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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晓枫评《南丁格尔》:生与死的崇高哲思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创作评谭》 方晓枫 参加讨论


    精耕于创作、研究、翻译、教学领域的路文彬教授,继长篇小说《水晶》后,再推新作—中篇小说《南丁格尔》。没错,主人公小慧的确是一名护士。
    路文彬曾将其长篇小说《天香》定义为一部以爱与死亡为主题的情感教育小说,而《南丁格尔》同样关注爱与死亡,但隐藏了教育,让思考登场。小说主人公小慧搭建了一座思考的桥梁,让作家与读者相会于此。
    生与死的思考
    小慧成为护士是命运注定,母亲的口头禅“你这辈子只配伺候人去啦”成为现实,离异的父亲送她一本《南丁格尔传》,并鼓励她做中国的南丁格尔,但父亲随后的庸俗表演出卖了自己:他根本不懂什么是南丁格尔。小慧没有精妙的理由,她只认为自己是南丁格尔的孩子,所以她的确应该成为护士,而且必须成为护士。选择一种职业,其实是选择一种命运。亚里士多德认为,选择命运就是选择宁静,是发自内心的安宁。于是,小慧来到命运的第一站:象征新生的产科。画家拉斐尔的名作《西斯廷圣母》,表现了平淡、温柔且骄傲的母性;小慧是平民圣母,她骄傲于自己喜欢孩子,骄傲于自己是第一个拥抱新生命的人,这种骄傲来自人性的自然之美。面对老鼠般、气若游丝的早产儿,小慧用温暖的心跳鼓励着孩子,她成功了。这不由让我想起一个真实场景:火车通过隧道发出隆隆巨响,婴儿受惊而啼哭,母亲将他怀抱胸前,孩子哭声渐止。
    拥抱新生犹如沐浴春风,但也得时刻警惕暴风雨的突如其来。缺少手臂的新生儿,给他的父亲带来剧烈的痛苦。面对晃亮的水果刀,在医患矛盾的火药桶即将爆炸的瞬间,小慧勇敢地站了出来,用胸前流淌的热血唤醒失去理智的父亲。伤害是客观的,情感是主观的;触犯法律是客观的,把爱理解为法律是主观的;为了已遭不幸的孩子,也为了他不幸的父母,小慧的义举终将会使这个家庭拥有面对命运的坚强力量。
    小慧在产科的优异表现换来的是调入肿瘤病区做护理工作。领导对这个决定有着庸常的内疚,但超然于庸常的小慧说:南丁格尔是不需要南丁格尔奖的。她接受这个命运,从象征着新生的产科到不得不面对死亡的肿瘤晚期病房,小慧用爱与生命的气息点燃了死亡的沉寂:她打开封闭已久的窗,窗外有着生机勃发的绿叶,有啄木鸟敲打出的生命鼓点,让自然气息战胜濒死的恐惧;她紧握老人的双手,轻声数数让老人走得安详;她战胜羞涩,解开胸襟,生命的跳动使老人弥留之际的炙热得以宁静;她打开音乐,《爱琴海的珍珠》浅吟低唱,也许正诉说着本就没有痛苦,亦没有悲伤……黎巴嫩作家纪伯伦说过,死亡与老人的距离并不比与婴儿的距离更近,生命也是如此。相较于在产科迎接新生命的喜悦,作者更想借小慧所言所行来思考死亡的问题。小说文本反映出现实生活中常见之景:患者身上插满维持生命体征的管子,身旁机器冷冰冰地“嘀嘀”作响,“生”与“活”在这里分家,尊严让位于苟活,喘息取代了意志。患者的子女或是被社会舆论牵绊,或是对医学的依赖超过对心灵的信任,很可能会作出违背病人意愿、违背自然规律的决定。
    面对自然规律,庄子很潇洒:“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最能体现庄子对待死亡态度的,是妻子去世他却鼓盆而歌:生与死宛如四季更替,妻子安静于天与地,我庄子如果还哭泣,那么宇宙真理将会离我而去。而德国哲学家叔本华认为,生命个体注定会走向死亡,但生命的意志却永不消失;与人类相比,动物对死亡是无知的,人的理智与情感决定了死亡“可怕”的属性,但人的反省与思考又可以让自身平静且直面死亡。存在主义哲学家海德格尔更是把死亡看作是注定的、最本己的“可能性”;人生的意义不仅在于生也在乎死,如果消极于对死的思考,也就蹉跎于对生的思考。英国诗人兰德写道:
    我和谁都不争
    和谁争我都不屑
    我爱大自然
    其次就是艺术
    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
    火萎了
    我也准备走了
    ——《生与死》(杨绛译)
    诚如作品中所说,死亡不是拿走了生命,而是接纳了生命,令其回归安宁,回归遗忘。
    家庭伦理的思考
    路文彬淡化对小慧外貌的描摹,因为外貌无法具象,小慧的美或丑依赖于读者的想象,这也是文学语言具有不确定性的证明。作家虽强调了小慧的“鸽子”(乳房),但与流俗的欲望描写不同的是,“鸽子”是不具性欲挑逗功能的意象,而是象征生命意识与母性关怀。
    小慧是相当饱满的女性形象,她不再局限于个别符号或是简单象征,而是一个倔强的独立人格。路文彬曾说过,女人的优美可以讨男人的欢心,女人的纯洁可以满足男人专制的占有欲,除此之外,它们只能让女人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毁灭。但是为了独立和生存,我们有时没法纯洁,也没法优美。小慧的家庭是残缺的:母亲俨然是一个絮叨无休的受害者形象,而父亲的假作崇高也没有坚持多久。但这对离异夫妻在“生活费”和“逼结婚”等方面却相当默契。父亲说女人老得快,嫁人要趁早;又说小慧怎么还没有男朋友?还说小慧长得又不漂亮,差不多就行啦!母亲则将给女儿介绍对象当成了工作,却完全忘记了婚姻对自己的伤害。那么,小慧真的在排斥爱情、婚姻甚至孩子吗?表面上看,小慧欣慰于南丁格尔一生未婚,甚至在两次相亲之后作出了不结婚、不要孩子的决定,但这理由与决定不过是小慧对抗父母压力和社会世俗舆论的柔性盾牌。作者巧妙地引导读者的阅读心理,读者的期待视野应该是这样的:小慧暂时没有遇到合适的另一半,十八岁没有遇到,二十三岁也没有,三十岁同样没有,但年龄的增长没有降低她爱的能力,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她的人生伴侣一定会出现。家庭的缺憾没有导致小慧人格与爱的残缺。她可以在开放的空间中奉献无私的爱,也可以飘离浴缸沉醉于私密的幸福与感动。同时,小慧认为,孩子不是养老的工具,顺其自然地生育,才是给下一代也是给自己最无私的关怀与爱。密友和鑫则是小慧的反面,嫁给富二代,自觉沦为男人的附庸与生孩子工具;而且在已经生了三个孩子之后还是不愿意面对悲哀的现实:他丈夫明明就是想要个男孩,却偏偏不肯承认,老是冠冕堂皇地声称自己是因为喜欢孩子。
    小慧在三十五岁时搬出母亲家,开始独居生活,母亲难以理解,甚至恶语相向骂她忘恩负义,小慧的反抗言语确实带着冲动:孩子已经不需要你啦!可能有读者认为小慧过于无情,但作家如此表述小慧对自由的追求,是在思考整个家庭伦理关系。小慧意识到,空间对于一个人竟如此重要。而作家更想阐释的是,长大成人的孩子,他们在父母面前的身份也许永远是孩子,但独立人格更为宝贵。路文彬在散文《我们应该怎样做父母》中有所阐述:中国的父母缺少对独立意识的培养,孩子同父母之间始终都是相互依赖的情感关系。父母给予孩子的关注与其说是爱,倒不如说是依赖,父母在为孩子活着,父母的思想代替孩子的思想。“丢掉自我的不单是我们,还有孩子”。所以,父母应该改变一直为孩子代言的念头,应该改变一直把孩子当孩子的想法,孩子更应该勇敢走出父母的庇佑;孩子应该有自己的生活,父母更应该有自己的追求,不要让血缘的纽带成为两代人之间的情感羁绊。
    对整个家庭来说,作者运用了温情的笔触化解矛盾,毕竟亲情重在构建而不是消解。母亲因生理与心理的双重洁癖,再加上依附感过强、丧失自我的生活状态,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症。小慧似乎冷酷地将母亲送进绿叶城(敬老院),如同不理解小慧独居一样,母亲更难以接受女儿为何将自己“抛弃”,甚至产生了更为强烈的怨恨。但是作者没有让这对母女的裂缝更加扩大,母亲在绿叶城逐渐开始了自我救赎,从刻意沉默到歌唱,从低头刺绣到爱他人(室友),直至最后与女儿回家并说出了“谢谢你,小慧”。我想,亲人之间最大的幸福就是没有误解了吧。至于稍显分裂的父亲,抛弃母亲与小慧,重新开始生活,最终在二婚妻子肿瘤扩散之际说出了为女儿骄傲的真心话,而一向鄙薄父亲的小慧,也认识到并不坚强的父亲有着爱的能力,有着爱自己所爱的勇气。
    高于生活的思考
    路文彬一直追寻着与其他作家不同的创作之路。他认为,作家首先要有自己的思考,其次才是对文学语言的编织。如果说把握文学语言是第一道门槛,那么很多人都能达到这个标准,比如某些光彩夺目的文化名人或风生水起的御用文人,他们的文字造诣是不俗的,但与作家的称谓尚有距离。这就引出了成为作家的更高标准:作家更要对自己的思想有着至高的追求。如果以迎合读者口味而生产文字产品,那不是真正的作家。路文彬在《南丁格尔》中表现出对生与死,对个体命运与对社会、家庭伦理的思考,大抵将文学当作了内在灵魂的追求。米歇尔•福柯在《作者是什么》中明确地区分了作者与作家:作者被动地复制生活场景,作家主动地创造艺术场景;作者会丧失自己的反叛性与独立性,逐渐妥协于权力与大众,而作家却持续凸显自我、抒发性情,主动追求塑造艺术生命的可能性,且甘愿做一名诗化生活的苦行僧。
    正因为有着对思考的追求,路文彬把暗含着多重噱头的《南丁格尔》谱写为生命与爱的赞歌,这其实是表现作家对现实主义的态度。接受过文学教育的读者,很容易发现现实主义在中国现代以来被刻意矮化与窄化;小说艺术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的追求却逐渐淡化。进入新世纪以来,中国出现了很多描写普通人、普通生活的小说,但更多的作者是把社会现实复制到文本中,就好比在电脑上用软件模拟的绘画作品,无论如何品鉴也没有艺术的味道,所以作家面对生活需要“成一家之言”。比如《南丁格尔》中出现的医患纠纷,这种矛盾在现实中屡见不鲜,悲惨结局比比皆是。如果作者按照生活的现实去绘制作品的真实,形成粗鄙的噱头的确很容易,但作家选择了再创造,让高尚的情操取代鄙俗。再如小说中的父母离异、家庭矛盾、单身独居女性等要素,作者可以描述成一个又一个刺激眼球的具象场景,而作家却将社会冲突、伦理矛盾加以和解。小说末尾,当母亲对小慧说出感谢时,小慧内心被和解感动,但没有表现出剧烈的情绪释放,“只是拉了拉她的手”,这种效果明显没有相拥而泣来得强烈,但“拉手”何尝不是作家冷静且细腻的情感表达呢?况且母女间的隔阂,是小慧自身的成长历史,也是母亲无法消解的历史。大象无形、大音希声,看似简单的触碰并不比激烈的拥抱情感浅薄,这是人物对自身的尊重,更是对作家对人物的尊重。
    轰动2016年戛纳电影节的法国电影《她》,主人公为彰显女性独立自主的人格,借助了强奸、出轨、背叛、受虐等元素;而《南丁格尔》的主人公摒弃了女权、女性主义的标签,借助的是无私、奉献、爱与和解等元素,构建了引人向善的独立人格。所以,作家有选择如何创作的自由,但更应该选择被理性、理想、善意所引导的自由。
    虽然《南丁格尔》篇幅不长,但路文彬将历史观照、伦理构建、听觉文化融入文学作品的创造,引领思考但不落窠臼,引领路向但毫不生涩。我们有理由期待路文彬对善和崇高的继续书写。
    [作者单位:广东珠海城市职业技术学院人文与社会管理学院]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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