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身上都是一个时代 《幸福要回答》,杨澜、朱冰著,江苏文艺出版社2013年1月第一版 每一次提问中,都暗含着一个隐秘的世界;每一个回答中,都透露着耐人寻味的见识。杨澜数百次访问后的思考结晶,无私分享成就幸福内心独白。一问一世界,幸福要回答。 1928年,为了逃避包办婚姻,一位来自浙江绍兴的17岁女孩,独自一人登上去黄浦江的渡船,历经艰辛,辗转来到上海滩。在那里,她先是进了手帕厂缝制手帕,后来与丈夫一起开办了一家小小的夫妻店,生了八个孩子,活下来五个。她最有成就感的时刻是每年农历新年时,给一家大小穿上自己亲手做的新棉袄,烫了头发,略施粉黛,一起坐着黄包车到西式照相馆去拍一张全家福。那份富足和安乐让她容光焕发。战乱、船难、运动、蒙冤、抄家,她都曾经历。但有一个信仰始终驻足心底——“什么都能被拿走,靠一双手劳动别人拿不走。”直到90岁她还坚持自己买菜做饭。一天吃过早饭,她说困了要睡一会儿,就这么走了。享年98岁。 这位奇女子就是杨澜的外婆,也是对她影响最大的女性。 人人身上都是一个时代。出生于爆发辛亥革命的1911年,经历了民国和共和国,新旧思潮、政治风云虽然在外婆的生命历程中作为背景反复上演,但心中“自食其力’的信念从未有过改变,也是凭借这份辛劳,外婆换取了一位女性永生的幸福与安宁。 如同外婆的被迫出走,女性从依附者成为自食其力者、从家庭主妇成为职场中人,也是在被迫中完成了转身。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突然降临,由于越来越多的男性走上战场,女性开始成为社会生产力的参与者,不论是小镇上的邮递员、车站上的搬运工,还是工厂里流水线上裁军装的工人,穿着裙子的女性们开始从事与男性几乎同样繁重的工作,虽然还不能与男性同工同酬,但被战争卷入职场的欧洲妇女自此拥有了就业权。就在17岁的外婆从家乡跑到上海滩的1928年,欧洲女性的就业人数激增,女性的处境因为加盟职场而发生着巨大而微妙的变化。此时的中国正处于民国的初创期,随着西方先进生产力的入侵,在近代工业开始萌芽与发展的过程中,女性与职场也发生着越来越宽泛的关联,外婆手帕厂女工的身份也就是当时典型的产业女工。从产业女工到独立开店,外婆依靠劳动为自己的孩子们创造着尽可能好的条件,大女儿凭借自身的努力,成为家里的第一个大学生,从上海被保送到北京,成为 20世纪40年代的知识精英女性。外婆的这位大女儿,就是杨澜的母亲。 杨澜在一篇名为《解放》的文章中,回顾了外婆、母亲和自己三代女性的解放之路。“我们可以选择自己的职业道路了。我们这一代人大学毕业时,国家第一次不包分配了。我们不用诚惶诚恐地等待指令,也不必在一个单位里终老此生。没有中央电视台不拘一格地选拔主持人、没有出国留学的机会、没有资讯和媒体的进一步开放、没有独立创业的条件,今天的我,生活一定没有这样充满刺激、挑战和创造的乐趣。”对于自己生逢的这个时代,杨澜用幸运来概括内心的感受。“幸运”也许是所有幸运儿的托辞,女性的幸运可以有更多重的标准,但杨澜更愿意与女人们分享的是这份幸运——大学毕业时收到父母给予的忠告:“咱们家没有什么门路可以走。你已经完成了应受的教育,往后的路,自己去闯吧。记住,女孩子,要学点真本事。”那一刻的杨澜,虽紧张而无助,却获得了最好的礼物,那是她一生“解放”的开始,也是外婆式的自食其力型奋斗的又一次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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