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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察诗的秘密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文学报》2012年9月6日 侯德云 参加讨论

诗话类的作品,不是我的阅读重点,属于休闲读物。翻看次数比较多的,大概是《随园诗话》和《人间词话》。还有什么《六一诗话》《沧浪诗话》《围炉诗话》等等,也读过,粗读,不曾细嚼。宋朝人爱谈诗,有家出版社出版了一套《宋诗话全编》,洋洋十巨册,看不起,没那个闲工夫。
    这一回,是翻看流沙河的《流沙河诗话》。一翻,放不下了,由粗而细,像老牛那样,反刍一遍。当然,反刍的只是谈论古诗的那些文字。这小老头,当真了得。他把古体诗和格律诗这东西,差不多说透了。常人爱说,捅破窗户纸云云,在我看来,这老头是飞起一脚,为我踢开了一扇门,让我洞察诗的秘密。
    小时候背诵过很多古诗,铿铿锵锵的,很喜欢。随着年龄增长,再读,喜欢的越来越少。这话,从来不对人言,怕人说咱轻薄古人。可不对人言,也免不了心里嘀咕。只是,喜欢或不喜欢,都是凭直觉,没做深究,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还是流沙河说得干脆。他说,“画+说=诗”。这是一般规律。举例,王之涣的《登鹳雀楼》,前两句,“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是画;后两句,“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是说。大多数古诗,都这样。
    也有特例,如有名的《敕勒川》:“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全篇是画。柳宗元的《江雪》也很典型:“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都是画。再如王维的《竹里馆》:“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也都是画。王维是画家,他善于用笔墨作画,也善于用文字作画。“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即便是秋夜独坐,也能随手作出一张别样的画来。文字写心不写形,他能把自己的情感,用文字画出来,不简单。我喜欢他,是由于他的文字画,高人一筹。白居易也是,他的文字画,也画得好。
    还有一个类型,诗中无画,全是说。孟浩然的《春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付诸听觉,没有视觉的事,你怎么画?明代有人开玩笑,说这是瞎子写的诗。但这首诗,说得真好。流沙河也承认,“全是说的诗不容易写好”,像这首这样好的,“实在很少”。这就是说,诗不能完全依靠说,这条路,太窄。
    现在我知道,我喜欢的古诗,都是有画的。都是画,当然好。也画也说,也行。都是说的,除了《春晓》等少数几首,别的不喜欢。说呀说,聒噪。
    诗这东西,有画,且能控制说话,就行了么?我觉得也不然,还有更高的境界。这方面,流沙河没有提到。我想啰嗦几句,以求教贤达。比方说,我最推崇朱庆馀的《近试上张水部》:“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画与说,多么贴切。更值得赞叹的是,画外有音,话外有话。这才是真正的妙手妙品。
    眼下也有很多格律诗爱好者。真的很多。听说中华诗词学会的会员比中国作家协会的会员多出不少,加上省市县级学会的会员,很大一个群体。比爱好自由诗的,不知多出多少倍。专业的出版物和网站也不少。他们的诗作,我也读过一些。仅就读过的诗作来看,觉得不怎么样。为啥说不怎么样?是因为,多数都在说,说来说去。少数有画的,也画得不咋样。更主要的,如作家林奇所说,满眼都是“大事”诗人。什么叫“大事”诗人?这里得借赵忠祥的一句话来解词。赵说:“只要有国家大事发生,我就必写诗。”从本质上来说,那些“大事”诗,不过是格律化的新闻评论,哪里还能叫诗。
    说起来,热衷于在诗中说话,而不是用文字作画的毛病,明清时期就已经相当严重。读读那个时期的诗作,不难得出结论。我手头有一本《清诗精华录》,看着让人心堵。没画不说,画得不好不说,连说都不肯好好说。周秦时代的诗,大多用口语土话写成。唐诗,很多也如同白话。到明清,诗风大变,书卷气、学问气太浓。那本《清诗精华录》,大多数作品,不看注解,根本读不懂,岂有此理啊。不过清代的有识之士,比如写《随园诗话》的袁枚,主张通俗晓畅。在这主张之下,还形成一个松散的小团体,叫性灵派。此派中的张问陶说:“天籁自鸣天趣足,好诗不过近人情。”听起来不错。但无论袁诗还是张诗,跟唐诗都不可比肩,问题还是出在,说得多,画得少。至于当下的“大事”诗,更让人难为情,仅仅是披着一张格律的羊皮罢了。此外我还看见,很多人斤斤计较平仄是否合律,似乎在争论羊皮的质量怎样,而对羊皮下的怪物,见怪不怪。本末倒置嘛。这毛病有相当的普遍性。
    这里,我想引用两位虚构人物的对话,来探讨一下格律问题。《红楼梦》第四十八回,香菱跟黛玉学作诗的一段。黛玉对香菱讲述作诗的一般原则之后,又说:“如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黛玉这么一说,香菱便明白:“原来这些规矩竟是没事的,只要词句新奇为上。”黛玉接着启发香菱:“词句究竟还是末事,第一是立意要紧,若意趣真了,连词句不用修饰,自是好的。这叫做不以辞害意。”香菱聪明,很快领悟到:“诗的好处,有口里说不出来的意思,想去却是必真的;又似乎无理的,想去竟是有理有情的。”
    我赞成黛玉的观点。黛玉的观点,应该就是曹雪芹的观点。那我就赞成老曹吧。什么东西都一样,不能用形式把它框死。那个格律怎么来的?史书说,是六朝时期一个叫沈约的诗人,研究音韵,发现四声,区分平仄。当时那个高兴,以为自屈原起,上千年没哪个诗人知道这个秘密。秘密捅破以后,一代代人皱着眉头研究,到唐朝才形成比较完整的格律。什么意思呀?我的理解,不过是说,按着这样的平仄句式关系写,读起来上口。于是李白杜甫等等,就按着这个规矩来写了。以前的,包括同期的,没按这个规矩写的,给另外起一个名,叫古体诗。守规矩的,叫近体诗。那么古体诗,读起来就不上口么?也上口。只是人这东西,有时会喜新厌旧。延续至今,正好反过来,喜旧厌新。所以,格律诗从唐朝的高峰,一路向下,终于滑到谷底。我们现在是在谷底看天,看到的天空,比井底之蛙看到的,大不了多少。

责任编辑:晓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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