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2009年5月25日,红网上再次讨论此书箱真伪问题的开始,我就有意见:朱家溍也是缺乏文献普遍考察的依据,他怎么见得乾隆时代就一定没有“纹样”词汇?依据是什么? 至少在唐代,文献就有“纹样”的说法,譬如,来源于著名的全唐诗集里的张籍诗: 越地繒紗紋樣新,逺封來寄學曹人。便令裁製為時服,頓覺光榮在病身。應念此官同棄置,獨能相賀更殷勤。三千里外無由見,海上東風又一春。(唐張籍《醻浙東元尚書見寄綾素》)(注:以上张籍诗文献,由张明华博士翻检核对无误。) 此文献直接否定了朱先生论述的逻辑,后人判定纹样在乾隆时代不可能有的观点,有失考察。此“纹样”的文献,可直接否定朱家溍纹样必须是晚清以后从“日本进口”的武断判案。因此“纹样”而主张曹雪芹书箱内五行文内四次出现纹样必是当代人伪造之论,不能成立。 (于2009.06.02) 附:以下节选朱家溍文章: 关于两只书箱,第二只的背面用墨笔写的宇:“为芳卿编织纹样所拟诀语稿本。为芳卿所绘彩图稿本。芳卿自绘编锦纹样草图稿本之一。芳卿自绘编锦纹样草图稿本之二。芳卿自绘织锦纹样草图稿本”。这五行墨笔字,被认为是曹雪芹的墨迹,可是我因为这五行字中出现了四次“纹样”这个近代词汇而非常怀疑。 据我所知,过去艺术类、谱录类中清代人所著书中,涉及工艺品时,不论是规格化的记载,或随笔体裁的叙述,不外乎某某形,或某某式,和某某文(纹)。具体到织绣一类物品的叙述,总是:某色地,某某文,譬如云文、水文、龟背文、龙文、凤文、串枝莲文、番莲文等等。这是指具体物品的用词,其概括的用词是“花文”或“花样”,这是清代人著作中常用的词,却从来没用过“纹样”。具体说织工行业的术语,譬如织锦,先由画师画某种“花色”于纸上,叫作“起样”,再由“结花本”的工匠,以丝线随画量度算计分寸,结成花本,张挂在花楼上,给织匠作“式样”。在织造的文字记载中除“花样”“花文”常用之外,还常见的是“花色”“式样”,但也从未出现过“纹样”这一词。 近代汉语中有不少常用的词,譬如“美术”“图案”“印刷”等等,人们已不觉得当初它们来自日本,可是翻阅雍正、乾隆时代的书,绝找不到这些词。“印”“刷”这两个字虽然当时也是连在一起用的,却是“刷印”而非“印刷”,所以说词汇确有它的时代性。尽管中日同文,并且翻开日本古代人用汉字写的诗文,如果不看人名,有时竟有“这简直就是中国人所作”的感觉,但中国人的著述和日本人的著述都有不同时代的常用语。有些词是古今始终用的,有些词是古有今无,有些词是古无今有,也有些词只出现在某一个时代。 我国清代末年,开始从日本翻译大量的新著述,自这个时代起,日本许多新的汉字词汇在我国普遍使用。如“图案”“纹样”都是属于这个范围,在曹雪芹的时代是没有的。 另外关于字体的时代面貌,则更是明显。当然写毛笔字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特点,但也逃不出共同的、大的时代风格。吴恩裕同志对于书箱上的字,有这样的推断:“写的人有过学汉魏的工夫,而曹雪芹正是这个路子……”据我所知,清代人写字,临写汉碑、魏碑的风气,是乾隆以后才开始的,而雪芹的时代还未流行。至于书箱的制作,我听一位鉴定者说:“这两只书箱单纯鉴别年代,是可以说够的上乾隆时代。但是否曹雪芹的遗物,我没有研究过。还有箱内的墨笔字五行,究竟是什么用意?如果说为了一览无遗箱内藏书的位置而写的目录就应还有其他书名,如果说书箱内仅仅只有这五种,似乎就不用写了,并且还注明稿本,带有说明性质,似乎又是为别人看的,而不是为了自己看的。所以不大懂。”我根据鉴定者的意见,结合“纹样”这一词的时代,我认为书箱是旧的,而五行字是近代人写的。(漫谈假古董——摘自《故宫退食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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