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在湘西凤凰的某个文学笔会上,影评家周黎明有点迷茫。 因为他发现与会者,不是写小说的,就是写小说评论的。唯独他,做的是电影评论。若干年后,我才知道,鸡鸭同笼的原因,只是笔会工作人员的一次电话失误而己。 正是这个失误,让我拥有了一个崭新的写作空间。那次笔会的某个晚上,周先生在我房间大谈电影,并给我推荐了一大批经典电影。返回长沙,我开始从一个漫不经心的电影爱好者,变成了一个电影史上的淘金者。随后的五年时间,我看了一千多部电影,几乎囊括了古今中外所有的经典电影。我甚至还看过不少黑白片和默片。凡是能找到的电影排行榜,不管是个人推荐,还是业内权威人士共同推荐,我都会逐一找来品鉴。网上那些得分较高的电影,基本被我一网打尽。 不得不说,有不少电影还是挺沉闷的。可有时,我身体的血液突然就沸腾了,有一种被点燃的感觉。看完这样的电影,我会立马去搜影评,如果正好遇上了某篇与自己心思特别合拍的文章,那时可能会比某些男人交欢之后再点燃一支烟的感觉更幸福十倍。 感谢暗夜里那些陌生的知音们,让我把最美好的时光浪费在了最幸福的事情之上,有他们隐性的存在,世界变得温柔多了。通过文字,我们的心灵已在暗中结盟。 但也有这样的时候,当我翻遍网上几乎所有影评,却找不到一篇与我心有戚戚焉的文章,这时我会感觉自己像立于一个四顾茫然的小岛,孤独像黑水一样把我紧紧包围。正是这种感觉触动了我,让我有了写影评的冲动:不行,我得把这部电影属于我的知音从“被抛弃了”的感觉中解救出来。我要让他们知道,这部电影也有人跟他们的解读是一样的。 正因为这样,使得我的影评随笔《时光了的盛宴》,有了如下三个特征:其一,我只写自认为大家根本没看懂的电影。作家陈启文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这个意图:“我觉得谢宗玉不是一个影评家,而是一个告密者。他是电影命中必将遭遇的一位克星。那些电影试欲揭示的、无法揭示的或刻意想要隐瞒的一切,在他的笔尖穿透画面的顷刻间,就被他一一捅穿了。我甚至觉得他的文字带有神秘电波,当你透过他的文字看电影时,一部电影的命意将出现不可思议的逆转,你看到的可能是另一部电影。”我把他视为知己。很多人看完我的影评,都有一种被颠覆的感觉,不可思议的震惊过后,又觉得合情合理,丝丝入扣。我把他们都视作知己。 其二,我只写被大家忽略的一面。一部电影,别人的解读也许没错,但我会提供一个更崭新的解读视角。人云亦云、浪费自己和别人时间的事,我绝不会去做。学者王龙说,“谢宗玉写的与其说是影评,不如说是继导演、观众之后对世界各国经典影片的第三度创作。”在网上我影评的跟贴中,“醍醐灌顶”的出现频率非常高。很多人觉得看我的影评,就像从事物的A面突然到了B面,一部原本以为很熟悉的电影,一下子焕发出了一种异质美。就好比已被你当作黄脸婆的妻子,被我拉进了化妆间,一个小时后出来,浑身上下绽放出美的光芒,让你感觉既新奇又遥远。 其三,对某些经典电影的解读,我觉得现有的影评尚浮于表皮,浮于表相,没有深入内核,深入骨髓。我会把这些电影拿来,重新解读,深度解剖。“拨云见日”是网上电影爱好者对我文章评价的另一个高频词。“谢宗玉有强大的逻辑思辨力和推演能力。一部电影,一些人关注的是外衣,一些人看到皮肤的肌理,一些人触摸到血肉,谢宗玉持一把思想的尖刀,凭着他不可一世的推演力,三下五下,皮肉如土委地,电影的骨骼与灵魂傲然而立。”编辑家阿邦则是这么评价我的,这其实也可以看作是我自己的野心,我就要透过电影的繁花满枝,将读者带到妖娆而丰富的根系中去。 这么写啊写啊,有一天蓦然回首,我发现,我写的不能称作完全意义上的影评,很多时候,我只是把电影里的某些事物,当作了我“旁征博引”的材料,来论述我对人生、对社会、对世界的哲学观。这部电影思想随笔,时时闪烁着属于我一个人的哲学光点。我想,假如有一天我去从事哲学研究的话,那么这部书中肯定有我哲学思想的种子和芽儿。我觉得很多朋友也清楚这一点。要不然小说家吴刘维不会这么说,“撇开谢宗玉作家的身份,从他的电影随笔来看,他还是一个非凡的思想家。他对政治、人类、文明等一系列重大命题深刻而独到的思考,借助影评的方式,一一释放出来,有着极其震撼人心的力量,它们就像一场石头雨将我们固有的思想观念,砸出无数个深坑来。”作家李运启不会这么说,“谢宗玉只是以电影作为媒介,来表达他对社会、对人生、对历史的思考和批判。谢宗玉不但是个作家,也是个哲人。”作家李颖则概括得更详尽,“谢宗玉有着比电影导演更深刻的洞察力、更宽阔的精神世界。他的文字,给我们提供了穿行在电影与现实生活的各种可能体验。凭借对电影的拷究,他书写人性、善恶、苦难、宗教、哲学、意识形态、爱与救赎、真相与宽恕, 他用凛冽的文字抚慰我们迷障充塞的心灵。”我很感动,为那些生长在世界各自角落懂我的人。 王婆卖瓜式的自夸总是讨人嫌的,我不说也罢。这部电影思想随笔究竟如何?请读者朋友自己去鉴定好了。说不定,我们就是知音呢。说不定,我的某段文字,激发了你的灵感,让我们成了敌均力敌的辩友呢。电视剧《欢乐宴》是如何说的?“常与同好争高下,不共傻瓜论短长。” 人世虚浮,笑谈电影,亦是一快事也。 (《时光的盛宴——经典电影新发现》,谢宗玉著,九州出版社2016年7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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