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青石板路上撒着欢的女孩。 自孩提时代不知父母是谁,都说她是被弃的孩子,是好心的独眼奶奶与跛腿爷爷拾着破烂跌跌撞撞地将她拉扯长大。 野花。 自十四岁起,不知谁带的头,就开始这样叫她。 独眼奶奶大骂着抄起木棍追着那些这样喊她的小伙伴打,她却笑嘻嘻脆生生的应下。 芬芬——她不喜欢奶奶给她取的名儿,太过于拘谨,仿佛一眼能够看得到头的命运。 奶奶说,最好的未来就是待她成年,镇上有一户本分殷实人家看得上她,也许是王木匠家,也许是李老师家,最好莫过刘厂长家。 这几家都有着和她年纪相仿的男孩。 奶奶替她憧憬过几百遍,夜黑要省电,祖孙俩经常窝在黑暗里,她一下一下乖巧地替奶奶捶着腿,听着奶奶欣喜地描述,心里却有着什么东西在痒痒地萌芽。 不是王木匠,不是李老师,也不是刘厂长。 她紧紧地咬住嘴唇,不让那些情绪流露。 但她黑亮的瞳孔却泄露了她的秘密,她的发辫越来越飞扬,她的嘴唇越来越红润,她笑起来的时候像铃铛一样细碎动人,虽然衣裳如此破旧,却依然开始引起许多男孩的侧目。 就是他们,开始叫她“野花”。 十六岁,她在镇后山林里遇见那个精灵一样的男孩。 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和小镇上任何一个人都不同的人。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衣衫的少年,她从来没有穿过白得那么耀眼的衣服,但他的肤色却似乎比衣衫更白。 他的眼神却像某种动物一样,冰冷而锐利,他背着一个巨大的包,站在一棵大树的旁边,就那样安静地看着她。 她不知道自己呆住了多久,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后来很长时间,她夜夜躺在那散发着霉味的床板上不能入睡,她一直分不清那天所见是现实还是做梦。 三个月后,有人敲响了她家那扇破破烂烂的门。 独眼奶奶用力地眯缝着剩下的那只眼,惊诧地辨认着门外站着的衣着华丽的女人。那是不该出现在这种充斥着垃圾味的简陋之地的人,但对方却哆嗦着嘴唇,还未开言就流下泪来。 她却被女人身后站着的男孩吸引。 那么白的肤色,那么轻的衣衫,一模一样的眉目,与那日林中偶见不同的,是温和如同春日的眼神,他微微一笑,她目眩神迷。 如同第一次相见般,她的心里呼啦啦开出一片触目惊心的花,汹涌的血液冲上头顶,她简直要用自己全部的理智,控制自己不会像个疯子一样冲过去抱住他。 她被自己的感觉吓坏了。 但更加吓坏她的却是她的奶奶。 奶奶突然一声怒吼,那只满是红丝的独眼瞪得巨大,一只手颤颤地戳向那个女人,身体却直挺挺地向后倒下!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