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水浒传》的传播史宣传英雄《水浒传》
一、 当前《水浒传》学术研究遇到的问题
我们在研究《水浒传》的时候，总是会遇到“宋江投降打方腊”的问题。尤其是中央电视台摄制的
电视剧《水浒传》，将宋江塑造成“一门心思要投降、拼死拼活打方腊”的令人讨厌的形象，这在一定
程度上广泛“普及”了《水浒传》是“投降教科书”的说法。
最近几年，学术界出现了一种不同的声音：拥护者说它“新”，反对者说它“怪”。这种声音认
为，梁山好汉是嗜杀成性的土匪、强盗，甚至用了几个新词：是“恐怖分子”、“黑帮集团”；认为梁
山好汉劫富济贫是抢劫、掠夺，是暴力犯罪；梁山好汉抢劫的钱财根本没有用来救济贫苦百姓，而是自
己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挥霍了；认为梁山好汉反贪官是反政府、破坏国家安定，是反“人类公同秩
序”；认为《水浒传》是“中国文坛的扫把星”，《水浒传》的作者是“蛊惑人心的精神毒枭”；等
等，等等。
读了这些文章，我的感觉是非常惊讶。因为，如果这种说法能够成立，那么早已跻身世界文学名著
之林的《水浒传》，就不是中国古代文学的伟大巨著，不是中华文化的瑰宝，而应当象30多年前的“四
人帮”那样，发动全中国的老百姓对它进行口诛笔伐了；那么《水浒传》的作者施耐庵就不是中国古代
的伟大作家，而应当象50多年前批判金圣叹那样对他痛加批判了。
这种“新”说法之所以产生，是由于忽视宋元时期中国历史文化的特点，而用现代文明去批判古代
文明，用21世纪中国人的思维逻辑去攻击八、九百年前中国人的思维逻辑。按照这种思想方法搞学术研
究肯定是不科学的。
这些问题的产生，还由于我们对《水浒传》传播历史的不了解。在《水浒传》的传播历史上，我们
现在所阅读的100回本（电视剧以它为底本）和120回本是已经被淘汰达300多年的本子，几乎都要失传
了。而300多年来人们阅读的一直是金圣叹评改的70回本，俗称金本《水浒传》。这个本子里的宋江是造
反英雄，梁山好汉没有投降。我们要解决这些问题，恢复《水浒传》在读者心目中世界文学名著的崇高
地位，恢复宋江的英雄形象，最好的办法是深入研究《水浒传》的传播历史，尊从图书传播的规律，改
变“软封杀”金本《水浒传》传播的不正常现象。
二、金本《水浒传》是300多年来唯一流行的版本，100回本和120回本《水浒传》已被它淘汰了300
多年
金圣叹评改的70回本《水浒传》，金圣叹自己则称之为《第五才子书水浒传》（其余几种“才子
书”是《庄子》、《离骚》、《史记》、《杜甫诗》、《西厢记》）。金本《水浒传》自明朝末年
（1641）出版以来，因其删去了宋江投降打方腊的内容，受到读者自发的热烈追捧，被誉为“英雄《水
浒传》”，在全国乃至全世界风行达300多年，并且逐渐淘汰了其它所有《水浒传》的版本。这些被淘汰
的版本只在很少的读者中传播，几近绝迹。300多年以来，绝大多数的读者阅读的都是金本。翻译到国外
的《水浒传》也多以金本为底本；《水浒传》成为世界文学名著，金本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我们经常提
到的中国古代小说“四大名著”，其中的《水浒传》指的就是金本。
“五四”时期，胡适、鲁迅等人运用现代文学艺术理论研究《水浒传》。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只看
得到金本，而看不到别的版本。胡适在1920年撰写的《〈水浒传〉考证》一文中，把金本《水浒传》考
证成了明代中叶的真正古本。1921年他在《〈水浒传〉后考》一文中承认：“我去年作考证时，只曾见
着几种70回的《水浒》，其余的版本我都不曾见着。”
金本《水浒传》以外的版本很多，但主要是100回本和120回本。1924年才发现了几部120回本和不完
全的100回本。1924年2月9日，鲁迅在写给胡适的信中说：“听说李玄伯先生买到若干本百回的《水浒
传》，但不全。先生认识他么？我不认识他，不能借看。看现在的情形，百廿回本一年中便知道三部，
而百回本少听到，似乎更难得。”（见《鲁迅书信集》）
郑振铎在1929年撰写的《〈水浒传〉的演化》一文中感叹：“（指金本）却打倒了，湮没了一切流
行于明代的繁本、简本、100回、120回、余氏本、郭氏本……使世间不知有《水浒传》全书者几三百
年。《水浒传》与金圣叹批评的70回本，几乎结成一个名辞，除金本外，几乎没有所谓其它《水浒
传》。”
此后，虽然100回本和120回本的《水浒传》屡见翻印出版，但一直不被读者看重，发行量很小，广
大读者仍然只愿意阅读金本《水浒传》。
刘大杰《中国文学发展史》说：“但他（指金本）在文字上，确实有些地方是改得比较好的。于是
300多年来，看《水浒传》都是看的金圣叹的改本，其他的本子，都变为古董。”
游国恩等五人编写的《中国文学史》也说：“但由于它（指金本）保存了水浒故事的主要部分，文
字也比较洗练和统一，因此就成为清代最流行的本子。”
100回本当中，版本学家最看重的是容与堂刻本，但是直到1965年才发现一部完整的，1966年才由中
华书局上海编辑所影印出版（见马蹄疾《水浒书录》）。
由此可知金本《水浒传》淘汰其它版本的力度之大，程度之深，时间之长！
这里要强调的是：金本《水浒传》逐渐淘汰了其它所有《水浒传》的版本，风风光光地传播了300多
年，是由于广大读者自发地喜爱它，这是读者的自由选择，是文学作品艺术价值的选择，是中国文学史
的选择！
三、上个世纪50年代，金圣叹稀里糊涂被批判，金本《水浒传》稀里糊涂被封杀，“投降《水浒
传》”稀里糊涂独占了中国大陆的图书市场
上个世纪50年代初，新中国刚刚建立，一些研究《水浒传》的专家学者以很高的热情学习马列主
义。他们摩拳擦掌，急于寻找一个“革命对象”，好在其身上实践一下刚学到的阶级斗争理论。他们稀
里糊涂地把枪口瞄准了已死近300年的古人金圣叹，给他戴上一顶“反动封建文人”的大帽子，对他口诛
笔伐，痛加批判。
他们给金圣叹开列了许多罪状，其中最主要的有两条：
第一，金圣叹将100回本《水浒传》后面宋江投降打方腊的29回全部删除；但为了小说结构的完整，
更为了逃避文字狱的迫害，又加上一个由他自己撰写的仅有800多字的“惊恶梦”的尾巴，说卢俊义做了
一个恶梦，梦见梁山108人被朝廷全部处斩。于是，这便证明金圣叹“腰斩”了《水浒传》（这个罪名原
是鲁迅定的），并且“妄图将梁山农民义军斩尽杀绝”。
第二，金本《水浒传》虽然删除了宋江投降打方腊的部分，但是宋江那些乞求招安，急于投降的言
论仍然充斥全书。金圣叹运用评点的方式，“独恶宋江一人”，“解说”宋江的这些言论都是“假
的”，宋江是“假忠义，真强盗”。这样，在读者的审美感受中，宋江的艺术形象变成了真心造反的农
民革命的英雄。然而，这些却成了金圣叹“站在反对农民起义的立场”，“是封建统治阶级的代言人”
的证据。
既然金圣叹是“反动封建文人”，那么他搞的金本《水浒传》就不能让它继续“毒害”读者了。于
是，在上个世纪50年代至70年代这将近30年的时间里，中国大陆地区基本上停止了金本《水浒传》的出
版发行，在中国大陆地区的图书市场上，基本上看不到金本《水浒传》的踪迹。
然而，广大读者是不能没有《水浒传》的。于是，有关部门和当权人士就拍板重新翻印120回的《水
浒传》，60年代又出版发行100回的《水浒传》，以应付读者的迫切需求。
但是，这两种版本的《水浒传》都有宋江投降打方腊的问题，这和当时新中国的意识形态是格格不
入的。于是，几个“权威人士”急急忙忙站出来写文章为其辩护。例如，当时的权威刊物《文艺报》连
载了一篇《回答关于〈水浒传〉的问题》的长文，强调接受了招安的宋江无损于其为“辉煌的领袖和英
雄”。还有人写了专文附于120回本书后，称赞这种版本“是水浒故事中最完全的一个本子”，“是一本
描写封建历史时代伟大农民起义的小说”。
就这样，那些被金本《水浒传》淘汰了300多年的120回本和100回本，被人从历史的尘封中扒出来，
强迫读者接受它们——要阅读《水浒传》，就只有这两种版本。
四、在300多年热烈追捧金本《水浒传》的读者当中，有一位读者值得我们注意，他就是一代伟人毛
泽东
椐周世钊《少年毛泽东的故事》（少年儿童出版社1979年）介绍：
当他（毛泽东）阅读《西游记》、《水浒》、《三国演义》……这些小说的时候，常常被一些生动
的斗争故事所吸引，一遍又一遍地读，一直要达到熟悉这些故事情节和一些主要人物的性格才放手。
自从金本《水浒传》于1641年出版以后，很快就将《水浒传》其他的版本都淘汰了，几乎快要绝迹。由
此可知毛泽东青少年时代所阅读的《水浒传》只能是70回的金本。毛泽东的一生，发表过许多与《水浒
传》有关的文章、讲话，但（除晚年外）从未提到什么宋江投降打方腊的问题。这也足以证明毛泽东一
辈子（除晚年外）所读的《水浒传》都是金本。
1992年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了陈晋的《毛泽东与文艺传统》，这本书中特别写了《<水浒>与革命》
一章。书中说：“毛泽东对《水浒传》小说的关注，贯穿了他的一生。”“根据毛泽东回忆，在少年时
代，对他影响最大的就是《水浒》。”“毛泽东曾鼓励新民学会会员读《水浒》。在大革命时期搞农民
运动时也谈过《水浒》和宋江造反。”陈晋在书中还强调：“《水浒》和毛泽东的意志性格有一种深深
的共鸣。”“《水浒》这部古典小说，起到了在一位伟大的现代革命家身上所能起到的最大作用。”
“毛泽东把现实的农民运动，视为几千年农民反抗传统的继承和发展。”
毛泽东常常把自己带队伍上井冈山，说成是“没法子，被逼上梁山。”（1939年7月9日在陕北公学
做题为《三个法宝》的演讲）
在《论人民民主专政》这篇著名的文章中，毛泽东说：
我们要学景阳冈上的武松。在武松看来，景阳冈上的老虎，刺激它也是那样，不刺激它也是那样。
总之是要吃人的。或者把老虎打死，或者被老虎吃掉，二者必居其一。（《毛泽东选集》第4卷，第1473
页）
《水浒传》中“三打祝家庄”的故事，是毛泽东非常欣赏的故事之一。他在1937年写的《矛盾论》
中，曾把这个故事上升到哲学的高度来理解和评价。
1942年11月12日，毛泽东在西北局高干会上，他联系到中国共产党的统一战线，联系到要善于采取
合法的和秘密的斗争策略的问题，毛泽东通过《水浒传》的故事解释说：
《水浒传》上的祝家庄，两次都打不进去，第三次打进去了，因为搞了木马计。有一批人假装合作
打宋江，祝家庄便欢迎得很，相信他们，这是合法的。但这批人暗中准备非法斗争，等到宋江打到面
前，内部就起来暴动，革命没有内部变化是不行的。中国的三打祝家庄外国的木马计，都是这样。单单
采取合法斗争这一形式就不行。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一打、二打，为什么打不进去，《水浒传》的
作者写得非常好，写得完全符合事实。（《毛泽东与文艺传统》）
1944年1月9日，毛泽东看了延安平剧院根据金本《水浒传》新编演的《逼上梁山》以后，当即就非
常高兴地给该剧的编导写信说：
看了你们的戏，你们做了很好的工作，我向你们致谢，并请代向演员同志们致谢！（《毛泽东论文
艺》）
这出戏，体现了《水浒传》所表现的强烈的反抗斗争的精神，因而受到毛泽东的高度的赞誉，这受
到赞誉的实际上是金本《水浒传》。
在毛泽东生命的最后岁月，当时的权威报刊突然发表了他于1975年8月14日关于《水浒传》的谈话，
直言不讳地指出：“宋江投降了，就去打方腊”，《水浒传》是认识投降派的“反面教材”。很明显，
毛泽东这种严厉的批评是针对100回本和120回本的。此时，在毛泽东的心里，这是“投降《水浒
传》。”一生都在阅读金本《水浒传》的毛泽东，可能是在晚年接触到了金本以外的版本，他对《水浒
传》的态度才有了这样根本性的变化。
尽管如此，毛泽东仍然喜欢阅读金本《水浒传》，直到他生命的最后时刻。在毛泽东晚年仍在其身
边做秘书工作的徐中远，撰写了回忆录《毛泽东读评五部古典小说》，其中有关《水浒传》的内容为此
作了令人信服的证明：
《金圣叹批改水浒传》是毛泽东最喜爱看的版本之一。70年代，他还先后两次看过。一次是1971
年……高秘书仓促的声音……“他（毛泽东）要的是他几年前看过的线装本金圣叹批改的《水浒》。”
……第二次，是1972年，主席又要看《金圣叹批改水浒传》……（这本书）主席一直留在身边，默默伴
随着他度过终生。我们知道毛泽东晚年看过不少版本的《水浒传》，但是，他最爱看的版本，就要数金
圣叹批改的《水浒》了。
由此可知，毛泽东一生都是喜爱阅读《水浒传》的，这指的是没有宋江投降打方腊内容的金本。是
金本《水浒传》陪伴毛泽东走完他伟大生命的最后一程。由此，我们可以想见金本《水浒传》的思想和
艺术的魅力，可以明白金本《水浒传》为什么能够淘汰其它所有的版本，风风光光地传播了300多年。
五、《水浒传》和《三国演义》在成书、出版、传播等方面都有着十分相似的经历。但是，在上个世纪
50年代，金本《水浒传》稀里糊涂被封杀，《三国演义》则平平安安流传下来
《水浒传》在成书出版以后直到明朝末年，在这100多年的时间里，不断有人对它进行修订、增补、
评点，因而产生了庞大而复杂的版本体系，最后于明朝末年由金圣叹搞成一个70回的金本《水浒传》。
由于金本《水浒传》无论是思想内容还是艺术魅力都是最好的，使得一些原本打算对《水浒传》进行修
改的人望而却步，从此再也没有人敢对《水浒传》进行修订了，从而结束了《水浒传》被不断修订、改
造的历史，金本因而被称为“定本”。 其它《水浒传》版本被这个“定本”逐渐淘汰。
胡适在《〈水浒传〉考证》一文中说：“自从金圣叹把施耐庵的70回本从《忠义水浒传》里重新分
出来，到于今已近300年了。（圣叹自序在崇祯十四年。）这300年中，70回本居为《水浒传》的定本。
平心而论，70回本得享这点光荣，是很应该的。”
《三国演义》的成书、出版时间和《水浒传》大致相同，而且也是不断地有人对它进行修订、评
点，也形成了庞大而复杂的版本体系，甚至连书名也在不断地变换。最后，在《水浒传》有了定本20多
年以后，即清朝初年，由毛纶、毛宗岗父子仿照金圣叹的做法，对它作了修订、评点，并改书名为《三
国演义》，成为“定本”。在此后300多年的时间里，逐渐将其它版本淘汰。
所不同的是，《三国演义》生来命好，走了红运。因为上个世纪50年代那些刚学了几天阶级斗争理
论的先生们，没有把枪口瞄准毛纶、毛宗岗父子，没有骂他们是“反动封建文人”，因而《三国演义》
逃过一劫，没有被封杀，一直平平安安地流传到今天。
我们在为《三国演义》感到庆幸的同时，不得不为金本《水浒传》扼腕叹息。
六、“英雄《水浒传》”中梁山好汉的结局如何
金本《水浒传》描写的梁山好汉造反的故事，在“英雄排座次”的辉煌中结束了。虽然有“惊恶
梦”的小尾巴，那也只是一个“梦”而已，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毫发未损。
读者自然会提出疑问：梁山好汉的结局如何？
据有关历史记载，就在宋江发动起义不久，大约六、七年，发生了“靖康事变”，金人攻陷北宋首
都汴京（今河南开封），徽宗和钦宗父子两个皇帝被金人俘虏，北宋灭亡。在金人的残暴统治之下，中
原地区的老百姓遭受了空前的灾难，纷纷自发地组织抗金武装，依托太行山、梁山等地同金人进行武装
斗争。这些抗金武装的骨干力量主要是梁山好汉。宋人熊克《中兴小纪》卷十九说：“自靖康以来，中
原之民，不从金者，于太行山相聚保（聚集起来保卫家乡）……”这段话对当时的历史状况是有力的证
明。
在抗金救国的形势下，原北宋朝廷中的有识之士，高举救国的旗帜，联合或“招安”那些造反起义
的“贼寇”，共同抗金。尤其是在康王赵构建立南宋的过程中，收编了大批原来反抗朝廷的武装。《大
宋宣和遗事》中有这样的记载：
（康）王（赵构）又遣使招剧贼杨青、常景等，皆降顺，又得万余人。
（康王）次济州元帅府。官军及群盗来归者，凡八万人。
宗泽招抚河南群盗，又募义士合百余万，粮可支半岁之食。
这里所说的“剧贼”、“群盗”，都是原来不堪统治阶级的压迫、奴役而起义造反的农民，其中许
多是梁山好汉。朝廷中一些主张抗金救国的官员，如宗泽、李纲以及后来的岳飞等人，都把他们当作抗
金救国的重要力量。
在广大中原地区坚持抗金斗争的农民义军，也得到南宋朝廷的支援。南宋朝廷不间断地派人同他们
联系，并且资助钱粮，委以官职。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当时朝野上下，普遍称他们为“忠义人”、“忠
义军”、“忠义民兵”、“忠义巡社”、“山寨忠义之民”。这就从历史的一个侧面证明，梁山好汉的
忠义思想，在他们同朝廷联合抗金的斗争中起到了特殊的作用。
七、重要的问题是：要努力宣传“英雄《水浒传》”
从上个世纪80年代开始，中国大陆地区由于实行了改革开放的政策，国民经济和科学技术、文化教
育事业蓬勃发展。在为金圣叹翻案的问题上，经过以湖北大学张国光教授为代表的学者30多年的努力，
终于将这个冤案翻了过来。现在，再也没有人认为金圣叹是“反动封建文人”了，再也没有人对金本
《水浒传》口诛笔伐了。在学术界甚至普遍承认金圣叹是中国文学史上卓有成就的小说理论家和文学批
评家。然而，由于各种复杂的原因，有形和无形的阻遏金本《水浒传》传播的状况并没有什么改变，金
本的出版发行量很小。
在当代《水浒传》的读者当中，大多数人只知有100回本和120回本，而不知有金本；更不知道金本
淘汰了其它所有《水浒传》的版本，风风光光流传了300多年的历史；也不知道金圣叹曾经被稀里糊涂地
打成“反动封建文人”，金本稀里糊涂被封杀的历史。各种各样的《中国文学史》、《中国小说史》都
把已被淘汰300多年的“投降《水浒传》”当作主要文本来论述，而对风风光光流传了300多年，本来就
应该是《文学史》主要文本的“英雄《水浒传》”却很少提及，有的甚至只字不提。
这实际是一种“软封杀”的局面，这比上个世纪50年代的“硬封杀”更加难以消除其恶劣影响。
我们揭开金本《水浒传》传播历史的伤疤，努力宣传“英雄《水浒传》”，其目的不是要将100回本和
120回本也予以封杀。我们只是希望通过广泛深入的宣传，让广大读者能够了解历史事实的真相，知道
“英雄《水浒传》”是怎么一回事。我们还希望能够创造一些条件，创造一些机会，让金本《水浒传》
也能够大量出现在图书市场上，出现在图书馆的书架上，出现在电子书籍当中，至少要让它能够同“投
降《水浒传》”平起平坐，让读者能够自由地进行选择，选择自己所喜爱的《水浒传》版本。我们所做
的，只是要努力消除“软封杀”带来的有形和无形的阻碍，一切按图书的传播规律办事。
300多年前，金本《水浒传》就凭借自己的思想和艺术的魅力，淘汰了其它所有《水浒传》的版本；300
多年后的今天，经过我们的努力，让金本《水浒传》重新不受任何阻碍自由地传播，它照样能够风行天
下。
要让金本《水浒传》能够象50年前，300多年以来那样受到读者的热烈追捧，就要求我们深入研究
《水浒传》的传播历史，并向广大读者宣传《水浒传》传播历史的事实真相。这是一个大课题。这个大
课题做好了，将会改变当前水浒研究的许多不正常现象，将会开创水浒研究的新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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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水浒争鸣》第十二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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