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批评与大众传媒是当前学界一再讨论的话题,问题围绕着批评的立场、批评与传媒空间的关系、审美批评与文化批评等方面展开,而文学批评在大众传媒中的身份确认则是我感兴趣的一个问题。无独有偶,前不久在北京举行了一次中德两国“文学评论与大众传媒”的学术讨论会。德国文学批评家、《文学杂志》主编西格里特·勒夫勒女士在《图书市场和新媒体》的题目下,对德国图书市场十年来的结构调整与文学批评的关系作了梳理;另一位批评家胡伯特·温克斯博士主要谈的是狭义的文学批评在德国的命运。两位是电视频道和报纸专栏上的批评家,他们的工作,主要是通过这种典型的大众传媒手段影响公众的文学阅读。发言给人的印象是:德国批评家面对的是一个成熟的资本市场,中国批评家却面对着非市场化的历史视野,双方虽然有共同的身份焦虑,然而所指却又极其不同。这让我想到,在当前中国,大众传媒的主要形式是什么,它存在着哈贝马斯所说的公共空间吗?如果没有,那么批评家是通过什么途径确认自己的身份的? 一、什么是我们的话语频道 在进入问题之前,我们首先需要了解,当前中国大众传媒的主要形式是什么。在我看来,对文学批评而言,它应该是文学杂志、报纸副刊、电视和网络四种。历史地看,现代文学批评的活动主要是在文学杂志和报纸副刊上进行的,例如,五四时期的《新青年》、《新潮》、《晨报副刊》、《语丝》,30年代上海的《申报·自由谈》、《现代》杂志,天津的《大公报》文艺副刊,50—80年代的《人民文学》、《文艺报》以及一些报纸文艺副刊,等等。具体地说,杂志和报纸等传媒成为文学批评家传播其文学思想的一个重要窗口。所以,一位青年研究者指出:“在中国现代文化史上,传播媒体一开始就与学院文化力量有着紧密的联系”,“这种合作关系导致的是媒体文化与学院文化的双向互动效果,传播媒体扩大了学院文化的社会影响,学院文化反过来加强了媒体的文化厚度”,他认为,文学杂志和报纸文艺副刊具有很强的文化承载性,这种承载性与媒体的复制性相结合,“有效地促进了知识分子文化思想成果的传播,营造出一个新文化的传播场。精英知识分子们所进行的文化启蒙运动,是通过传媒发生作用于民众,是通过传媒助其势力的。正是依靠了传播媒体,知识分子实现了与大众的交流、沟通。”[1] 上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的社会结构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大众媒体尤其成为这一历史巨变中的“宠儿”。然而,与电视、网络的迅速增长相比,文学批评的载体依旧是杂志和报纸副刊,批评家的书写方式、传播方式和传播对象,并没有任何大的变化。也就是说,文学批评还没有像德国批评家那样“电视”和“报纸专栏”等现代大众媒体的话语频道,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批评与大众进一步的“交流”和“沟通”,影响到文学批评在社会的播散能力。但是,好像就在一夕之间,中国提前进入了图像的时代。电视、网络作为现代大众文化的新的承载者,几乎覆盖了传统的文学阅读空间。人们把过去依赖文学杂志和报刊副刊了解世界的阅读方式,转变为视觉感官的享乐。电视和网络不仅争夺了文学读者,争夺了文学批评传统的阵地,而且在新的视觉空间中确立了自己的话语霸权。这种情况,正像《电视的真相》所描述的那样:“对大多数英国人而言,电视新闻始终是认知世界最普遍和最忠实的信息来源。电视新闻在民众心目中的可信度胜过报纸和广播”,这是因为,“它提供了广播不可能具有的画面‘证据’”。[2]比较起来,尼古拉·米尔佐夫对这一“图像的转向”的认识也许更加深刻,他说:“视觉文化把我们的注意力引离结构完善的、正式的观看场所,如影院和艺术画廊,而引向日常生活中视觉经验的中心。”[3]关键在于,世界不仅如海德格尔所言被“构想”和把握为“图像”了,而且它为我们“构造”了一个不同于文学杂志和报纸副刊的新的“现实”。 但是,这只是问题的表面。问题的实质是,意识形态和大众文化成为了电视的双重主角。意识形态的叙事和大众文化(主要是广告、电视剧、知识竞赛和主持人的形象),已经掌握了绝大部分电视时间和人们的视觉经验。在此背景中,意识形态和大众文化联手成为一种崭新的评价(批评)形式和标准。“大众传媒无疑是意识形态召唤的重要渠道。传媒也在‘召唤’我们,报摊上的报刊向早上过路的每一位行人招手,电影中的每一句潜台词都直冲我们而来,广告上的模特儿更是望着我们的眼睛说话。传媒的‘召唤’,无论听起来有多亲切、多感人和多自然,最终总要把我们请入某种权力关系的局套之中,要将我们召唤成某种类型的主体。”[4]按照阿尔图塞的说法,早在我们降临人间之前,主流意识形态已经预设了我们的主体。我们已经接受了某种“预先的任命”。在现代社会,大众文化也成为一种新的意识形态,一种与传统意识形态结合之后的富有弹性的意识形态。正因为如此,有人进一步指出:“阿尔图塞建议从一个新的角度认识意识形态的功能。对他来说,意识形态不只是我们头 原载:中国作家网2007-12-26 原载:中国作家网2007-12-26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