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上一辈的红楼学人,都是些天赋卓著或勤奋刻苦的学者先生,接受过旧学的熏陶,又经历过改天换地、批判胡适、反右、文化革命、拨乱反正等新中国一系列运动,他们不约而同从毛泽东时代走过来,因此他们身上带有和今天的我们完全不同的时代烙印。他们中的一部分,已经离开我们作古远去了,还有有限的诸位,今天与我们生活在同一个时空颐养天年,我们因此而感到欣幸。 其实说白了,他们都不过是些普通的学者,如果没有时代的巨大更动,他们大概也不会如今天般耀眼就仅仅因为是研究一部旧小说而让我们今天的青年仰视仰慕。 且说红学。 新中国成立不久,毛泽东主席以他强大的功放倍率与意志、偏好,把批判胡适与红学不由分说搅在了一起,因为有他直接的关注,他以他红太阳一般的巨大能量形成光束照射在几位红楼学人身上,顿时吸引住了青年稚纯的目光,红学因此超越了学术成了当时最令人着迷的事。 研究红楼梦的学者,俞平伯先生,周汝昌先生,蓝翎、李希凡先生,霎时间集聚了中国学界最亮的高光。不仅是他们几位,后来他们身边多位研红的同事,吴世昌先生,吴恩裕先生,以及其他不少的学者先生,这来自于领袖的强大红学光束照在俞、周几位身上之后,立即不停地反射折射并不停地改变方向,于是这个研红部落中的很多学者无论有无个人意识,他们让全国人民看上去是集体发光,因此他们成为了这个耀眼的红学部落的核心成员。 后来时光流逝毛泽东主席去世,这束红学之光并没有完全衰减,还在不停地在红学部落的学者与学者之间反射折射,继续有红楼学人接收到这种能量,冯其庸先生,以及其身边红学部落中集聚的不同的学者先生,甚至远离部落的对垒学者,如欧阳健先生,这些学者身上看上去都有明亮的光了!无论他们的研究成果如何,他们在学界令人瞩目。 但是我们仰望星空时一定要知道,天文学上的行星和恒星根本就不一样 ,许多星星看上去发光并不一定是他真在发光,没准儿是个错觉,他只是在反射折射别人的光,连我们光明皎洁的月亮都不免如此。如果不是红太阳无私的照耀,明亮皎洁的月亮其实他是黑漆漆的,不发光也不发热,生冷艰涩。但是我们人类文明都有动人的感性的一面,我们歌颂太阳,也歌颂星星月亮。 我们的红学之光,究竟是从哪里来? 我们千万不要忘记,二十世纪前面一位新文化的领袖,后面一位新中国的领袖,是这两位尊敬的领袖,为我们带来的红学之光。 这红学之光照亮的我们红学部落中的学者先生们,无论他们自己发光与否还是反射折射吸收外来的光,他们都有看上去极其亮堂光辉的一面,他们也有摆脱不开的或长或短的影子永生伴随着,今天是他们背光的一面阴缺的一面也被我们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其实没这么夸张。 比如一个所里的同事 ——如果我们愿意知道中国的研究所是怎么回事的话,得意时唱高调,不得意时扎架子,玩小动作,耍小聪明,今天充大爷明天又装孙子,成事了说说笑笑,砸锅了哭哭闹闹,拍桌子掀椅子,竖了眉毛横了眼,唾沫星子溅人家脸上,高兴时有,骂架时亦有,官本位可恶,学术本位未必不可恶,但是天天都在上演。戴高帽与穿小鞋,打压与吹捧,围剿与反围剿,挖坑设阱,撞天叫屈,你使绊子他抓辫子。这太正常了!不用打听,任何研究所里里外外上下同事间,掰开了看都会有这些破事儿。但是我们千万别忽视了:研究所还出成果,绵远而悠长。 所以,关于俞平伯先生,关于周汝昌先生,关于吴世昌先生、吴恩裕先生,关于冯其庸先生,他们都是不错的学者先生,让我们用心关注他们的学术靠不靠得住,有没有疏漏。如果能去掉光环看他们,相信他们都是人品不错的普通学者,一辈子杀不得人,放不得火,别说上山打虎,就是回家杀鸡,恐怕都做不来。他们都是以各自特有的方式为红学付出他们各自的智慧,同时也付出了各自的性格,今天看来他们的一生因为红学谁都无从再保留什么。步兵白眼,故意气人,发作有发作的理由,隐忍有隐忍的道理。历史地看他们谁都没有什么大过不去的品德问题人格问题,哪怕把他们背光的一面阴缺的一面交叉起来看,我相信也不会夸张到互相不共戴天的地步。 百年红学需要史书,红学史早晚会伴随我们的文明史传延下去,但是红学可不一定,红学和红学史是两码事。要做的事还很多,科学意义的红学之谜有待于我们新一代学人专心扩充知识,精诚团结,继续求解。 我们新一代的红楼学人,千万不要分心,不要继承上一辈的恩怨,也千万别把上一辈的红楼是非学当成红学的分支,我们没经历特别时代,我们测度长辈学者之间的恩怨我们没合适的时空距离。为尊者讳我们暂时可以做到。 之所以写这段话,是因为近几年,红楼是非学有渐行渐热的趋势,因听上去确实有味儿,比八卦有嚼头,但是别,这样的是非嚼起来就像古柯的叶,越嚼越上瘾,越嚼越提神,但是,嚼来嚼去会让我们分心耗神,除了伤害我们的红学长辈,也会伤害我们红学的机体,当今青年中把红学看成病态的已是为数不少了。如果我们不想着去为红学补充新的谷类蔬菜,补充必要的身体能量,等到来自于上个世纪的红学之光反射折射完全停止了,那时候主流非主流一齐覆没,也就不会有人再来关注烂了的红学了。 原载:《社会科学报》2010.02.11. 原载:《社会科学报》2010.02.11.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