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文学网-学术论文、书评、读后感、读书笔记、读书名言、读书文摘!

语文网-语言文学网-读书-中国古典文学、文学评论、书评、读后感、世界名著、读书笔记、名言、文摘-新都网

当前位置: 首页 > 学术理论 > 现代文学 >

中国新文学研究增殖及其路径选择(3)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广西师范学院学报:哲 王兆胜 参加讨论

    三、“人道”与“天道”
    将“人的文学”作为标尺,当然信奉的就是“人之道”,这是中国新文学研究长期以来坚信不疑的理念。“人之道”对于打破“非人之道”当然有益,因为人毕竟要按人性的逻辑生存与发展。不过,如果只讲“人之道”,尤其是让“人之道”不断受到异化,这样的中国新文学研究就会走向反面,甚至变得南辕北辙。因此,在强调“人之道”时,不能不顾及“天之道”,这一观念或理路可能是未来中国新文学研究的重要转向。
    “人之道”最大的问题是人的为所欲为,对所有的人与事都缺乏同情之理解,尤其是缺乏敬畏之心,这也是中国新文学创作和研究中“暴力叙事”异常强大的重要原因。早年陈独秀就大胆地表示:“一切宗教,都是一种骗人的偶像;阿弥陀佛是骗人的;耶和华上帝也是骗人的;玉皇大帝也是骗人的;一切宗教家所尊重的崇拜的神佛仙鬼,都是无用的骗人的偶像,都应该破坏!”[11]“破坏!破坏偶像!破坏虚伪的偶像!吾人信仰,当以真实的合理的为标准;宗教上,政治上,道德上,自古相传的虚荣,欺人不合理的信仰,都算是偶像,都应该破坏!”台湾作家李敖曾在《笑傲五十年·题记》中放出大言:“五十年和五百年内,中国人写白话文的前三名是李敖、李敖、李敖。”李敖还自诩“为百年来中国人写白话文之翘楚”“中国近代最杰出的批评家”。何以会出现这样的自大狂,主要是“人之道”异化的结果,因为在现代社会和人生中,个性、欲望及其膨胀不是受到限制,而是受到张扬甚至鼓励和鼓吹,王朔的“我是流氓我怕谁”②就是这一“人之道”的逻辑演绎,世俗人生流行的“好人不长寿,坏蛋活千年”的说法也是这种“人之道”异化的产物。其实,“人之道”如不能佐以“天之道”,其弊端和危险就会慢慢暴露出来。
    “天之道”是天地大道,它包含着天地的法则与智慧,有时能让“人之道”的弱点暴露无遗。以人的眼睛为例,有多少年轻人对自己有1.5甚至2.0的眼力引为自豪,他们也让许多近视者相形见绌;然而,人到中年尤其是老年,许多近视者眼睛不花,而年轻时不近视者则多变得老眼昏花。这就是老子在《道德经》中所说的道理:“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当一阵狂风吹过,多余的风沙就会填满坑凹,这与许多人不知厌足、得中求得、希望多中再多,形成鲜明的对照。事实上,“天之道”最后会抹平一切,尤其是将“人之道”的不平抹平!也是在此意义上,有着天地大道藏身的人会注意克服和修复“人之道”的局限,而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与价值观。清代李密庵最著名的“半字歌”就是不求满溢,只求“半半”,因为他深知老庄的“满受损,谦受益”的道理。林语堂也将“上帝”与“天”作为生活与文学的原则,他一生从没放弃对于“上帝”的信仰,他还强调:“老子思想的中心大旨当然是‘道’。老子的道是一切现象背后活动的大原理,是使各种形式的生命起的、抽象的大原理。”[12]从此意义上说,如何从“人之道”的盲点之下,找到“天之道”这方明镜,是打开长期以来中国新文学研究的天窗。
    如按天地之道的“日夜”与“阴阳”进行划分,中国新文学作家大致可分为两类:一是正序型,即“日出而做,日落而息”,较为代表性的是林语堂。据林语堂说,他一般是下午和晚上打腹稿,晚上经过一夜的安眠,早晨起来,拉开窗帘,阳光洒满房间,于是香茗在手,烟斗在口,然后一句句将要说的话说出来,让打字员用打字机打印出来,每日三千字,风雨无阻。这是一种与天地时序相适应的生活和写作方式,而林语堂的生活与写作也充满阳光与快乐,这恐怕与他的人生遵从“天之道”有关;二是倒序型,即喜欢夜生活与写作的人生态度,较有代表性的是鲁迅。据许广平说,鲁迅与别人的生活和写作习惯不同,他一般是夜里11点多送走客人,后到床上和衣而眠,像战士在阵地上一样打个盹儿,马上起来泡上茶,吃几块点心,于是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换言之,鲁迅是在别人晚上睡觉时,起来开始写作的,是一种夜生活状态。还有贾平凹的创作比鲁迅更甚,有人这样描述道:
    贾平凹的生活习性写作习惯与常人颇为不同,他通常昼伏夜出,写作前,喜欢登上夜晚的古城墙,充分吸纳城市上空浓郁诡谲的阴气。这还不够,他要在他的书房四周摆满从古墓里出土的大小形状各异的土陶罐,每只陶罐大张阔口,倾吐千百年来养精蓄锐的阴气,置身于这浓郁沉重的阴气里,他神奇般地灵感喷发、文思泉涌,下笔如有鬼,他的文字有着原汁原味的古音古意,他的语言有着月光般的空灵、飘忽和清凉;还有那么一点儿月光掠过古城墙的森森鬼气。他就是靠着这千年不散的诡谲阴气滋补浸润他的锦绣文章,也靠着这股阴气医治好了他严重的肝病[13]。
    这与林语堂形成了鲜明对照。作为研究者,是否可从“人之道”与“天之道”的关系中来审视林语堂与鲁迅、贾平凹的文学创作?在林语堂的作品中,光明、辉煌、华采、灿烂、天堂、会心、微笑、诗化、自由、潇洒、闲适等是其关键词;而在鲁迅作品中,则多是充满黑暗、夜、无常、冰与火、地狱、彷徨、匕首、投枪、箭、血、死亡等意象,在贾平凹则阴气更重、鬼影森森,有如进入坟墓一般,这难道与他们在日与夜的不同时间进行写作没有关系?作为时序颠倒的作家,鲁迅与贾平凹作品中的创作固然多了些灵感与神秘,也有着与常人不同的感受;但其作品中的阴冷、暮气、鬼气却是异化的,不论对于读者还是作家本人都有其负面作用。当然,还可从这一角度对中国新文学作家进行研究,以体味其在“人之道”与“天之道”上的顺势与逆势,以及给作品、作家、读者所带来的不同影响。
    贾平凹还有个习惯,就是夏季写作一直到秋天,冬天则进入休眠期,很少写作。他说:“回想这10多年,我基本上是冬天不写作,要写都是夏天动笔,差不多一个长篇写两三年,总是在秋天写完。这也符合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吧。”[14]这一写作节气是符合天地之道和充满智慧的,因为一年的春夏秋冬四季确有这样的规律:春种、夏忙、秋收、冬藏,万物也是如此,当树木经过春天和夏天的挥发与浪漫之后,秋天开始收获,而冬天则树叶落尽,将能量收敛和珍藏起来,以待严冬的到来和考验。以此推演开去,在一年四季中,其他中国新文学作家是否有自己的写作个性和趣味呢?如果有,那其中有何规律可循?这对于作家和整个中国新文学有何影响?所有这些都需要进一步探讨,也是颇有意义的重要话题。
    我们还发现,在中国新文学中存在的其他“人之道”和“天之道”特征。如表现四季和日夜时间的作品甚多,从中可见作家的季节观与时间观。如巴金的《寒夜》、茅盾的《子夜》、鲁迅的《朝花夕拾》、曹禺的《日出》、朱自清的《春》、田汉的《获虎之夜》、吴强的《红日》、贾平凹的《白夜》、李国文的《冬天里的春天》、张炜的《九月寓言》等都是如此,透过节气与时间顺序,我们分明能感到作家的心绪、情感、倾向和思想逻辑,以及其文学表征和内在规律。这既表现在具体作家身上,也表现在不同的作家身上,还表现在中国新文学的整个发展过程中。以曹禺为例,他由《雷雨》到《日出》,表现的是一个从“人之道”到“天之道”的转换过程,由那种“反人伦的雷雨之夜”到“喷薄日出的光芒照耀”,亦可见出作家思想观念和审美趣味的改变。在《雷雨》之夜中,一切都是昏暗甚至错乱的,也充满难以言说和无以言说的秘密,人生和人性也沉沦其中;然而,《日出》中的陈白露,虽也经历了夜的洗礼,其自身的“白露”也包含了与《雷雨》中的“萍”一样的命运,但它毕竟有“日出”照耀,在易逝中却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华光异彩。这是一种新解读,一种对于“人之道”与“天之道”隐喻关系的发现。还有巴金,他从受压抑的《家》《春》《秋》中透出一股新鲜气息,到更为严酷的冬的《寒夜》的窒息感,其实是一种借助四季和日夜变幻展开的向纵深掘进,其间的由“天之道”映衬的“人之道”更加分明显豁。还有鲁迅作品中的四季与日夜变化,它们更多呈现出“秋”与“冬”的悲凉,以及“夜”的黑暗与绝叫,但是春夏与日光却不多见。这是否可以说,鲁迅的写作是与许多作家反向而行的,是在“天之道”的阴气中体会世态炎凉,这与乘阳气而行和进行创作的作家形成了鲜明对照。
    鲁迅只活了50多岁,到晚年他多病缠身,对此林语堂曾在《悼鲁迅》一文中有所披露。贾平凹也是如此,他身患肝病,一度因身体影响创作和生活。从创作角度看,夜生活确会让作家更为专注和安静,也给作家带来某些新鲜感与新发现,甚至会让作家获得有异于常人的灵思与体悟;不过,夜生活毕竟有违时序和“天之道”,它也同样会给作家创作注入某些阴暗、怪异、暴戾之气,并直接影响作家的健康,成为一种非健康的人生方式。我们研究中国新文学作家,就是要通过“人之道”与“天之道”在其身上的表征,寻出带有规律性的内容,并从中受益。
    “人之道”与“天之道”各有其规矩方圆,中国新文学作家如何待之,是顺应还是逆反,其中有怎样的规律可循,其得失怎样,都是值得研讨的。不过,更多的中国新文学作家信奉的是“人之道”,而且将之推向极端甚至异化状态,却忽略了“天之道”,尤其是无视“天之道”的秩序与尊严,这是造成中国新文学异化的一个重要原因。问题的关键是,研究者很少从这一角度切入,也就难以获得新的观念及其理论与方法。
    应该强调的是,中国新文学并不只是指“新”文学,也包括“旧”文学,如中国近现代以来所有作家的旧体诗、像鸳鸯蝴蝶——礼拜六派那样的通俗文学、金庸等人的武侠小说,甚至连那些为人耻笑的所谓色情文学,都可置于研究之例。这是因为:第一,由于身处中国现当代的整体氛围,许多“旧”文学不可能不被现代性因素所熏染和浸润,这也是近些年来“旧体诗”这一文体备受关注的重要原因;第二,“新文学”是与“旧文学”甚至“恶文学”相对而言的,不研究后者而只专注于前者,既不能很好地解释“新文学”,又失去了“旧文学”与“恶文学”这样的参照,更不能整体反映近现代以来中国文学的整体风貌;第三,衡量文学往往不能简单将“新”与“旧”作为标准,而应该用“好”与“坏”,这里还牵扯到观念的问题。也就是说,在不同的观念底下,同一文学就会呈现不同的结果。如长期以来在道学家眼里,《金瓶梅》一直是淫荡之书,并被禁锢起来;然而,个性解放和人性解放思想却改变了人们的看法,在现代学人的视野中,它不仅较为真实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还有着重要的经济、文化、文学价值,尤其是人物形象塑造的成功更增加了作品的分量。同理,对于《红楼梦》,“红学”专家俞平伯的评价不高,因为他主要依据的是西方小说标准,他说:“平心看来,《红楼梦》在世界文学中底位置是不很高的。”“若讲起结构,在此方面更劣于描写。即有名的《红楼梦》细考较去,亦是一塌糊涂。”[15]今天看来,俞平伯的看法有些可笑,但却是一种很有代表性的“红学观”。对于中国新文学和旧文学的认识也是如此,许多看法是会变化甚至会产生根本变化的,有的甚至会整个地颠倒过来,就好像周作人当年将郁达夫的《沉沦》由“色情文学”一变而成为爱国文学一样。因此,只有在包括整个中国新、旧文学的研究中,才能避免只研究“新文学”的简单与狭隘,真正走向包容、全面、开阔与深入。新世纪以来,学界出现对于中国新文学重新命名的趋向,如朱德发用“现代中国文学史”代替以往的中国现代文学史、20世纪中国文学史[16],张福贵用“民国文学”代替以往所使用的“中国新文学”等概念[17],这都是为中国新文学进行增殖的尝试与努力。不过,名称与概念的转换要真正达到目的,还必须具备有效的路径与方法,以上几方面是我的一些思考,即在不改变“中国新文学”概念的情况下,通过观念、理论、方法和路径的更新达到增殖的目的。
     (责任编辑:admin)
织梦二维码生成器
顶一下
(0)
0%
踩一下
(0)
0%
------分隔线----------------------------
栏目列表
评论
批评
访谈
名家与书
读书指南
文艺
文坛轶事
文化万象
学术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