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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雪芹在对人、事进行描述时，是很喜欢用比喻句的。在使用比喻句时，曹雪芹主要用“……一般”和“……似的”两种格式。现在主要说一说“……一般”。 做了一个粗略的统计，在《红楼梦》前80回中，具有比喻意义的“……一般”共有84处，其中大部分是叙述人语言，只有极小部分是人物说话当中的。 （一）关于贾瑞的5个“一般” 贾瑞在《红楼梦》里边的生命是比较短的，刚刚开始就死了。但是就作者所使用的“一般”来看，贾瑞却是比较多的，共有5处。 贾瑞欲和王熙凤套近乎，王熙凤也虚情假意地和贾瑞过招，夸奖贾瑞，“贾瑞听了这话，越发撞在心坎儿上，由不得又往前凑了一凑，觑着眼看凤姐带的荷包，然后又问戴着什么戒指。凤姐悄悄道：‘放尊重着，别叫丫头们看了笑话。’贾瑞如听纶音佛语一般，忙往后退。”贾瑞和王熙凤调情，已经到了忘我忘他的地步，所以在大白天就动手动脚的。此时，王熙凤一句提醒的话对于贾瑞来说，确实“是如听纶音佛语一般”。纶音是皇帝的命令。具红研所较注“《礼记·缁衣》：‘王言如丝，其出如纶；王言如纶，其出如纟孛’。意思是帝王出言影响重大。后常用‘纶音’代指‘圣旨’。纶：古代缚印玺或帷幕用的带子。纟孛：粗绳。”中国具有漫长的封建社会历史，佛教又是旧中国多年的国教。所以用这样一个比喻句来形容当时的贾瑞，确实是非常贴切的。 王熙凤和贾瑞约定晚上在“西边穿堂儿”见。贾瑞“盼到晚上，果然黑地里摸入荣府，趁掩门时，钻入穿堂。果见漆黑无一人，往贾母那边去的门户已倒锁，只有向东的门未关。贾瑞侧耳听着，半日不见人来，忽听咯登一声，东边的门也倒关了。贾瑞急的也不敢则声，只得悄悄的出来，将门撼了撼，关得铁桶一般。”大家宅院并非茅舍竹篱可比，墙坚门实，贾瑞撼门无异于蚍蜉撼树。另外，以铁桶比喻关得实实的大门，仿佛贾瑞本人就在铁桶之中一样，这个比喻也是很好的。 后来，王熙凤继续作弄贾瑞。此时的贾瑞是求凤心切，只要能见上王熙凤就行，根本不考虑什么后果，也不会仔细分析王熙凤的表白是真是假。所以当王熙凤第二次约他的时候，他更是心急如焚。作品一连用了三个一般来比喻贾瑞：“那贾瑞只盼不到晚上，偏生家里亲戚又来了，直等吃了晚饭才去，那天已有掌灯时候。又等他祖父安歇了，方溜进荣府，直往那夹道中屋子里来等着，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只是干转。”“正自胡猜，只见黑魖魖的来了一个人，贾瑞便意定是凤姐，不管皂白，饿虎一般，等那人刚至门前，便如猫捕鼠的一般，抱住叫道：‘亲嫂子，等死我了。’”这一次比喻，曹雪芹都以动物作比，蚂蚁、饿虎、猫、鼠的，既形象，又生动，同时暗示，贾瑞此时根本不具有人的特点，不过一动物耳！ 附：关于贾琏的1个“一般” 第二十一回，贾琏女儿大姐病了，贾琏搬到外书房斋戒。贾琏也是一个色鬼，比较贾瑞，他只不过不像贾瑞那样委琐。“不想荣国府内有一个极不成器破烂酒头厨子，名叫多官，人见他懦弱无能，都唤他作‘多浑虫’。因他自小父母替他在外娶了一个媳妇，今年方二十来往年纪，生得有几分人才，见者无不羡爱。他生性轻浮，最喜拈花惹草，多浑虫又不理论，只是有酒有肉有钱，便诸事不管了，所以荣宁二府之人都得入手。因这个媳妇美貌异常，轻浮无比，众人都呼他作‘多姑娘儿’”。“那多姑娘儿也曾有意于贾琏，只恨没空。今闻贾琏挪在外书房来，他便没事也要走两趟去招惹。惹的贾琏似饥鼠一般，少不得和心腹的小厮们计议，合同遮掩谋求，多以金帛相许。”同样是对男人性饥渴的比喻，此时用的是饥鼠，耐人寻味。 （二）薛蟠的4个“一般” 薛蟠是一个比较粗俗卑琐的形象，所以曹雪芹在对他进行比喻的时候，往往也比较粗俗。 一次是薛蟠和宝玉、冯紫英、蒋玉菡等人饮酒行令。这酒令是贾宝玉定的：“如今要说悲、愁、喜、乐四字，却要说出女儿来，还要注明这四字原故。说完了，饮门杯。酒面要唱一个新鲜时样曲子；酒底要席上生风一样东西，或古诗、旧对、《四书》《五经》成语。”这个酒令对薛蟠来说，分明是难一点，所以“薛蟠未等说完，先站起来拦道：‘我不来，别算我。这竟是捉弄我呢！’”无奈大家要行这个令，薛蟠只好将就。轮到薛蟠时，作品描写：“薛蟠登时急的眼睛铃铛一般，瞪了半日，才说道：‘女儿悲──’又咳嗽了两声，说道：‘女儿悲，嫁了个男人是乌龟。’”书到用时方恨少啊，薛蟠面对这样的酒令，眼睛不像铃铛才怪呢。 一次是贾宝玉挨打之后，人们说其中有薛蟠的勾当，作品这样描写薛蟠：“薛蟠本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一生见不得这样藏头露尾的事，又见宝钗劝他不要逛去，他母亲又说他犯舌，宝玉之打是他治的，早已急的乱跳，赌身发誓的分辩。又骂众人：‘谁这样赃派我？我把那囚攮的牙敲了才罢！分明是为打了宝玉，没的献勤儿，拿我来作幌子。难道宝玉是天王？他父亲打他一顿，一家子定要闹几天。那一回为他不好，姨爹打了他两下子，过后老太太不知怎么知道了，说是珍大哥哥治的，好好的叫了去骂了一顿。今儿越发拉上我了！既拉上，我也不怕，越性进去把宝玉打死了，我替他偿了命，大家干净。’一面嚷，一面抓起一根门闩来就跑。慌的薛姨妈一把抓住，骂道：‘作死的孽障，你打谁去？你先打我来！’薛蟠急的眼似铜铃一般，嚷道：‘何苦来！又不叫我去，又好好的赖我。将来宝玉活一日，我担一日的口舌，不如大家死了清净。’”这个铜铃一般是薛蟠气急之态，应当说是形神皆备。 最狼狈的大概莫过于薛蟠让柳湘莲痛揍那一回了。先看看薛蟠被骗寻找柳湘莲吧：“湘莲便起身出来，瞅人不防去了，至门外，命小厮杏奴：‘先家去罢，我到城外就来。’说毕，已跨马直出北门，桥上等候薛蟠。没顿饭时工夫，只见薛蟠骑着一匹大马，远远的赶了来，张着嘴，瞪着眼，头似拨浪鼓一般不住左右乱瞧。”“头似拨浪鼓一般不住左右乱瞧”，把薛蟠酒醉之后扬扬自得、急于寻湘莲之态活画到纸上了。当然是一顿臭打，当贾珍等人前来寻他时，情况发生了鲜明的变化：“一齐来至马前，只听苇中有人呻吟。大家忙走来一看，只见薛蟠衣衫零碎，面目肿破，没头没脸，遍身内外，滚的似个泥猪一般。”刚才的狂妄和自得完全没有了。 （三）对“哭”作比的几个“一般” 《红楼梦》里有很多人都哭过，曹雪芹对每个人的哭也作了不同的比喻。 最失笑的是贾珍的哭了。秦可卿是贾珍的儿媳妇，和贾珍有“爬灰”关系，所以秦可卿死后，贾珍非常痛苦与伤心。作品描写：“贾珍哭的泪人一般，正和贾代儒等说道：‘合家大小，远近亲友，谁不知我这媳妇比儿子还强十倍。如今伸腿去了，可见这长房内绝灭无人了。’说着又哭起来。”公公哭媳妇不是不可以，但在封建礼制下哭到这种程度就有些过了。一个“哭的泪人一般”，就将贾珍浑身是泪、涕泗横流的形象活灵活现地刻画了出来。 看看贾政怎么哭。贾政痛打贾宝玉，下手较重。王夫人闻讯出来后“连忙抱住哭道：‘老爷虽然应当管教儿子，也要看夫妻分上。我如今已将五十岁的人，只有这个孽障，必定苦苦的以他为法，我也不敢深劝。今日越发要他死，岂不是有意绝我。既要勒死他，快拿绳子来先勒死我，再勒死他。我们娘儿们不敢含怨，到底在阴司里得个依靠。’说毕，爬在宝玉身上大哭起来。贾政听了此话，不觉长叹一声，向椅上坐了，泪如雨下。王夫人抱着宝玉，只见他面白气弱，底下穿着一条绿纱小衣皆是血渍，禁不住解下汗巾看，由臀至胫，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竟无一点好处，不觉失声大哭起来，‘苦命的儿吓！’因哭出‘苦命儿’来，忽又想起贾珠来，便叫着贾珠哭道：‘若有你活着，便死一百个我也不管了。’此时里面的人闻得王夫人出来，那李宫裁王熙凤与迎春姊妹早已出来了。王夫人哭着贾珠的名字，别人还可，惟有宫裁禁不住也放声哭了。贾政听了，那泪珠更似滚瓜一般滚了下来。”这里两次以比喻的形式描写了贾政的哭。第一次是“泪如雨下”，第二次是“那泪珠更似滚瓜一般滚了下来”，两个比喻比较一下，应当说是第二次更形象更恰当。贾政的哭，不同于少年的哭，也有别于女人的哭。他的哭，原因非常复杂。这里既有对下手太重的后悔，也有对子女不“出息”的无奈；既有对王夫人的体谅，也有对家道不兴的慨叹。这是痛苦的哭，更是发自内心的哭。所以，泪珠大而又不遮拦，可不就像瓜滚一样。 黛玉的哭，往往是时间长、流泪久，同时又要不停地擦。所以，曹雪芹就注意从面部形态上来作比喻。宝玉挨打之后，黛玉前来探视。此时宝玉尚在昏睡之中，黛玉来了多长时间宝玉并不知道，作品之中也未明确交代。“宝玉半梦半醒，都不在意。忽又觉有人推他，恍恍忽忽听得有人悲戚之声。宝玉从梦中惊醒，睁眼一看，不是别人，却是林黛玉。宝玉犹恐是梦，忙又将身子欠起来，向脸上细细一认，只见两个眼睛肿的桃儿一般，满面泪光，不是黛玉，却是那个？”“两个眼睛肿的桃儿一般”，既写形状，又写颜色，非常具有质感，传神之至。 金桂的哭又有些特点。对于金桂，曹雪芹在《红楼梦》里原有一大段介绍，集中地指出和分析了金桂的性格特点，不妨录于此：“原来这夏家小姐今年方十七岁，生得亦颇有姿色，亦颇识得几个字。若论心中的邱壑经纬，颇步熙凤之后尘。只吃亏了一件，从小时父亲去世的早，又无同胞弟兄，寡母独守此女，娇养溺爱，不啻珍宝，凡女儿一举一动，彼母皆百依百随，因此未免娇养太过，竟酿成个盗跖的性气。爱自己尊若菩萨，窥他人秽如粪土；外具花柳之姿，内秉风雷之性。在家中时常就和丫鬟们使性弄气，轻骂重打的。今日出了阁，自为要作当家的奶奶，比不得作女儿时腼腆温柔，须要拿出这威风来，才钤压得住人；况且见薛蟠气质刚硬，举止骄奢，若不趁热灶一气炮制熟烂，将来必不能自竖旗帜矣；又见有香菱这等一个才貌俱全的爱妾在室，越发添了‘宋太祖灭南唐’之意，‘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之心。因他家多桂花，他小名就唤做金桂。他在家时不许人口中带出金桂二字来，凡有不留心误道一字者，他便定要苦打重罚才罢。他因想桂花二字是禁止不住的，须另换一名，因想桂花曾有广寒嫦娥之说，便将桂花改为嫦娥花，又寓自己身分如此。” 就是这样一个金贵之女，阴差阳错地成了薛蟠的妻子，当年的呆霸王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威风。“一日薛蟠酒后，不知要行何事，先与金桂商议，金桂执意不从。薛蟠忍不住便发了几句话，赌气自行了，这金桂便气的哭如醉人一般，茶汤不进，装起病来。”“哭的如醉人一般”，亏曹雪芹想得出，哭得装疯卖傻，哭得不讲道理，哭得神智不清，可不就像一个醉人，好！ （四）王熙凤贾宝玉得病后的几个“一般” 赵姨娘勾结马道婆使法，王熙凤和贾宝玉几乎是同时神智错乱。王熙凤和贾宝玉都是贾府的重要人物，此时又凭空得了这样的疾病，自然是非同寻常。于是，在不太长的文字当中，作者连用了好几个一般来形容。 首先是对当时园内景象的形容：“于是惊动诸人，连贾赦、邢夫人、贾珍、贾政、贾琏、贾蓉、贾芸、贾萍、薛姨妈、薛蟠并周瑞家的一干家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众媳妇丫头等，都来园内看视。登时园内乱麻一般。”确实是这样，王熙凤和贾宝玉病得蹊跷、病得突然，加之二人都是重要之人，情况紧急，人物繁多，事情无续，人来人往，一个“登时园内乱麻一般”，就形象而又准确地形容了贾府大观园当时的景象。 其次是对王熙凤和贾宝玉二人病情的形容：“他叔嫂二人愈发糊涂，不省人事，睡在床上，浑身火炭一般，口内无般不说。”“浑身火炭一般”，自然是对二人体温非常高的一个形容。 再次是写贾母对二人得病和家人举动的反映：“贾母听了这话，如同摘心去肝一般。”“一时又有人来回说：‘两口棺椁都做齐了，请老爷出去看。’贾母听了，如火上浇油一般，便骂：‘是谁做了棺椁？’一叠声只叫把做棺材的拉来打死。” 等到王熙凤和贾宝玉经过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救治病情有所好转后，作者又一次对贾母、王夫人的神情作了比喻：“至晚间他二人竟渐渐醒来，说腹中饥饿。贾母、王夫人如得了珍宝一般，旋熬了米汤与他二人吃了，精神渐长，邪祟稍退，一家子才把心放下来。李宫裁并贾府三艳、薛宝钗、林黛玉、平儿、袭人等在外间听信息。” 这样，经过作者一系列的比喻，王熙凤和贾宝玉突发疾病后的情状就更加形象具体地展现在读者的面前了。 (五）以“龙”“凤凰”“宝贝”作比的“一般” 在《红楼梦》里，有几个“一般”，都是用难得一见或者根本见不着的东西来作比喻，以显示本体的尊贵和稀罕，那就是用“龙”“凤凰”“宝贝”作比。龙和凤凰本来就是杜撰之物，宝贝也只是指珍奇的东西，并没有确切所指。应当不是偶然，这几个用“龙”“凤凰”“宝贝”所作的比喻，本体都是贾宝玉。 第四十三回，贾宝玉在王熙凤过生日当中带着小厮茗烟到水仙庵搞祭祀活动。“说着早已来至门前。那老姑子见宝玉来了，事出意外，竟象天上掉下个活龙来的一般，忙上来问好，命老道来接马。”这老姑子之所以见到贾宝玉像活龙“一般”，贾宝玉之前已说过，“这水仙庵的姑子长往咱们家去”，茗烟说得更明确，“他是咱们家的香火”。一句话，这个尼姑庵也是贾家养活着的，贾宝玉在贾府的地位又非同小可，所以这姑子见了贾宝玉就像见了活龙一般。用活龙比喻贾宝玉，我们从赵姨娘的口中也间接地听过一次，那就是赵姨娘和马道婆诉说苦衷：赵姨娘听说，鼻子里笑了一声，说道：“罢，罢，再别说起。如今就是个样儿，我们娘儿们跟的上这屋里那一个儿！也不是有了宝玉，竟是得了活龙。他还是小孩子家，长的得人意儿，大人偏疼他些也还罢了；我只不伏这个主儿。”一面说，一面伸出两个指头儿来。 贾宝玉外出搞祭奠活动，可急坏了贾府的大大小小。当贾宝玉回到家中的时候，先是玉钏半是恭维半是讥刺地说“凤凰来了，快进去罢。再一会子不来，都反了。”接着，“宝玉忙进厅里，见了贾母王夫人等，众人真如得了凤凰一般。宝玉忙赶着与凤姐儿行礼。”贾宝玉在贾家的位置可见一斑。 另外，王熙凤和贾宝玉由于马道婆作法显效神经错乱后，贾府上下乱成一片。就在他二人行将死亡的关键时刻，一僧一道前来救助，他叔嫂二人才得以生还，作品在这个时候作了一个比喻：“贾母、王夫人如得了珍宝一般”，非常形象地写出了当时贾母王夫人的心情和神态来。 （六）另几个传神的“一般” 一个是形容贾宝玉的。第二十二回，由于贾妃送出一个灯谜，刺激得贾母在贾府组织了一场灯谜晚会。“贾母见元春这般有兴，自己越发喜乐，便命速作一架小巧精致围屏灯来，设于当屋，命他姊妹各自暗暗的作了，写出来粘于屏上，然后预备下香茶细果以及各色玩物，为猜着之贺。贾政朝罢，见贾母高兴，况在节间，晚上也来承欢取乐。设了酒果，备了玩物，上房悬了彩灯，请贾母赏灯取乐。”由于有贾政在场，所以贾宝玉非常受束缚：“往常间只有宝玉长谈阔论，今日贾政在这里，便惟有唯唯而已。”等到贾政在贾母面前承欢讨笑离开后，贾宝玉一下子活了。“且说贾母见贾政去了，便道：‘你们可自在乐一乐罢。’一言未了，早见宝玉跑至围屏灯前，指手画脚，满口批评，这个这一句不好，那一个破的不恰当，如同开了锁的猴子一般。”猴子性情活泼，喜动不喜静。但是耍猴的往往要将猴子用绳索系住，使其不得随意乱动。一旦开了锁，猴子还是猴子，一下子就会活跃起来，这个比喻既写了贾宝玉刚才的情状，又写了他现在的表现，很好。 另一个是关于薛宝钗住所的比喻。在第四十回中，贾母带领刘姥姥游览大观园。“贾母忙命拢岸，顺着云步石梯上去，一同进了蘅芜苑，只觉异香扑鼻。那些奇草仙藤愈冷愈苍翠，都结了实，似珊瑚豆子一般，累垂可爱。及进了房屋，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无，案上只有一个土定瓶中供着数枝菊花，并两部书，茶奁茶杯而已。床上只吊着青纱帐幔，衾褥也十分朴素。”薛宝钗的住所主要的特征是素雅，一个“雪洞一般”就顶得上几百字甚至几千字的描述，非常洁白，非常冷淡，非常简约而又非常形象地将薛宝钗住所的特点写了出来了。 对晴雯的手指甲的比喻也很好，当时晴雯已经被逐出大观园而在她的哥嫂家养病，贾宝玉私自前来探望，晴雯当然如见亲人一般，有多少话要说，有多少意思要表达。晴雯将自己的贴身衣服和贾宝玉作了交换，此外，“晴雯拭泪，就伸手取了剪刀，将左手上两根葱管一般的指甲齐根铰下”交与贾宝玉。“葱管一般的指甲”，既写形状，又写颜色，还富有质感，将晴雯当初悠闲雅致的生活以及这种悠闲雅致的不复存在非常具体地写了出来，体现了一种生活的变化以及对这种变化的无可奈何。 当然，在《红楼梦》中所用的“……一般”的比喻句中，也有不是十分出色的。这些不是十分出色的“……一般”的比喻句，大部分出现在人物语言当中的，在比喻的同时，还注重了人物本身的性格和身份。就大部分的叙述人语言的“……一般”的比喻句来看，都是非常贴切、非常别致、非常生动、非常形象的，体现了曹雪芹作为伟大的文学家的一个侧面。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