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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来，我一直怀疑“《硕鼠》就是著名的反剥削、反压迫的诗篇。”①这一提法。并不是说这提法不可信，而是觉得这提法之内还应存在着更深层的底蕴。终于，自陈建生同志的文章《〈硕鼠〉是一篇祈鼠的祝词》(《晋阳学刊》1993年第6期)问世后，我的困惑彻底涣然冰释了。此文以其丰富、翔实的典籍，以及民俗学上的材料充分证明了《硕鼠》本是一篇“祈鼠的祝辞”。然而，李金坤先生却不以为然，对陈建生同志的文章多有辩难以维护旧说(见《晋阳学刊》1994年第6期)。诚然，陈说自有疏漏之处，但大醇小疵，其基本的论点确不可易。笔者谨就陈说中的疏漏处(也就是李金坤先生的质疑点)作一续貂之论。 笔者同意陈建生同志的观点，《硕鼠》是一篇祈鼠的祝辞。这不仅仅因为《硕鼠》确乎与许多祈鼠的祝辞(见陈建生同志文章所引)如出一辙，还因为在古代典籍中，我们可以清楚地认知这类祈鼠的仪式。《礼记·郊特牲》云：“迎猫，为其食田鼠也。迎虎，为其食田 也。迎而祭之也。”前人注：“迎者，迎其神也。”十分正确。在这类仪式上，通常会响起神圣而圣严的祭歌(即所谓的祝辞)。《礼记》在同篇中说到“祭坊(堤坝一一引者注)与水庸(沟一一引者注)”时，便援引了著名的蜡祭歌：“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国外的许多民族也有类似的情形。②那么，可以想象，在“迎猫”仪式上，人们唱诵着《硕鼠》之类的祝辞，以求安居乐业。 可是，对于“逝将去汝”中的“去”字，陈先生依然从旧说释为“离开”。这似乎有悖“对老鼠竭尽感化和威胁之能事”(陈先生语)之说。无怪乎李金坤先生讥之：“念咒人，祈祷了半天，没有‘咒’跑老鼠，反而却把自已‘咒’跑了，真是莫名其妙。”窃以为，万物之灵的人类，敢与虎狼之辈搏击，却畏区区鼠子如斯?况且何处无鼠!禁咒，当然会是恐惧情绪的流露，但更主要的则是无奈的慨叹。因此，把“去”释为“离开”颇为勉强。其实，“离开”只是“去”字的一个义项。它在本诗中，宜读为“驱逐”。去字这个义项见《左传·禧公十五年》：“千乘三去。三去之徐，获其雄狐。”“去”在此例中只能读作“驱”，故上举诸书皆云“通‘驱’”。学友陈伟武先生十分正确地指出：“去”即后世“祛”的本字。这里可以再举个例子以证成其说。例如《书·大禹漠》：“任贤勿贰，去邪勿疑，疑谋勿成。”这里的“去”即“祛”。 “祛”有“驱逐”义，象“祛邪”，后世便多作“驱邪”。那“逝将去汝”便可译为“发誓将驱逐你们”了。接下来的几句顺理成章地译作“到那片乐土去吧/乐土，(那是你们的)乐土/这样才有我们的栖身地。”这是首段，以下两段体例同此。如此释读并无损害《硕鼠》的整体内容。也许有人疑惑：既“驱而逐之”，缘何又示之以“乐土”?这正是“对老鼠竭尽感化和威胁之能事”的体现。唐代韩愈《祭鳄鱼文》正好可为此作一注脚。韩文公不但给鳄鱼示以美好的居所，而且在迁徙的时间上也表现出难得的宽容。看来，连哄带吓的禁咒之术，至唐时仍未有大改变。 …… 点击附件浏览全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