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作为新文化运动的领袖,一言九鼎,举足轻重,以一介文士,欲革除弊政,首先从对传统文化的反思和批判做起。他反对再为长城上添砖加瓦,扩而至于一切的文化领域。出于这种目的,他便选择吴承恩来做《西游记》的作者,在《中国小说史略·明之神魔小说》中他说: 吴承恩字汝忠,号射阳山人,性敏多慧,博观群书,复善谐剧,著杂记数种,名震一时,嘉靖甲辰岁贡生,后官长兴具丞,隆庆初归山阳,万历初卒(约1510- 1580)。杂记之一即《西游记》(见天启《淮交府志》贡举表)。余未详。 这是受到清吴玉搢的影响。吴氏云: 初不知“杂记”为何等书,及阅《淮贤文目》,载《西游记》为先生著。考《西游记》旧称证道书,谓其合于金丹大旨:虞道园有序,称此书系国初丘长春真人所撰。而《郡志》谓出先生手,天启去先生未远,其言必有所本。意长春初有此记,至先生乃为之通俗演义,如《三国志》本陈寿,而演义则称罗贯忠也。书中多吾乡方言,其出淮人手无疑。或云有《后西游记》,为射阳先生撰。 这里吴氏仅仅是疑似之辞而没有任何铁的证明,只是在《天启淮安府志·淮贤文目》中的发现了所谓的证据: 吴承恩:《射阳文集》四册□卷、《春秋列传序》、《西游记》。 之所以称之为“文目”,便是文章(包括诗、文)的目录。《射阳文集》是个诗、文的集子,《春秋列传序》是一篇简短的序文,那么紧列其后的,《西游记》“文目”会是长篇白话小说百回本“书目”吗?吴氏在这里露出了个致命的伤痕,那就是对于“杂记数种”的理解和诠译。根据刘知几的《史通·杂述》云: 史氏流别,其流十焉。……八曰“杂记”。祖台之《志怪》,丁宝《搜神记》,刘义庆《幽明录》,刘敬叔《异苑》,此之谓“杂记”者也。 这里明确指出,历史传记类的著作有十大类,其中第八类叫做“杂记”,而这个“杂记”主要指的是文言短篇志怪小说。且看鲁迅先生在《中国小说史略·六朝之鬼神志怪书》中是如何评述的: 凡此,皆张皇鬼神,称道灵异,故自晋讫隋,特多鬼神志怪之书。……盖当时以为幽明虽殊途,而人鬼乃皆实有,故其叙述异事,与记载人间常事,自视固无诚妄之别矣。……(干宝)性好阴阳术数,尝感于其父婢死而再生,及其兄气绝复苏,自言见天神事,乃撰《搜神记》二十卷,以“发明神道之不诬”。 ……祖台之作《志怪》,此外作志怪者尚多。……(刘敬叔)所著有《异苑》十余卷,行世。 这里,我们看到鲁迅先生对于志怪小说的定义,与刘知几所说的“杂记”完全一样,也即吴承恩自己所说的“传记”。也就是说,“杂记”或者“传记”,就是所谓的传奇。是用来记述神怪奇异故事的志怪小说。暂以鲁迅先生所引的《异苑》卷二的一篇为例,来看一看“杂记”的真正而目: 魏时,殿前大钟无故大鸣,人皆异之,以问张华,华曰:“此蜀郡铜山崩,故钟鸣应之耳。”蜀郡上其事,果如华言。 …… 点击附件浏览全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