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晓原的《行进中的现代性——晚清“五四”散文论》,对特定历史时段散文流变及其关联进行了具有深度的阐述,更见出著者学术人格的介入与创造性思考。 如对散文文体的确认。言说散文,于著者而言,起码基于四种自觉:一是中国历来为散文大国且文化悠久,但散文研究长久被学界忽视,选择散文研究,可以说是著者主动选择了一种文化担当;二是作为报告文学研究专家,著者不想简单复制已有的研究路径,“转型”散文研究既是研究视域的开拓,也是对固有知识储备、审美趣味、思想内蕴的检视与再塑;三是在著者的文体理想中,报告文学是从散文中分立出来,选择散文,既是文体间的逻辑应和,也是精神上的自然承继;四是著者将“新文体”“随感录”“美文”进行跨代的关联研究,特别强调具有思想倾向的论说体散文“新文体”和“随感录”,与具有“艺术性”的“美文”,共同建构了现代散文完整的格局。这样的文体选择,对丁晓原来说,在外是文体“转型”,在内是精神秉持;变的是文体,不变的,是一以贯之的价值取向与精神诉求。 又如对历史区间的选定。丁晓原首先考虑的,是对晚清“五四”散文进行深入的关联研究很少,而“五四”散文又是现代散文的标高。在他看来,晚清“五四”散文是怀有民族国家想象、致力于时代核心话语建构的现代散文。因此,在著作总体性研究部分,他用绪论加四章的内容,详细论述了晚清散文与“五四”散文的逻辑结构、晚清散文的现代性元素、“五四”散文现代性的生成等。他的学术思维,不是碎片化、断章式思维,而是在散文演化史的层面给予晚清和“五四”以整体性、逻辑性的链接,“现代性”是贯穿其间的中轴线。这样跨代的、一体化的学术研究,需要研究者有较为开阔的历史视野、深潜沉毅的思想张力,更需要“学人以学为本”的不懈努力及支撑主体的价值自觉。 再如个案研究。选择什么样的论说对象,某种意义上,显示着论说者具有什么样的主体意识。丁晓原选取梁启超、鲁迅等为代表性作家并进行关联研究,认为晚清“五四”的跨代不仅表示时序的相连,更指向主体间思想精神层面的影响,都是基于散文作者对时代社会、对人生生命的体察感悟。这样的个案选择,固然有对晚清“五四”时代散文历史化存在的客观尊重,即在把握特定历史时期社会文化生态、散文演化总趋向的前提下,选择具有历史“样本性”的具体对象进入散文史的叙述,更有研究者作出的既符合对象客观实在,又显示作者自持的散文史观和独特的价值尺度创新。 此外,还有语言问题。一方面是著者对晚清“五四”语言衍化问题的思考,认为晚清是散文语言的“过渡时期”,它对既存的中国古代散文语言进行改造的同时,又为后来散文语言的现代转化作了铺垫,而散文语言的现代化真正得以完成是“五四”时期。另一方面是著者在《行进中的现代性》中自我生成的语言风致。王兆胜对此颇为看好:“除了现代性的理性之思,丁晓原文本中也充盈着诗意的灵光,这使其理性之笔一下子变得柔软起来,也容易进入读者的心灵深处,拨动人们的心弦。”言为心声,学术语言的诗意且美,源自著者对诗化心灵的坚守和对文学研究之美的追寻。 (作者系常熟理工学院人文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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