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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八十回后的原作是怎样迷失的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邓遂夫 参加讨论

     关于《红楼梦》八十回后的原作没有流传后世的问题,红学家们作过各式各样的推断。
     有的认为,八十回以后还没写出来,曹雪芹就“泪尽而逝”了;或者仅仅写有一些零星的初稿,后来被湮没。有的认为,八十回后的初稿已经写完,但一直没来得及修订整理,便随着作者的早逝而亡陕。有的则认为,八十回以后不仅写完了初稿,也改成了定稿,或因这部分主要写贾家的溃败,作者(或抄录者)惧于文祸,便始终没敢公开传世;或因出现“后廷索阅”之类的风波,被迫删削了这一部分稿子。总的说来,大多数研究者比较公认的意见是:初稿已成,未及定稿。
     笔者却始终觉得,所有的这些推断,似乎都不能令人满意。若说全书并未写完,为什么脂砚斋和畸笏为《红楼梦》所作的批语,会处处提到后面的描写,甚至末回的细节呢?若说八十回后仅有初稿,未及定稿,为什么批书人对后面的情节了解得那么仔细,那么确切,所举诸情节的本身又那么顺理成章,丝丝入扣?若说原已定稿,只因政治原因才未敢传世,为什么作为曹雪芹的亲人和著书助手的脂砚斋、畸笏等人,在前前后后所作的批语中,一直对此毫无顾忌,甚至一再将后面最易犯禁的贾家溃败情节,与前而描写的繁华景象大加对比宣扬?
     尤其需要指出,脂、畸较早期的批语(如庚辰本正文夹批),提到八十回后的情节,完全像是在对一部完整的书作批,从未提及:有什么地方的稿子没写成或已不存在。而到了比较后期的批语(如庚辰本眉批、行间批,特别是其中明确纪年为己卯、壬午、丁亥的批),则每提到八十回后的情节,、便往往带有追怀叹息的意味,甚至多次直接提到关于书稿迷失的情况。试问,人们以前所作的种种推断,怎么能够解释批书人这一令人深思的心理变化?
     还有一个使人奇怪的现象。迄今所知最早的《红楼梦》定本——甲戌本,其第一回楔子中已有“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的话,说明作者写作此书,在当时就已经整整十年。印证甲戌本所独有的《凡例》,也是郑重其事地宣称:“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像这样经过了不寻常的十年辛苦,才终于以定本的面貌问世的作品,作者怎么会独独留下不到三分之一[1]的尾巴不写完,就去反复“增删”而至“五次”?或者说虽巳写完而又不等改定这一一结尾部分,就匆忙传出?既然十年辛苦都熬过去了,何不再花那么一年半载的时间以全璧出之?若说因后面的稿子还有什么不妥或欠合之处,便秘而不宣,那么前八十回一直到作者生前的最后一次修订稿(庚辰本),仍有许多不要或欠合之处未及细改,又当作何解释?退一步说,即使作者有某种特殊理由,不在最早问世的甲戌本中推出全璧,那么,从甲戌本问世至曹雪芹逝世(乾隆二十八年,癸未,公元1763年),作者经历了又一个“十年辛苦”,其间对《红楼梦》至少又“增删”过三次(丙子[2]、己卯、庚辰),也就是说,作者前后共花去整整二十年的漫长岁月,对作品修改达八次以上,为什么在自始至终
    的各次定本(以及以这些定本为底本而整理或传抄的各种现存脂评本)中,依然只有前八十回?难道曹雪芹的创作方法那么古怪,竟然长年累月放着一部书的结尾不写完,而老去翻来覆去地修饰一只“秃尾巴蜻蜒”[3]?
     最近,笔者带着这一系列令人困惑的疑团,重读了涉及八十回后情节的一些批语,并着重研究了畸笏在后期拙语中一再痛心疾首谈到的稿本迷失问题。我终于发现,一条人们极为熟知而又显然有所忽略的批语,可以为我们解除上述疑团提供重要线索。
     茜雪至狱神庙(回)方呈正文。袭人标昌(目日二字的抄误):“花袭人有始有终”,余只见有一次誊清时,与“狱神庙慰宝玉”等五六稿,被借阅者迷失。叹叹!丁亥夏,畸笏叟。
     一一庚辰本第二十回眉批
     这条批语的重要性在于,它不像畸笏在另一些类似批语中那样,仅仅就事论事地感慨一番:“惜卫若兰射圃文字迷失无稿,叹叹!”“狱神庙回有茜雪、红玉一大回文字,惜迷失无稿,叹叹!”而是由此及彼地概述了一次重大的佚稿事件,并且提供了具体的数字。此外,从这条批语所标举的代表回目内容看,正是八十回之后的稿子[4];这些稿子既经抄手“誊清”,又可让人“借阅”,说明决非作者的手稿,而是属于某一次抄录的定稿。
     现在,问题的焦点在于,畸笏所说的那次重大侠稿事件,到底迷失了多少稿子?或者换句话说,八十回后到底有多少稿子,是在“誊清”为定稿之后,才被借阅者迷失的?要回答这一问 题,就必须对批语中的“五六稿”作深入细致的剖析。
     过去,一般研究者是将“稿”解作“翊”,认为“五六稿”睁 是“五六回”。这显然不对。畸笏和脂现斋作批,对书稿数量方面的“部”、“回”、“节”、“段”、“页”等概念,向来是泾谓分明的,从无将“回”混称作“稿”的现象。如:
     此回未(补)成而芹逝臭,叹叹!
     此翠只十事,因删去“天香楼”一节,少却四五再也。
     一段为后回作引。
     以此一句,留与下部后数十回“寒冬噎酸齑,雪夜围破毡”等处对看。
     以百回之大文,先以此回作两大笔以冒之...…
     后百十回黛玉之泪,总不能出此二语。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而且无一例外。唯独在追述那次重大的佚稿事件时,批者使用了“五六稿”这样的措词。那么,“稿”的确切含义又应该是什么呢?
     这自然使们联想到,应该探索一下当初甲戌原本问世时的装订面貌。现存的各种脂评本,大多分为数函、数卷、数册。有的虽因辗转传抄或整理改装等原因,不能明显看出原底本的卷册情况。却也可以从某些残留的版本现象上,推测出大致的眉目。例如,己卯本和庚辰本都是以十回作为一卷,但原来是否在卷里面还分册,现已不好判断。查对稍后一点的戚序本(包括张正宁三本[5]),从书页中缝所标“某卷某回”的编码来看,仍与己、庚二本一样,是以十回为一卷,同时又统统是以四回装订为一册(正宁二本存八十回,分装二十册,张本存前四十回,分装十册)。据说现已迷失的靖本,也基本上是这样分册的(迷失前所存七十八回,分装十九册[6])。由于戚本在版本渊源上与己、庚本比较接近,分卷又相同,其分册的方式也很可能与已、庚本的原貌一样。但这一点是否可能,对于我们目前所讨论的问题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还在于,戚本的分册方式,有没有可能与甲戌原本的面貌相同?
     现存甲戌本残缺较多,仅有十六回(一至八、十三至十六,二十五至二十八)。这样所剩无几的残本,有可能经后人重新合并装订,如果以此去断定它原来的装订情况,是很困难的。然而周汝昌先生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线索:甲戌本“凡有短缺,皆为四回或四回的倍数”[7]。他认为,这一决非偶然的现象,正说明它原来的装订情况或同于戚本(即以四回为一册),因而才会“每失一册,必适缺四回”[8]。这一分析是很有见地的。我们还可从反证上补充得彻底一点:甲戌本所存审的回目,也统统是四回或四回的倍数,说明它现存十六回,正是幸存了过去的四册。
     至于要进一步追索,现存甲戌本的装订原貌,是否会同于曹雪芹的甲戌原本,我以为是不会有多大问题的。只须指出一点,即可证明。我们知道,现存庚辰本是现存己卯本的过录本[9],宁本则可能是张本的过录本[10]。只消从庚、己二本及宁、张二本在行款、分卷、装订等版式方面的严格一致,即可看出:当时人们传抄一部书,是如何企求在内容和形式上忠实于底本;尤其在直接过录作者的原底本时,其尊重原貌的心理自当更甚(当然,过录中的讹误,以及某些抄录者为了某种特殊原因,要对底本进行篡改或重新整理,这类情况应当除外)。
     那么,甲戌原本的分册情况,怎么会与畸笏批语中的“五六稿”有关呢?这是因为,前面所述关于八十回后原作问题的种种疑难之点,从逻辑推理上讲,只有一种可能性能够解释:即甲戌原本一开始便是完整的全书定本,而且八十回后稿本的亡佚,也正是发端于此本。事实证明,以这种认识去剖析“五六稿”的含义,恰好能收到出乎意料的圆满效果。
     我们联系甲戌本的装订情况,去细细咀嚼畸笏这条批语,顿时会出现一种崭新的思路:那些迷失的稿子,既经“誊清”,又可“借阅”,决不至于是未加装订的零散稿子,也就不可能单单迷失某几页,也不可能单单迷失某几回,而只可能迷失某几册。——“五六稿”岂不正是五六册稿子的意思吗?再进一步分析:与“狱神庙慰宝玉”等五六稿一道迷失的,还有“花袭人有始有终”一稿,加起来一共迷失了六七稿(即六七册)。若以甲戌本每四回装订为一册计算,就该是迷失了二十四回或二十八回(因畸笏说的是约数,所以存在一稿之差的两种可能性)。最后,将这两个数目,分别与现存的前八十回原作数目相加,便得出一百O四回或一百○八回这样两种可能的已知稿本总回数。
     细心的读者显然已经注意到,这后面一个数字,与周汝昌先生最近从另一角度研究原书总回数所得出的结论,竟然一丝不差[11]。参证周汝昌先生的研究结论,说明后一个数字的可靠性极大。同时也就说明:
     一、《红楼梦》原书果真是一百○八回;
     二、八十回后的原作一共只有二十八回;
     三、畸笏所述的那次重大侠稿事件,是在一次之中迷失了八十回后的全部定稿。
     由此,我们便可以解释:为什么《红楼梦》的早期批语,那么随意而又那么详尽地谈论全书情节?因为首次以定本问世的甲戌原本,最初是完整的,有头有尾的。为什么后来的定本和传抄本统统只有前八十回呢?因为在甲戌原本问世不久,八十回后的稿本就被借阅者全部迷失了。加之当时《红楼梦》刚刚问世,又显然只在少数亲友中短暂传阅一阵,即被作者索回修改[12],此书的巨大艺术价值,还来不及被人们充分认识,因而在迷失事件发生之前,还不可能有足够的时间,也不可能有那么狂热的爱好者,会像后来怡亲王府组织众多人力赶抄己卯本那样,赶抄出一部完整的甲戌过录本传世(现存甲戌本,显然是在曹雪芹谢世以后过录的,这方面证据甚多,此不赘述)。
     剩下来只有一个疑点没解决:到曹雪芹逝世,八十回后的定稿已迷失达十年之久,为什么作者在生前始终没有补作?
     目前,在这方面还缺乏可靠的实证,我们只能作一些大略的猜想,供大家进一步探索时参考。(一)在甲戌原本抄录问世后,作者的底稿或因过分庞杂凌乱而毁弃,后来无法再据以重新整理(像这样抄出初定稿便毁弃凌乱底稿的情况,在目前搞写作的人中也是常有的事;何况在曹雪芹所处那种极端艰苦的环境之下,又是首次抄定那么浩繁的一部稿子)。(二)佚稿事件发生后,作者除了继续修订前八十回之外,他始终在寻找迷失部分的线索,因而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根本就没有打算另起炉灶重写。(三)当后来找回佚稿的希望彻底破灭,作者或因年岁日增、心力衰竭,再也鼓不起勇气重写了。(四)作者在晚年,为替“废痰无告”的穷人寻求一条“以技艺自养”的出路[13],曾花去大量时间和精力,写作他的另一巨著《废艺斋集稿》。这些,都显然是曹雪芹没有重新补作后二十八回的重要原因。
     总之,应当感谢畸笏老人!他作于公元一七六七年(丁亥)夏天的这条批语,记载了中国文学史上最惨重的一次损失,为我们今天了解《红楼梦》佚稿的真相,提供了极宝贵的史料。
     1980年2月15日,己未除夕,曹雪芹忌辰,
     写于釜溪河畔。
    注:
    [1]庚辰本第四十二同的回前批,有“全书至三十八回时,已过三分之一有余”的话,说明现存的前八十回,已超过全书的三分之二,所剩篇幅不足三分之一。
    [2]庚辰本第七十五回末,残留了一条时间更早的校勘题记:“乾隆二十一年五月初七日对清,缺中秋诗,俟雪芹。”据此,我认为目前所知的“已卯冬月定本”和“庚辰秋月定本”,都是在“乾隆二十一年五日”对清的那个“丙子夏月定本”(此称系笔者杜撰)的基础上再行修订的。
    [3]取鲁迅“断尾巴蜻蜒”的引申义。“秃”者,意为原本就没有(尾巴)。
    [4]蔡义江《“贾府遭火”辨》(载《社会科学战线》1978年创刊号)一文的注释中,将“被借阅者迷失的五六回(?)”当作前八十回的稿子,不知根据何在?批语明提被迷失的有“花袭人有始有终”、“狱神庙慰宝玉”等回目,这在前八十回中是不存在的。
    [5]张本,即新发现的有正书局石印戚本的底本。该本印有桐城张氏藏书章四方,林冠夫《论<石头记>王府本与戚序本》(载《文艺研究》1979年第二期)一文,将其简称作“张本”。今从此称。并兼采林文关于戚本应包括张正宁三本之说。
    [6][7][8]周汝昌:《红楼梦新证》(增订本)。人民文学出版社l976年出版。[9] 参阅冯其庸《论庚辰本》,上海文艺出版社l978年出版。
    [10]参阅林冠夫《论<石头记>王府本与戚序本》。
    [11]周汝昌:《<红楼梦>原本是多少回?》,载《社会科学战线》l978年创刊号。
    [12]从注[2]所引校勘题记,可见在甲戌本问世后的两年之中,作者又再度修订出了一种新的定本(“丙子本”)。这以前,甲戌本在外传阅的时间不可能太久。
    [13]见董邦达《<南鹞北鸢考工志>序》。转引自《文物》1973年第二期所载吴恩裕《曹雪芹的佚著和传记材料的发现》一文。
    原载:《红楼梦研究集刊》第五辑
    
    原载:《红楼梦研究集刊》第五辑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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