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汉字造词不仅形神兼具、平仄起伏,而且更具意境美,就如曹先生为我们新造的一个词——“意淫”一样,远没有西方时不时就拿什么什么主义来偷懒来的理性,这样的词汇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讲清楚、看明白的,需得品、悟。 “意淫”就是一例,雅致的很,韵味十足。甲戌本第五回脂砚斋批:“二字新雅”。孔子称赞《诗经》中《关雎》篇“乐而不淫”,笔者以为这与“意淫”大意近同。 “淫”意指“过多、过甚”,无论古今,“淫”似乎专指在男女关系上态度或行为的不正当,过度的,放纵的,无节制的,不合理的,总是谈“淫”色变,中国自古人伦道德社会的规约便封杀了此字,尤其是儒教占主流思想的时期,更是讲“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淫乱的男女行为是社会所不齿的,这样的思想意识也使得女性一直处于被挤压在正统道德规范之下,成为传宗接代的工具,男性主权下的玩物,更无从谈“自由”“平等”“爱情”了。 其实,尽管这样的规约有悖人性,但面对封杀,人们还是喜欢私下里谈一谈“淫”,无外乎风月之事、偷情之快等,用此所谓“淫秽之语”以满足久经压抑的“性欲”开放。好了,不难发现,上述之“淫”并非“意淫”,就连当日的警幻仙姑也曾说“淫虽一理,意则有别”。 如果说,理想的婚姻应是“灵与肉的结合统一”,那么,我想,以“灵与肉”的存在程度或者说实现程度来区分此“淫”与“意淫”,“淫”分多种,此为其中一种。 著名红学研究者高淮生教授曾在其《红楼梦新论稿》中说“‘淫’存在‘物淫’与‘意淫’之别,他们对人的意义很不相同。”的确,如果以“灵与肉”而论,“物淫”多以取其“肉”的快意为主,“不过悦容貌,喜歌舞,调笑无厌……皆皮肤滥淫之蠢物尔”,即满足人的基本的生理需要为目的,而“意淫”则更多的是因“色”而生“情”的高级状态或者说过程,“皆由既悦其色、复恋其情所致”,是一种提升转化了的理性高级情感追求。正如冯子礼在《金瓶梅与红楼梦人物比较》所言“宝玉则是以形而上的形式用比较自觉的理性形态富于诗意地更新着自我价值观念”。 笔者以为,宝玉之“意淫”是以向外而求内的,不仅仅是由外“色”而生内“情”的审美体验,更是在情感上“体贴”儿女以求“怡然自得”的审美追求。所以说,是自外而内的情感过程,但这样的由“性本能”而产生的“真情流露”远没有止于“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在《红楼梦》中,宝玉虽为“天下古今第一淫人”,但他并非贪图云雨之乐而无所节制,而是情感导向下的“意淫”使其成为“闺阁良友”,但也绝非止于“情爱”而无“性爱”,这不仅在第五回中梦游太虚幻境中有所尝试,更与袭人有过仅仅一次的经历。 第八回脂砚斋批“按警幻讲情榜,宝玉系情不情。凡世间之无知无识,彼俱有一痴情去体贴。”诚然,宝玉对美好纯洁的万事万物都饱含一颗爱怜体贴之心,花草树木、美人画卷无不留下了宝玉温存的回眸与眷恋,但这样的博爱、大爱并非伴随着邪念,而是流淌着清纯的目光,所以,笔者以为,宝玉之“意淫”不淫,多而不乱,广而不滥,很有原则和条理,远远高于世人的接收程度,所以为世人所不能理解亦是情理之中。 宝玉之“意淫”是真性情真感情的自然流露,我们大可赞之为:“意淫”不淫!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