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生离开我们整整一年了。那天,他照常骑车去上班,却因为车祸,再也没有回来。 许多朋友来哀悼,向他告别,为他送行。在这些深爱他的朋友们的帮助下,在周年祭日,他的文集出版了。朋友们给文集起了个颇为 醒目的书名——“半步天涯”。我感觉它充满寓意。英年早逝,短短的人生中,他真率热忱的为人,他勤于建树的报人生涯,他丰富的思想和独立的人格,都达到很高的境界。“半步”喻其生命不幸于中途猝然而止;“天涯”则显示精神信念的博大高迈。朋友们对梁京生的概括和认知,令我叹服。再者,“半步”一词还源于梁京生生活中的一个重要情结。在他人生的最后20年中,或是思考,或是阅读与写作,或是同友人晤对品茗,大都是在铭之为“半步斋”的书房里度过的。梁京生的书房——如果还能称为书房的话——简直太狭小、太简陋了。他一家三口住在20平方米的平房内,他在门口搭接出一间不足3平方米的棚屋,留出进出家门的过道,摆上一桌一椅一书厨。这便是梁京生尤为钟爱的书房,名副其实的半步斋,他日夕劳作的一隅。文集《半步天涯》中收录的上百篇散文、评论、诗歌、书信,可以说都是半步斋中的创作。廿载春秋,一个身影静静地伏在案头灯下,以蕴含着生机和智慧的笔触,对那被关掩在门外的喧腾华丽的浮世生活中的人、情、事、理、艺,给予认真的探索、忠实的写照、热情的讴歌、严肃的评判……如果说梁京生生前有个深深的企盼和遗憾的话,那肯定是他应当拥有一个像样的书房,就像那些以笔耕为业的同事们一样。 梁京生的半步斋在朋友的圈子里名气不小,为此我也引以为幸,因为说来半步斋于我很有渊源。 20年前,改革开放刚刚起步,那时,出于对自己清贫落拓生活的一种无奈的嘲解,也是对过去强加于人们的思想禁锢的讽喻和抗议,我给家中的小书房起了个“半步斋”的雅号,并请书家题写匾额,悬于门头。梁京生时常到我家小坐,一见此物,大为欣赏。听我讲到“半步斋”的本意,他连连摇头,说太消极了,更重要的你没有说。他说半步是万里征途的发端,也是它的积聚和构成。他即兴发挥,把时间、空间上的有限与无限的辩证关系论述一番,又引入人生和事业。他说事成于半步也毁于半步,半步之差铸成功罪,而伟大的胜利往往决于最后半步的坚持……他告辞时,言犹未尽,仍沉浸在思索中。 几天以后,梁京生又过来,拿出一篇题为《半步斋铭》的短文,与我切磋。今天,我重温这篇短文,一如我在记忆中阅读他的平生所感受到的,我发现在对人生的体验和理解上,他确实比许多人,起码比我多了一份积极和高亢。 那天临别时他对我说,把“半步斋”交给我吧,我那间比你的小多了,你也知道,真是只有半步之地啊。以我们彼此的相知和友情,我难以回绝他的直率,亦乐于成全他的偏爱,毕竟是他赋予“半步斋”以新的涵义和生命。梁京生高兴地取走了我刚挂出不久的“半步斋”匾额,一个真正的半步斋从此诞生,并伴随他走过了最后的闪光的20年。《半步天涯:一个精神远行者的足迹》梁京生著中国工人出版社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