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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别处的苍狼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中华读书报》 2014年05月 陈晓珊 参加讨论

    
    《明代卫所归附人研究——以辽东和京畿地区卫所达官为中心》,奇文瑛著,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11年12月第一版,42.00元
    元明之际的中国如同沧海般潮起潮落,北方的游牧民族来了又去了,留下许多再也回不到故乡的旧人与往事,仿佛潮水消退后,满海滩苍白零乱的贝壳。
    《明代卫所归附人研究——以辽东和京畿地区卫所达官为中心》是关于明代北方归附人的历史。他们是滞留中原的故元臣民,是归降明朝的前代将士,是草原内乱后南下避难的部落家族。这些远离故土的游牧后人,如同抽离了翅膀的雄鹰,从此告别流传着苍狼白鹿传说的故乡。在明朝的田园与边塞里,他们的姓名、言语和面庞多少有些与众不同,但随着如水岁月的冲刷,一代代生命中的棱角逐渐磨去,他们的身影模糊在汉地人群间,看不出太多异样的痕迹。
    在那段岁月中,每个人的改变都是一段独特的旅程,而整个族群悄然转型的历史背后,更掩藏着无数悲欢离合的往事。回首归附人的故事,便从一卷卷泛黄的文书档案中开始。
    《武职选簿》
    中国的传统史籍中,通常不会记录普通人的故事。人们的生活只像沧海中的一滴水,千千万万颗水珠汇在一起,聚成时代的洪流奔涌,却看不清个体的身影和命运。
    然而,有一些文字却是例外。残断的墓碑上铭刻着普通人的生命痕迹,世代相传的家谱中记载着平民家族蔓延生长的历史。还有书中屡屡提到的《武职选簿》,这是储藏在明朝兵部的全国军人家族档案,每页都记载着一个家族数百年间的历程。那时军人的职业是世袭制,一代从军之后,从此世代相传。每一个平凡的军官都可能拥有辉煌的家史,他们的先人也许曾在元明之际随太祖征战淮甸,横扫江南,北征大都与朔漠,又或许曾随郑和的船队远航西洋,在浩渺无际的蔚蓝海面上升起一片片巨帆。军官们的姓名、战功、升迁和最终的消逝都详细记录入案,使数百年后的人们仍能清晰感受到他们的艰辛与欢愉。这部档案如同一部历史的显微镜,放大了每一滴水的生命之光,将个体的人生旅程展现在镜头前。字里行间的烽火与荣光交错,书写出那个年代军人家族的群体生态,也让今天的人们看到五百年前先民们绵延生息的历程。档案中记述的军人家族里,不仅有先世耕作的汉人,同样有蒙古、女真和其他西域各族军官。
    档案书写着这些家族的历史,简单的姓名更迭,婚丧轶事,官职承继……简洁的文辞里,却不经意地透露出这些家族每一次悄然转变的瞬间。
    误读前朝
    书中阐述的归附人历史,主要与“故元官兵”和“达官”两种称谓有关。前者产生于元明易代之时,旧人归附新朝,由此引发的后续故事贯穿了整个明朝,也是明代民族关系史中最引人注目的篇章之一。正因为此,这段早期史事很容易被定位在纯粹的民族关系之内,但审视最初的语境,“故元官兵”这个称谓却与民族政策全然无关。
    后人遥望历史,常会有意无意代入自身视角,用当下概念解读前人的处境。在今天看来,元朝是由少数民族建立的朝代,涉及元朝官兵的政策,应当也属民族关系范畴。然而,回到当时的历史情境中,却会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在明朝的建立者看来,故元官兵并非另一族群,而是改朝换代后的前朝将士。
    在江山易主的历史情境中,明朝开国者们的思路不难理解。元朝立国近百年,无论士民工商,各民族杂居已成生活常态。同样,故元官兵中也有许多汉人与色目人,他们的共同身份首先是元朝将士。这是他们归附明朝后,被贴上的第一张标签,它仅仅表明了朝代特征,而不是民族特征。
    如果局势平稳,此时的归附人们原本可以顶着故元官兵的头衔,在历史长河中渐渐隐退。然而三十年后,燕王朱棣在北平起兵,昔日的前朝官兵此时已成为明朝的北方屏障,众多鞑靼将士随靖难大军南下,熟习弓马的传统使他们屡屡立功授爵,自此之后,明朝便有了“鞑官”称谓。
    随后北方草原内乱频生,部族首领纷纷率众南下,获得明朝授官优养,他们同样被称作“鞑官”。天长日久,“鞑官”渐渐简化成“达官”,人们再也分不清元明易代时的前朝官军,或是草原南下的部族首领,只记得他们同样拥有“达官”的名字。
    先来者与后到者
    书中常出现两个词,“军籍达官”和“寄籍达官”。从某种意义上说,先来与后到是他们的主要区别。先来的人是军籍达官,他们在元明更迭之际归附明朝。当时天下局势尚未平定,一旦有前朝将士归降,便被匆匆编入军伍,从此与汉地军人一起作战升迁,戍边耕种,待遇一视同仁。多数人作为底层官军从头做起,并没有多少优惠可言。
    而寄籍达官则是一群后到者。明朝立国三十年之后,他们在草原部落的内斗征伐中,匆忙避乱南下。为了稳固北方局势,这些首领和属民们受到了隆重的优待,封爵加赏,无须承担赋税,待遇与先来的归附者相比,可谓天壤之别。
    同样是来自另一阵营,同样是投奔中原王朝,只因时光流过了三十年,两代归附人的遭遇便天差地远。昔日为敌今日为友,宏大的国家战略落到具体的个人命运,总让人生出无限感慨。
    然而人世多变,沧海桑田的转换常比想象中来得更快。先来者们虽然没能受到格外优待,却恰逢靖难之役,朱家叔侄同室操戈,后来成为永乐皇帝的朱棣一路南下,攻城破阵,依赖的主要就是这些归附者和他们的后裔。夺位之争尘埃落定后,许多普通军士已然战功赫赫,此后的战场处处是他们的天下,许多人一路升迁,直至走上军阶最顶端,与汉人军官一样执掌兵权,名传朝野。
    而在和平年代归附明朝的后到者,终究也无法维系世代荣光。与中原的许多官宦世家一样,归附人们也难免重复着王谢堂前燕的故事,家道中落的后人们走上了士农工商的不同道路,时光飞逝,边塞烽烟再起,许多达官后裔应募入伍,与先来者们开始了同样的军功升迁历程,又一起消失在下一次改朝换代中。明朝二百余年间,先来者和后到者们上演着此起彼伏的悲喜故事,与此同时,他们与汉地人群间的生活界限也在悄然淡化。
    百年之后两厢情愿
    生活在田园里的游牧人,仍然有着自己的民族群落。每个群落多不过百余人,却是一个小小的桃花源,除了按照朝廷的命令,不时随军出征之外,他们在这里繁衍生息,嫁娶往来,安然自得其乐。
    然而在明朝初年的律典里,却清楚地书写着,归附明朝的蒙古、色目人应当与汉人结成婚姻,不许与族人自相嫁娶。这是来自朝堂的命令,决策者希望归附人尽快融入汉地生活,与中原人化为一体。但可以想见,短短的诏令一旦落在个体的生命中,将会终结桃花源里多少青梅竹马的故事。
    幸好在这律令下,还有一行小小的注脚:“务要两厢情愿。”再威严的天意,终究也要考虑是否可行,无论出于何种原因,这条注脚一定让许多人如释重负。语言不通,风俗不同,来自两个民族、两种生活状态的联姻,又能有多少心甘情愿?
    于是,最初几代归附人的通婚对象,依然多是他们的族内人。但岁月流逝,桃花源的壁垒渐渐倾颓,达官后人们走进学堂与集市,人间烟火消磨了原本的生活界限。百余年间,许多昔日的草原人耕读继世,四海从商,谈论的话题变成了军国商贸,交游的对象变成了名士文臣,显贵者联姻皇亲国戚,平凡者联姻街巷邻里,此时再无需朝廷的刻意倡导,百年之后,他们终于两厢情愿。
    与此相似的,还有姓名的悄然变化。同样是百余年间,归附人的姓名里汉意渐浓,有朝廷赐下的汉姓,有本族姓连接汉语名,也有人同时使用新旧两种名字,一起清楚写入档案中。姓名风尚的变化如同水滴石穿,昭示着归附人生活主题的显著转变。上有天子诏令的倡导,下有自发的民间融合,社会认同使身份再无差异,从姓氏到容颜,他们与身边的汉人们越发相似。
    泛黄的书页里,尘封着无数曾经鲜活的生命,每一次开启书页的阅读与钩沉,都会唤醒许多沉睡在历史深处的往事。书中的归附人生活在五、六个世纪之前,他们如同一滴滴明亮的色彩,落入中原的茫茫人海中,渐渐飘散、交融,终于和身畔的人们化成一色。几千年来,曾有许多这样姓氏不同、族群各异的人们,从天南海北来到中原,如百川汇成一色巨流,终于共同沉浮起落。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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