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选稿标准,这个问题其实上面已经谈到。我主编《散文诗》杂志和《中国年度散文诗》等,以及与王宗仁先生合编《新中国60年文学大系·60年散文诗精选》,包括本人作为评委参与的各次散文诗大赛评奖,都是把散文诗的“诗性”作为首要的选稿标准。同时,也要求是不分行的散文诗,二者不可缺一。尤其是在前些年“散文诗”的诗性原则还没有被普遍接受的时期,强调散文诗的诗性,尤为重要。 箫风:回顾30年来您为散文诗所做的工作,您认为最重要的贡献是什么? 邹岳汉:从散文诗文体(诗体)建设而言,我主要做了三件事:一是创办了全国第一个散文诗期刊,使散文诗开始有了自己独立的发表园地;二是主编了全国第一部散文诗年选本,开始确立了散文诗在诗坛相对独立的地位;三是自2007年在纪念中国散文诗90年座谈会上与中国作协副主席陈建功对话起,多次为散文诗纳入鲁迅文学奖呼吁。而贯穿其中的内在精神,是我对散文诗“诗性”原则的信仰和坚守。 箫风:您以《中国散文诗发展史话》为题,在《文学报·散文诗研究》专刊开设的“百年回眸”专栏,先后连载18期,深受读者欢迎。请您简要谈谈对中国散文诗百年历史的看法,以及有哪些值得汲取的经验教训? 邹岳汉: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您的邀约,并为我开设专栏,促使我得以完成中国散文诗近百年发展过程的初步梳理。以前,我只是注重寻找主要史实线索,通过《史话》的写作,使我更注意中国散文诗发展过程中的种种波澜曲折。而《史话》写作的任务,就是要从那些看似迂回曲折的历史轨迹中总结出规律性的东西,为将来散文诗的发展提供参照。这些,我将在已经着手写作的《中国散文诗发展简史》一书中作出表达。 箫风:对您影响最大的中外散文诗作家有哪些?您认为在继承发扬《野草》传统与学习借鉴外国散文诗艺术方面,应注意把握什么问题?当代散文诗如何才能做到既有国际视野又有中国气派? 邹岳汉:由于年轻时所处的社会环境,阅读面还是非常有限的。我最早接触、印象最深的还是泰戈尔的散文诗和鲁迅的《野草》。现在的年轻人阅读面宽多了,有了更多的选择。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对于经典之作,首要的是要学习、继承。只有先放低身段、敞开胸怀从前人创造的经典作品中吸收养分,有所继承,才有资格谈发扬。比如说,如果你只是看到《我的失恋》一首就否定整部《野草》,如果你只看到《飞鸟集》《果园集》里有一些格言式的东西就否定泰戈尔,我们就不可能从他们那里继承到我们最应该继承的———对于光明的向往、对于黑暗的诅咒和对于孩子、对于母亲,乃至对于整个人类博大无私的爱。 李需 我说的是那时候的乡村夜,黑比黑更黑。 远远处,一盏盏萤火虫的灯亮了;高高的天际,一颗颗星星的灯亮了; 黑黑的屋内,一盏红红的煤油灯也亮了。 我说的主人翁,一个叫爹,一个叫娘。 爹蹲在地上抽烟,皱着贫穷的眉头; 娘坐在炕沿,正在缝补一件破旧的棉衣…… 那时候的夜,温暖更贴近温暖,真比真更真。 风掠过屋外那棵枣树,发出细细的响。 一只夜鸟叫了一声,又叫了一声。 随后,寂静,陷入了更深的寂静。 (选自《屋顶的月光》)【点评】单纯、朴素、凝重。这一章散文诗,以不到300字的最短篇幅,粗线条的勾勒,便写出了多少年来中国乡村之夜的基本面目,以至于她的最本质的真实。这是任何走马观花式的“体验生活”无法获得的,唯有土生土长,与乡村血肉相连,心灵相通的她的儿女,才有可能得其精髓。当然,还有美学修养与诗的表现才能这些不可或缺的因素。 “黑比黑更黑”,一个黑字,抓住了要害。与现代化都市的灯火辉煌、喧嚣与沸腾的夜相对,这“黑”是最本质的特征。然后,一盏萤火的光照亮了村庄,一盏煤油灯照亮了室内,这一补充便将“乡村夜”的特色显示出来。而对于人物,也只取两个细节:蹲在地上抽烟的爹和坐在炕沿补衣的妈。“皱着贫穷的眉头”与“补着破旧的棉衣”,画龙点睛地把人们生活的贫困一语道破了。 所谓的精炼,所谓的“典型”性,这便是。不需要什么繁文琐述,不需要什么新奇意象,不需要什么多余装饰,朴素之美构成了此诗特有的语境:“我说的主人翁,一个叫爹,一个叫娘。”“大实话”,在这里都产生了特有的乡土气息和毫不做作的亲切感,反而产生了独特的感人魅力,我说的“凝重”,指此。 如果以上这些是诗的主体画面,那么,风掠过枣树发生的声音,鸟叫了一声又叫了一声,便是必不可少的“花边”,属于锦上添花的笔墨。有了她们,这乡村夜的幽静意境便生发出来,与前面的“主体”,共同完成了一幅木刻画似的刚劲有力的“雕刻”。读完此诗,一方面感到“温暖更贴近温暖”,“真比真更真”的乡土情怀,却也难免有隐约其间的辛酸与苍凉感,这两种似有矛盾的效果,交织在一起,难以分解。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