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本报记者康慨 当菲力普·肖特跟着我走上金水桥头,并以一个标准的中式姿式,将这本红彤彤的书抱在胸前时,马上吸引了天安门前一大帮 好奇的游客过来围观——我们得赶紧走了,不过,给《毛泽东传》的作者拍照,我再也想不出比天安门更合适的地方了。 这里是重要的见证之地。为了写作此书,肖特还用五年时间,沿着毛泽东前半生的足迹,走访了中国的许多偏远之地。 到红色中国来,是肖特年轻时的梦想。1966年,他就做过这样的尝试,但直到11年后才得以成行。从1977年开始,他作为英国广播公司(BBC)记者常驻北京四年。像许多有中国情结的西方人一样,他最终和中国人结了婚,也写了一本关于中国的书。 不同的是,肖特写的是毛泽东的传记。 3月26日,菲力普·肖特在北京接受了中华读书报记者的专访。 记者:非常感谢你接受中华读书报的专访。我想我是中国首位报道你的这部毛泽东传记的记者,那是在1999年11月——此书在英国出版的当月,中华读书报刊登了我所写的介绍文章。 我记得此书的英文版很厚,有近800页,后来有评论称之为“大红书”(BigRedBook),我也在当时的文章中提到,这是一部“大著”。所以,当我拿到此书中文版的时候,有些好奇地发现,它好像不那么“大”了。 肖特:是的,英文版确实很厚,但在将近800页的篇幅中,有150页是资料索引,中文版没有使用那么多,而且,由于中文简洁的特性,使这本书不再过于厚重,我想,对中国的读者来说,这是件好事。 记者:我们知道,你的职业是记者,而非专业的历史学家。那么,为什么你会想到为毛泽东作传,毕竟,现在已经是21世纪了。 肖特:你知道,在西方,退休后并不能拿到很多钱,所以我必须另辟生路,养家糊口,买吃的,支应开销。我做过记者,我喜欢记者的工作,但我也写书。我的第一本书出版于30年前。 记者:《龙与熊》(TheDragon&theBear)? 肖特:不,是一本非洲领袖的传记,关于马拉维总统班达(编注:《班达传》,Banda,1974)。我一直都非常喜欢历史,喜欢这一类的书。当我年过半百,我觉得已经到了该结束记者生涯的时候了,我要用余生著书立说。因为,当你写书的时候,花的时间越多,就能越来越深入。 我一直迷恋中国,也曾在中国工作,我太太是中国人。此外,我认为,毛主席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领导人之一,他绝非普通的政治家,而是非常特殊的领袖。我这样说,并不意味着他事事都对,但他的确取得了非常巨大的成就,而这些成就改变了中国的面貌。如果你看看今天中国的发展,就会明白,它建立在毛泽东40或50年前打下的基础之上,这些成就非常非常重要。 对一位作家而言,如果你想写某个让人感兴趣的人,那么毛泽东就是极其让人感兴趣的人物。他有那么多令人着迷的东西,既矛盾,又思想深刻。对传记家来说,不可能有比他更好的题目了。所以,我愿意花上六年时间去写毛主席的传记,我认为自己这六年绝非虚度。 记者:我从西方一些媒体上读过不少关于此书的评论,它们大都承认,这本书在细节上非常丰富。你是如何做到一点的? 肖特:我很幸运,因为自1980年以来,西方就再未出版过毛泽东的传记,最后一本是罗斯·特里尔写的。而从1980年开始,中国的历史学者整理和写出了数量巨大的新文件、新文本、新文章和新书,有些公开出版了,有些则对学者们开放,以供内部交流,它们提供了关于毛泽东的丰富信息。所以现在,我们可以比20年前写出更为完整的毛泽东的形象。这也是我自认我的书非常与众不同的原因所在。 另一方面,我是个外国人,我不是中国人。所以我可以保持距离,我可以寻找第三条道路。这就好比你身处森林之中,只能非常清晰地看到一棵棵树,但如果你置身其外,俯瞰森林,那么你就会看清整座森林。中国人与其历史的距离太近了,而我不是这样。这并不意味着我的书更好,而只意味着它与众不同。我想,这也许正是中国读者喜欢它的原因所在——以一种不同的视角来看中国的历史和毛主席。 记者:你似乎与中国非常有缘? 肖特:我是1977年来到中国的,4年后离开。此后我经常定期回来,现在大概一年一次。我与许多中国朋友和同事保持着联系,我仍然像以前一样迷恋着中国。 记者:现在距离毛泽东去世已近30年,但他的影响力仍然在世界许多地方存在。你对此怎么看? 肖特:是的,毛泽东的影响力仍然存在,尽管不再是以那么直接的方式。毛泽东改变了中国的历史,也改变了世界的面貌。今天的中国,在国际事务上扮演着不同以往的角色,你们比50年前更为重要。当然,这是中国几代领导人的共同努力,但是,毛泽东是将旧中国变革为今日新中国的第一代领袖。就此意义上而言,他改变了世界政治的格局。 记者:也许我太年轻,不足以给这本书一个更适当的评价。毛主席逝世的那一年,我只有六岁。但是,中国更年长一些的读者是如何看待这本书的?我知道,你这次来中国,见到了你的不少读者。 肖特:我在长沙非常高兴。我们在长沙的一家大书店搞了一个小型的研讨会,有不少毛泽东生平和思想方面的学者出席。我很受感动,因为他们喜欢我的书,发表了很多评论。中国的学者如此欣赏我这样一个外国人写的书,实在令我受宠若惊。我还要说的是,他们很多人都比我老。 记者:你已经写出了这样一部关于中国伟人的著作,那么,是否还有其他计划,再写一些中国题材的书? 肖特:啊,如果你写出了一部毛主席的传记,那还有多少同样高度的中国人能让你写呢? 将来我还会再写中国题材,但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计划。而且,我不认为中国人应该关心外国人怎么看他们,中国的事情是中国人自己的事情,与美国、英国,或者法国都没有关系。中国社会的进步要靠中国人自己,而非任何外国。外国人所要做的,就像我在书中所写的那样,是要去尝试一种新的看问题的角度。 在书中,我只是叙述者,而不做评论。 记者:历史充满了戏剧性,人生充满了戏剧性,这是阅读此书带给我的感受之一。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受,是因为历史和人生本身即是如此,还是因为你的写作? 肖特:毛泽东的个性非常强烈,而在他的那个时代,中国一度动荡不安。所以,此书所传达出的戏剧性当然来自历史本身,但是,我也认为,毛泽东生逢其时。如果你处在一个平静祥和的时代,那么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这本书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引人入胜。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