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市回到乡下,如果不是过年,我常常因为村庄的空空荡荡而惶恐。人都去哪里了?年轻人进城读书和打工了,老人呢?很多做爷爷奶奶的留守在村里,替儿子媳妇带孙辈,也有令他们羡慕嫉妒的老人进城带孙子孙女了,用他们的话说,进城享福去了。进城的一般都是奶奶,爷爷留守,守着空屋和几分土地,守着孤苦。有儿子孝顺的,把老爸接进城去,不几天,老爸就吵闹着要回乡下,房子小,人空得慌,还是回乡下踏实。 这是看得见的痛苦,还有一种无法说出来的痛苦。比如我的老岳父,当年儿女都考上了重点大学,都成了城里人,这曾经是农村父母最大的荣耀,他在村里很有面子。但是若干年后他再也骄傲不起来。拿工资的儿女好不容易才有了窝居之地,进城打工的同龄人不少人都在城里住上豪宅做了老板。甚至在村里,邻居们都盖了高楼大厦,而他的房子如同掉在锅底。他一直想不通,当年要求子女唯有读书高的选择是不是错误? 当然,农村老人们想不通的还有更多,金钱霸道,世态炎凉,亲情淡薄,没有人会停下脚步听一听老人们对这个世界的观感,没有人能体会到老人身心孤独的彻寒。关注留守儿童,因为他们是祖国的明天。但是没有人去想一想,老人们的今天,其实就是我们的明天。 触发我写这篇小说,是因为我在小区的花坛边,看见了一位发愣的大妈。她是进城带孙子的,老伴留在乡下,这个乐呵呵、大嗓门的大妈,那一刻的沉默一定是想念老伴了。 礼失求诸野,求诸野而不得,奈何? 我选择了一个侧面视角,舅舅的外甥女,保持叙述的距离。正面面对,我担心澎湃汹涌会妨碍冷静慎思;切入过浅,我又担心读者不能触摸到人物的灵肉伤痛。 感谢《清明》和《小说选刊》杂志的编辑朋友们,让小说中的人物走近读者,给小说赋予了新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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