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每一位作家在写作时,意欲传达的都是关于现实的东西,只不过,使用的是每位作家自己的方式,按照他自己的情感习惯在完成他的表达。从这个意义上说,真正的虚构,跟现实是紧紧勾连在一起的,它是现实的另一种表达方式,是在努力地抵达和说明现实,而不是远离现实。而这种说明,因为不带有学究气的解释,成为一种非常高级的说明。 不仅仅作家在写作时意欲传达的是关于现实的东西,他用来虚构的材料,也无不跟现实有关。许多时候,某一类作家看起来不那么融入现实,他们关在家里埋头写作——这往往会被人诟病、诘责。人们忽略了,作家是一群社会现实的最敏锐的观察者,而且,他们本人就生活在繁杂的现实生活中。跟现实世界的那些不得已的勾连,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足够成为大量的写作材料。观察和储备同虚构一样,都是天赋,不需刻意去做。对一个敏锐的作家来说,现实中的任何信息,都能毫不费力地传达到他的储存库中。所以,当他坐在家里埋头虚构的时候,恰恰是他调动现实给予的所有储备的时刻——他不是远离现实,而是一头扑入到了现实之中。 但是,什么是真正的、有力的虚构?从许多有这方面天才的作家的作品中,答案不难得出。而如何完成真正的、有力的虚构,从卡尔维诺的一段话中,我们可以得到借鉴: “这一次故事是并且应该是人们所说的一种‘娱乐’。我一贯认为享受这种‘娱乐’的人是读者:这不是说对于作者也同样是一种娱乐,作者应当在叙事时保持距离,调节好冷热情绪,自我控制和自发冲动交替。其实写作是最使人疲劳和神经紧张的方式。” 卡尔维诺这里所说的“疲劳”,当然是“神经紧张”造成的,指的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身体上的疲劳。 谁都不能否认,虚构是一项特殊才能,属于天赋,是衡量一个作家创造能力的重要因素。天赋的虚构能力,会带给作家磅礴的写作冲动,但那并不见得是最有力的。“自我控制和自发冲动交替”,或许才是最有力的虚构。看卡尔维诺的所有作品,无不是如此—— “我注重给故事一副骨骼,像一套连贯机制良好运行,还有用诗意想象自由组合的血肉。” 不仅如此,在文本上,高明的虚构者也善于使用虚实相生的手法,在这方面,蒲松龄和吴承恩都是行家里手。也因此,他们的作品具有强大的生命力,不可能被遗忘,更不可能被模仿和复制。如果说有模仿,那也注定是失败的模仿。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