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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婧:颜歌《异兽志》与新志怪小说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扬子江评论》 朱婧 参加讨论


    “志怪”最早出自《庄子 逍遥游》,至汉魏时期而发展成文体的“志怪小说”。志怪传统对后世的文学发展有着深远的影响,其搜奇记逸的传统,从唐传奇到明清神怪小说,一直被承继和发展。近现代以来,志怪文学式微,但时代迁延至新世纪,老树新枝,志怪的传统在奇幻文学中得到传承和发展。
    粗略地看,近年来新兴起的志怪文学热潮,大体可分为都市志怪小说和和笔记体新志怪小说,其中较代表性的作品有前者包括乙巳冂的《志怪录》,蛇从革的《宜昌鬼事》,后者包括盛文强的《海怪简史》,徐来的《想象中的动物》和《碎前故事集》,朱珐的《安南故事集》,赵松的《细听鬼唱诗》,唐晋的《鲛人》和《鲛典》,这些作品中既有对既往的智慧的继承和反思,亦有新的小说观念的形成和文学价值的凝聚,同时呈现出一种审美上的多元和变奏。
    颜歌的《异兽志》较早被作为奇幻文学类型的代表进入研究视野,从陈述方式到妖怪起源,人妖分离原则都体现着对于志怪故事模式的继承,同时在内涵和精神上亦承托了志怪文学由民俗宗教作用而转向文学审美要求的自觉,折射出生动的文学趣味。
    志怪,是志异奇,亦是志性灵,志人情。忧则生惧,惧亦有象,化为神鬼,是有志怪。无论先民面对自然万象的敬畏崇拜,在传说和想象中构建了一个人神妖共存的世界,流传那些“目之所见,耳之所闻,皆为真也”的内容。或是时世变迁,身之惧转向心之惧,有人在子夜荧荧,萧斋瑟瑟之中,寄意神鬼,作孤愤之书,或是在现世环境中,科技昌明,有人用充满隐喻的方式,承继传统,重新阐释,寻找一个民族的文学中新的生机和美感。此时所惧,是“神兮长在有无间”的想象,“三生石上旧精魂”的寄念。
    一.“形”的影响:《异兽志》陈述方式和妖怪来源及人妖分离原则
    传统的志怪小说所记多为当世或近世之事,《异兽志》中延续着东方志怪体系中既有的“丛残小语”、“间谈巷说”的陈述方式。
    如《异兽志》中对悲伤兽的描述:“悲伤兽性温和,喜阴冷……雄悲伤兽长得高大,嘴巴大,手掌小,左小腿内侧有鳞片,右耳内侧有鳍。肚脐周围的皮肤为青色,除此以外,和常人无异。雌悲伤兽面容美丽,眼睛细长,耳朵较常人大,身形纤弱,肤偏红,月满时三天不通人语,只做雀鸟之鸣……。” (未标明引文的地方均出自颜歌《异兽志》,中信出版社2006年版)
    陈述方式上的形式上的考据,传言印证,使原本建立在荒诞虚构基础上的现代奇幻文本,有了特殊的审美况味。一方面确之凿凿的陈述方式可以迅速建立起可以为作者所用的形象,细部的描述使阅读者的想象的对象落实于具体,情感的附着获得引导,为进入故事的情境做出铺垫。相较早期志怪小说陈述妖怪特异为作为宗教信仰实录而展开对于怪异事实的记录,《异兽志》中的对妖怪特性的陈述既经乎传统,更加入了很多具有现代生活特质的解读方式,如《异兽志》的描述中,“爱吃花菜和绿豆。香草冰淇淋和橙子布丁。惧火车,苦瓜及卫星电视”,原本带有畏惧敬恐色彩的妖怪形象,在此时“怖“的成分被流行文化的元素瓦解分离,使其轻松化,可爱化,其中有受到日本妖怪文学中对于妖怪形象的解构和再造的影响的痕迹,变成了颇具实用目的的构建方式。
    传统的志怪文学中有很多糅杂人类与动植物特征的妖怪形象。如《大荒东经》记载:“有神,人面、犬耳、兽身,珥两青蛇,名曰奢比尸”⑴,就描述了一种,集人面,犬耳,兽身于一体的妖怪,这种半人半兽型的妖怪,多采用出拼贴式的方式呈现,如器官的拼贴,物种之间的嫁接等。在《异兽志》中妖怪的变形特征依然承继了这传统,简单来说,可以分为几类
    1. 鱼类,鸟类特性的拼贴
    《异兽志》中描述雄悲伤兽,“嘴巴大,手掌小,左小腿内侧有鳞片,右耳内侧有鳍。”加入了鱼类特征,而描述雌悲伤兽“,眼睛细长,耳朵较常人大,身形纤弱,肤偏红,月满时三天不通人语,只做雀鸟之鸣”,则加入了鸟类特征,描述喜乐兽,“莫分雌雄,形如凤鸟,通人语。”加入了鸟类特征。描述英年兽:“脖子上有鳍为竹叶状……后背有两块新月形气孔,各长约一寸,覆盖半透明的红色皮肤,但不可内视。”则加入了的鱼类特征。
    具有鱼类和鸟类特征拼贴而成的形象在早期的志怪文学中常为所见。人鱼拼贴的形象如《山海经大荒西经》中的鱼妇,人鸟拼贴的异相如《山海经大荒西经》中人面鸟身的弇兹,均被赋予了神奇灵验的能力。究先民之心理,鱼类能畅游四海,鸟类能遨游长空,这两者身上所寄予的空间上的自由使先人常怀憧憬向往,产生崇拜心理。鱼类和鸟类形象也是早期图腾的重要组成元素。所以常常把这些特质化在妖怪身上。《异兽志》中描绘了喜乐兽脱离寄主,变形成鸟时的形态“那鸟极美,身形修长,动作优美,麟羽泛出青白色的光芒,就像凤凰,翅膀汇集了世界上所有的色彩,从永安森林里飞出来,清锐地长鸣了一声,无比悲伤”,变形为鸟时的形态和此兽获得自由与新生的时机等同亦有一定的象征意味。
    2 ,植物成怪的方式
    植物于先民生存之中发挥着重大作用,其生长过程呈现的自然的神力,使得先民常易生出崇拜眷恋。志怪文学中,关于植物成怪的描述亦不胜枚举。如《灯下闲谈》卷上《榕树精灵》,榕树精灵化身为窈窕美人兼有才智妙趣多情。已经显现出此类变形中,植物女性精怪的神力及魅性。
    在《异兽志》的文本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植物化怪的形象即荣华兽。文中如此描述,“荣华兽亡。兽亡后,族人切其尸为八块,埋于土中,浇黄酒为养料,一月后长出荣华木,白而无暇,质地坚硬,色泽似玉,再一月,木上长出四肢,再一月,木出五官,似成年人,既而木质变柔,又一月后,木根断,荣华兽出世。”
    关于荣华兽的故事惨异诡谲。“我”的母亲寄居万古庵时养育的八株荣华木幼苗中,有一株被人类偷窃制成椅子,被城中富商钟仁获得。此椅因集荣华兽之灵,质地温润,线条圆滑,椅子中有一张酷似“我”的面孔,柔媚多情。钟仁衷心成痴,丧失心智,当此椅发现钟仁于现实中找到了容貌一样的“我”,心有所移时,心生怨念,夺其性命。此妖的情炽而妖异,在故事中亦能寻到诸多结局惨淡的异物相恋的悲剧踪影。
    谈及人妖关系的建立和断离在志怪小说中,也形成了一些常见的模式,在颜歌的《异兽志》的人妖恋的关系大体也符合这些模式类型,简单可以总结为人妖恋--妖伤人 --人离妖的模式,而在最关键也最具冲突和悬念的“人离妖”的环节,大体有几个分类。
    1.男性与女妖的相恋与分离
    在《异兽志》中雄悲伤兽吞噬人类女性幻化成人以求得爱人,喜乐兽寄生爱慕者女儿身体以求与爱人亲近,均是兽与人之间产生痴恋,打破禁忌,招致人或者兽的毁灭。人与妖的恋情为处在严苛的门阀制度或礼教束缚的现实社会的男性提供了幻想的空间,对于美而且魅,具有奉献精神的女性妖怪的接纳,既满足了男性在情欲上的渴求,也规避了道德责任。在男性对于女性形象的两望,贞女和欲女的双重需求上,女性妖怪承担了“欲女”这一需求,呈现出美且柔顺,幽暗暧昧的审美特质,同时在结局上也显现出悲剧式的倾向。
    在《异兽志》的喜乐兽的故事里,喜乐兽幼年得见李市长即钟情于他,李对她或有暧昧情愫未能痛断,为求久伴爱人身边,喜乐兽寄生李市长的女儿李春身上,噬其骨肉,幻化成她。李市长发现之后,痛下杀心,反而被喜乐兽杀其妻子,逃逸离去。多年之后,李市长临死之前,依心系喜乐兽,希望得见。而喜乐兽,在获知李的死讯之后,终于放下痴恋,离开寄生了50多年的李春的身体,重获新生。这一段禁忌和不伦的无望恋情,以人和妖的双重悲剧作为结局。喜乐兽的逃离也遵循了一般志怪传统中,女性妖怪被发现真身后的被驱赶或者杀戮的命运。虽然在这个具有现代意识的故事里,依然留有了一抹安慰的色泽。
    2.女性与男妖相恋分离的模式
    在传统的女性与男妖的相处模式中,女性的失贞往往导致死亡的结局,不能直面的耻感是核心的要素。在《异兽志》的故事中,在这一种结构里,女性将遭遇身体与精神上的失衡的必然,但是未必导致悲剧性的结局,多数以一种较为现代的意识对这一类型的结构进行了重建。
    《异兽志》中英年兽与人类女性的相知并分离,穷途兽给人类女性信任依傍但消失。在英年兽的故事里,英年兽得遇天真少女,打破不能与异族婚姻的禁忌与其相恋,但在少女怀孕劝阻其流产被拒后选择逃离。少女独立育儿历经艰辛早逝,英年兽得以虚无之身得以善终。穷途兽悄然潜入心灵寂寥的女性的生活,提供各种依傍支持,吸走对方的绝望真性,待眷恋深重时悄然离开。比之失身的更痛的是失心,此种锥心之痛洞穿了都会女性的情感软肋,在这种分离之后的自我重建,重新获得自我主体的确认,是具有一定的女性主义意识的思考。这些内容,已经远远超越了传统志怪模式中的女性与男妖分离原则中的基本困境。
    二.“神”的影响:《异兽志》中文学审美功能的自觉
    在对颜歌的访谈之中,颜歌强调了在《异兽志》文本的创作中,她更注重的是现实而非志怪的内容。这一明晰的想法,印证的正是长久以来,志怪文学由民俗宗教功用而转向文学审美要求的方向,作者的创作之中也呈现了这样一种自觉。写妖的世界是为了写人的世界,写人的性格、欲求、愿望。文本更从录实走向了虚构。综观整个志怪传统的发展脉络,由魏晋志怪小说而唐传奇而明清话本小说,在相当多的文本里,都呈现了对同一类型的故事的再写中的,对文本的不断充实,所填充的内容正是使志怪走向文学的最重要的那部分内容,走向人情人性,完成对这一类型文学创作中的文学审美价值的基本追求。
    从志怪文学发展的历史脉络来看,从《搜神记》到《聊斋志异》,显现了小说文体意识的自觉和文学审美要求的生成。早期的志怪文学中的记妖述怪,多记述简略,更类于“志怪”,而不是“志怪小说”。叙事直白,较少修饰,更缺乏虚构性的细节补充,在志怪而到志怪小说的文体确定中,逐渐脱离了杂史杂记的叙事方式,逐渐出现了多有叙事曲折、语言生动的作品。唐代传奇小说承接志怪小说血脉并得以发展,鲁迅认为:“小说亦如诗,至唐代而一变,虽尚不离于搜奇记逸,然叙述宛转,文辞华艳,与六朝之粗陈梗概者较,演进之迹甚明,而尤显者乃在是时则始有意为小说。”⑵这里至少可以关注的两点在于,一则从六朝志怪《搜神记》、《博异志》,到唐传奇《玄怪录》,到宋洪迈《夷坚志》、明话本《剪灯新话》到清蒲松龄《聊斋志异》,体现的小说文体意识的自觉。二则从六朝志怪到《聊斋志异》,志怪小说的核心不再是录实的原则下实现宗教民俗功用,也不只为记述怪诞,其中呈现的对于真实的人情人性的观察才是更动人的内容。“神话、传说、志怪故事不断改进、充实、丰富的历史,也是其文学意识不断加强的历史。而且,从被动记录到主动创构,渐渐借神仙笔墨,写人间情事。其中显示的,正是种种文学性审美心理需求作用于其上的结果。”⑶
    从志怪文学中的人妖关系来说,从人到妖也是人的自我对象化的实现。颜歌在《异兽志》中反复重复一句话,“人即是妖,妖即是人”。这里所谈及的也就是人和妖的内在关系的问题。一方面来说,妖被人格化了,各种人的品格被倾注在妖的身上,这其中有美好的期待也有深刻的恐惧。志怪文学“ 从神话演进, 故事渐近于人性” ⑷。通过否定现实自我,追求人性的真实,;从另一方面来说,妖怪也是人的自我对象化,是人的内心的外化,妖和人的关系中,呈现了他者和自我关系中的深度浓缩。记录,演绎和观察书写妖的故事,其核心更是在写人,是在建立人对于自我的认识,对外部世界的观察和幻想,最终回到对于人的根本性的问题的追索上,关于时间和空间,关于生存死亡,关于情爱贪恋,关于仇恨蔑视。
    志怪文学的“神”的影响具体到《异兽志》的文本分析大抵有如下几种呈现,在人与怪共处的城市里,在妖怪故事的外壳下,作者探讨的是新时期青年作者创作中基本的一些内容,从结构形式上遵循有80后青春文学创作中的私我创作的方式,从情感内核上呈现着都市情感小说的所呈现的人与人的疏离与虚无感,更深远的意味来说,长久以书写以川西小镇“平乐镇”历史为己任的作者身上,那种对于身胞之地在文化上的完整性的眷恋,投射到《异兽志》这部作品中,则反映了在一座缺乏历史的人妖共处的城市,在工业文明强力倾轧下的,乡村文明的陨落,以及身处其中的不安,呈现出生态美学的关怀和自然主义的倾向。
    1.青春文学的私我化写作的结构方式
    综观《异兽志》的故事,以曾经研究生物学后来以为写妖怪故事专栏为生的“我”的故事串联起了兽的故事,这种简单的以私我经验为主导的结构方式表达自我的情感和个性,是80后青春文学中常见的。无论兽的故事如何曲折离奇,这些是整部作品的情感核心,依旧是与“我”相关的那部分的内容。“我”与导师暧昧的过去,与钟亮不甚明晰的未来,这一切必然给出因果,这部小说中,书写了一座人妖共生的城市中人与妖的故事,也是“我”个人摆脱青春之痛的个人成长故事。我最终告别了晦涩的过去,我最终“微笑,拉着钟亮的手,看见远方墓园山下,整个城市正缓慢地,沉入到了夕阳中,”。在痴心兽的故事里面,我的身世被交代,凸显出我与导师在情感上的必然性和宿命性。这使在故事很长的时间段里,暧昧不清的情感动机得以合理化;在千年兽的故事里面,导师为了不动声色地规避我的死亡的命运而突然的离世使这样一种情感得到了极大的升华。在文本风格上,作者保持了语言上的轻松诙谐,追求一贯的悲喜平衡的调性选择,也是青春自述传的立场的作品中常用的模式,以刻意的诙谐幽默冲淡悲伤。
    2.都市情感小说中的人的疏离与孤独的主题。
    在文本中所体现的都会情感中的人的疏离与孤独,使文本在奇幻的外壳之下更具有相当的现实意义,回到了对现实生活中人的情感需求的基本的同情和关怀之中。在荣华兽的故事里面,我的幼年记忆被开启,同时遇到追求者钟仁对我的迷恋,这种迷恋来自于对与我的一样面貌的荣华木的迷恋。在痴心兽的故事里,钟亮突然迷恋貌若女星林宝的女性是因为其童年养育过与林宝一样摸样的痴心兽,而那只痴心兽是他父亲一段旧情的投射。在这两则故事里面,男性都不能从正常交际的女性身上获得情感认同,把情感投射到兽的身上,其实是投射到一种理想的原型身上,再以这样一种理想原型为标准,试图在世俗中实现梦境,结果往往是虚空的。联系到近些年的都市情感小说中,常见的无爱或者缺爱的主题,越来越忙碌的都会生活,停留在指尖的交际方式,反而使人在处理真实的情感时难有欲望,失于得当,导致进一步的孤独感。
    三.都市志怪小说和笔记体新志怪小说中的审美糅杂和钟摆式变迁
    由《异兽志》对于志怪文学传统的承继的观察,继而在近年来的志怪文学的发展之中,很值得关注的两个现象。其一在都市志怪小说的兴起;其二则是笔记体新志怪小说的文学立场,这里面呈现出一种审美上的多元化,糅杂与钟摆式的变迁。
    妖怪文化与都市生活结合产生的都市怪谈是现今的网络文学创作中,较为值得关注的一种类型,其中较为突出的作品有,可蕊的《都市妖奇谈》,王雨辰的《异闻录》,乙巳冂的《志怪录》,蛇从革《宜昌鬼事》,其中可以看到源自《山海经》、《搜神传》的许多妖怪和故事的原型。这部分作品构成了丰富芜杂的网络文学世界的一方景象。同时亦表现出一种类型上的杂糅,如志怪与悬疑,志怪与恐怖,志怪与推理,志怪与历史的杂糅。志怪的原元素与其他文学素材相融合,使文本的风格更多元化,也符合轻阅读时代的读者的阅读期待。
    近年来亦有一批值得关注的新志怪小说的出现,其中创作主体的身份经验,知识结构和创作方式都异于传统并催生出一种新的气象。如盛文强的《海怪简史》,徐来的《想象中的动物》,朱珐的《安南故事集》是其中具有代表性的作品。笔记体新志怪小说中,作为唐晋的奇幻历史小说《鲛人》的衍生品的《鲛典》是不能忽视的重要文本。
    作为志怪类型的延续,《鲛典》中对鲛人的性状的描绘也综合了传统的志怪文学中对于鲛人的记录与阐释。
    《搜神记》卷十二写到: “ 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 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⑾《鲛典》第37条写道:“她们的娇美仿佛幼女,我们看不到她们的父母。她们来到船边,双手捧着大贝壳,里面装满了珍珠。她们想与桨手们交换锡壶和玻璃……”葡萄牙人J.伊奈斯在16世纪的一封信里写到。这是东方鲛人泪化珍珠的又一个证据。”祖冲之《述异记》赋予人鱼能与人类交接的变化形态: “ 芦塘有鲛鱼, 五日一化, 或为美异妇人, 或为男子, 至于变乱尤多。”⑿《鲛典》第69条 如此写到:“中国人提供的一个故事里,它是在战乱年代里惟一可得安宁的生物,居于洛水,化形为美妇,有一双流转自如的明眸,承载了当时许多男子的性幻想。”
    《鲛典》对鲛人的故事的记载在延续志怪传统之外亦表达有了全新的意味,小说的前言中如此写到:“TANG特别说明,在古老的东方海域,鲛不同于鲸鲨豚鳖,它是一种会思想的边缘类生物,介于人和海兽之间。对鲛的追索研究中国于三千年前便开始,相关文字四处散落、蕴藏——这些似乎与我们共生于不同的世界,中国人说,没有任何人真正见到过鲛,海市蜃楼,每个信誓旦旦的人看到的只是虚幻,以及虚幻中他们自己那改换了面目的影子。”
    首先从视野上说《鲛典》对于鲛人的故事的记录演绎放在更广阔的文化背景之下,随着全球文化的互动的频繁和深入,人类认知自然万物和自身的能力的不断增强,反映在新志怪小说中,东方和西方、科学和奇幻各种元素杂糅。《鲛典》中既有来自古老东方的传说,亦有来自西方的各种卷录,这样一种东西方文明互文式的关照之中对于鲛人传说的阐释,也意蕴着东西方文化对于神秘未知事物的不同的阐释方式和对于他者的文明的距离和想象。
    在创作方式上,笔记体的回归使得创作在体制上更接近于早期的志怪文学的呈现形式。不追求完整的故事情节,多以轶闻式的方式记录的零星片语,以碎片式的方式,组成了看待奇异事物时的不同观感,试图拼凑成庞大而界限不清的怪之世界,这正是回归处于蒙昧之中的先民们最早的理解世界的方式。纪昀认为志怪应“尚朴默华” 并不能认可《聊斋》的“细微曲折, 摹绘如生”⑸。这里颇见了其对志怪文体的一种期待。即以纪实手法写神鬼之事,追求结构平直,文字简古这样一种文体特征。而在唐晋的《鲛典》中有清晰可见的这样一种文体追求上的钟摆式的复归,亦是现下网络文学创作中审美上的杂糅和多元的另一种呈现。在我们一般性认为的通俗文学的创作中创新与尝试,文体上的新生和自觉,正在悄然出现。
    五四运动以来,新文学传统成为20世纪中国文学的主流,通俗文学逐渐走出主流文学的视野,更少进入研究视野;如同严家炎先生所言: “他们重写实而轻想象,重科学而轻幻想,重思想功利而轻审美特质,对神话、童话、武侠、志怪类作品很不理解。他们把《西游记》、《封神榜》、《聊斋志异》均看作为‘非人的’文学,把《聂隐娘》、《红线》乃至《三国演义》、《水浒传》中某些情节指斥为‘迷信’而对整个作品不予肯定。”⑹这对于整个现当代文学的景观来说其实意味着很重要的一部分景象和精神的脱离。
    在志怪文学的发展过程中,其生成方式的既涉及到文体发生学的问题,亦涉及到文学心理发生学的问题。探讨新时期的志怪类型文学的文学性的问题,是回到了文学的自由天真好奇的要素的追索,若遗失这样一部分内容,则也遗失了先民阐述世界的方式,人类在文明的最初观望世界的好奇,失去文学的质朴天真与想象,在文艺创作适时,当我们与现实的世界的距离越近,越失去了那一种获得新的审美空间的距离。
    若去探讨新志怪小说中的文学性的问题,从功用来讲,不过是常规性的回到了对于文学的游心寓目功能的问询,从更深远的意义上来说,从志怪文学中,考量一个族群的风俗和习惯,考察历史和文化的积淀如何影响着民族的思维结构和审美心理以及其当下的意义所在。
    【注释】
    ⑴袁珂:《山海经全译》,贵州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271页
    ⑵鲁迅:《鲁迅全集》,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73页。
    ⑶彭亚非:《笔补造化与好异重幻的超常态审美追求———中国叙事文学的传奇意识初探》, 《贵州社会科学》2015年第9期
    ⑷鲁迅:《鲁迅全集》,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312页。
    ⑸纪昀:《阅微草堂笔记》,浙江古籍出版社2015年版,第317页。
    ⑹严家炎:《一探金庸侠骨柔情》,远流出版事业股份有限公司2000年版,第22页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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