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夏天,65岁的老舍先生,来到北京东北郊密云县城关公社的檀营大队(今密云县檀营乡),在农民家里住了三个月。之后回到家中,写就了这篇散文。 老舍先生不是一位对农村了解很多的作家,一生中真正生活在农民中间的时间很少,而且也从来不以写农民题材见长。那么,这位老作家为什么单单要到檀营住上三个月呢?一开篇,作者就主动地解答了这个问题:“因为这里有不少满、蒙旗人。” 任何一个在现实中存在着的人,都是某一个具体民族的细胞。老舍先生亦不例外,他是满族人。对老舍先生早年经历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他个人由幼及长的命运,是同本民族的历史命运扭结在一起的。对自己民族同胞手足的真挚关切,是作家感情世界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老舍先生出生于清代末年,他亲身体验过曾经严重存在着的“八旗生计”问题。那年月,满、蒙旗人“只准报效朝廷,不许自谋生计”,仅靠一点点可怜的钱粮度日,使多少人家生活已经朝夕难虑。而推翻了清政权的“辛亥革命呢,又有点笼统地仇视一切满人”,所以到了民国年间,本来就缺乏谋生技能的旗人们,日子就更其悲惨。 人民共和国建立以后,作家看到了许多分散的满、蒙族同胞生活有了明显的改观,但是,他还是没有满足,他要找寻到“更具体更鲜明更大的事例”,来印证自己的体会。于是他去了檀营,去看看那里还聚居着的二百多户住在老营房里的满、蒙旗人。 老舍先生的笔,一向是以恢谐、幽默、俏皮、机警而著称的。但是,读了《下乡散记》,你会感到,作家并没有启用他那支惯用的生花妙笔,而是选用了另一支朴素无华的笔,简直就象是借用了新闻记者或历史学家的笔一样。整篇散文,几乎都是由实打实的铺述来完成的,作家在这儿摒弃了“艺术手法”。 之所以如此,大概原因有二: 其一,在写这篇散文的时候,老舍先生显然有意无意地摆脱开了艺术家的身份,他在记录自己民族历史变迁的时候,他是,而且仅仅是,一位忠实的民族赤子; 其二,这篇散文,其主旨,是要礼赞一个异常严肃的字眼儿,这个字眼儿,就是终于把昔日挣扎在死亡线上的满、蒙旗人彻底拯救出来的——“劳动”。老舍先生如是说:“一点很简略的事实,却含有极深刻的意义。劳动救活了一大群已快饿死的人,起死回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