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可以从文化传承的角度谈这个问题。我国历史悠久,文化遗产宏富,但流传下来成为今天人们生活组成部分的文化元素,并不很多。连汉民族的服饰,也没有真正流传下来。唐宋装漂亮,日本多有承继,我们自己则由于清代的雉发易服,反而从中阻断了。文言文作为古代典籍的一种载体,只要古代典籍本身尚有生命力,文言文就不会死亡。文言外壳包裹着的有我们民族活的文化传统,不能因为白话文成为普通的书面文体,而抹杀了文言文传承历史文化的伟大功绩。 “五四”文学革命,以白话文代替文言文,自然是无法阻遏的历史潮流,但对文言文历史作用的估计,“五四”先贤们不无偏颇。他们的心态过于急切,没有充分顾及文化本身的特性,致使后“五四”时期各种类型的新文学史,很少为旧体诗词的写作者留一席地位。只有钱基博先生的《现代中国文学史》是个例外。而钱锺书先生的学术著作《管锥编》,撰写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用的是典雅纯正的文言,这又该如何评价?要不要也今译一番? 古籍今译的局限不可忽视。如果长此以往,各出版机构争相今译,甚至造成今译成为流行,原典反被冷落,青少年只以读白话的古代作品为满足,文化传承便成了一句空话。中国文化的最高经典“五经”,以及《论语》《孟子》《中庸》《大学》“四书”,最好是直接读原典。不涵泳原典原文,难以得其滋味。经典的意义在于常读常新,在于其不可代替性。今译得再好,也难逃离“本”之讥。我所说的“本”,不仅指内容,而且包括文体和语言表达方式。 古籍今译大热起来虽然是近年的事情,追根溯源倒也渊源有自。“五四”以后,郭沫若翻译过屈原的作品,后来文怀沙又译过。陈子展、余冠英则试译过《诗经》。五十年代初期有关部门曾予以提倡,以为是整理和继承古代文化遗产的一种可行的方法。实际上,大多数今译的试验都没有成功,没有哪一个读者肯抛开原文而去读译作。大手笔尚且难以奏效,如今临时凑人马,急着赶进度,一出就是逾千万字的全译本,其结果可想而知。 因此依笔者之见,古籍今译不宜大力提倡,不必大规模地施行。更迫切需要的是,不忘我民族的历史地位,养成阅读原典原文的风气,使今日之中国和历史的中国连成一气。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