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圣彼得堡文学地图》,是当代最著名的文学批评家、耶鲁大学人文讲座教授哈罗德·布鲁姆教授主编的“布鲁姆文学地图丛书”中的一种,融文学、历史、地理于一炉,向我们娓娓讲述了俄罗斯文学与作为“文学之城”的圣彼得堡的“亲密接触”。 对不少国人来讲,圣彼得堡似乎是一个有些遥远和陌生的城市。不过,提到十月革命那声炮响,大家就感觉亲切多了。——向冬宫发出那一炮的阿芙乐尔号巡洋舰,直到现在还静静地停泊在圣彼得堡的涅瓦河畔。当然,如果再想到与圣彼得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普希金、果戈理、陀思妥耶夫斯基和阿赫玛托娃,想到在他们的传世之作中或隐或显的城市背景,圣彼得堡在我们心中就逐渐清晰可辨了。在俄罗斯的所有城市中,圣彼得堡和莫斯科可以说是一对相得益彰的双子星座。如果说莫斯科是一座政治之城、权力之城,那么圣彼得堡就是一座艺术之城、文学之城。如果说莫斯科是一个勇猛冲锋的革命战士,那么圣彼得堡就是一位优雅迟暮的贵族少妇。 矗立在十二月党人广场的身骑骏马的彼得大帝的雕像,是圣彼得堡城市精神、乃至俄罗斯灿烂文明的永恒象征。虽然从未经官方认可,几百年来人们还是跟随伟大的诗人普希金,称之为“青铜骑士”。正是这尊雕像,促使普希金写下了叙事长诗《青铜骑士——圣彼得堡的传说》。如果说彼得大帝是圣彼得堡城市的建造者,那么普希金就是圣彼得堡文学的奠基人。一位万人敬仰的诗人,通过这尊“青铜骑士”,与一位雄才大略的帝王进行了一次持续至今的时空对话。这位帝王几百年来一直守望着他的帝国,他一定也看到了“俄罗斯文学的太阳”的诞生。 异邦人士如果只听说过圣彼得堡的一条大街,那一定是涅瓦大街,没错,就是果戈理那部著名小说《涅瓦大街》得名的由来。用果戈理耐人寻味的话来说:“绝没有比涅瓦大街更好的地方了,至少在圣彼得堡是这样;对它来说,涅瓦大街囊括了一切。”圣彼得堡这座城市和这里的居民在果戈理的文学创作中占有举足轻重的核心地位。对他来说,圣彼得堡不仅是小说的主人公所栖居的世界,更是反思和反讽的主题。走在圣彼得堡的街道上,他的主人公一边想着“这个世界安排得多么巧妙啊!”一边又想着“命运多么奇怪而令人不可捉摸地耍弄着我们啊!”以致前面这句好像是在赞颂圣彼得堡的开篇,也透露着怪异的趣味。 宽阔的涅瓦大街一角,莫伊卡运河旁,坐落着著名的“文学咖啡馆”。170多年前,普希金就是在这里随意吃了些东西,而后就匆匆走进了圣彼得堡大雪飞舞的黑夜,最后在决斗中英年早逝。今天的咖啡馆一楼靠窗的座位,安放着若有所思的普希金的蜡像,无数慕名而来的文青都要与他合影一张,颇有穿越之感。 冬宫对面、涅瓦河旁,是彼得保罗要塞。当年,陀思妥耶夫斯基就是在这里,被囚禁了8个月。一天,他被带到荷枪实弹的行刑队队前,却在临刑前被释放,接下来到西伯利亚做了4年的苦力。这一枪,如果真打到他身上,我们就看不到作为长篇小说家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了,因为《被侮辱与被损害的》、《罪与罚》、《卡拉马佐夫兄弟》这些长篇,要在10年乃至30年之后才发表。在圣彼得堡,你肯定会喜欢不停地走,辨认着伊萨基辅大教堂这边就是纳博科夫出生的地方,《被侮辱的与被损害的》的故事就是发生在这条沃兹涅先斯基大街的周围,干草市场广场这些房屋就是拉斯柯尔尼科夫的居所的蓝本……同时,你也不敢随便走,因为据说陀思妥耶夫斯基花费大量时间,走过了圣彼得堡的每一个角落,想到你正踏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脚印上,一定怕惊扰了他的思考。无怪乎陀思妥耶夫斯基三分之二的小说都是以圣彼得堡为背景的。最后,你或许会走到涅瓦河畔的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修道院,茹科夫斯基、柴可夫斯基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一起长眠于此。 圣彼得堡与中国文学还有着一段特殊的因缘。所谓“列藏本”《红楼梦》,就是指原苏联科学院东方学研究所列宁格勒分所收藏的《石头记》抄本。列宁格勒是圣彼得堡在20世纪的富有特色的名字,1991年9月6日该城市民以54%的多数通过了恢复“圣彼得堡”旧名的决议。道光12年(1832),俄国的宗教使团随行人员帕维尔·库尔梁德采夫把这个抄本从北京带回了俄国。关于列藏本,虽然学界有各种各样的评价,但它至少告诉我们,在我们读圣彼得堡的时候,圣彼得堡也开始读《红楼梦》、读我们。 我们说圣彼得堡是“文学之城”,不仅仅因为普希金、果戈理、陀思妥耶夫斯基、阿赫玛托娃等文学巨子生于斯,或思于斯,或逝于斯,是他们很多作品的重要背景,甚至是他们直接描写、歌咏或咒骂的对象,更因为圣彼得堡游荡着文学的幽灵,你一来到圣彼得堡,就会立刻被俄罗斯文学所俘获,而且甘愿被俘获。 对圣彼得堡,陀思妥耶夫斯基说它是“疯人城”,在果戈理那里则是“怪人城”,普希金一定会说它是“伟人城”。要感受圣彼得堡究竟怎样,恐怕你要亲自踏上这片土地,或者读一读这本《圣彼得堡文学地图》了。 原载:《中华读书报》(2011年09月27日09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