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一些网络综艺把“污”作为有“网感”的主要标志 【观点】要正视“污文化”兴起的媒介条件和市场环境,从而更准确地把握网综内容生产的文化尺度 网络综艺要有“网感” ,这几乎构成业界的共识。但对“网感”的理解却存在不同的意见,有的凸显媒介的特质,强调网综的直播优势、互动参与与大数据基础,也有的凸显网综的专业化生产,更有人将二次元文化甚至是互联网的杂乱无序视为“网感”的表现。 事实上,“网感”既不是一种简单的媒介特质,也不是互联网流行的亚文化现象,而是由互联网媒介,尤其是移动互联网媒介所产生的一种新型的媒介文化的特质。真正的“网感”本质上是由媒介特质所带来的文化特质的变化。这种媒介文化的特质是各式各样的互联网亚文化的基质,也即人们所说的网络文化基因,如《太子妃升职记》 《十万个冷笑话》 《万万没想到》等网剧,甚至热门电视剧,如《琅琊榜》《花千骨》等。 从网综的产生和反响来看,其区别于电视综艺并使网民喜欢的关键,就在于它基于网络青年亚文化,并进一步创造着网络青年亚文化。 《奇葩说》的成功就是建立在对网络文化基因的充分激发和表达的基础之上,它充分发挥了媒介文化的技术维度、文化维度、思想维度和审美维度,一定程度上表征着年轻网络人群个性的表达、对真实的追求和对多元文化的包容,具有积极意义。 然而,对“网感”的不同理解最终形成了不同的网综生产模式,其中也存在诸多误区,最为明显的表现就是将互联网视为激发欲望的场所,过度凸显欲望化修辞在综艺内容表达中的作用,从而使网络综艺成为“污文化”的重灾区:如大量表现在脱口秀语言中的污言秽语,更有大量利用语义的多义性造成的性联想等。 过度迎合年轻受众的欲望满足和身体消费,使得一些网综成为主管部门整改的主要对象。从这两年诸多下架的网综节目的名单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网综凸显欲望化修辞的若干特点:过度滥用网络亚文化并将其污化,引发狂欢,损耗亚文化积极的精神能量;以“污”引发眼球效应和话题效应,将其作为网综节目的营销手段。这种对网络亚文化中的欲望化修辞的过度滥用,正是网综内容生产低俗化的重要原因,而其背后,正是消费主义在推波助澜。因而在我们批评网综“污文化”的同时,还需要正视网络“污文化”兴起的媒介条件和市场环境,从而更准确地把握网综内容生产的文化尺度。 网络“污文化”成风,既有着人类的最基本的心理需求,同时也是网络亚文化内在的代际更迭的重要表现,是网民对于“小清新”文化的不满和对抗之后的产物。“小清新”之“小”就在于其以一种小情小调、小哀小伤引发年轻人的共鸣,并隐约透露出对幸福的渴望、对未来的向往和对温暖氛围的迷恋,这些对于年轻人而言都具有“疗伤”和“治愈”的功效,但与此同时,“小清新”们又有着一种内在的矛盾,他们极力反对拜金,却在不知不觉间走上拜物的道路。他们喜欢思考爱情、青春、理想和人生等形而上的问题,对于个人的小世界永远有说不完的闲言碎语、絮絮叨叨,同时却又对外部世界和社会现实表示出惊人的冷漠和不感兴趣,这正是“小清新”及其文化越来越引发大众的指责和批评的关键所在。 人们反对“小清新”的“软弱、虚伪、矫情” ,“小清新”不再代表个性,而成了“装”“假”的代名词。这是重口味的网络“污文化”出现的土壤,“污”的张扬,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代年轻人对虚假、矫情的反叛,坦呈自我、追求真实是其内驱力,这是其所具有的正面价值。但“污文化”这种不断走向下半身的“降格”文化,在追求所谓真实的同时,却陷入了其自身的反面,如果说“小清新”文化是将自我隐藏于个体情绪中寻求治愈和保护的话,那么“污文化”则沉溺于身体狂欢之中,其对社会和现实的漠然同样顽固地存在。在这两者的变与不变中,我们看到年轻的互联网受众身上存在着一种妥协性。 任何事情过犹不及,过度欲望化修辞的后果是网综娱乐性、情绪化的张扬,但同时忽视了网综在认知、审美、思想等层面的功能,以至于形成网络原生文化资源的狭隘化和片面性的损耗,从根本上导致了网络媒介文化可能具有的创生能力提前减损,不利于构建健康形态的互联网青年文化,不利于促进互联网青年文化与主流价值的良性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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