死灭,思想的消亡”。异国求学的怀乡病者于质夫,在外界环境仄逼下消沉麻木,“他的状态就是在一条面上好像静止的江水里浮着的一只小小的孤船。那孤船上也没有舵工,也没有风帆,尽是缓缓地随了江水面下的潮流在那里浮动的样子”郁达夫:《怀乡病者》,见《现代小说一代宗师·郁达夫小说全集》,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6年,第172页。。“孤船”的意象写尽了于质夫徘徊于无路的精神状态,眼看故国的陆沉、深受异族的凌侮,他想振作却找不到方向,无舵、无帆的人生之舟只能在时代的滔天浊浪里随波逐流。《秋柳》中于质夫尝尽苦楚留学回来却处处受到排挤,任职的学校又因为当局互相倾轧闹起“学潮”,他愤懑压抑却找不到出路,思及自己半生痛苦的遭遇,“他的伤感的情怀,一时又征服了他的情感的全部,他便觉得自家是坐在一只半破的航船上,在日暮的大海中漂泊,前面只有黑云大浪,海的彼岸便是‘死’”郁达夫:《秋柳》,见《现代小说一代宗师·郁达夫小说全集》,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6年,第161页。。字里行间渗透着于质夫精神的死灭,“黑云”、“大浪”、“日暮的大海”,人生却只如“半破的航船”,这些泛着黑色光泽的“水”意象,弥漫出一种痛彻骨髓的绝望情绪。 身处无限的“悲哀海”却欲渡无舟,灵魂不堪重负的零余者,常借助梦、幻想等心理形式得以暂时舒解压力,而梦与幻又常常在一片大水中展开。“在澄清透明的以太(Ether)中,他的身体觉得同陶醉似的酥软起来。……他好像是梦到桃花源里的样子。他好像是在南欧的海岸,躺在情人膝上,在那里贪午睡的样子。”郁达夫:《沉沦》,见《现代小说一代宗师·郁达夫小说全集》,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6年,第2页。“天天在那里做梦的人,他的对美的饥渴,就可以用梦里的浓情来填塞”郁达夫:《空虚》,见《现代小说一代宗师·郁达夫小说全集》,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6年,第178页。,他交游隔绝在人海中得不到的关爱,心灵只能到虚幻处逃遁,清美的桃花源,脉脉的南欧海岸,幻觉中的水泽给了他温情的慰藉。《怀乡病者》中“荒淫惨酷、军阀专权”的岛国里日渐消沉的于质夫没有希望,也没有振作的心力,“在半醒半觉的意识里,他只朦胧的知道从此就要黑暗下去了,这荒野的干燥的土地就要渐渐的变成带水的沼泽了,他的两脚的行动,就要一刻一刻的不自由起来了……”郁达夫:《怀乡病者》,见《现代小说一代宗师·郁达夫小说全集》,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6年,第172页。虚无、枯寂的惨淡的心绪像漫无边际的大水充斥着整个心灵世界,此处的水泽与黑暗同在,失去了桃源般的含情脉脉。二、欲爱无岸:情爱伊甸园 “在一个充满威胁的世界里,寻求情爱是对付孤独感,无助感‘最符合逻辑、最直接的方式’”伯纳德·派里斯:《一个精神分析家的自我探索上海》,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7年,第164页。,以至于郁达夫在小说中热烈地呼唤:“知识我也不要,名誉我也不要……我所要求的就是爱情。”郁达夫:《沉沦》,见《现代小说一代宗师·郁达夫小说全集》,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6年,第9页。爱情对他们来说是“梦中的青花,水中的明月”,挣扎在浮薄的尘寰中,面对黑暗无爱的生涯,零余者们把“情爱”作为疗救生命苦痛的良药,希望借此穿越“悲哀海”,到达心灵的彼岸。而现实一旦打破这种希望,他们的心灵就要陷入更加虚幻的境地。郁达夫的“情爱之思”有着独特的表达方式,不同情致的“水”恰如其分地呈现了各异的情爱景观。 水的清美与女性的柔静相契合,郁达夫常以“水”来比拟心目中的女性。《迟桂花》中天真如赤子、让我心灵净化的友人之妹以“莲”为名,并有一颗如同“高山上的深雪”一般纯洁的心。“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宋代王观《卜算子》)水还是女性最迷人、最传情的眼神,《蜃楼》中康叶秋心“从眼睛里放出来的一痕同水也似的微波”让陈逸群一见倾心;《迷羊》中,妖娆的谢月英美如“太液芙蓉未央柳”,一双“同冷泉井似的眼睛”虽美却不含情,因而她后来的无情出走并不突兀。 “浴”,在象形文字里是一人置于器皿,身上有水流过。“儒有澡身而浴德”,清水洗尘,不仅能清洁身体,还能净化灵魂。古典文化向来推崇“清水出芙蓉”的自然之美,出浴美人那种独特的风情在文人眼中更是美不胜收、妙到极致。“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白居易的生花之笔让杨贵妃的华清池之浴成为千古流传的美丽佳话。在多水的江南,“沐浴”成为坊间独特的民俗,郁达夫的家乡吴地便有“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的民谚,前者指茶社吃早茶,后者就是去澡堂洗浴。郁达夫后来到日本留学十余年,这个温泉广布的岛国有着更为发达的沐浴文化,以致有人说要了解日本和日本文化,最好到澡堂去。 在如此乐浴的环境中熏染,沐浴成为郁达夫生活方式中重要的一部分,而且同酒、色一样,是他在向善的焦躁和贪恶的苦闷中的自我排遣,他多次以“浴”入文,并赋予其独特的“情爱”隐喻意义。以“惊人的取材,大胆的描写”而著称的郁达夫笔下,洗浴与情爱呈现为特殊的形貌,让我们来看其中的典型文本: (1)因为他是非常爱洁净的,所以他每天总要去洗澡一次,因为他是非常爱惜身体的,所以他每天总要去吃几个生鸡子和牛乳;然而他去洗澡或吃牛乳鸡子的时候,他总觉得惭愧得很,因为这都是他的犯罪的证据。郁达夫:《沉沦》,见《现代小说一代宗师·郁达夫小说全集》,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6年,第17页。 (2)拿出了一本G Gissing的小说来读了三四页之后,静寂的空气里,忽然传了几声沙沙的泼水声音过来。他静静儿的听了一听,呼吸又一霎时的急了起来,面色也涨红了。迟疑了一会,他就轻轻的开了房门,拖鞋也不拖,幽脚幽手的走下扶梯去。轻轻的开了便所的门,他尽兀自的站在便所的玻璃窗口偷看。……愈看愈颤得厉害,他那发颤的前额部竟同玻琉窗冲击了一下。郁达夫:《沉沦》,见《现代小说一代宗师·郁达夫小说全集》,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6年,第1920页。 (3)伊人觉得一层女人的电力,微微的传到他的身体上去。他的自制力已经没有了,好像在冬天寒冷的时候,突然进了热雾腾腾的浴室里去的样子……郁达夫:《南迁》,见《现代小说一代宗师·郁达夫小说全集》,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6年,第62页。 上述三段文本分别展示了自浴、窥浴、和“思浴”三种不同的形式:不道德的性爱后紧接而至的是自浴,不期然的窥浴引发了更强烈的性欲冲动,无意间碰触女性身体而思及洗浴,无论哪种形式,浴都超越日常意义,成为表现性爱的特殊符号。 不同风情的水域景致在郁达夫的渲染下还隐喻着不同性质的情爱,可谓匠心独具。郁氏的笔下少有完美的爱情,也暗示了“情爱”终究不能成为安置灵魂的“乐园”,小说中爱情大约有两类。其一是纯美无果的精神之恋,例如《怀乡病者》中的少年初恋,情侣相偕“好像是水里的双鱼,慢慢的在清莹透澈的风光里游泳”郁达夫:《怀乡病者》,见《现代小说一代宗师·郁达夫小说全集》,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6年,第173页。,其水域空间是笼在“流霜似的月华影里”“浮着万叠银波”故乡江边。纯净的恋情与清澈的水泽相互映衬,成为主人公心底永远的回忆。其二是挣扎在“情欲海洋”中的苦恋。《她是一个弱女子》中那位代表没落士绅阶级、软弱纵欲的郑秀岳读完吴一栗一篇“吊希腊的海洛和来安玳的文字”,出现了这样的幻觉:“她仿佛看见一湾春水绿波的海来斯滂脱的大海”郁达夫:《她是一个弱女子》,见《现代小说一代宗师·郁达夫小说全集》,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6年,第653页。,她自己仿佛成了那个多情多恨的女司祭,而楼上的吴一栗是和她隔着一重海峡的来安玳。“春水绿波”的大海俨然幻化成一片情欲的海洋,郑秀岳自己在“海洋”中几番沉浮,找不到方向。更为典型的是,小说《蜃楼》前后包含两个不同的水域空间,前面是深处的和平清净的故国江边的晴冬,后面是回忆中的热烈浓艳的地中海里的炎夏;前者代表的是幻如蜃楼的精神单恋,后者是浓酽的情欲挣扎。 柔静似水的女子、独特的“浴”之喻、别致的水域情致等各式各样曼妙的“水语”传达着郁达夫隽永的情爱之思。对于“四海一身,落落寞寞”,心境冷似寒灰的零余者们来说,这带给他们片刻慰藉的情爱俨然具有神圣的光环,是温暖“寒灰”的希望之火,是救渡尘世汪洋的希望之舟,所以不甘沉沦的学子才会呼喊:“我所要求的就是异性的爱情!”所以颓唐的郁达夫遭遇命中的爱情便用心振作,并在《寒灰集》题注中欣然写道:“寒灰的复燃,要借吹嘘的大力。这大力的出处,大约是在我的朋友王映霞的身上。”然而,在恶浊的现实环境中“爱的伊甸园”是无法远避尘嚣独善其身的,零余者的爱情追求往往受挫而落空,“我所求的爱情,大约是求不到了”。欲爱无岸,何处是灵魂诗意栖居的家园,追索的脚步将重新响起。 水是人类文化中最具创造活力的意象符号,千百年来不断引发人们隽永绵长的哲思,也承载了郁达夫对生命的领悟和洞悉,他惯于借“水”浇自家之块垒,以水鉴照生命,在零余者的精神空间里流连,触摸人生的痛楚并追寻灵魂至境。这种独特的言说方式使他的小说兼具诗和哲学的境界,艺境与水境相交融,构筑了一个波光粼粼的艺术世界。 原载:《现代中国文学论坛》(第二卷) 原载:《现代中国文学论坛》(第二卷)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