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对安托瓦内特这个克里奥女人的憎恨,黑人女仆对她的女主人实施了致命的打击。阿梅丽不仅满足男主人的口腔之欲,还满足他的阴茎之欲。能吃喝、能繁殖,这是雄性体征的重要表现,在同时满足食欲和性欲的过程中,罗切斯特彻底击垮了他妻子这位旧地产拥有者,构筑了他自己在殖民地的强悍帝国使者形象。 罗切斯特与黑人女仆之间食与色的交媾玷污了安托瓦内特心目中伊甸园式的家园,她从此彻底无家可归。她对罗切斯特吼叫道:“你对我干的坏事是:我爱这个地方,而你把它变成我恨的地方。我过去总认为,就算其他一切都从我的生活里消失,我至少还有这个地方,现在你把它也给毁了。它现在也成了让我痛苦的地方,和别的任何地方一样,其他任何事情同这里发生的事情相比都不算什么。现在我恨它,就像我恨你,我死之前会让你看到我有多恨你”(143)。失去家园的安托瓦内特最终也一把火将罗切斯特在英国的家园化为灰烬。两个不公正体制的受害者未能互爱互助,而是其中一个对另一个施加恶行,深仇大恨最终导致两个人的悲剧。 阿莎·申(Asha Sen)在她2013年出版的著作《后殖民渴望》中多次使用“错置”(displacement)一词来形容克里斯托芬、安托瓦内特和罗切斯特这三位主要人物的生存状态,指出罗切斯特和安托瓦内特的悲剧源于他们无法超越自身有限的视角(44-46)。克里斯托芬是来自马丁尼克岛的奥比人,她既不属于牙买加,也不属于多米尼加,在小说中是一个边缘人物;安托瓦内特是既无法和英国白人认同,也无法与加勒比黑人认同的克里奥人;罗切斯特是大英帝国白人男子中的弱势成员。他们“错置”或边缘的生存状态以及孜孜以求的身份认同外显于他们的饮食偏好和食物选择,“食物是社会阶级、族裔、宗教以及几乎所有其他社会体制化群体的标记”(Anderson 125)。从克里斯托芬褒扬本土食物、贬损英国食物,到安托瓦内特徘徊于殖民地食物与宗主国食物之间,再到罗切斯特起初尝试接受殖民地食物,而后通过食与色的污秽之举来征服附属地的他者,所有这些人物的身份求索和恩怨情仇都与作为身体本能和文化载体的吃喝行为紧密交织在一起。透过琼·里斯的食物书写,读者可以充分领略小说中餐桌及厨房背后的大千世界和芸芸众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