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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汪曾祺“高邮故事”的叙事智慧(2)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小说评论》2015年第20153期 夏希 参加讨论

    二、“小说是回忆”——真实与虚构的结合
    汪曾祺的“高邮故事”大部分是真实的记录,不光小说有写人记事的“高邮故事”,散文里照样有写人记事的“高邮散文”:《花园》《风景·理发师》《故乡水》《故乡的食物》《他乡寄意》《自报家门》《和尚·铁桥》《文游台》《道士二题》《草巷口》《彩云聚散》《师恩母爱——怀念王文英老师》《一个暑假》《阴城》《三圣庵》《牌坊》《多年父子成兄弟》《城隍·土地·灶王爷》《我的祖父祖母》《我的家乡》《我的家》《故乡的野菜》《我的父亲》《我的母亲》《大莲姐姐》《我的小学》《我的初中》《干丝》《故乡的元宵》。另有《关于〈受戒〉》《〈大淖记事〉是怎样写出来的》《〈菰蒲深处〉自序》《认识到的和没有认识到的自己》等篇章,以创作论的形式出现,有别于上述叙事性的散文。这些文章不一定专门讲高邮,但往往会提及小说相关的人物和事件,从“原型”的角度回应了“高邮故事”的真实性。⑨
    祖父所开的店铺主要是两家药店,一家万全堂,在北市口,一家保全堂,在东大街。这两家药店过年贴的春联是祖父自撰的。万全堂是“万花仙掌露,全树上林春”,保全堂是“保我黎民,全登寿域”。……我常到两处药店去玩,尤其是保全堂,几乎每天都去。我熟悉一些中药的加工过程,熟悉药材的形状、颜色、气味。有时也参加搓“梧桐子大”的蜜丸,碾药,摊药膏。保全堂的“管事”、“同事”、“相公”跟我关系很好。他们对我有一个很亲切的称呼,不叫我的名字,叫“黑少”——我小名叫黑子。我这辈子没有别人这样称呼过我。我的小说《异秉》写的就是保全堂的生活。⑩
    从我家到小学要经过一条大街,一条曲曲弯弯的巷子。我放学回家喜欢东看看,西看看,看看那些店铺、手工作坊、布店、酱园、杂货店、爆仗店、烧饼店、卖石灰麻刀的铺子、染坊……我到银匠店里去看银匠在一个小模子上錾出一个小罗汉,到竹器厂看师傅怎样把一根竹竿做成筢草的筢子,到车匠店看车匠用硬木车旋出各种形状的器物,看灯笼铺糊灯笼……百看不厌。有人问我是怎样成为一个作家的,我说这跟我从小喜欢东看看西看看有关。这些店铺、这些手艺人使我深受感动,使我闻嗅到一种辛劳、笃实、轻甜、微苦的生活气息。这一路的印象深深注入我的记忆,我的小说有很多篇写的便是这座封闭的、退色的小城的人事。(11)
    散文里真实地记录汪曾祺的经历,儿时东看西看,对店铺生活非常熟悉,他能如此细致地描写出各类店铺得力于童年练就的艺术敏感。
    散文是真实的,看了汪曾祺的散文再看小说,也觉得小说必是真实可靠的,其实不然。保全堂真实存在,当年店铺的布置和小说中的描写也相差无几,王二的熏烧摊也没有虚构,它确实存在,可是小说就是小说,不可能百分之百都是真实的,这些只是作家在小说里添加真实的养分,使虚构的东西看上去更为真实。小说颠覆散文,注入新的人生思索,新的审美情感,正是汪曾祺的叙事智慧。
    汪曾祺没有当过和尚,却写了关于和尚的故事,和尚中最令人难忘的就是那个聪明伶俐小和尚。小和尚第一次在《庙与僧》中出镜:
    小和尚十一二岁,虽穿了和尚衣服,可是赤着脚。坐在屋里总听见他的赤脚打在天井石板上啪啪的响,那是他跟一条狗闹着玩,或是他追黄狗,或让黄狗追他。这孩子不大见他上树捉知了,下河摸虾。比普通庄家孩子文气得多,无野相。虽然当家和尚说他淘气得很,常常打他。一挨打,他就伏在门口布袋和尚脚下悠悠的哭,一哭半天。黄狗就扑在门槛旁边看着他。只有过年那几天我见他兴奋过一阵子。外面好多孩子跑到庙里来滚钱,他也参加了,而且似乎赢了几个。……(12)
    庵赵庄有个菩提庵,庵里有个小和尚,“出家已经四年”,十七八岁了。在《受戒》中小和尚又一次出现,这一次他有名字,叫明海。小说里没有具体描写明海的相貌,透过字里行间却知道,他是一个“年轻、聪明、相貌好的”的和尚,深得邻居小英子一家人的喜欢。画的“凤仙花、石竹子、水蓼、淡竹叶、天竺果子、腊梅花”(13)赵大娘喜欢的不得了;他的嗓子好,“格当嘚——”的打场号子“有音无字,可是九转十三弯,比什么山歌号子都好听。”(14)号子声一出准能吸引赵家人的注意;到善因寺受戒,他被寺里相中成为沙弥尾的候选人。这一次小和尚不再寂寞,他的身边有了小英子,小英子天真活泼、热情大方,散发青春、自然之美,自从船上第一次见面后,小明子就老往小英子家里跑。小明子、小英子,一对天真小儿女,在那芦花丛中为新时期的当代文学涂抹了早春的亮色,描绘了美丽的诗篇。
    从《庙与僧》到《受戒》,小和尚深得汪曾祺喜欢,在创作谈中,他提到了小说中的寺庙、小和尚、小英子。
    我的家乡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庙。……我们小时候经常去玩的地方,便是这些庙。……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一个乡下的小庵里住了几个月,就住在小说里所写的“一花一世界”那几间小屋里。庵名我已经忘记了,反正不叫菩提庵。菩提庵是我因为小门上有那样一副对联而给它起的。……
    庵里的人,和他们的日常生活,也就是我所写的那样。明海是没有的。倒是有一个小和尚,人相当蠢,和明海不一样。至于当家和尚拍着板教小和尚念经,则是我亲眼所见。
    这个庄是叫庵赵庄。小英子一家,如我所写的那样。这一家,人特别的勤劳,房屋、用具特别的整齐干净,小英子眉眼的明秀,性格的开放爽朗,身体姿态的优美和健康,都使我留下难忘的印象……她的全身,都散发着一种青春的气息。(15)
    生活过的小庵成为小说描摹的对象,小和尚,小英子真有其人,现实中的蠢点没关系,有点原型的影子,进入小说后他就可以变得聪明伶俐。变化原型,重新塑造,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真假难分,正是“互文性”的妙用。
    真实的东西用叙事的智慧化解,越具审美的真实;小说的虚构是叙事智慧的张扬,越有审美的意蕴。《异秉》讲的是王二的发达史,保全堂的布局、对联,熏烧摊的兴旺发达,他爱听说书的习惯,大小解分清的“异秉”之处,都是事实,非汪曾祺造出来,其“真实度达到百分之八十”。(16)汪曾祺的高明或者说“异秉”就在这里,在众人不屑一提,简直上不得台面的“大小解分清”这个细节上发现“人的命运”以及背后潜藏的中国文化传统,情感传统,小人物对命运的期盼、惶恐、羡慕,受命运的捉弄又离不开命运的崇拜。汪曾祺就凭这个众人不屑一提的细节写出传世杰作,让众多读者看到自己的命运。
    高邮是苏北水乡小镇,围绕“大淖”“高邮故事”展开了。
    淖,是一片大水。说是湖泊,似还不够,比一个池塘可要大得多,春夏水盛时,是颇为浩淼的。这是两条水道的河源。淖中央有一条狭长的沙洲。沙洲上长满茅草和芦荻。春初水暖,沙洲上冒出很多紫红色的芦芽和灰绿色的蒌蒿,很快就是一片翠绿了。夏天,茅草、芦荻都吐出雪白的丝穗,在微风中不住地点头。秋天,全都枯黄了,就被人割去,加到自己的屋顶上去了。冬天,下雪,这里总比别处先白。化雪的时候,也比别处化得慢。河水解冻了,发绿了,沙洲上的残雪还亮晶晶地堆积着。这条沙洲是两条河水的分界处。(17)
    大淖养育了高邮人,儿时的汪曾祺经常在大淖玩。高邮是个水乡,水乡自然多水,汪曾祺笔下的“高邮故事”中水乡生活平静,祥和,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众所周知,多水的地方自然多灾,没水不好,水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的家乡苦水旱之灾久矣。我的家乡的地势是四边高,当中洼,如一个水盂。城西面的运河河底高于城中的街道,站在运河堤上可以俯瞰堤下人家的屋顶。运河经常决口。五年一小决,十年一大决。民国二十年的大水灾我是亲历的。死了几万人。离我家不远的泰山庙就捞起了一万具尸体。旱起来又旱得要命。……我在《大淖记事》里写到的就是这条河。……我童年的记忆里,抹不掉水灾、旱灾的怕人景象。……(18)
    在散文《故乡水》中汪曾祺写了故乡的灾难,在他的童年记忆里除了欢乐,还有灾难,怕人的水灾、旱灾在童年记忆中同样不能删除。但是在《大淖记事》里大淖的风景如画,一年四季各有一番风味,春有春之秀,夏有夏之美,秋有秋之俊,冬有冬之俏,没有灾难,这是汪曾祺在刻意回避水难之灾,他写水,专写水之美,不写水之恶。真实的情况在进入小说时被美化,读者欣赏到的是水乡的恬静,大淖的宁静。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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