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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河:《义乌之囚》,去国与还乡的变奏曲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文学报 陈河 参加讨论


    与其说《义乌之囚》所写的是一个被囚禁在义乌的人物前前后后的故事和经历,不如说“义乌”只是取了一个象征性的寓言形式,意在展示一种现代人生存的困境——来自资本对生命的压榨,来自生存重压对生活的折磨,以及来自传统的革命意识而改变着的人生轨迹。
    在这个全球化的时代,中国的一个小县城也可以成为“世界中心”,所发生的一桩桩事情再也不是单纯的“地方性事件”,必然会上升为“世界主义的事业”之一环。世界本身已经是一个“命运共同体”,“地方性的品格”被成功地置换为“世界性的特征”,借由各种方式被连接在一起,从“单一的人性”发展为“统一的心理”,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都可能会发生着同样的事情。这就是《义乌之囚》的深刻处。
    谢尚发
    陈河小说《义乌之囚》发表于《人民文学》2016年第10期,旋即被《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第11期转载。小说再一次重提了华人文学的“国际视野”,却以“返乡”的形式,将故事聚焦于“义乌”这个以小商品批发而闻名于世的小城市,类似于侦探小说,又有现实主义传统的影子。小说不属于中国,也不属于加拿大,更不属于非洲,而是属于它们的全体,属于世界性的历史潮流,由此绘制了一幅丰富复杂的“世界性的现代图景”。
    一桩死亡事件的文学叙事
    《义乌之囚》的故事隐约有三条线索同时并行发展,又紧密地纠缠在一起。整个死亡事件,就是展现三个人物命运、性格和理想的过程,旁逸斜出的部分,则是小说里形形色色的“国际人物”。
    小说的第一条线索,是加拿大籍华人杰生,返回义乌去调查弟弟的死因。这一路对死亡真相的探索,构成了小说的核心内容。杰生经营着批发出口生意,艰难地生活。靠妻子家中的贷款帮扶,和老家父母的鼎力相助,成全了他“异国他乡的富人梦”。为了省钱,让弟弟杰林帮助从义乌进货,然后在加拿大销售。不料,弟弟却意外地在一起打架斗殴事件中丧生。于是,第二条故事线索浮现了出来——一个义乌小青年,如何一步步走向自己生命的终结。杰林是个不安分的小伙子,擅自挪用哥哥的货款,去做一桩伟大的“非洲事业”,在一次和广州来的黑人打斗中,被割断了动脉死去。第三条故事线索是查理,他原名杜子岩,在加拿大努力地经营着自己的生意,在经历了失败之后,终于把生意做大,成了有名气的多伦多批发生意人物。几乎是一夜之间,查理的生意惨败,整个人也销声匿迹,却在几年后出现在了义乌。通过进一步的了解,杰生发现,原来查理把几乎所有的钱财,包括从杰林那里获得的钱财,都投到了非洲最黑暗的心脏地带。他在中国的工厂,生产假冒名牌产品,以此来筹备资金用于“非洲事业”。杰生千方百计,终于找到了难觅踪迹的查理。他正忙于自己的非洲事业,并且宣称自己可以为之牺牲性命。杰生根本无法追回自己的钱财,他将如何面对“义乌之囚”的困境?小说却在这里戛然而止,留下了现代资本与人性及革命之间的永远令人玩味的谜题。
    整个小说,在“去国”与“还乡”的逻辑中展开,用一桩死亡事件勾连出种种人物的命运,以及他们的追求——对于资本的永不厌倦的欢喜,对于性事的或隐或显的迷恋,对于生活的浮躁又切实的期盼,以及对于革命的遥远而迫切的追思。却有一个异类查理杜子岩,跑到鸟不拉屎的非洲最黑暗的地方,帮助那里的人们革命求解放,而实际上却是悄悄地把进入现代性旅程的非洲人们,拉入到世界性的贸易体系范围之内。然而,切·格瓦拉已死,其革命遗产,则变相地被现代人继承了下来。
    货币现代性与革命遗产
    在整个小说的架构中,由现代贸易体系所打造的世界性资本市场,将五湖四海的人们联络在一起。陈河无意于展现这一全球化景象,而是用一桩死亡的事件,勾连着“去国”与“还乡”的故事,它不牵涉旅行,也不牵涉跨文化交流,而是抹平了一切国别、种族、地域、阶层与文化的差异之后,把生存赤裸裸地展示出来。与其说《义乌之囚》所写的是一个被囚禁在义乌的人物前前后后的故事和经历,不如说“义乌”只是取了一个象征性的寓言形式,意在展示一种现代人生存的困境——来自资本对生命的压榨,来自生存重压对生活的折磨,以及来自传统的革命意识而改变着的人生轨迹。这无异于在提醒,试图通过生存空间的转换来对生存质量进行提高的企图,不啻为一个痴人说梦的奢望。只要货币存在,生存的艰难就一直存在;只要心内的魔咒不除,就永远不会有更新的幸福在前方等待,哪怕搬来革命的遗产,也无补于事。
    所谓的“货币现代性”,意指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文化、种族、国别等的差异被磨平之后带来的“人性共通性”及其种种表现。陈河选取了“义乌”作为展现的场所,无疑是抓住了这个世界意义上的“小商品市场”所具有的得天独厚的条件——它位于中国:世界各地经济都疲软的情况下,中国却一枝独秀,引领风骚;它走向世界:不仅在加拿大有批发零售业务,远至非洲都同样存在着它的身影。世界各地的人们都来到这个小地方,争相上演一场“人类共通性”的大剧——为蝇头小利而不惜丢掉性命;为生活忙碌奔波而从不嫌累;为活命而干着各种难以忍受的工作。“货币现代性”的名言是:全世界都是一样的。与此同时,“货币现代性”的逻辑就成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本是通达幸福的工具”径直变成了“最终的目的”(西美尔语)。这一本末倒置的生存处境,无异于宣称了现代人的生存悲剧:被抹平了个性的整全和划一,让任何追求个人意义的英雄式想法,变得荒谬可笑而略显迂腐落伍。哪怕有人最终起而反抗“货币现代性”的最新哲学,都将会是一个充满了反讽意味的行为。查理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个。
    以切·格瓦拉作为偶像的查理,在一个“货币现代性”的“后革命时代”高举革命的大旗,放弃了资本的享乐,去往贫穷的非洲进行一场看似伟大却十足荒诞的“革命义举”。他宣称:“我和我的朋友们随时都愿意为了非洲事业而死去。对我们来说,钱财是沙子水泥,我们用它们来建设一个城堡。……看看我,我现在没有私人财产,我与妻子和儿子都不再有家庭关系,我不会有一分钱的私产留给他们。”俨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产阶级”,且是一个“国际无产者”。他完全是为了“革命义举”而奔赴非洲,成了“黑人的教父”,连非洲的“信使”都要不远千里万里来到中国的义乌,寻求来自“查理博士”的帮助。他在义乌工厂里定制的印着切·格瓦拉头像的帽子,无意中和雷锋发生了关联。“义乌人都叫这个头像是雷锋,因为和雷锋的一张标准像很像。”与其说切·格瓦拉的头像与雷锋的标准像很像,不如说那被类比的人是非洲人的“查理博士”,是“黑人的教父”——一个完全无私的、自愿去非洲干革命的英雄。在把自己彻底“无产化”之时,查理还把自己“公义化”,以一个异域他乡的人物来书写属于非洲人的英雄传奇。“革命义举”和“资本现代性”的格格不入,让杰生都产生怀疑,他到非洲到底是去“干革命”还是去“做生意”。查理整个“革命义举”的荒谬性,于焉可见。
    革命和人性的世界主义
    倘若停留在“切·格瓦拉及其革命遗产”的现代性境遇,《义乌之囚》的思想意义显然就苍白许多。陈河的野心绝不止于此,他还要进一步去揭示“货币现代性”和“革命遗产”背后所隐藏着的“人性的善恶”,以及“世界主义的当代历史化呈现”。在这个全球化的时代,中国的一个小县城也可以成为“世界中心”,所发生的一桩桩事情再也不是单纯的“地方性事件”,必然会上升为“世界主义的事业”之一环。南来北往的人群,再不是操着统一语言、遵于同一风俗的“民族国家”的“想象的共同体”。世界本身已经是一个“命运共同体”,“地方性的品格”被成功地置换为“世界性的特征”,借由各种方式被连接在一起,从“单一的人性”发展为“统一的心理”,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都可能会发生着同样的事情。这就是《义乌之囚》的深刻处,是陈河的独特观察带来的贡献。
    查理是一个“世界性的公民”,完全摆脱了杰林“地方性的品格”和杰生“未完成的世界性转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世界人”。他身上同时混合着“资本主义的生意人”、“无产阶级的革命者”、“现代生活的代言人”等多重角色,是一个靠“利润”活着的商品体系的枢纽,依赖“商品交换的差价”获取“资本”;也是一个抛弃了“资本”的无产者,朝着更高的“声誉”奔去的革命者,试图凭着“革命义举”来“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从而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声名。在他身上,还鲜明地体现着世界主义形成所依托的资本、贸易和商品。在义乌生产着“冒牌商品”,在世界各地通过贸易的手段来获得资本,用货币把全球连接在一起,形成统一的“查理世界”。商品的生产、交换,以及最终实现的“资本化”,都是为了服务于“革命义举”。然而“革命被世界化”,和资本、贸易与商品的世界化并没有本质的区别,查理的由中国而加拿大,由加拿大而非洲,只不过是串联起“革命的世界性”的一个代表而已。因此,查理对义乌有着独特的情感,乃是因为义乌已经完全地“经由商品、贸易和资本而彻底地世界化”了,借由此,他才能把自己的“革命义举世界化”。因为只有在世界性的意义上,“革命义举”才会发生;只有遥远的黑暗心脏,才能接纳、领受甚至是欢迎他这个痛恨“该死的帝国资本主义”的“无产者的革命义举”。
    同样需要注意的是,在种种“世界性的图景”中,“人性的世界化”同样占据着醒目的位置。“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命题,并不算古老,它甚至径直是现代人的永恒宿命。“财富”不仅仅体现为货币,还包括声誉、权力、事业的成就等。世界各地的人们,聆听着自己本性的召唤,纷纷聚集于义乌,如动物般忙碌着,采集人生的财富。再也无法从肤色、地域、文化等差异中,去析出人性的差别,因为那早已经被断定为是一个谎言。人性的共通造就了不可避免的世界性之形成,不管是“去国”还是“还乡”,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干革命”。这迫使任何一个有追求的人去思考:如何才能够拯救自我于“世界化的深渊”?是以“去国”的方式来义无反顾地拥抱“世界性的到来”?还是以“还乡”的方式来固守着“地方性的品格”?是应该朝着“现代性的种种”奔跑而去,以便融入历史的滚滚洪流之中?还是应该向着“蒙昧的无知地带”进军,以“革命的义举”来重造一种属于“英雄的史诗和大事业的辉煌”?这是关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思索,也是对着人性的一针见血的发问。这种种追问和思索,并没有一个最终的答案,因为“我们无往而不在历史之外,又同时无往而不在历史之中”。不管这历史是“以过去的形式存在”,还是“以当下的方式存在”。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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