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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宜: 娜拉出走并非寻求妇女解放,她只是痴了或者悟了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北京青年报 刘雅麒 参加讨论


    
    
    
    《杰出人才》封面
    答题者:朱宜
    提问者:刘雅麒
    时间:2017年7月30日
    人物简介
    朱宜,女,哥伦比亚大学戏剧编剧硕士,南京大学戏剧影视文学本科。美国戏剧家协会会员。获2015全球泛华青年剧本创作竞赛一等奖。获上海戏剧谷壹戏剧大赏“2015年度菁英编剧”奖。获纽约戏剧工作坊新锐艺术家基金,纽约Ma-Yi剧院编剧团体成员。南京大学文学院客座讲师。
    采访手记
    拨通朱宜的微信语音电话时是纽约时间7月29日晚上10点。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朱宜在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没有丝毫疲惫,整个采访过程她始终精力充沛,回答中不失聪敏和灵气,同时也流露出水瓶座的特性——“天马行空、比较怪”。作为一个身在纽约的职业编剧,朱宜说她很享受现在的工作与生活状态,不用坐班,工作时间安排非常灵活自由,不写剧本的时候就做做运动、和朋友出去玩。结束采访时纽约已是凌晨,但习惯晚睡的朱宜还有很多安排。她说接下来打算处理一下今天在TED的工作,改改剧本,吃点夜宵,洗个澡,然后可能还会把美剧《女子监狱》(Orange Is the New Black)的最新一季看完再上床睡觉。
    1.最近在忙些什么?
    最近在改我的新剧本You Never Touched the Dirt,作为英国皇家宫廷剧院的国际编剧工作坊的组成部分,这个剧本8月份会在英国的爱丁堡国际艺术节举办朗读会。
    该剧故事发生在距离上海市中心车程一小时的一个别墅小区里。那里曾是农村,村里人把地卖给了开发商,别墅小区建成后,城市的新富阶级们怀着田园梦搬来,而村民们并未离开,留在各自原来的土地上成为了新主人的园丁、保姆、保安,双方在冲突中学习共生,渐渐意识到一些以前从没想过的事……写这个题材是因为中国在过去几十年间的巨变速度之快,令全世界困惑又着迷,然而不论在国内还是在世界的舞台上,都缺少与之相关的深层故事。在国内舞台上关于中国的叙事,往往路数单一;在西方舞台上关于中国的叙事,又是另一种路数单一,我希望自己在两股主流叙事之外,添加一层新的叙事,呈现我观察到的复杂的真实的中国,讲一些关于个体的故事,“人”的故事。
    2.你现在每天的工作和生活状态是怎样的?
    我现住纽约,是一位职业编剧。我不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而是自由职业者——没有固定工作时间,每天的安排取决于目前的Deadline,时间非常灵活,但需要很强的自制力。
    (问:你有怎样的创作习惯?)
    写一个剧本前,我通常会在前期花很多时间酝酿。我不是那种在生活中无时无刻不在构思和寻找灵感的创作者。因为我不希望把创作和生活混在一起,我希望两者是完全分开的,不想以“创作者”的身份去生活。假设说半年后我需要交一个新的剧本,我会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等到要写的时候,才会坐下来好好想这个剧本要怎样写。一旦开始构思,我会进入一种“闭关”的状态,因为这个过程中不管我有没有动笔,用脑的强度都是很大的。我习惯先在脑中把戏的大部分构思好,在剩下的日子正好够我写完的时候开始动笔。构思可能需要几个月,写起来很快,大概二十多天写完一个剧。我喜欢慢慢构思,以冲刺的速度写,这样写出来的剧本节奏会比较好。
    我也不是那种一个剧本写好久的人。比如,一个英文剧本全长是70页,我不会规划着每天写2页,分35天完成,保持很规律的作息和悠闲的节奏。我没有办法那样。我一旦进入了写的状态就没有固定作息了。写到什么时候觉得卡住了、写不动了,就休息一会儿,用运动流汗来休息,然后再继续写。那段时间作息会非常混乱,整个人很累也很亢奋。所以我写完一个剧本会希望让大脑放松,比如看看恐怖片或者节奏快的美剧。
    3.什么样的题材最能触发你的创作灵感?
    我每次都想要写完全不一样的戏。因为我一直在变化,一直会有新的思考,我觉得我的戏也应该折射这些东西,所以我没有固定的创作主题和风格。人在成长和成熟的过程中,每个阶段所关注的问题都是不一样的,生活在继续,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一个新的难题、新的感悟和新的挑战。我想写的是我觉得非得要写、不写出来感觉要死了那种题材。当我写一个剧本的时候,会全力投入进去,会感到一段时间内关于这个话题我已经说完了,毫无保留,毫无遗憾。如果下一部戏还在聊同样的事情,那就说明上一部戏没有用尽全力。
    在题材上、风格上、技巧上、结构上,我每部戏都希望尝试不一样的东西。比方说我之前写的《异乡记》(Holy Crab!)就是一个结构比较复杂、演员很多的剧,结构上有三四条故事线,角色中有历史人物、有现代人、有动物,涵盖了不同族裔、不同时空。那部戏之后,我就想写一部人物比较少、故事紧凑、比较三一律、现实主义的剧。我每次会给自己定一个新的创作任务和挑战。
    (问:那你接下来给自己定的挑战是?)
    接下来我会把自己的一个原创话剧改成音乐剧,以后会在国内上演。国内现在音乐剧很火嘛,都把百老汇音乐剧当成模板,非常想要做成百老汇的样子。但是不管是引进百老汇音乐剧在国内巡演,还是国内原创的音乐剧,我看了都觉得模仿得太用力了。
    4.你本科阶段在南京大学学习戏剧影视文学,后来到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攻读戏剧编剧硕士。这两所高校的戏剧教育有怎样的不同,分别带给你怎样的收获和启发?
    我在南大接受的是本科的戏剧教育,等于是戏剧入门。南大的戏文专业以大学的文学院为背景,在戏剧训练之外,还重视文学性,强调“你要表达什么”,老师会鼓励学生思考生活、社会、世界,我觉得这非常重要。因为诚然编剧入门需要技巧,但在入门之后,你究竟能走多远,究竟能写出怎样的作品,不是取决于技巧,而是取决于你是怎样的一个人,取决于你对世界的观察和思考。
    我觉得国内的戏剧教育还是比较传统的,比如“三一律”呀,写实呀,注重社会意义呀什么的,到了美国之后我发现其实戏剧的形式和主题可以非常多样,戏剧有很多的可能性。我会开始尝试很多很奇怪的创作方式。我会开始觉得,好的戏剧,核心跟音乐、舞蹈、雕塑……甚至烹饪、天体运行都是一致的,都是能量的流动,以及在流动过程中的节奏。哥伦比亚大学的教授从没对我说过,你这里写错了,你不应该这样写,因为他的理论是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决定你该怎样写。虽然这个听上去很自由,但也是建立在大家都是经过筛选的硕士的基础上,在这个阶段老师已经把学生当成独立的创作者。
    5.最欣赏的剧作家是?
    易卜生和契科夫。他们都是处于戏剧转折时期的戏剧家。和同时代的人比,他们的思路和审美更为超前——在不知道还有没有另一个创作轨道的时候,他们跳出了原来的轨道。
    易卜生的戏剧里通常有两个世界,一个是日常的世界,另一个是人之外的世界,“野”的世界,以高山、海洋、精灵、教堂尖顶等方式存在,易卜生的主角通常在两个世界之间徘徊,被日常之外的世界吸引,追求一种高于生命的体验。易卜生的戏剧经常被人误解。比如《海达·高布乐》的女主角会被一些演出版本改编成一个向往荣华富贵的角色;比如《玩偶之家》中娜拉的出走,有人认为是冲破牢笼寻求妇女解放,但我觉得娜拉就是日子不过了,因为她连孩子都不要了。就像《红楼梦》里那样,娜拉的出走是痴了,或者说是悟了。她并没有追求某种社会意义。
    我还很喜欢易卜生戏剧中触及的一个主题:人和一个更高的东西的对话。他有一些戏会问“我是不是被选中的人”,以不同的方式问,通过一个大师口中问,通过一个篡位者口中问。这个问题永远都没有答案,但每一个做创作的人都忍不住用自己的一生去问。
    6.你对纽约怎样看?
    我对纽约的感情很深,它不会强行要求你必须什么样,无论你是什么奇怪的样子这座城市都见怪不怪。同时因为周围有许多很上进的,很有才华的人,你会不由自主地要求自己变成更好的人。
    我对故乡上海的感情也很深。我觉得上海和纽约这两座城市非常非常相像,都是港口城市、移民城市,都节奏很快,都是金融中心、文化中心,人都很实在,所以我在纽约没有多少乡愁。纽约人其实也都是外来人。只要你在纽约住了几年,身边的人就会觉得你是纽约人。
    南京也算是我的“第二故乡”,我在南京上的大学,很好的朋友、导师都在南京。南京也经常做我的戏。那儿有最好吃的食物,比如酸菜鱼、鸭血粉丝汤、小龙虾……
    7.有人说“出国之后会更爱国”,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之前在国内,不会有特别鲜明的国家意识,但出国之后这种意识就很强烈了,因为你和别人的差异性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你是谁。所谓的爱国不是一个道德上的概念,而是你在这个国家出生、成长的经历、对文化的理解,以及你对周围人的感情的综合。当你发现你所知道的关于中国的事情,和外国人所知道的关于中国的事情信息不对等;你眼中的中国和外国人眼中的中国是不一样的;当你听到有人简单粗暴地归纳这些很丰富的东西,你爱的人、你熟悉的地方被误解,你就会想要去捍卫,想去纠正,想知道为什么外国人眼中的中国是那么的单一。这是比较天然的反应吧,可以叫“爱国”。另外一方面,没有出国的人一般对美国的想象都比较理想化,在制度上、文化上有很高期待。的确这里有很多先进的地方,但是在这边时间长了,就会发现这里也有一套游戏规则,对这套游戏规则了解越深,对这个国家的感觉就越复杂。
    8.难忘的童年经历?
    我家里有很多世界名著,小时候父母经常不在家,我就一个人在家看书。当时觉得上学好无聊、生活好苦闷,读书是我逃避现实的一种方式。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就看《红与黑》这类书,这些作品对于人性的洞察和描摹都比较深刻复杂,让我看到了人的很多面,让我认识到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上小学时我不爱遵守纪律,比较爱闹,经常被老师骂被家长打。有一次老师把我叫到讲台上来对全班同学说,这种野蛮人谁要跟她做朋友,谁还跟她做朋友就举手啊。下面没有一位同学举手,即便是我很好的朋友也没有举手。那样的羞耻和孤独感对一个低年级小学生来说是巨大的。那时候的老师都很擅长把“文革”那一套运用到管孩子上。现在想想自己之所以没有黑化,是因为接触了文学。文学在我很压抑的时候,扩大了我的世界,让我明白真实的世界在空间和时间上都很广阔,让我感到希望。
    9.最理想的一天会如何度过?
    早起早睡。清晨六点钟起来去晨跑,然后读读书、看看剧本,晚上写写剧本,早早入睡。但是这很难实现。因为我通常凌晨3点睡,第二天中午才起床。(笑)
    10.喜欢的运动方式?
    攀岩和骑SoulCycle。SoulCycle是美国这边一个连锁健身品牌,在模特身材的教练带领下,在昏暗的夜店灯光、震天响的夜店音乐里猛骑45分钟单车。
    11.欣赏的电影导演?
    索菲亚·科波拉(Sofia Coppola)和昆汀·塔伦蒂诺(Quentin Tarantino)。有趣的是后者是前者的前男友。他有部电影《金刚不坏》(Death Proof),其中有一场戏在便利店里,镜头扫过一个杂志架,非常短的镜头,但是你仔细看会发现,架子每一本杂志都是关于索菲亚·科波拉的,我看的时候觉得好浪漫。
    索菲亚·科波拉今年的新作《牡丹花下》(The Beguiled)我也看了,喜欢,有点像她的《处女自杀》(The Virgin Suicides)和《绝代艳后》(Marie Antoinette)的结合体,从中可以看到她很多过去的影子。索菲亚·科波拉的电影我都喜欢,她今年获得戛纳最佳导演奖的晚上,我还订了一箱她家酒庄里以她命名的酒。很少有名人的后代能够走出父母辈的光环,创造出自己的风格,甚至超过上一代。很少有一个艺术大腕的后代还能成为艺术大腕。可能人们以为大腕的后代可以享有很多的资源,成功会很容易。但事实证明真正能成功的却很少。父母的关系只能帮你到一定程度,最后能成功与否还是要看你的作品。大部分做艺术的人,都要经历自我发现、自我怀疑、自我印证的一个探寻自己身份的过程。这也是让你成为一个独一无二的艺术家的过程。
    12.你有典型的星座特征吗?
    有啊,我水瓶座的,比较天马行空,比较怪。
    13.有哪些比较难忘的梦境?
    梦见自己杀了个人,觉得好绝望啊。醒来后发现自己并没有杀人,又觉得好开心。
    14.你曾出过一本合集,书名很有趣,叫做《杰出人才》(Alien of Extraordinary Ability)?
    出这本书有一种讽刺的意味。当时在美国办签证时移民局需要我提供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是优秀杰出的人才。因为签证系统是一个庞大的行政流水线,最终会由没有任何艺术专业背景的人来对你进行资格认证,所以必须把“才华”量化,用文件和数字来证明。你需要把自己包装得非常醒目。我当时觉得这是一个非常荒唐的事情。移民局所能认定的“杰出”,和作为一个艺术创作者自己认定的“杰出”是完全不同的标准。艺术没有目的,而且是很主观的,所以不能够被量化。这种自我包装和呈现的过程,是与我的创作观念、审美相违背的。而且以我的标准来看,我还远远不够我心中的“好”,我要用一生去无限接近那个“好”。但是没有办法,纽约有很自由的创作环境,也有很多我想要合作的艺术家,所以我希望可以留在这里慢慢创作,所以整整一年半我只好不停地提交证据证明自己杰出优秀(后来才知道拖那么久是因为他们系统内部出了些岔子)。在那期间,我等得不耐烦,都几乎快放弃,于是想在离开美国之前留下什么,就把自己在过去七年在美国写的、演出过的短剧集合起来出了这本书,赌起气来书名就用签证的名称Alien of Extraordinary Ability。心想不管美国移民局是否认证我是“杰出人才”,反正我就这么叫我自己了。
    15.有哪些一直想做但还没有做的事?
    写个恐怖片的电影剧本。
    16.最想拥有什么超能力?
    长生不老吧。
    17.你在创作上的野心和目标?
    想拿一个普利策再拿一个奥斯卡。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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