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愁绪环绕的都市漂移之旅 ——读《青春咖啡馆》
《青春咖啡馆》[法]帕特里克·莫迪亚诺著 金龙格译 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随着进入法国作家帕特里克·莫迪亚诺的《青春咖啡馆》的深处,隐约地似乎见到了本雅明笔下的“都市漫游者”形象。不过,本雅明对十九世纪法国巴黎的哲性诗意描写,建立在想象与研究的基础上,因为他并未经历过那个时代;而莫迪亚诺展示的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巴黎,正是作家本人度过青春岁月的都市,“我写作,只是为了重新找回昔日的巴黎”,如此的初衷自然为《青春咖啡馆》带来亲历的真切感与时光淘洗后留存的无限眷恋与感伤,因为作者在“无休无止地寻找一些失去的东西”。 《青春咖啡馆》中的确有一家名叫孔岱的咖啡馆,位于巴黎塞纳河左岸的拉丁区。一群波希米亚生存状态的年轻人徜徉于此,虽不知流动的是否还是“盛宴”,但无碍青春的恋惜与沉醉。一个名叫露姬的女孩在如此的群落里引起了关注,她的故事引得不同的叙述者纷纷登场,从不同角度探索着露姬的人生经历。 我们不好说莫迪亚诺有否醉翁之意,他对巴黎这座城的描写竟时时使读者迷失于诺伊利、星形广场、河堤路、香榭丽舍、奥黛翁等街区,偶尔超出对神秘女子露姬的关注。或许这能够帮助作家“寻找无法澄清的晦暗不明的过去”,而露姬在这真真切切的梦幻之都中的漂移之旅,并未给我们带来写实主义的确定感,而是引来更多的联想与惶惑。 露姬们的生活状态,如今的我们已颇感隔膜了,但我想,即使放诸当时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巴黎,虽有许多同道,可主流社会又会有多少认同与理解之意呢?因之,露姬的捉摸不定并不因时代的远近而远近,其追寻自有一种穿透时间的神秘。虽言神秘,但并不是说无可理喻。反之,我们每一个曾暗暗欣羡于“生活在别处”的人,都会与露姬有一种戚戚之感,不过露姬是义无反顾的实行者,而芸芸众生止步于理想与现实间的门槛而已。 每一个时代都有属于自己的病症,而奇特的是,某些病症穿越时间的阻隔,在另一个时代获得了适合的土壤生存。如果露姬的生活与遭际在我们许多人的心中得到共鸣,说明那种令人窒息的模式化生活环境或改头换面或干脆平移到了我们这个时代,安然于所谓的和谐之中。庸众的说法虽嫌严苛,但主流社会的无动于衷却是彰显无遗的。此时,若有异己之声响起,不知与露姬会否是一样的遭际? 露姬的都市漂移之旅为愁绪所环绕,这有女孩自己的青涩、惶惑与焦虑,但更是着上了时代之色。我们既可将她作为个体,亦可从更宽广的视角去审视。露姬去孔岱咖啡馆,“总是从最窄的那扇门进出,那扇门被人称为黑暗之门”。窄门的寓意在此处似为悖论,光明与黑暗的意义交叉杂糅。勇于冲破模式化日常生活束缚的露姬们进入的是光明所在,抑或堕入黑暗深渊?作者并无明言,或许本就不知答案,而我们或许会记起心头曾闪过的一抹魅影。 而在“城”的叙述中,那魅影似乎少却了许多晦暗之色,因为相对于人,城是永恒的,其色调自然增加了些许暖意。露姬游走于都市中,一条条街道,一个个街区,一座座建筑,在人的漂移中岿然不动,如恒定的坐标。青年人挥霍青春,为愁绪环绕,意识到生命之脆弱与精神之落寞;而这城,饱经风霜,接纳着宏大与卑微、精明与颟顸,自然还有如露姬这样的惶惑孤独者。城与人的关系,如此微妙难言。莫迪亚诺说:“我只是想把巴黎变成我心中的城市,我梦中的城市,永恒的城市。”因此,露姬的漂移,也是作家的漂移,他实在是爱这座城的。 莫迪亚诺钟情于心中的城市,于是亟亟于捕捉这城的某种精神状态,他寻找到了露姬,使之踏上了漂移之旅,即使为愁绪环绕似显游离之态,根基亦扎于昔日巴黎的街区。莫迪亚诺在写迷失,也是在写巴黎,他着意以自己的书写定格一个“消逝”的过去,留住“永恒的城市”。 |
| 原载:《文汇读书周报》2010-0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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