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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洁:束沛德先生的文学世界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文学报 张洁 参加讨论


    
    
    一
    怎样的新奇!沪宁线、镇江、丹阳火车站、上海——一串紧紧牵扯我童年记忆的地理路标,在束沛德的文章里:“我的家乡在沪宁线的一个小站——丹阳县的城里。”(《又安静又好动》)“抗战胜利后的第一个春天,我离开家乡到镇江去读初中三年级。”(《父子一夕谈》)“共和国诞生的时候,我正在复旦大学读新闻系。”(《难解难分的情结》)……
    这是一些记述作者成长经历的散文。
    在我儿时漂流或者因长辈的身世而深深遐想的地点:
    年少的束沛德和同伴们痴迷地四处捉蛐蛐,乐此不疲地拿它们斗着玩。星星满天的夏夜,他坐在院子里,跟随祖母一边聊天一边唱儿歌。他将两张八仙桌拼成乒乓球桌,苦练球技。他流连忘返于《历史人物故事丛书》《爱的教育》等各种书报。为了目睹京戏名角的风貌,放学后他到戏院门口打探,幸运地蹭到一场又一场压轴。16岁,他的小说获得《中学月刊》暑期征文比赛名誉奖……
    他还亲历了八年抗战的日子;在中国解放战争中,又目睹国民党士兵逃离和解放军战士进城的场景,并将之记在日记中;百姓的疾苦令他揪心,他因此梦想将来成为记者,为他们奔走和呼吁……
    跟随束沛德童年、少年乃至青年时的身影,我感觉自己成了童年时的一条影子。亲临与幻想中的环境浮动着另一个时代的影像。曾经我不由自主就既好奇又亲近地凝望这个时代,想象父母及其他长辈置身其间的情境,但是没有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那时的他们,那样的面容和意气奋发。
    飘出私人的思绪。其实阅读本身就笼罩着一层个人色彩。我心底浮出很多年前读“作家的童年”书系中沈从文、艾芜、冰心等卷本时的温暖和宽广,以及后来流连林海音的童年往事时的清澈与一点怅然。
    我爱的这些作家的童年故事书写,都除了具有鲜明的个体化,而在个人叙写时覆盖了广阔天地。它们浸润着人生的斑斓。它们裹挟作者赋予的纯粹。它们轻轻、静静地流淌,浪花却在读的人心中翻腾,经久不息。
    二
    束沛德写散文,还写评论,此外跟很多作家不同,他写下了大量与中国文学事业相关的文件和报告,比如1953年中国文学艺术工作者第二次代表大会的研讨综述《历史估价问题和创造人物形象问题的讨论》、中国当代儿童文学起步之初下达作协各地分会的《关于发展少年儿童文学的指示》(1955年)、1986年全国儿童文学创作会议的开幕词、中国作协第四和第五次代表大会上关于修改《作协章程》的说明、为《人民日报》撰写的署名“本报评论员”的文章《论儿童文学繁花似锦》(1996)等。
    当年,如愿进入复旦大学新闻系就读,以品学兼优毕业后,束沛德服从分配来到全国文协,从此开始文学组织工作。“假如把你起草的讲话、报告都收辑进去,也许能出四卷、五卷哩!”当他把自己的第一本评论集送给老友时,他们跟他打趣。他见证了全国文协改组成中国作家协会,参与创建和编辑内部刊物《作家通讯》,不辞辛劳地繁忙于一项项文学事务,兢兢业业地引领中国儿童文学工作发展。
    “既没当成新闻记者,也没当成文学批评家”,谈及自己与秘书工作、文字工作结下不解之缘时他写道。但他以自身新闻记者、文学批评家、作家的才能写成了一部大著作:束沛德的所有作品汇聚于脑海,我惊异地看到它们构成了一部纪实文学。
    有关作者大学毕业之前的篇目(1931-1952)为第一部分,这是整部著作的序曲,那个亲近阅读和作文的孩子由兴趣生出梦想,一点点朝梦想靠近。随着现实世界全方位扑来,主旋律奏响,主人公参加工作起至“文革”结束初的内容为第二部分(1952-1978),他重回作协工作至退休是第三部分(1978-1998),以后是第四部分。
    书中严谨的笔端流动着温情,平缓的声音里隐含知识分子的反省意识和独立精神。它如画卷一般展现出别样的历史容量:中国社会的时代印痕,中国当代文学事业的发展,中国作家协会的成长故事,文学事件,文学人物,文学现象,文学活动……
    “可说是怀有一种如漆似胶、须臾不可离的亲密而深挚的感情。”作者叙述自己跟书的关系同样是他与文学的。这样的倾心注定了他的纯粹,一份习以为常的自然状态。作为新中国文学建设和发展的见证者和参与者,他特有的人生也是中国当代文学史事业的一个侧影,是一份精神传承。
    这部“纪实文学”独特、丰厚、珍贵。
    三
    《情趣从何而来》是束沛德的第一篇儿童文学评论,阐述当时创作起步不久的柯岩的儿童诗,1957年发表,颇有新意地提出儿童文学创作中儿童情趣的不可或缺,成为中国当代儿童文学史上一篇重要的儿童文学理论之作。
    “我读柯岩的诗,特别感兴趣的是,她的诗篇里充满着令人激动的儿童情趣。”他写道。他的情绪一览无余,“特别感兴趣”,“令人激动”,生动呈现了他对儿童情趣的感应以及共鸣,展示出一种源于生命内涵的对应。是的,情趣就在他心中,在他的血液里流淌,读他的作品,能看到它们冷不丁冒出来,让人感觉到有趣、有意思,让人“激动”,忍不住赞叹作者的灵动及如孩童般的明朗。
    《办壁报》一文,写中学时跟室友们一时兴起,办起一份占据半面墙的壁报。五十年过去,束沛德叙述这段往事时,十七岁左右少年们的兴奋、热闹、认真、齐心协力的状态尽显字里行间。只有好记忆、写作功力、内在情趣俱备,才能绘出如此富有感染力的图景。
    《花不完的60万》是顽童之心的创作。不富足年代里的满足和丰富十分感人。
    《喜从天降》写中国作家代表团赴意大利参加蒙德罗国际文学奖颁奖活动,他为团长,从评委会主席口中蓦然获知评委会要给中国代表团的五位成员授奖,于是陷入一团雾水,不时纠结,直到疑团解开,“我不再受宠若惊,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我读到这儿,笑,仿佛探得一个成人跟一个孩子一样的秘密。因为这段描写,对常人来说遥不着边际的国际文学奖活动也变得异常亲切,瞬间让人感到它的文学温度,从而感受到那五份特别奖远非荣誉可及的含量,进而再度感触到文学给生活带来的爱与美好。
    谈及个人创作,束沛德一再谦虚地说自己“没有才气”,但他的创作才情显而易见。不仅是富有情趣的表达,还在细节描写、感觉幻象的直观书写和宏观视角等诸多方面。
    在《新结识的匈牙利朋友》中,关于“四月的布达佩斯”的描述:“那灿烂的阳光,清新的空气,那苍翠的树木,碧绿的草坪,那争奇斗妍的鲜花,水珠晶莹的喷泉,还有自由飞翔的鸽子,五光十色的房子……这一切让你感到仿佛置身在一个五彩缤纷的大花园里。”语句浅显、精炼,传神地刻画出上世纪八十年代人从中国降临欧洲国度时的梦幻感。文中表达匈牙利人翻译的一口漂亮普通话,他这样写道:“比我这个在北方呆了三十多年的江苏人的南腔北调好听多了。”
    沙汀“极浓”的“作家气质”栩栩如生地浮现在《深情的怀念》里,主人公跟年迈与疾病的抗争和无奈在我眼前和脑海画出一片苍凉。另一篇《为葛洛送行》是首凄美的挽歌。
    在自己的文学世界,束沛德实诚地叙述,日常词汇经由他的手后总是富有质感地传达出他的情绪。他的写作凝结了新闻记者的忠实和评论家的严谨。
    四
    束沛德抒写师友的篇章,将一个个令人难忘的姓名绘成肖像其中的一些句子,我读着感叹:
    “沙汀这种严于律己、勇于自我解剖的精神,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深情的怀念》)
    “哪里有石油井架、钻台,哪里就有李季,就有李季的‘石油诗’。‘石油诗人’的桂冠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石油工人和广大群众对他的勤奋、忘我的创造性劳动的最高奖赏。”(《永远面向新的生活》)
    《难忘菡子》中,菡子“古道热肠、善解人意”。
    《言传身教 情真意切》写冯牧“他平等待人,和蔼可亲”,“他对当代文坛的动态、信息,可说是了如指掌”。
    《爱心连着童心》里的冰心:“她那善良、宽容而又率真、刚毅的精神品格,她那同情心、正义感,代表着时代的良知、文人的良心……”
    ……
    不难看出:他欣赏和关注人物忠诚、认真、友善、正直、谦逊、勤奋的风骨。而在我心目中,他正是这样的人!
    至今,我对束沛德先生的印象,保持着1997年二十一世纪出版社的笔会时留下的:轻声说话,不紧不慢,言语不多,目光炯炯,总是微笑着,典型知识分子的形象和气质,一位亲切的师长。
    回想起来,记忆的星空下一小群萤火虫轻轻飞舞,记得,有回当他西装革履出现在文学大会的主席台上,我忘却了周遭,惊异和万分欣喜:束老师穿西装是那般神气——我心中的束沛德,就是那个跟我们一起爬山的前辈。1997年,当一拨年富力强的人停在山腰直喘粗气时,他和葛冰老师出现在道口,一副神闲气定的模样,面对众人的惊讶,他们露出明亮的笑容。后来我在他的文字里读到:“我对体育的爱好,从小到老,长盛不衰。”(《童年记趣》),60年代初,他居然跟球友合用第26届世乒赛一场半决赛的一张球票,为了看这半场比赛,从天津专程赶回北京,看完了半场后恋恋不舍地退场,换球友接下去看下半场。
    《记少年时的读和写》里有个情节令我会心地笑:“我从小爱书如命,中学时代开始拥有自己的一个小小的书柜。我把自己的三四百册藏书分类编号,登记在册,并逐一盖上自己的印章。半个世纪前养成的这种有条不紊、完整无缺地保存书刊的习惯,至今依然如故。”我在《儿童文学选刊》(曾更名《中国儿童文学》)做编辑时,他曾写来两封信,写下样刊邮寄缺失的期数,询问能不能帮他补上,以使他的收存完整。
    因为我编《儿童文学选刊》平时需要阅读大量儿童报刊,他选编年度中国儿童文学佳作集时,特地打电话、写信给我,让我补充他的选目,他唯恐自己漏读刊物或者因为单独一人的评判,疏忽有特色的作品。他这样征询的人肯定不只是我一个。
    我还从他坚持亲笔撰写的文学综述中看到,他对作品、新作、新人等的熟悉,他描述的文学动向、评论观点也总是能窥见独到之处,带给人启示。
    虽然他从来不说,他始终那样微微笑着待人,但是我相信,无论我还是其他儿童文学写作者,不管是只在相遇时跟他点个头致意,还是从未谋面甚至从不相识,我们的成长都受到来自他的关爱,以他一贯的豁达与平和,他始终给我们鼓励,默默呵护我们前行。
    七十岁生日之际,这位令人敬仰的长者写下感言:“凡事讲究一个‘真’字,一切都求真务实,做事要认真,待人要真诚,为文要真实。”(《谈谈我自己和我的写作》)确切的,他的作品和人都凝结着真:认真,真实,真诚,真情。对我来说,他是一本大大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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