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应和时代中前行 在切近现状中拓进——五年来的文学理论批评概观
当代文学的发展演进,除去依循文学自身的规律向前自然运行之外,越来越与社会生活勾连密切,与时代情绪互动频仍。近五年来的文学与文坛,正是在这种主客观因素的合力推导之下,不断添加新的元素,混合新的关系,凝聚新的力量,以细化的内部分野与泛化的外部扩张,带来新的文艺形态与观念,也带来新的问题与挑战。 面对新世纪文学特有的丰繁状态与混合特征,文学理论批评承担的任务异常艰巨,面临的挑战极其巨大。正是在这种背景之下,习近平总书记先是在2014年10月在京主持召开文艺工作座谈会并发表重要讲话,后又于2016年11月在中国文联十大、中国作协九大开幕式上发表重要讲话。两个重要讲话,直面文艺的新现实,针对文艺的新问题,对于文艺工作者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充分认识历史使命,坚持正确方向,焕发创作活力,开拓新的局面,提出了新的希望与新的要求,也为文艺理论批评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履行自己的责任,解决存在的问题,提出了奋斗的目标,寄予了殷切的厚望。在两个讲话精神的指引与鼓舞下,理论批评既面向变动不羁的文学现状,又面向气象万千的社会实际,从偏于学理探究的范畴,走向“运动着的美学”;从囿于文学自身的圈子,走向更为广阔的天地。 1 在两个讲话的指引与激励下,文学理论批评重显新的活力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就包括文艺在内的社会主义文化建设,做过多次重要论述。尤其是2014年的《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和2016年的《在中国文联十大、中国作协九大开幕式上的讲话》,系统地阐述了文艺工作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中的地位作用和重大使命,科学分析了文艺领域面临的新形势新情况新问题,正面回答了什么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艺、怎样繁荣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艺等一系列根本问题。而无论是对诸多理论原点的精到阐发,还是对存在问题的扼要点评,都对理论批评给予了重要的启迪与莫大的激励。文学的理论批评,在两个讲话精神的感召与鼓舞下,从理论的要点到批评的重点,都注意直面当下文艺与文化的现状,切近文艺领域的新变,使文艺批评在介入文学现场的理论批评实践中,不断汲取新的能量,逐步焕发新的活力。 首先的一个显著变化,是理论探讨中的话题的转变。习近平总书记在两个文艺讲话中提到的重要概念和论说的文艺观念,成为了文学理论探讨中的关键词,从不同的角度为大家所重新解读和深入言说。在《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之后,文艺的地位与作用,文艺与人民,文艺与生活,文艺的精神等理论要点,成为一个时期的热点话题。《在中国文联十大、中国作协九大开幕式上的讲话》之后,文艺与时代,现实主义,文化自信,以及中国故事,中华新史诗等等成为出现频率最高的理论热词。从2014年起,《人民日报》的“文艺观象”专栏围绕着习近平总书记文艺工作座谈会讲话的理论要点,连续发表了《展现中华审美风范》《家国情怀与文学书写》《文艺要与时代同频共振》《文艺家何以先觉、先行、先倡》《从高原到高峰,障碍何在》《惟有精品留其名》《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怎样讲述中国故事与中国经验》《建设文艺研究的中国话语》等40多期专题系列笔谈,联系文学的当下现状与创作实际,延伸性地论述了讲话精神中的要点与要义。2015年12月,中国社会科学院和上海市委宣传部联合主办,在《文汇报》推出由张江主持的《海上观潮》文艺评论专栏,先后推出《文艺是精神的火炬》《文艺批评要的就是批评》《什么样的品格与境界奠定了现实主义的魅力》《感官娱乐不等于精神愉悦》等专题评论,十几位评论家和作家就此发表了自己的心得与意见。这些系列评论,就当前文学发展过程中的重要现象、热点话题和焦点问题进行辨析、探讨,开展了深入有力的理论研究和文学批评,并在文坛内外引起广泛的关注与影响。 在文学领域,理论批评报刊既是文学观点与观念碰撞与交流的活动平台,又是理论批评发声与研讨的前沿阵地。《人民日报》《光明日报》《学习时报》《求是》杂志等党报党刊,在相关专栏,就一些重要的文学话题、文艺现象,连续约请专家学者撰写重头文章进行系列性的研讨与论评。《文艺报》《中国艺术报》《文学报》《中国文化报》《文学评论》《文艺研究》《文艺争鸣》《当代作家评论》《小说评论》《南方文坛》《上海文化》《扬子江评论》等专业文艺报刊,或开辟专栏,或组织专文,把联系当前文艺实际深度阐释习近平文艺讲话精神,作为办报办刊的重中之重,联袂发出了在审时度势中激浊扬清的理论批评新声。 文艺理论批评新刊的创办,也为理论评论的振兴添加了助力。2015年间,《中国文学批评》与《中国文艺评论》相继创刊。前者由中国文学批评研究会主办,以理论探讨和文学批评两方面为主,对重要作家结合新的创作进行系统观照与深入解读;后者由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办,领域涉及艺术的方方面面,从文艺领域的宏观角度提供了有益于文学批评的资讯与营养。在批评新刊的创办上,前些年还有山东的《百年批评》,2015年湖北的《长江文艺评论》,广东的《网络文学评论》等,这都为当代文学的繁荣与发展起到了摇旗呐喊的重要作用。 2 以两个讲话精神为指南,对于理论批评现状的反思不断走向深入 进入新世纪之后,由于文艺观念的趋于多元,文学创作的日益多样,文艺批评既面临着严峻的挑战,自身也需要随着新的文艺时代适时新变。习近平总书记的两个重要讲话既对文艺批评的作用提出了新的更高的要求,也对文艺批评的现状提出了一些切实而中肯的批评。这些有关文艺批评的意见与精神,进而促使文艺批评界对于文艺批评现状进行自我检省与自我批评。 在对当下文艺理论现状的反思中,不少同志都提到了需要联系文学现实和创作实际,改变目前不接地气,缺少元气的贫弱状态的问题。刘琼的《文艺理论应介入文艺实践》、高建平的《呼唤理论与批评的“深度”》、泓峻的《回归文学的现场,重塑理论的尊严》、李圣传的《我们需要怎样的文学、理论与批评》等文章,都谈到了因为理论与批评的严重分离,导致了批评中的理论缺席,以及理论的孤芳自赏。因而,理论与批评都需要努力加以改进,两者不仅需要切实对接,而且需要深度融合。 文学批评的自省,涉及到文艺批评领域的方方面面。首先的一个问题,依然是对于存在的主要问题的把脉与诊断。因为角度不同,对于问题的看法也不尽一致,但大致都指向批评的错位、批评的失衡、批评的不及物等现象。雷达的《文学批评的“过剩”与“不足”》,黄力之的《文艺批评主体性的阙如与滥用》等文章,都提出了文艺批评存在的问题,既在于同质化、平庸化的东西太多,又在于关注新的现象、新的作品太少,无论是批评主体的发挥还是批评对象的选择,都存在着严重的失衡与失调现象。 文学批评如何改变当下的现状,一些论者从不同角度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与建言。钱小芊的《结合文学创作展开文学批评》,以中国文学博鳌论坛为例,论说了关注中国经验、介入文学现场开展文学批评的可行性与重要性。朱辉军的《文艺评论要有批评的锋芒》,提出改进文艺评论,首要的就是应恢复其批评的锋芒,重建其在公众心目中的权威。庞井君的《文艺评论工作急需加强顶层设计和工作布局》,提出推动文艺评论繁荣发展,既需要从战略上做好“顶层设计”,又需要从理论、组织、阵地、人才等各方面扎实推进工作。李云雷的《文艺需要争鸣》,提出要以文艺争鸣的方式表达出不同的观点,不同的观点进行平等的学术讨论,通过“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才能为当代文艺发展提供不同的可能性。杨庆祥的《文学批评的文化责任》,提出抛开西方强加于我们的自我认知,找到新的方法论,建构具有中国视野或者中国立场的文学批评。刘大先的《文学批评的中国视野》,提出要重提文学批评的中国视野,这一方面是要接续中国文学批评主体性历史建构的“未完成的规划”,另一方面则是走出文学批评的封闭圈,让文学回到生活之中与现实发生互动。这些角度不同又自有见地的意见体现了批评家自我反省的多维与多向,也表明了文艺批评需要从多个方面予以改进与加强。 在理论批评界进行理论反思和批评自省的同时,由张江的《强制阐释论》(原载《文学评论》2014年第6期)引发的“强制阐释论”讨论逐步兴起,不断深化,构成近年来文艺理论界较为少见的理论热点。张江的“强制阐释论”,旨在反思西方文论背离文本话语、消解文学指征,对文学和文本作符合论者主观意图和结论的阐释,为当代文论的建构与发展提供新的视角。自2015年以来,文学理论界多次就“强制阐释论”召开研讨会和进行对话,国内与国外的一些理论批评家纷纷参与进来。有学者指出,“强制阐释论”可能是“中国话语介入当代西方文论价值判断的一个有力尝试”,“必将有助于中国文论的建设与发展”。 3 在批评实践中,察观倾向的宏观批评与评介新作的微观评论齐头并进 文学批评有许多方面,有很多任务,但最为重要的,一是在宏观的层面上察观文学走向,捕捉创作倾向,并就其蕴含的种种问题进行剖解和论评;二是在微观层面上品评当下创作的最新成果,追踪重要作家的创作足迹,经由扼要地梳理和及时评说,使人们看到作家创作的最新收获与近期创作的最新动向。五年来的文学批评,正在这样两个方面,显示出了扎实的进取,取得了突出的成绩,这也使得批评在与创作携手并进的同时,强化了介入性,增进了现场感。 文学批评中的观现象、察倾向,一种表现为带着强烈的问题意识抓取值得人们注意与警惕的现象与倾向,如雷达近年来在《文艺报》开辟的“雷达观潮”专栏,连续推出多篇话题性文章,如《从“乡土中国”到“城乡中国”》《文学与社会新闻的“纠缠”及开解》《反思阅读方式的巨变》《面对文体与思潮的错位》《漫说“非虚构”》《文学批评的“过剩”与“不足”》《关于文学批评的几条标准》等等。这些文章所抓取的现象,所触及的问题,从文学的社会环境、文化氛围到创作的矛盾、阅读的异动、批评的难题,都是当下文学中切实存在而又未能引起重视的。另一种则表现为从具体的作品创作中发见带有一定理论内涵的问题,通过理论的浸润与提炼,提取出有意义的文学话题,如贺绍俊的《以文学介入中国经验的阐释》等文章,在论述近期的长篇小说创作时,着重从“中国经验”的角度,发现作品的精神内涵与思想价值,使得作者自觉不自觉地隐藏在长篇小说中的思想追求,既得到了一定的阐发,又得到了鲜明的张扬。如孟繁华在综述2015年的短篇小说创作情形时,以《短篇小说中的“情义”危机》为题,以他读到的小说不约而同地“缺情少意”,得出了“这种没有约定的情感倾向的同一性,不仅是小说中的情义危机,而且也昭示了当下小说创作在整体倾向上的危机”的结论。还如洪治纲的《论新世纪文学的“同质化”倾向》,从创作中人们习焉不察的作家的自我重复与相互袭仿,揭示出优秀作品之所以稀少的原因,是由于作家精神的懒惰化和写作的惯性化导致的“同质化”。既解析了作品“同质化”的内在原因,又提出了“主体意识自觉”的有益建言。 对年度长篇小说新作的跟踪评介,一直是文学批评的一个重点。2012年到2015年间,一些小说名家先后推出自己的长篇新作,其中一些作品在乡土中国的变迁、乡土伦理的嬗变方面,既突破了作家以往的创作,也在一定程度上更新了乡土文学的写作,如贾平凹的《老生》《带灯》、关仁山的《日头》、范小青的《我的名字叫王村》、孙惠芬的《后上塘书》、迟子建的《群山之巅》等。这些作品甫一发表,便有李星、陈晓明、谢有顺、雷达、胡平、范咏戈、汪政、周景雷、潘凯雄、孟繁华等人评论上述作品的文章跟随而来,以自己的阅读感受对这些名家新作作了精到的解读。这一时期,那些在不同题材领域写出了新意的力作,批评家们也都一一看在眼里,并用不同视角的阅读体会给出了自己的批评解说。如雷达、陈福民等人评论阎真的《活着之上》,孟繁华、陈晓明、岳雯、牛玉秋等人评论王跃文的《爱历元年》,孙郁等人评论宁肯的《三个三重奏》,彭敏等人评论徐则臣的《耶路撒冷》,贺绍俊、汪守德、柳建伟等人评论党益民的《雪祭》,郭宝亮、桫椤等人评论胡学文的《红月亮》等。 文学批评的要义是发现好作品,有些作者声名并不显赫,但作品确实让人眼前一亮,也会进入批评家的视野,并得到相对充分的肯定。2012年间,上海的金宇澄写作了长篇小说《繁花》,作品以向传统致敬的叙事方式讲述近几十年的上海故事,作品发表之后,程德培、郜元宝、程永新等人先后撰文,及时予以解读和热切推介。此作获得第九届茅盾文学奖,与文学评论的这种鼎力相助不无关系。2015年间,陕西的陈彦写作了长篇小说《装台》,作品在小人物的写作上卓见新意,先后有多篇评论予以推介,如李敬泽、雷达、李星等人的文章。《装台》甫一出版,便广受关注,这种集束式的评论推介显然起到了作用。 2015年8月第九届茅盾文学奖揭晓之后,有关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家与作品的评论,在一个时期内形成热点。这里既有评论具体作家作品的,也有从茅奖获奖作品来观察长篇小说发展的。获奖作品何以成为精品,获奖作家何以形成独特风格,《文学报·新批评》等报刊特辟专栏给以细切的阅读与精到的评说。2012年到2016年间,莫言荣获诺贝尔文学奖,刘慈欣荣获雨果奖,曹文轩荣获国际安徒生奖,其间都有为数不少的评论文章及时跟进,评说作家获奖的根据与缘由,论述作家创作的成就与特色。这些评论,以对获奖作家与作品的细致阅读与集束论评,使文学批评起到了解读文学精品,引导文学创作的积极作用。 4 对以网络文学为代表的新的文艺形态的关注与研讨逐步加强 网络文学在进入新世纪之后,不仅以类型化小说为龙头形成了产业化链条,而且还迭以新的文艺观念、新的生产方式、新的传播方式,对文学与文坛构成巨大的冲击,造成深刻的影响,使得人们对网络文学的现象与问题,不得不郑重对待,认真研探。一开始,关注、热议网络文学者主要来自传统文学领域。既有的文学观念使得他们的看法不免带有以传统的眼光打量网络文学的明显特点,尔后,伴随研究的持续,这些专家学者逐渐在网络文学研究上取得一定成果,获得了一定的发言权。 在网络文学研究中,一些研讨会起到了沟通信息、交流意见和推进研究的重要作用。如2014年6月,由中国作协创研部与人民日报社文艺部举办的“网络文学再认识”的研讨会;2014年7月,由中国作协创研部、全国网络文学重点园地工作联席会议、人民日报社文艺部、光明日报社文艺部共同举办的全国网络文学理论研讨会,都以扎实的研讨、热烈的讨论,形成了一定的共识,取得了丰富的收获。2014年,《文学报·新批评》第三届论坛以“网络文学是不是文学”为题展开讨论,各方意见相互汇聚和碰撞,构成年度网络文学研讨中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热点。马季、王祥、邵燕君、夏烈、何平、庄庸等学者,小桥老树等作家都参与进来,从不同角度阐发了自己的意见。形成的基本共识是,网络文学是文学,但它是这样的文学,还是仅仅只是文学,却需要认真观察和深入认识。 2015年间,网络文学研究的话题又有新的拓展,如邵燕君的《“媒介融合”时代的“孵化器”——多重博弈下中国网络文学的新位置和新使命》,探讨网络文学在各种压力下保持“自主力量”的可能性;黄发有的《网络空间的本土文学传统》,探求网络文学与本土文化建立内在关系的可能性;马季的《网络文学的三个变量》,从受众层面、审美层面和表现方式三个方面,观察了网络文学以特有的语言消解文学的倾向与问题。而千幻冰云的《IP对网络文学发展的影响》、夏烈的《从中国故事到中国IP——华语网络文学的新视界和新使命》,从知识产权的新角度探讨IP对网络文学的推进。较之过去,网络文学的研究与评论在数量和质量上都有较大提升。 近年来,除中国作协组建网络文学委员会和网络文学联席会议,加强与文学网站和网络作家的经常性联系之外,一些地方作协也纷纷成立网络作协,一些高校学者和民间机构也开始聚焦于网络文学,使网络文学初步形成中国作协创研部、北京大学中文系、中南大学文学院、杭州师大传媒学院等几个研究重镇,并在逐步积累中产生了一些网络文学理论研究成果,如中南大学欧阳友权教授主编的七卷本“网络文学100丛书”(中央编译出版社)、《网络文学五年普查(2009-2013)(中央编译出版社)》,马季的《从传承到重塑》(中国书籍出版社)等。这些既是网络文学调查与研究的初步成果,也是进而推进网络文学研究的重要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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