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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不可能飞得像鹰那末高——《红楼梦》后四十回为曹雪芹原作的力证(第四稿) ——兼及《红楼梦》主题和贾宝玉形象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冯守卫 参加讨论

    笔者按:该文在《中国古代小说论坛》里已修改三次,此为刊于《红楼研究》2008年第4期的第四稿。此次贴出又有一些修改(文中黑体字),并增加了一些话语。主要有:
    ——单从“太虚幻境”到“真如福地”,“两翻阅册”“历历生平,如何不悟”的艺术设计来看,这绝对是曹雪芹一人的总体构思。“真如福地”对“太虚幻境”的精妙呼应和深化,对联的深刻而不雷同等,也是任何人都伪造不了的。
    ——曹雪芹的名字响彻云霄只是今天的事,在当时他可能正是一个“半生潦倒”“穷途末路”和“都云作者痴”之人。否则我们今天何以连其身世都尚难确知。今天的人们,如果在曹雪芹时代,不知更多地像谁呢?春秋战国时曹刿曾说:“肉食者鄙”。一个可能的事实是:没有经历过人生辛酸苦难,高高在上,处尊养优的人,是难以理解曹雪芹和《红楼梦》的。
    ——究竟是自己并未看懂理解后四十回乃至整个《红楼梦》,还是高鹗说谎伪造了后四十回,当我们怀疑高鹗、否定后四十回的时候,是否也应该怀疑否定一下自己呢?
    

    
    一 引语
    

    《红楼梦》后四十回的作者是谁,是一大疑案,也可能是一大冤案。
    本来程伟元、高鹗序言已明确说:是据搜集遗稿所补遗修辑。后胡适提出高鹗续书说,但迄今尚无可靠证据链。有人指出,高鹗不可能在短期里写出续书。又有人说也可能另有人作,但这也可能是更无根据的说法。
    研究的另一条途径是,分析文本本身,看后四十回优劣真伪。首先胡适认为许多回写得好,鲁迅也持基本肯定观点。但也有人对续书责备贬低全盘否定,高鹗也似罪人。
    然而谁来保证非难者的正确性?以刘心武关于贾宝玉形象说法为例,其否定续书时说,贾宝玉“是一个和封建主流社会不相融的人”。高鄂歪曲了贾宝玉,他“听贾政的话,两番入家塾,一心去读圣贤书去了”。[1]p7但在专论“贾宝玉人格之谜”时,又否定了贾宝玉反封建。说他认同封建伦理,路过贾政书房前要下马等。[2]p95 他并且要吃鸳鸯嘴上胭脂,“性骚扰”。这里又说是写人性的复杂,强调“反封建有这么反的吗?”[2]p115 首先刘先生说法前后矛盾,其次是不同地方采用不同逻辑。我们试打个颠倒,说后四十回写人性复杂,前八十回歪曲了贾宝玉,岂非也符合刘先生的论证逻辑?
    庚辰本七十八回,有段贾政鉴赏贾宝玉杂学旁收的话。程乙本却无此段,且有另几处较好修改。但有人又说,仍是程本不对,它删去了贾政思想复杂性的一面。
    可见从挑剔角度看后四十回靠不住。记得列宁说过:鹰有时飞得比鸡还低,但鸡永远飞不了鹰那末高。如果换个角度,来看后四十回是否也有相当精彩之处?也有曹雪芹这样的鹰才能达到的高度?如答案是肯定的,即可证明“续书”确为曹雪芹原作,程伟元和高鹗也均未说谎。我们试从这一角度分析,是否更容易看清?当然还要兼论小说的前后一致性。这里所谓的“鸡”,是针对后四十回“伪劣”论而言,并非是指高鹗。高鹗也明确表明,他只是一个编辑。
    答案应是肯定的,后四十回精彩之处既有且多。如宝黛婚姻悲剧几回,即使先单看艺术性,除非是像曹雪芹一样的“鹰”,否则绝对伪造不了。“老学究讲义警顽心”和贾政“试文字”等处,极其形象地刻画了八股科举教育,认识也是清醒深刻之极。再如“布疑阵宝玉妄谈禅”一节,不但巧妙精彩写了宝黛试探相恋情节,而且也准确预示了他们的险恶环境。“病潇湘痴魂惊恶梦”,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黛玉心理必然。又如“宴海棠贾母赏花妖”,前后十几个人不同心思,均极恰当自然。此外如司棋鸳鸯之死,金桂宝蟾的描画等。本文着重结合贾宝玉形象和《红楼梦》主题讨论。
    二 结合贾宝玉形象和《红楼梦》主题的分析
    

    关于贾宝玉形象,最明确深刻的总结恰在后四十回。见于118回,贾宝玉与薛宝钗两种思想矛盾发展并最终激烈交锋情节。“据你说人品根底,又是什么古圣贤,你可知古圣贤说过‘不失赤子之心’。那赤子有什么好处,不过是无知无识无贪无忌。……既要讲到人品根底,谁是到那太初一步地位的!”“内典语中无佛性,金丹法外有仙舟。”这里贾宝玉的话,就是对统治阶级虚伪说教及没落封建社会的彻底否定。其含义与鲁迅笔下的“狂人”相同。在“狂人”眼里,封建历史虽然写满“仁义道德”,实际就是“吃人”两字,他深感“难见真的人”。在贾宝玉心中,虽然周围充斥着“古圣贤”“为忠为孝”“经邦济世”的说教,实际上谁是那样的人呢?相反他看到的却是种种不平罪恶,“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特别是他与黛玉建立在共同思想上的爱情被扼杀,都促成了他思想的升华:由对四书五经的厌恶,在消极批判的书中求得寄托,在相对较清静的女儿国中厮混等,最终发展到对封建家庭、封建社会的彻底看破否定,决心离家出走。“走求名利无双地,打出樊笼第一关。”他的出家并不是家族败落、穷愁潦倒后的无可奈何行为,而是对封建家庭、封建社会的坚决反抗打击,也是他叛逆思想的总爆发。他在被逼迫下入场考试并中举,却决然出走,是对科举仕途的更明确反抗和嘲弄他在走前满眼流泪,跪下磕头对王夫人说:“母亲生我一世,我也无可答报,只有……好好的中个举人出来,那时太太喜欢喜欢,便是儿子一辈子的事也完了,一辈子的不好也都遮过去了。”这些话完全是酸楚、悲愤、怨恨和绝情、决裂之语。是对其父母和宝钗等的更深反抗打击,也与“悬崖撒手”“情极之毒”完全一致。有人竟对此也作了奇怪理解,说这是报答父母,是与封建家长不决裂。还有人说是宣扬“终成正果”,“是喜剧的情景收场”等。这真是匪夷所思。
    这里贾宝玉与薛宝钗两种思想的尖锐对立,贾宝玉反封建思想的升华及其出家原因和情节的描写,都是极其深刻的,是只有曹雪芹这样的鹰才能写出的。也与前八十回贾宝玉思想完全一致。“内典语中无佛性,金丹法外有仙舟。”既与“除‘明明德’外无书”含义一致,也是更高的升华。如此的思想深度,如此精深的文字,如此的吻合一致,怎么能否定的了?
    我们再结合《红楼梦》主题,看后四十回的结尾,如何与前面开头巧妙呼应。
    《红楼梦》中有“大旨谈情”“毫不干涉时世”之语。周汝昌说其核心是个“情”字,“大旨是谈情”。[3]p256 实际上干涉时世才是假中之真。只要联系“无才补天”、好了歌、护官符以及多少条人命等来看,怎么能说是毫不干涉时世?书中说曾历过一番梦幻,故借“通灵”撰书。又说“梦”“幻”等字,是提醒阅者眼目,亦是此书立意本旨。甲戌本楔子诗云:“悲喜千般空幻渺,古今一梦尽荒唐。”这就明确表明,作者心目中的现实社会是梦幻荒唐的。《红楼梦》的本旨,就是对当时社会写照揭露批判和否定的书。就是茅盾说的“批判现实主义巨著”[4]。亦如巴金所说“是一部反封建的书”[5]。陈蜕曾云:是“社会平等书”[6]。佩之说:“一部《红楼梦》,他的主义,只有批评社会四个大字”[7]。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荒唐言”是就整本书内容所说的。在作者心目中,当时社会是荒唐的,小说就是荒唐人间的真实写照。但在世俗心目中,他的小说却是荒唐之言。这正和《狂人日记》中“又多荒唐之言”相同。这里的“荒唐之言”其实恰是最清醒之言。贾宝玉也是“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的唯一“领会而呼吸者”,所以也是“行为偏僻性乖张”的“荒唐”之人。而在小说的故事背后,正反映着作者“一把辛酸泪”的经历感受。“作者痴”,有两方面的含义。一是指在世俗心目中作者所写的内容是痴傻痴狂的,二是指作者对写书的痴迷执着。曹雪芹可能也经历了像贾宝玉那样的人生或婚姻悲剧,以及社会家庭的种种丑恶和矛盾,因而对当时社会的腐朽有了清醒深刻认识,在从荣华堕入零落的途中,看清了世间的真面目。正是由于这样的思想升华,他并未消沉下去,反而在彻悟之后决心写出深切感受来。小说中的“我之罪固多,然闺阁中历历有人,”是作者借题发挥的障眼法。表面上是自我批判、“使闺阁昭传”。实际上完全是要批判当时社会。也并不是“为女儿而著书”,写“脂粉英雄”的。[3]p213 小说的“其中味”就在这里。陈蜕曾云:“其于谈论,则更举数千年政治、学说、风俗之弊。”[6]为了这个重大意义,曹雪芹倾注了心血,留下了一份极其珍贵的文化遗产。
    程高本的结尾与小说的开头和主题的呼应极其巧妙并一致。他通过曹雪芹与空空道人的一段双簧,说道:“果然是敷衍荒唐!不但作者不知,抄者不知,并阅者也不知。不过是游戏笔墨,陶情适性而已!”这仍是一种障眼法。“字字看来都是血”,怎么能只是游戏笔墨!所谓不知者,实为不便明道也。这正好反证了它的本旨就是批判社会的。这一点在全书的结尾中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总结了。“说到辛酸处,荒唐愈可悲。由来同一梦,休笑世人痴!”这里的“荒唐”,也仍然既是对世人心目中的小说而言,也是对荒唐的社会而言。“由来同一梦”就是对荒唐社会的否定,也是《红楼梦》书名的点题之笔。这里的“世人”是一个外延被放大了的替代词,它的重心应该指作者。由这里也可看出,程高本选《红楼梦》作书名,是很有眼光的,明显要优于《石头记》书名,也许是程高另有所本吧。这里的红楼也完全应理解为“大富僚们的府第”,而不能理解为“富家女眷之居处”。周汝昌的看法是否正好相反了?[3]p213 其英文名也以按“一个官僚家族的梦幻”翻译为好?“红楼”应理解为“大官豪宅”或“官僚家族”,并非专指和强调“红”色或“女儿”的,也并非强调房屋的
    最后一回还通过空空道人说:此书“奇而不奇,俗而不俗,真而不真,假而不假。”这里也包含深刻道理。表面看写的传奇故事,生活俗事,实际包含了深刻道理和重大意义。一方面它并不是真人真事的实录,另一方面却完全真实深刻地反映了当时社会。小说第一回说:“按迹寻踪,不敢稍加穿凿”。鲁迅说:“正因写实,转成新鲜”。这里说的完全是严格从客观实际出发,严格实事求是的现实主义写作态度,并不能作为“自传说”的证据。从书中前后对现实主义的深刻和辩证认识来看,也是完全一致的。而且这一点是很难能可贵的,也是值得一些虚假文学借鉴的。鲁迅说的“传统的思想和写法都打破了”主要也是指的这点。
    小说“太虚幻境”和“真如福地”的对联等,也是前后呼应并与主题配合得极好的。“太虚幻境”两边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再到里面则是“孽海情天”等。这里的“太虚幻境”是采用象征手法,设置的虚幻荒谬的“假”“无”之境。当它被当成“真”“有”(第一个“真”“有”)的时候,则代表现实世界的“真”“有”(第二个)就像“太虚幻境”一样,是虚假荒谬的。“终究是到头一梦,万境归空”。所以说:“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这个荒谬的现实社会,特别对众多女儿来说,就像“孽海情天”“薄命司”。后面的对联及判词就是诠释这“孽海情天”“薄命司”的,实际批判的矛头则指向造成这种局面的封建社会。
    小说最后结局被设计为:“得通灵幻境悟仙缘”,“中乡魁宝玉却尘缘”。在通灵宝玉的“引导”下,贾宝玉再入幻境,“两番阅册”,并联系“历历生平”,最后终于理解明白判词和看穿红尘,决心离家出走,与“通灵”“形质合一”。这时“太虚幻境”象征改为“真如福地”,两边对联也改为:“假去真来真胜假,无为有是有非无。”里面则是“福善祸淫”“引觉情痴”等。这里的“真”是指“真如福地”,“假”则指现实世界。它是借助佛教的真假观念,认为现实世界是虚假荒唐的苦海,只有脱离这个“假”,才能回归到“真如福地”。所以说:“假去真来真胜假”。这里实际是“无”的“真如福地”变成了“有”(第一个“有”),但真正是“有”(第二个)的现实世界却并非是“真如福地”的“无”。所以说“无为有是有非无”。其后的对联则说世事祸福难测,所以需要引觉情痴。归根到底,仍然围绕着否定现实社会的主题。
    这里的离家出走,返本归真,以及“太虚幻境”“真如福地”等情节,完全是为了表现小说主题,借以否定现实社会的一种艺术象征手法,并不是真的宣扬成仙得道和虚无色空观念。由这里前后精妙深刻的呼应也可看出,除了曹雪芹本人,任何人也伪造不了。有人说“真如福地”也是对“太虚幻境”的歪曲篡改,这才是真正“识力不足”的说法。
    程高本第一回,多了“引登彼岸”一词。说石头携入红尘、“引登彼岸”,这正是其优点。它不但利于前后呼应表现主题,且对于理解“借通灵说此《石头记》”是极重要的。那自经锻炼、“灵性”已通的石头,既是历经梦幻,彻悟通灵的贾宝玉的象征;又是引导他觉醒通灵,“打出樊笼”的艺术手段。“通灵宝玉”上还写着:“一除邪祟,二疗冤疾,三知祸福。”其“一除邪祟”在前八十回已经预示,后四十回与“二疗冤疾,三知祸福”完全一致。(“失宝玉通灵知奇祸”,“得通灵幻境悟仙缘”。)此亦为全书出自一人之手的力证。周汝昌完全从佛教本义理解“引登彼岸”,说这是宣扬色空观念。并把此列为高鹗一个罪状。这是大可商榷的。[3]p9
    小说中的补天石头,还泪故事,也都只是艺术象征手法。但刘心武却似并未这样理解。说贾宝玉有个什么天界身份,而且只能是神瑛侍者,不能是石头,因为石头不能单独下凡。[2]p75 但神瑛就能单独下凡么?石头为什么又能说话呢?不知刘先生到底用的天上的“神话”逻辑,还是人间的“人话”逻辑?而且“无才补天”又是说谁呢?另外为什么人间的原型“月喻太子”,倒可以是父子的复合体,而天上的象征却只能只此无彼呢?周汝昌则认为石头是贾宝玉,但却说石头不能动,更不能浇灌绛珠,因此神瑛不可能是贾宝玉,而是甄宝玉。而石头则是偷取了神瑛相貌,乘隙混入下凡的“夹带人物”。[3]p246 这里周先生也是既说天上的神话,又夹带人间的人话,那不能动的石头又是怎么混下凡的?从象征意义上说,程乙本把石头和神瑛在天上就合二而一了,是否更好一些呢?
    通灵宝玉和太虚幻境确实是两个“谜”,但这个谜并不在于石头是谁,神瑛是谁,而在于它们的艺术作用。如前所述,这两点都相当深刻和呼应的在后40回得到很好反映,如果不是出自一人之手,谁能写到这个地步。单从“太虚幻境”到“真如福地”,“两翻阅册”“历历生平,如何不悟”的艺术设计来看,这绝对是曹雪芹一人的总体构思。“真如福地”对“太虚幻境”的精妙呼应和深化,对联的深刻而不雷同等,也是任何人都伪造不了的。
    

    
    

    三 有关贾宝玉形象和《红楼梦》主题的一些说法
    

    再分析一下有关贾宝玉形象和《红楼梦》主题的一些观点。这里各种说法可谓多矣。
    有一种观点说:曹雪芹不可能反对封建专制、反映社会,因为那时还没有这样一个概念。这就是典型的“先有意识后有存在”的唯心论。按这种观点,在没有“奴隶社会”认识之前,就根本不存在奴隶社会。
    至于“吃胭脂”“踢袭人”等人性复杂问题,第一,不能脱离时代背景去分析。和贾珍、贾琏、贾雨村等对比,贾宝玉无疑是站在当时历史前端的。第二,要看主流和本质。这就是鲁迅说的:“悲凉之雾,遍被华林,呼吸而领略者,唯宝玉也”。也如陈蜕所说的:“全书除宝玉外,无非名利声色之辈。”“纵观始终,(贾宝玉)可以为共和国民,可以为共和国议员,……”[6]既然贾珍扒灰都可以算是彰显阳刚的“奖章”,宝玉爱红怎么就成了损毁形象的“疮疤”?
    关于秦可卿的出身,脂砚斋说:“秦氏究竟不知系出何氏,……如此写出,可见来历亦甚苦矣,又知作者是欲天下人共来哭此情字”。可见脂砚斋已明确否定了养生堂抱养的真实性,如此写出,“是欲天下人共来哭此情字”。同秦可卿死亡一样,这只是一种“真事隐,假语存”的模糊化写法。这里并不存在“巨大秘密”,也并不是“开启巨锁的钥匙”。刘心武据此演义了一部“秦学”泡沫,揭秘出一部宫廷秘史和真人真事的秘电码。周汝昌说全部书的大悲剧,是女儿的不幸悲剧,其根本原因是“家亡人散”,它的历史本事就是刘心武的“‘秦学’一门新事业”[8]。据此说来,如果月派胜利掌权,贾家等不败,则是否就是圆满喜剧呢?那香菱、金哥、瑞珠、金钏、晴雯、尤二姐等的悲剧根源是贾府的“家亡人散”吗?
    

    周汝昌力主“自传说”,刘心武换了一个“自传性的”马甲。在周先生所引巴金的信中,曾明确说《红楼梦》“是一部反封建的小说,它不是曹雪芹的自传”。但“确有作者自传性的成分”,又说书中描写有作者的见闻和经历。周先生说巴金说的不是自传体裁,而从创作方法来说是认定自传性的小说。[5]那巴金的“家”“春”“秋”是否也是自传了。
    周刘两先生还不遗余力的要颠覆后四十回宝黛婚姻悲剧的内容意义和根源。探佚了一个黛玉先死、宝钗早卒、贾史终婚的“真故事”。首先探佚了一个黛玉“沉湖”自杀的美妙行为艺术。[2]p158 而其死亡原因主要是欠神瑛的眼泪还完了,也是贾府里最厉害的角色,“黄雀在后”的赵姨娘使人下慢药的结果。但刘先生却没有进一步探佚出,绛珠到底欠了神瑛多少浇灌水?它又应折合黛玉的多少寿命?(也没有揭出黄雀是怎么先吃掉螳螂的)这里刘先生又在人间里说神话,把艺术象征当成真实事件。周先生接着说,薛宝钗婚后与贾宝玉订了一个君子协议,同意贾为黛玉守身。根据是薛宝钗“红粉佳人未破瓜”。(似乎薛与贾也还“少小不妨同室榻”过)也许为了给史湘云让路吧,不知怎么后来薛宝钗就被探佚死了。而史湘云经过许多曲折,最终和贾宝玉结成夫妇,且化名为脂砚斋。“举案齐眉”者就变成了史湘云,宝玉也不再“意难平”了。但这样的结局与宝玉、黛玉、宝钗、湘云等的判词一致么?贾宝玉的“悬崖撒手”“情极之毒”又在哪里呢?而且不是说《枉凝眉》是湘云妙玉合唱吗,宝玉与妙玉又是“如何心事终虚话”的?与湘云为什么又不是“水中月”呢?又搜奇检怪,说“肮脏”是不屈不阿之意,那妙玉就是不屈不阿的违了心愿,这话通吗?如说没有“违心愿”,岂非公然篡改雪芹“原意”?且又如何解释“欲洁何曾洁”呢?和续书相比,究竟谁在“妄改”呢?
    

    宝、黛婚姻悲剧具有深刻的反封建思想性。宝、黛建立在共同思想上的爱情,必然要遭到以贾母为首的封建家族、卫道者的反对。否定了宝、黛婚姻悲剧及其反封建内容,在一定程度上就等于否定了整个《红楼梦》。后四十回中关于宝、黛婚姻悲剧的描写,无论从思想性、艺术性来看,都是整个《红楼梦》中最精彩的章节之一。周先生说这只是“一个十分庸俗的一男二女争婚的个别家庭小悲剧”。[3]p285 那《红与黑》也是庸俗的小悲剧了?那排除了反封建内容的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大悲剧,又“悲”在哪里?“大”在哪里?因何而“悲”呢?是四大家族的“家亡人散”吗?这是悲剧吗?“一男四女”的故事就不庸俗吗?又是什么109个情榜!什么“情不情”“情情”“冷情”!贾宝玉对薛宝钗为什么不愿“情不情”?林黛玉对无情的桃花也无情吗?薛宝钗对王夫人“冷情”吗?这些说法,也都是对的吗?
    为了否定宝、黛婚姻悲剧的思想性,刘心武从“自传说”出发,认定小说中除林黛玉之外,贾母与任何人都没有血亲关系。置贾母替宝钗过生日等偏爱情节于不顾;把贾母赞赏薛宝钗的话,说成是“恶毒的话中有话”;把贾母替宝钗布置摆设的关爱行为,曲解为是指责警告;连贾母想给宝玉娶宝琴的问话,都硬要歪曲为是要给当时贾母尚全然不知的甄宝玉说媒。把宝黛婚姻悲剧根源篡改为血缘亲疏之争。[2]p141~147 周先生也说:“贾母、凤姐并非宝黛悲剧祸首,祸首应该是赵姨娘、贾环”等。而且说“内忧外患”的“内忧”根源也是贾环赵姨娘等。[3]p109尤氏奉贾母命给“假”孙媳王熙凤攒金庆寿时,都不忍心拉上赵姨娘等“两个苦瓠子”,“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的赵姨娘,怎么倒成了《红楼梦》中最大的罪魁祸首?
    由前述两节贾宝玉形象和《红楼梦》主题的分析可见,究竟是续书篡改了曹雪芹的原意,还是探佚者歪曲了曹雪芹的本旨?
    四 另一些话语
    

    后四十回中还写了“证同类宝玉失相知”一节,这也是作者“按迹寻踪,不敢稍加穿凿”的严格实事求是之笔,并不是随便写出的,它反映了现实的客观必然性。今天曹雪芹的“知音”可谓多矣!但在当时,曹雪芹可能也是不通庶务,偏僻乖张,“都云作者痴”之人,也是“谁解其中味”,知音难求之人。空空道人在找人传书的时候,遇到的“不是建功立业之人,即系饶口谋衣之辈,那有闲情更去和石头饶舌”。到急流津觉迷渡口遇到沉睡的贾雨村时,其在推给曹雪芹之后就继续沉迷不醒。最后蒙唯一的清醒者也是孤独者曹雪芹的“传述”,我们才能看到这本巨著。曹雪芹的名字响彻云霄只是今天的事,在当时他可能正是一个“半生潦倒”“穷途末路”和“都云作者痴”之人。否则我们今天何以连其身世都尚难确知。今天的人们,如果在曹雪芹时代,不知更多地像谁呢?春秋战国时曹刿曾说:“肉食者鄙”。一个可能的事实是:没有经历过人生辛酸苦难,高高在上,处尊养优的人,是难以理解曹雪芹和《红楼梦》的。
    

    相对于电视剧《红楼梦》来说,60年代的越剧电影《红楼梦》,其实更接近于原著精神。特别是最后贾宝玉离家出走时的唱词,“离开了苍蝇竞血肮脏地,撇开了黑蚁争穴富贵巢”等句,极为精彩和中肯。而电视剧《红楼梦》后面的情节,把它变成了贾家的不幸悲剧了。
    后四十回中最值得怀疑的是“兰桂齐芳,家道复初”。但起码贾兰中举与李纨判词是完全一致的。而即使这样写了,也可以理解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是将来真的“家道复初”,又能怎样呢?还不是又一轮梦幻悲剧吗?而且这很可能是作者临末时掩人耳目的虚晃一枪。“桂”字不带“草”头,是否也是暗示虚晃而非实事呢?何况作者已明明“虚中带实”的写道:“到头谁似一盆兰”?当我们读完整本小说后,留在脑海里的只会是现实已有的悲剧,而不是那虚拟的可能辉煌。后四十回里,贾宝玉都已经“悬崖撒手”,“走求名利无双地”了,那虚晃的“兰桂齐芳”又能否定了什么呢?而且如果高鹗要“翻案”,他为什么不大写实写“家道复初”呢?另外也必须考虑到,作者当时环境下的写作手法。前八十回不也有许多颂扬当今圣上的话吗?同时临末多此一笔,也可理解为封建社会不会一下就彻底完结的。
    宝玉婚后曾与宝钗有过一段和谐相处经历,似乎也不合形象。这被艺术化为,发生在宝玉被断送了阴司寻找黛玉之想,且“三知祸福”的通灵玉丢失后神情昏迷其间。实际上这样描写也有一定客观必然性。它反映了贾宝玉在无法抗拒的打击之下,也可能有的无可奈何、听天认命的思想反复过程。
    当然亦如程高所说,后四十回原稿“漶漫不可收拾”,在补遗修辑中也可能存在一些问题。如八十一回“占旺相四美钓游鱼”可能有些落差。八十七回宝钗反给黛玉寄哀伤书词诉苦,且自称“妹”。但不管鹰是否也曾飞得很低,只要它能飞得很高,就可以证明它的身份了。何况许多地方也许是先入之见,有色眼镜。如病如西子、口味全无的黛玉吃麻油大头菜,也有人大惊小怪。又如周汝昌对史湘云直到第二十回才出场(程高本的第十三回不算),且没有专门介绍大感奇怪。但那结论却并不说是曹雪芹的“劣笔”,而是湘云应是后二十八回才大显身手的主角,却被高鹗“妄改”了。这里就很难说是客观之见。
    刘心武借“裕瑞”之口说:后四十回“诚所谓一善俱无,诸恶俱备之物”。当我们抛开先入之见,不带有色眼镜,不去在探佚中淘宝求利的时候,我们怎么也理解不了这句话。倒是读了刘先生的《揭秘》之后,却不由想起鲁迅的话:仰面唾天,唾沫正好落在自己脸上!究竟是自己并未看懂理解后四十回乃至整个《红楼梦》,还是高鹗说谎伪造了后四十回,当我们怀疑高鹗、否定后四十回的时候,是否也应该怀疑否定一下自己呢?
    

    林语堂先生说:“欲瑞开谩骂之风,周汝昌继之,俞平伯攻高本故意收场应如此不应如彼,全是主观之见。”值得重视的是,曾经是攻高本最力者的俞平伯先生,在经过长期思索后,也许是一些惊世骇俗说法的反作用,在临终之前写下了:“胡适、俞平伯是腰斩红楼梦的,有罪。程伟元、高鹗是保全红楼梦的,有功。”这说明,老先生早期的一些看法,可能主要在于思想方法的偏差,而从学术态度来说,先生仍不离严肃认真治学精神。特别是临终之言,正如日月之食,过之,人皆见之;改之,人皆仰之。在我们今天的《红楼梦》研究中,除了思想方法的讲求之外,是否更需要治学态度的端正呢?
    最后再回到史实考证方面,有道是:“谁主张、谁举证,疑证不信,孤证不立,疑罪从无。”除非拿出程伟元、高鹗均说谎的铁证,否则是否应该还二人以清白,并立一纪念丰碑呢!
    参考文献
    [1] 刘心武 《刘心武揭秘〈红楼梦〉》第一部 北京 东方出版社2005.7.
    [2] 刘心武 《刘心武揭秘〈红楼梦〉》第二部 北京 东方出版社2005.12.
    [3] 周汝昌著 周伦玲整编 《红楼小讲》 北京出版社 2002年
    [4] 茅盾 《关于曹雪芹》 北京 文艺报 1963年12期
    [5] 周汝昌 《〈红楼梦〉与中华文化》 有凤来仪网
    [6] 陈蜕 “列石头记于子部说” 1914年红楼网 红楼资料 转帖
    [7] 佩之 《红楼梦新评》1920年 中国文学网专题研究 转帖
    [8] 周汝昌 “善察能悟刘心武”(代序《刘心武揭秘〈红楼梦〉》第四部)
    原载:惠稿
    
    原载:惠稿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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