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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时进:拾甓取椽续红楼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未知 newdu 参加讨论

 

(文章来源:文汇读书报)

俞平伯先生仿佛早就料定百年之内定会有人如此宣称,故断言在先:“作者有他底个性,续书人也有他底个性,万万不能融洽的。不能融洽的思想、情感和文学手段,却要勉强去合做一部书,当然是个四不像。”

●二百多年后,当曹雪芹创作的语境杳渺远逝,无论何等奇绝之才灵跃神驰,也无法真正进入当年的“气场”,弄出点细节来,难免左支右绌而“真事隐,假语存”了。

刘心武先生从曹雪芹八十回中拾甓取椽,欲增广红楼,盖出来的实在是座“伪红楼”。其越是以得曹雪芹真经自诩,越让人感到不可思议。说到底,《刘心武续红楼梦》仅仅是一部“效曹体”的当代小说创作而已。

罗时进:苏州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导,苏州大学图书馆馆长,兼任教育部中文教学指导委员会委员、江苏省吴文化研究基地首席专家等职。著有《地域·家族·文学:清代江南诗文研究》、《唐诗演进论》等。

1922年6月,俞平伯先生发表《论续书底不可能》一文,对高鹗、程伟元《红楼梦》后四十回和无名氏《红楼梦圆》、《绮楼重梦》等《红楼梦》续作严加批评,认为所有续《红》都是失败的,此乃“读书人底才情有限,不自量力,妄去狗尾续貂”。先生最后特别说明写作该文的目的是“作‘此路不通’的警告,免将来人枉费心力。”可惜这一“警告”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从该文发表至今近九十年间,各种形式的续《红》之作时见面世,近年来更是愈演愈烈,最新出版的是《刘心武续红楼梦》。

去年在复旦大学参加学术讨论会,得东道主赠送《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影本一函,放在案头暇时与排印本参互摩挲,这几天再将新梓行的《刘心武续红楼梦》并置而观,便有了霄壤判然的感觉,而对俞平伯先生当年的“警告”尤生理解和敬意。虽然刘心武先生在不同场合一再表示自己“竭力去进入二百多年前曹雪芹的思路、思想和文体”,并反复告诉读者如何步步映照前八十回的伏笔,力图恢复曹雪芹的原笔原意,但俞平伯先生仿佛早就料定百年之内定会有人如此宣称,故断言在先:“作者有他底个性,续书人也有他底个性,万万不能融洽的。不能融洽的思想、情感和文学手段,却要勉强去合做一部书,当然是个四不像。”

刘心武先生“进入”曹雪芹的思路,主要是靠使用“探佚”手段去“把存在过的曹雪芹的完整的《红楼梦》八十回后的内容找回来。”这种听上去既玄且虚的说法经由其“四个资源”的解释似乎煞有介事。但凡读过《红楼梦八十回后真故事自序》的读者一定有印象,先生对《红》的探佚以及将探佚材料进行重组“复原”是受“一个古物修复所”专家技师修复破碎古瓷瓶的启发而灵智大开的。但古瓷瓶属物质形态之产品,小说乃精神产品,二者如何能相提并论,更何况腾天潜渊一片神行的《红楼梦》之续补又怎么能像修复残破瓷瓶一样对榫接边呢?在《红楼梦八十回后真故事》中,先生已经破译出了“第八十一回至一百零八回回目之谜”,并且如有神授地一一告知二十八回的每一回目。然而时隔一年,《刘心武续红楼梦》的回目与《真故事》已经难辨楚汉了。稍加对照可知,回目次序与文字两书相符的只有八回,相当一部分顺次前后颠错,措辞意向变动,有的甚至面目全非。方且一年,自编自导都无法对榫圆融,要不断“改动与调整”,怎能相信可与二百多年前曹雪芹《红楼梦》八十回之往事旧梦若合符契?至于从“冷月葬花魂”的“伏笔”中看出黛玉必应水遁成仙,从“叹芳魂艳魄,一载荡悠悠”的前语猜出迎春终以一长绦带上吊“荡悠悠,三魂出窍”,简直就像仙算巫测了。所谓前八十回“草蛇灰线,伏延千里”,不过是作者宕开的驰梦骋臆的天地,说由此可以“进入”曹雪芹的思路,实属自神,绝难凭信。

退一步说,即使从“古手抄本内容”、“脂砚斋批语”、“《绿烟琐窗集》之题诗”等“资源”中尚能猜度出一些故事发展的脉络和走向,想象出某种情节框架,甚至有幸如程伟元“偶于鼓担上”觅得点八十回后残卷,也仍无法“复原”《红楼梦》全本。道理很简单,小说创作之成功与否,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于细节的真实生动。高鹗续《红》之所以多少有可读处,在于程、高距曹雪芹之辞世才二三十年,同处乾隆时代,《红楼梦》中的那个“气场”他们还能感同身受,故事细节、人物声口也能表现一二,即使整体编撰失败,局部描写倒也赏心。二百多年后,当曹雪芹创作的语境杳渺远逝,无论何等奇绝之才灵跃神驰,也无法真正进入当年的“气场”,弄出点细节来,难免左支右绌而“真事隐,假语存”了。

比细节问题更难的是文体风格。文体风格是“精、气、神”与技法表达和语言运用的高度统一,是创作个性的集中体现。尽管刘心武先生说为了使续《红》的“阅读感觉尽量接近曹体,与前八十回文本相匹配”,力求尊“曹体”,不取现代汉语写法,去掉了“她”、“哪”、“需”、“做”等词,并模仿了许多“因笑道”、“巴巴的”一类表达,但如此种种不交代也罢,说出来就徒贻取貌遗神之讥了。就以语言而论,曹雪芹总体上以白话雅言体行文,一片文心雅韵,而当用口语处不避俚俗,当用方言处随机发音,当用诗词处即兴吟哦,不同情境、不同人物皆因语言鲜活生动而神机焕然。这种境界后人无法企及,也无法模仿。读刘心武“勉为其难二宝成婚准折坎坷枕霞吹笛”、“蒋玉菡偏虎头蛇尾花袭人确有始有终”、“妙玉守庵从容镇定凤姐扫雪痛心疾首”这样的回目,以及“海船乘风破浪,渐渐远去。那岸上的父母仍在挥手”(第八十五回);“贾芸问‘你怎么早不告诉我?……’小红道:‘可不是。你想咱们如今求的就是隐姓埋名,我妈也说了,他跟我爸,是拴在荣国府那根线上的蚂蚱,蹦跶不开了’”(第九十三回)这样叙述和对话,真不知是在乾隆时代的大江边、大观园,还是在二十一世纪的钟鼓楼、四牌楼了。续《红》中与白话雅言体之隔膜随读随见,真彝赝鼎,于此可窥。

叶燮《原诗》有言“相似而伪,无宁相异而真。”刘心武先生从曹雪芹八十回中拾甓取椽,欲增广红楼,盖出来的实在是座“伪红楼”。其越是以得曹雪芹真经自诩,越让人感到不可思议。说到底,《刘心武续红楼梦》仅仅是一部“效曹体”的当代小说创作而已。当然或非如当年爱新觉罗裕瑞痛批高鹗续《红》“一善俱无,诸恶俱备”,但作者实在不必自神,读者也大可不予深究。先生颇有“嘤嘤以求友,跃跃待争鸣”之愿,其情或真,但果然“争鸣”起来,实非红学之幸,亦非正常之文学生态建设所需。

(责任编辑:张汉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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