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后反战文学如火山喷发 战后,日本“反战文学”如火山喷发,其中最常表现主题有两个:经济主题和情感主题,这两个主题,造成了日本人受害意识的大量产生。如自然派作家正宗白鸟的《战争受害者的悲哀》、战后派作家椎名麟三的《深夜的酒宴》、无赖派作家坂口安吾的《白痴》等都从各个角度反映了经济受害和感情受害。还有根据自己战时从军的体验写成的小说,如大冈升平的《俘虏记》《野火》描绘日军在菲律宾战场伤亡惨重,着重刻画了日军的暴戾。描写原爆受难者体验的有大田洋子的《尸横满街》《到哪里去》,原喜民的《夏季的花朵》,被称为原爆诗人的栗原贞子《原爆诗钞;我的广岛原爆证词》。另外,野间宏《阴暗的图画》《脸上的红月亮》、林芙美子的《平民区》、宫本百合子的《播州平原》等都是反战文学的代表作。 女作家壶井荣的《二十四只眼睛》是战后脍炙人口的反战巨作。小说通过刚从师范学校毕业去偏远的小豆岛小学某分校赴任的女教师大石久子与学生的交流,揭露了战争给日本人民带来的重大灾难。因为战争,孩子们遭遇了很多变故,大石开始对教育产生了怀疑,想要辞去老师工作。日本战败,当年的孩子们死的死,残的残。战争结束第二年,大石再次踏上分校讲台,激动地流下了眼泪。作品发表后产生巨大影响,尤其是促动了教师的反思。有教师写了“致死去的学生”一诗,表示对自己在课堂上灌输军国主义理论的忏悔,其中写道:“哦,我那优秀而一去永不复返的学生,绞死你绳索的另一头竟然是握在我的手上,而且是以人师的名义。”日本最大的教师工会组织提出了“决不将自己的学生再次送上战场”的口号。一般教师与下层士兵,市井商人等平民百姓自发地对战争进行反思,掀起了波澜壮阔的反战和平运动。 战后文学的暧昧性和局限性 纵观日本战后文坛,有两个特点必须指出;一是大浪裹挟,泥沙俱下,反战文学和歌颂美化侵略战争的文学同行并存;二是战后日本文学中的反战观所具有的局限性和暧昧性。 二战末期在冲绳战役中搭乘“大和号”战舰从征的吉田满在战败后写成《战舰大和号的末日》由于其混淆正义和非正义战争的界限,公开为日本帝国海军张目,丑化联军,在发表时被美军占领军司令部全文删除。但1952年旧金山和约生效后,竟一字不改在日本全文公开刊出。“笔部队”中的多数作家在战后仍毫无悔意,先后出版了大量作品,虽然没有战前那么露骨,但字里行间仍不时露出对战争的歌颂、对皇军士兵的赞美,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作品无一不对战败表示惋惜。这期间还有很多复员的士兵,军官等撰写的回忆录,都是不加反思,毫无反悔之意的战场记录,其中不乏文过饰非,强词夺理之作。二战结束以后,被苏联红军解除武装的日本战俘总数达70万,多被流放到西伯利亚等地进行强制劳动改造,由于环境极其恶劣,以及缺乏基本的粮食和休息,其中大约有20万战俘死在了劳改地。这也成了日本战后文学经常描写的素材,这些作品看似反战,却闭口不谈在成为战俘前自己的行为,只是一味指责和攻击苏联政府残忍,非人道地虐待俘虏。日本政府也借此举办展览会,号召大家不忘战败之苦和战败的屈辱。 日本战后的战争文学大都是试图通过个人体验描写,表达个人的受害意识,并没有深刻反思战争的侵略性质。这类战争文学虽然有对日本军国主义和发动侵略战争的批判,但也存在着故意模糊战争的侵略性质,为日本发动侵略战争推卸责任的思想意识。如竹山道雄的《缅甸的竖琴》,野坂昭如写的《萤火虫之墓》,女作家三枝和子的《宇曾利山考》等,这类作品几乎不谈国家政策,只注重战争悲惨的效果,小说中的战争被害者永远是作为实际加害者的日本士兵,这种看待战争的思维方式在战后日本乃至当今日本都颇具代表性。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日本的原爆文学。大江健三郎《广岛札记》、井伏鳟二《黑雨》《6000的爱》,林京子的《祭场》等作品描写原子弹爆炸的恐怖、受害者的悲惨,谴责了原子弹使用者和制造者。但却有意无意地割断了历史,因为广岛长崎不只是原爆受害的问题,还包含了许多历史因素。割断历史单提“广岛长崎原爆”,难以全面讲述历史的真实情况。仅举广岛原爆资料纪念馆的一幅展件为例。其中一项是介绍1937年“七·七”事变的文字上方,放置了两帧军国主义时代的宣传品。一是当时《朝日新闻》的报道,说中国政府决心对日开战,再是“号外”上面有大字标题:“夜间演习中的我军,遭受不法射击”。这两张军国主义时代的宣传品,它们的目标本身就是宣扬侵略战争正当性,这样的陈设利用,既有悖于原爆资料馆倡导的和平宗旨,同时也给每位参观者进行了误导。 评论家、社会活动家小田实早在1960年代就指出:“在战后21年间,虽然反映亲历战争的文字多如过江之鲫,但几乎都是从被害的视角记述的。”村上春树在回答有关为什么“日本人对二战中侵略的历史都讳莫如深”时一针见血地指出:“今天的日本社会尽管战后进行了许许多多重建,但本质上丝毫没有改变。归根结底,日本最大的问题点在于:战争结束后未能将那场战争劈头盖脑的暴力相对化。人人都以受害者的面目出现,以非常暧昧的措词改口声称‘再不重复那样的错误了’,而没有人对那架暴力机器承担内在责任,没有认真地接受过去。”大江健三郎在诺贝尔文学奖授奖大会上明确表示,二战中日本“侵略了亚洲各国”,他“对日本军队在亚洲各国所犯下的惨绝人寰行为感到痛心,应予赔偿”。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