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泳著作 ▲厦门大学教授谢泳 厦门大学教授谢泳以研究近代中国知识分子而著称,近年对陈寅恪晚年诗理解别有心得,在他早年作品《逝去的年代》和《西南联大与中国现代知识分子》《教授当年》中,即有不少关于陈寅恪生平和传记史料的论述。近日在盐田区图书馆系列讲座中,谢泳与听众分享了《陈寅恪其人其事其诗》,并接受了深圳商报《文化广场》记者专访。 “文人热”持续不退 谢泳先生表示,了解一个人首先从他的家世和出身看起,陈寅恪是世家子弟,家世显赫,可以说是一名“遗少”,但他的思想完全是现代的。其祖父是中国近代史上非常有名的人物陈宝箴,做过湖南巡抚,主持新政,“戊戌六君子”中有两位是陈宝箴保举的,因此被革职。其父陈三立是晚清诗人,进士出身,有《散原精舍诗文集》行世。陈寅恪先生后来说过“诗是吾家事”,他是真正的诗人之子。 了解一个人的第二方面是了解他的教育背景,即传统教育和留学教育。谢泳分析说,陈寅恪是一位有传奇色彩的学者,他在欧美好几个国家读过书,精通多国文字,但他不要学位,以追求知识,追求学问为目的。1926年清华创办,请中国文史界最有名的四个人当导师,就是梁启超、王国维、赵元任和陈寅恪。陈寅恪没有文凭,当时也没什么著作,有人质疑,梁启超推荐陈寅恪时说,自己的很多著作不如他一篇文章。 了解一个人的第三方面是他的交游,也就是看他的朋友圈。陈寅恪先在清华做导师,后在中央研究院史语所做研究员。他的朋友就是陈垣、傅斯年、吴宓、胡适、俞大维等著名学人。 谢泳向记者表示,“陈寅恪热”从上世纪90年代初开始,由陆健东《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引发,一直到现在持续不退。他感叹道,“从上世纪90年代初开始,读书界有过储安平热,顾准热直到陈寅恪热,说明大家都崇尚独立精神,向往那些有风骨的人。” 借旧诗观察知识分子内心 谢泳介绍说,目前已发现的陈寅恪晚年诗,约有三百余首。有一部分容易理解,现在学界没有什么争议;有一部分极难理解,学界的意见很不统一;还有一小部分,我们可以通过对当时背景的仔细分析,大体判断诗的本事,也就是陈寅恪经常说的“今典”。 解释陈寅恪诗最著名的两位学者,一个是余英时,一个是胡文辉。余英时早年解释陈寅恪诗文,曾提出陈诗中有一个“暗码系统”,是一个富有启发的判断,但如果处处以此理解陈寅恪诗,也不一定合适。上世纪80年代初,余英时和冯衣北为此曾在香港的报刊上有过争论,后来花城出版社把双方的文章合起来,出过一本书。现在看来,双方强调的理解视角都有合理性。 2008年,胡文辉出版《陈寅恪诗箋释》,这是目前研究陈寅恪诗文最重要的研究著作。胡文辉注释注了几乎所有能找到的“古典”,也提示了许多“今典”,虽然这些“今典”一时还不能得到学界的完全认可,但他的学术贡献是不应当否定的。 谢泳认为,在现代检索系统发达的年代,解释古典相对容易,寻找“今典”很难。在当天的讲座现场,谢泳还选了陈寅恪晚年的三首诗《经史》《贫女》和《高唱》,用具体的事例,还原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把陈寅恪和岑仲勉、陆侃如冯沅君以及高亨几位学者关系的微妙处呈现出来,在时间、地点和相互关系的合理解释中,证明了这几首诗的本事,也即“今典”。 关于对陈寅恪晚年诗歌的解读,谢泳教授坦言,“解陈诗的目的不是研究旧诗,不是研究诗歌本身,而是借此观察一个知识分子在特殊时代的内心世界。” 读书一定要读经典书 谢泳从《观察》杂志研究入手,研究储安平开始,后来关注到西南联大,从一本杂志到一个人再到一所大学,其实他真正关注的是那个时代知识分子的群像。谈到现在的学术兴趣和研究方向。他告诉记者,自己已快到退休的年龄,对经典的东西容易发生真正兴趣。现在除了做中国现代文学史料搜集和研究外,主要学术兴趣就是研究陈寅恪的晚年诗,想做一点复杂而有趣的学术工作。 谈到新书出版计划,谢泳表示,后年是陈寅恪逝世50周年,他近年的一些研究工作可能会编成一本小书出版,希望是一册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小书。当记者问到新媒体时代为什么不开公众号,谢泳说,因为这可能很费时间,他能意识到新媒体的意义,但他还是对传统的方式更习惯,还是喜欢读纸质的书。 谢泳说他刚到厦门那几年上课比较多,后来就只上研究生的课。现在研究生的课也不上了,基本就是做研究工作。而自己很少给研究生开一般阅读书目,不过希望想做研究的学生多看前人的书,多看经典。当代人的书,还没有经过时间的淘洗。 当记者让他给暑假中的学生推荐一些阅读书目,谢泳坦言具体书目他一时开不出来,但读书一定要读经典的书,比如《论语》和《红楼梦》一类。谢泳认为,“有些书,你到成年或老年以后会感觉白读了,而有些书你不会有这种感觉,要尽可能少读或不读那些以后想起来感觉白读了的书。”(杨青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