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钜观——《外国文学名家精选书系》之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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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意外收到北京燕山出版社寄来《芥川龙之介精选集》:软精装,黑封面,七百页,颇厚重。时装上,黑色永远显得端庄,尊贵。这款封面,正中是银白色书名框格,四周绕以纯白花样纹饰,格调高雅,品味纯正,略具古典经典之慨。在花花绿绿的封面中,以素静纯朴而独标一格。 意外也者,此书乃老妻高慧勤生前所编,书到她已不及见,我也不知事。只记得2001至2004年,她为山东文艺出版社主持芥川全集的翻译工作,整部书已于2005年5月出版。现在收到的这本精选集,可能是她2005到2006年编,其时我在台湾师范大学勉任客座教授。或许电话里提起过,因未见她亲操选政,故印象不深。如我在京,资料送去复印等事,跑腿往往是我的专职。日本文学里,芥川是她最倾心最爱读的作家。芥川是短篇名家。看他照片,一张莫迪利亚尼笔下的长脸,突出的是前额和眼睛,就觉得精悍,聪敏,不同凡响。其代表作《蜘蛛之丝》,只两页另八行,凝积着简洁,智慧,东方之美。现代人再忙,这两页半还是值得一看,绝不会觉得上当。芥川全集五卷共3918页,此精选集707页,可不是把小书做大,把薄书注水泡厚,而是浓缩而来。芥川精选集,隶属“外国文学名家精选书系”;最近,“燕山”推出的是该书系的第七批书共十卷,与《芥川集》同为姊妹篇的,还有李文俊编选的《欧·亨利集》、杨武能编选的《海涅集》,以及《狄德罗集》、《王尔德集》、《劳伦斯集》等等,从上述芥川集一例即可以概见整套书系的编纂方针。 一个人的人文修养,与阅读大有关系。此处阅读,不排除读图,但书本阅读尤为重要,因为书里面的知识含量,智慧含量,还是最高。面对“全球化”时代,国学一时炒热,亦是好事;然而西学,亦不可偏废。西方文学作品,应是阅读的一个重要方面。外国诗歌小说,不仅具有文学欣赏的价值,而且具有崇高气质,崇高人生意义的作用。世界文学作品的众多选辑集子中,已成规模的“外国文学名家精选书系”,当之无愧是一套精良的读物。这套书系的主编,乃鼎鼎大名的柳鸣九先生。柳公不仅是法国文学研究会的名誉会长,也是中国社会科学院终身荣誉学部委员。他治学的成就,有等身的著作可为佐证。我最佩服他的,一是阅读量大,不仅仅限于法国文学,各国作品都看得相当多;二是所写评论,不仅就事论事,还具有学术力量与理论高度。朱光潜先生对西学有极深了解,自己也学了一辈子西文,却为学养不足既憾且愧。要了解西方文明,读西方文学作品,当是最便捷的方法。柳公编的这套书,实际上为我们读西方作品,开了方便之门。 柳公是在书斋里问学的学术名家,他主编的这套丛书大有其优质特色:一是外国的名家名著,二是中国的名译名编。外国名著,如译笔平平,读来就乏味。名著要名译,名译加名编,才相映成辉。如莎士比亚由以“诗体译诗体”而著名的方平先生翻译与编选,希腊学中坚陈中梅编荷马,雪莱第一译家江枫编选这位浪漫派诗人,法国文学名译师许渊冲编选罗曼·罗兰,《尤利西斯》(金隄、萧乾已故)第三译者刘象愚编乔伊斯,均堪称不二人选;只有荣誉学部委员的巨大声誉,衮衮诸公才会遵奉将令,拨冗从命。柳鸣九先生主编这套书系,是有一番考虑和一大抱负的。自改革开放以来,外国文学里古典的,中古的,近代的,当代的,后现代的,林林总总,翻译过来以万千计。出译作,出译家;三十年,一代人。柳鸣九像小泽征尔,把一代译人演绎的外国文学,登高一呼,作一次辉煌的合演。译本里优中拔萃,翻译结合着研究,展示三十年来外文学界在教学、翻译、研究、编辑等方面的业绩,选出皇皇一百卷,规模之浩大,足成一代之钜观。至今北京燕山出版社已推出七十卷,想来大家都会乐观其成。 世界各国大作家,有的下笔不能自休,卷帙浩繁;这套书系都缩节成一厚本,简约精当。80后90后,读图多于读书,养成只有二三十分钟的耐心。现今,电子书时代已悄悄走近,但无书为伴无论如何不算高雅。短篇散文可网上查阅,长篇小说还是捧书阅读更为自在。短篇有简练精致之美,长篇气势恢宏,能得其雄厚深永。“腹有诗书气自清。”好读书,读好书,有助于一个人的精神成长。 (作者为著名翻译家,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 | 原载:《文汇报》2009-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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