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辞比事与《春秋》宋学之创造性诠释
http://www.newdu.com 2024/11/24 07:11:25 未知 张高评 参加讨论
摘 要:宋代治经风尚, 形成以义理阐发为主轴, 兼容并治章句训诂之学。宋儒解读《春秋》, 实以汉唐注疏之考据学植其基, 充分掌握经典之实谓、意谓、蕴谓诸解释学层次。历代儒者硏治《春秋》的途径大抵为或藉笔削以观义, 或按比事以显义, 或凭属辞以见义, 或原始要终、张本继末以求义。宋、元、明、清《春秋》学四十余大家名家, 可作代表。信守属辞比事之《春秋》教, 可作为从解释学进阶至诠释学之津筏。《春秋》宋学之形成, 盖融合解释学与诠释学为一, 于是而有经学义理学、经学性理学之开创与独到。属辞比事之教, 又派生为书法、史学、叙事、古文辞诸流别。研治中国叙述传统, 由此触发, 或可寻获另类之学术生长点。 关键词:《春秋》;宋学;属辞比事;创造性诠释 作者简介:张高评, 浙江越秀外国语学院特聘研究员, 主要从事《春秋》学、《左传》学、唐宋诗、叙事传统研究。 一、从章句训诂到义理阐发 经典解读之方法, 汉唐以来, 多重章句名物, 采训诂考据, 若《十三经注疏》之伦。中唐啖助、赵匡辈, 摆落传统注疏, 尝试以己意解经, 韩愈所谓“《春秋》三传束高阁, 独抱遗经究终始” (《赠卢仝》) 以为《三传》不足信, 即使弃传从经, 亦可以“无传而著”。 啖、赵之说, 影响宋人之疑经疑传, 间接促成经典之创造性诠释。 陈寅恪曾称“华夏民族之文化, 历数千年之演变, 造极于赵宋之世”;邓广铭亦指出, 两宋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所达到的高度, 在中国是空前绝后的。1赵宋开国, 由于宋型文化之濡染陶铸, 儒学之研究亦体现创新开拓之气象。[1] (PP.283-323) 治经不复以训诂考据为已足, 亟思借力使力, 乘筏登岸, 另辟一立地乾坤, 别开一崭新天地。若北宋邢昺之著《论语注疏》《尔雅注疏》, 南宋朱熹之《四书集注》《诗集传》者然。2研治经学之风尚, 由注重训诂考据, 转变为偏向义理、性理之精微阐发。日本京都学派内藤湖南、宫崎市定所倡唐宋变革论、宋代近世说, 推衍出所谓宋清千年一脉论, 与之较论, 可谓百虑而一致, 殊途而同归。3 时至清代乾隆、嘉庆间, 汉唐注疏之学复盛, 专重章句名物, 训诂考据。于是汉学、宋学渐行渐远, 竟成楚河汉界。[2] (PP.104-127) 《四库全书总目·经部总叙》以为, 二千年来之儒者, 治学凡六变, “要其归宿, 则不过汉学、宋学两家, 互为胜负”。其实, 就汉学、宋学之成就而言, 各有其优劣得失, “汉学具有根柢, 讲学者以浅陋轻之, 不足服汉儒也。宋学具有精微, 读书者以空疏薄之, 亦不足服宋儒也。消融门户之见, 而各取所长, 则私心祛而公理出, 公理出而经义明矣!”4居今之世, 时移势异, 实不必再蹈汉宋意气纷争之陋习。四库馆臣主张会通汉宋, 考据与义理兼容并济, 此固大道之公论。 宋人生于汉唐之后, 治经固然以义理阐发、性理诠释为主体, 亦不乏凭借汉唐注疏之学为根柢、利而用之者。雕版图书在宋代, 作为商品经济, 最可反映供需相求之信息。传世宋刻经书注疏版本108种, 《左传》存27种, 数量居冠。其次为《礼记》18种, 《周礼》14种, 《尚书》10种, 《周易》《毛诗》各8种, 其余经书2-4种不等。印本图书作为知识传播之媒介, 基本反映南宋时期经书传播状况:经书以《左传》最受青睐, 其所刊刻者, 实以注疏本为主流, 而义理阐发者不与焉。[3] (PP.20-23) 此一信息, 与《宋史》《儒林志》《艺文志》所载, 并无不同。[3] (PP.410-413) 衡以传播、阅读、接受、反应之学理, 宋代治经风尚, 看似以义理阐发为主轴, 实则兼容并治章句训诂之学。换言之, 研经学风仍徘徊两端, 依违于考据与义理之间。此一现象显示, 汉学典范成功转型为宋学典范之前, 宋人始终尽心于新平衡之寻觅, 致力于新模式之建构。因此, 有此游移之双重模态。[2] (PP.128-129) 二、属辞比事与《春秋》微辞隐义之破译 孔子作《春秋》, 笔则笔, 削则削, 其中之褒贬抑扬, 多出于孔子之独断别识, 《孟子》所谓“窃取之” (私为之) 者, 故游、夏之徒不能赞一词。[4] (PP.188-199) 王安石以为, 《春秋》比他经为难, 《三传》又不足信, 故《春秋》不列于学官, 且戏称为“断烂朝报”。程颐《春秋传·序》称, 《春秋》大义易见, 惟其微辞隐义、时措从宜者为难知。《朱子语类》载朱子言, 称《春秋》难看、难知、难说、不可晓、自难理会云云, 且谦称:“《春秋》熹所未学, 不敢强为之说。”5《春秋》之难知、难领会, 主要在其叙事“都不说破”[5] (P.2152) , “盖有言外之意”[5] (P.2149) 。《四库全书总目》胪举宋学有四弊:一曰杂, 各自论说, 不相统摄;二曰悍, 摆落汉唐, 独研义理;三曰党, 驱除异己, 务定一尊;四曰肆, 主持太过, 各抒心得。[6] (P.62) 王安石目《春秋》为断烂朝报, 厚诬古书古人最甚。而《四库》馆臣但揭示宋学有杂、悍、党、肆四大缺失, 然未开立救病良方, 亦难餍人意。 盖准的无依, 徒乱人耳目, 将令研治经学者, 无所适从。笔者为研治《春秋》学, 乃出入于汉唐经学之中, 优游于宋、元、明、清《春秋》宋学之际, 斟酌权衡者再, 揣摩推敲者三, 发现“属辞比事”之书法, 可以作为研究《春秋》之津梁与锁匙。由于真积力久, 日起有功, 乃不揣冒昧, 思将一得之愚, 就教于学界。 《礼记·经解》称引孔子曰:“属辞比事, 《春秋》教也。……《春秋》之失, 乱。……属辞比事而不乱, 则深于《春秋》者也。”[7] (卷48, P.620) 称《春秋》为断烂朝报, 乱!研治经学, 而有杂、悍、党、肆之偏, 亦乱。若凭私臆决, 穿凿附会, 尤乱之大者。欲禁乱、止乱、平乱, 其惟运用 “属辞比事之《春秋》教”乎!然则, 何谓属辞比事?简言之, 即研治连属辞文, 排比史事之方法。属辞比事何以为解读《春秋》之不二法门?《春秋》为编年体, 相关事迹不连贯, 一也。历史之发展, 以始、微、积、渐为脉络, 二也。《春秋》多褒讳刺讥挹损之文辞, 多藉或笔或削以见义, 非运用系统思维, 通全书而观察之, 不足以破译解密, 三也。换言之, 《春秋》微辞隐义之解读诠释, 必须连属上下前后之文辞, 类比、对比、比兴相近相反之史事, 合数十年积渐之时势, 而通观考索之, 即可求得《春秋》都不说破之言外之意, 此之谓“属辞比事”。[8] (PP.41-44) 苟扬弃《三传》, 独抱遗经, 孔子作《春秋》所“窃取”之义, 可以考索推求之乎?曰:亦无不可!仲尼笔削鲁史记, 而作成《春秋》。《孟子·离娄下》揭示:“‘其事则齐桓、晋文, 其文则史。’孔子曰:‘其义则丘窃取之矣。’”[9] (P.226) 强调其事、其文、其义三者, 为《春秋》编纂学之三大要素。《史记·十二诸侯年表序》载孔子作《春秋》:“约其辞文, 去其烦重, 以制义法。”[10] (卷14, P.235) 亦提示义法之建构, 以辞文之约饰、史事之去取为二大顶梁柱, 而指义即隐寓于其事、其文之中。唐啖助、赵匡见孔子作《春秋》, 简易其文, 昭著其义, 乃提出“若能以直质见之, 则可不俟传注而自通矣”之见解。于是梳理类例, 提出“上下相应, 而见其理”之法, 是以终始本末诠解《春秋》。[11] (卷8, P.2468) 其次, 则揭示《春秋》缀叙之意十——悉书、省辞、变文、即辞、示讳、略常、记是、详内、阙略、损益。前五体, 主约文属辞;后五体, 尚编比史事, [11] (卷1, P.2361) 开示《春秋》宋学无数法门。 宋胡安国《春秋传》, 以《春秋》曾经仲尼笔削, 乃史外传心之要典。所谓传心, 即推求孔子“窃取”之义。通观历代《春秋》学论著, 然后知“唯义之求”, 乃《春秋》学家治经之志业。孔子曾云:“我欲载诸空言, 不如见之于行事之深切著明”;胡安国《春秋传序》亦云:“空言独能载其理, 行事然后见其用”[12] (P.1) , 故孔子制作《春秋》, 乃借其事、凭其文, 以寄寓微辞隐义。仲尼《春秋》, 固然因事而属辞;儒生读《春秋》、治《春秋》, 则往往即辞以观义。由此可以考知, 推求指义之方法有二:排比史事, 足以求义;约文属辞, 亦可以求义, 此显而易见者。故自孟子、董仲舒、司马迁、杜预、孔颖达以下, 解读诠释《春秋》, 多运以属辞比事之法, 往往事半功倍, 成效彰明较著。 刘师培《左盦集》称, “爰始要终, 本末悉昭, 则记事以详为尚”, 指此乃古春秋记事之成法。[13] (《春秋记事成法考》, P.1445) 孔子作《春秋》, 既笔削鲁史记以成书, 于是叙事传人之际, 古春秋记事之成法于《春秋》中自有具体而微之体现。《左氏传》以历史叙事解释孔子《春秋》经, 为突破编年体事迹不相连贯之缺失, 于是左氏以始、微、积、渐为线索, 叙述一事之始终, 一人之本末, 然后丝牵绳贯, 脉络潜通, 以得其事之是非成败, 其人功过毁誉之史义。晋杜预析分《左传》释经之法:“或先经以始事, 或后经以终义, 或依经以辨理, 或错经以合义, 随义而发。” (《春秋序》) 《四库全书总目》所云:“《春秋》一书, 《经》则比事属辞, 义多互发。”[6] (《春秋左氏传事类始末》) 不止《春秋》如此叙事, 《左氏传》亦化用比事属辞, 原始要终, 张本继末而叙事之。南宋吕祖谦《左氏传说》卷首《看左氏规模》一文以为看《左传》, 须看代之升降、国之盛衰、君之治乱、人之变迁, [14] (P.12585) 乃至于一书之得失, 皆有始、微、积、渐之脉络, 事态发展自非一朝一夕之故。叙次“所由来久矣”之本末始终, 有赖属辞比事《春秋》教之发用。 历史之发展, 有始、微、积、渐之脉络, 故《春秋》体现前后始末之叙事以因应之。元程端学《春秋本义·通论》称:“大凡《春秋》, 一事为一事者常少, 一事而前后相联者常多。其事自微而至著, 自轻而至重;始之不慎, 至卒之不可救者往往皆是。”[15] (PP.33-34) 解读《春秋》, 必合数十年之通而后能见首尾, 故程氏治《春秋》, 有大属辞比事、小属辞比事之说。清顾栋高《读春秋偶笔》有见于此, 亦称:“《春秋》有只一书以见义者, 不必属辞比事而可知也”;然而《春秋》书法多“屡书、再书、不一书以见义者, 此须合数十年之通, 观其积渐之时势”, 始能洞晓圣人之意于字句之外。[16] (PP.30-31) 因此, 顾栋高称引韩愈“《春秋》三传束高阁, 独抱遗经究终始”之诗以为“‘究终始’三字最妙, 此即比事属辞之法”[16] (P.47) 。由此可见, 就人与事之始、微、积、渐, 排比其史事, 连属其辞文, 张本继末, 探究终始, 通全经而观察之, 自是考求指义之另一要法。 其事、其文、其义, 为历史编纂学之三要素, 《春秋》之笔削鲁史, 《左氏传》之历史叙事, 《史记》《三国志》之史传文学叙事, 乃至于唐传奇之叙事模式与架构, 杜甫之叙事歌行所行属辞比事之法, 欧阳修《新五代史》叙事之显隐偏全、总提分疏, 大抵百家腾跃, 要不越此藩篱。事、文、义三者之中, 义尤居关键。义, 犹将帅、如指针、似领航, 故董仲舒《春秋繁露》的《精华》篇称“《春秋》无达辞, 从变从义”[17] (P.106) ;《竹林》篇亦云“《春秋》无通辞, 从变而移”[17] (P.43) 。盖《春秋》之叙事, 以义为指归, 其事、其文皆以义为马首是瞻, 亦由此可见。桐城方苞倡古文义法, 提出“义以为经, 而法纬之”之口诀。盖义在先, 法居后, 法以义起, 法随义变;犹作文, 未下笔先有意, 意在笔先;犹画竹, 必先得成竹于胸中。孔子作《春秋》, 或笔或削之际, 已落实“义以为经, 而法纬之”之理念。虽未落笔, 早已拿捏或抑或扬之别识于胸中, 斟酌或褒或贬之裁断于方寸之内, 然后史料之或取或舍始有准的, 辞文之或因或革方有据依, 叙事步调方不错乱。若更进一步, 如何编比史事?如何连属辞文?微茫杪忽之际, 所以独断于一心, 而见别识心裁者, 皆丝牵绳贯于义, 脉络潜通于义。总之, 比事与属辞, 讲究“如何书”之法, 廻龙顾主, 万水朝宗, 必然归本于“何以书”之义。 章学诚《文史通义·答客问》上称:“《春秋》之义, 昭乎笔削。笔削之义, 不仅事具始末, 文成规矩已也。”事具始末, 指比事以显义;文成规矩, 即属辞以观义。若仅持属辞与比事之《春秋》书法, 以推求孔子于《春秋》窃取之义, 章学诚以为似有未足, 故曰“不仅”云云。因此, 如何考索《春秋》之微辞隐义?层面当然有必要增广推拓。故章学诚续言之:“以夫子‘义则窃取’之旨观之, 必有详人之所略, 异人之所同, 重人之所轻, 而忽人之所谨, ……而后微茫杪忽之际, 有以独断于一心。”[18] (卷5, P.470) 《春秋》或笔或削之义, 实为孔子独断于一心之别识心裁。表现于外, 初为其事之排比, 其文之连属;继则因应历史叙事、文学叙事之现实, 遂转化为详略、异同、重轻、忽谨诸叙事书法。详略、异同、重轻、忽谨诸书法, 皆相反相对, 相衬相映。若持宏观视野, 运用系统思维, 于或笔或削之书法, 进行比对较量, 当可见进退抑扬之间, 可以互发其藴, 互显其义。作者作品之笔削大义, 独断于一心之著述旨趣, 可以呼之欲出, 甚至昭然若揭。 三、属辞比事与宋 、元《春秋》诠释学 孔子之论次《春秋》, 先定调“何以书”之义, 再丝牵绳贯、脉络潜通于“如何书”之法。举凡尽心于史事之编比, 致力于辞文之连属, 无论源流本末, 自始至终, 百川归海, 皆脉注绮交于孔子“窃取”之义。孔子《春秋》如此作成, 左丘明博采百二国宝书著为《左氏传》, 以历史叙事而解释《春秋》, 亦然。司马迁“史记石室金匮之书”, 以之究天人之际, 通古今之变, 成一家之言, 要亦如此。推而至于班固著《汉书》, 陈寿作《三国志》, 就历史编纂学而言, 其事之排比, 其文之连属, 因笔削以见其义, 要不例外。 推而广之, 中唐啖助、赵匡辈, 摆落《三传》, 独尊遗经, 所以倡言“无传而著”者, 不过持属辞比事之法, 以经治经而已!宋代《春秋》学, 如孙复《春秋尊王发微》之不惑传注, 王皙《春秋皇纲论》之发明夫子笔削之旨, 刘敞《春秋权衡》与萧楚《春秋辨疑》之弃传从经, 刘敞《春秋传》之集众家说断以己意, 孙觉《春秋经解》之所以褒善去恶, 程颐《春秋传》之考求微辞隐义, 时措从宜。苏辙《春秋集解》说经, 主左氏, 兼取二传。本杜预文缓旨远, 原始要终之说;复据史为断, 驳斥以意说经。张大亨《春秋通训》称《春秋》, 文直而义深, 事简而理尽。《左传》解经, 或以义视事, 或以事求经, 曲而通之, 触类而长, 堪与《春秋》相表里。6 叶梦得《春秋传》, 斟酌三传, 求史与经, 其不得于事者, 则考于义;不得于义者, 则考于事, 事与义更相发明。胡安国《春秋传》, 以《春秋》为孔子就加笔削, 乃史外传经之要典;仲尼因事属辞, 智者即辞可以观义。高闶《春秋集注》, 宗法程颐《春秋传》, 阐发抑纵、与夺、进退、微显之经世义理。陈傅良《春秋后传》深究经旨, 详阅世变;参考经传之或书或不书, 以考求孔子如何假笔削以行权。章冲《春秋左传事类始未》, 原始要终, 攟摭推迁, 各从其类, 备事本末, 信乎史法与考史法相为表里。其他, 如沈棐《春秋比事》之类事见义, 属辞显义;张洽《春秋集注》之沈潜书法, 体认史外传心。李明复《春秋集义》, 推崇程颐、朱熹, 谓《春秋》见诸行事, 乃经世之大法, 传心之要典。吕大圭《春秋五论》称, 《春秋》有特笔, 有达例。《春秋》之义, 在明分义, 正名实、著几微、观世变。家铉翁《春秋集传详说》, 以《春秋》主乎垂法, 其或详或略、或书或不书, 大率皆予夺、抑扬之所系;宏纲奥旨, 绝出语言之外。赵鹏飞《春秋经筌》以为, 善学《春秋》者, 当以经明经, 无惑乎异端;以无传明《春秋》, 不可以有传求《春秋》。7凡此, 皆宋人经典诠释之可取者, 多出于创造性诠释之宋学系统。 元代吴澄《春秋纂言》, 以为属辞所以合, 比事所以析。程端学《春秋本义》楬橥《春秋》有大属辞比事, 有小属辞比事。解读之法, 在始终绾合而比观之。赵汸《春秋师说》, 述其师黄泽推求《春秋》书法之见, “须考究前后、异同、详略, 以见圣人笔削之旨”。汪克宽《春秋胡传附录纂疏》宗师胡安国, 关注始终未未, 融贯旁通;留心于笔削、增损、同异之分际。以为直书而义自见, 乃圣人作经之大旨。赵汸《春秋属辞》, 探索《春秋》之笔削, 直指不书之例有五:或略同以显异, 或略常以明变, 或略彼以见此, 或略是以著非, 或略轻以明重。或笔或削, 以为皆孔子借以行权者。于是发扬南宋陈傅良之说, “以其所书, 推见其所不书;以其所不书, 推见其所书”[19] (《假笔削以行权》, P.14801) ;以为或笔或书之际, 可借以互发其蕴, 互显其义。宋元之《春秋》诠释, 看似无所依徬, 其实多运化属辞比事之《春秋》教, 作为经典诠释之系统, 以之金针度人而已。 四、属辞比事与明、清《春秋》诠释学 明代石光霁《春秋书法钩元》、湛若水《春秋正传》、熊过《春秋明志录》、姜宝《春秋事义全考》、季本《春秋私考》、高攀龙《春秋孔义》、傅逊《春秋左传属事》诸书, 要皆持属辞比事之《春秋》教, 以破译《春秋》经之微辞隐义者。8其不假外求, 以经治经之诠释方法, 即所谓“求圣人之意 (义) , 于圣人所笔之书”。董仲舒《春秋繁露.竹林》称《春秋》“甚幽而明, 无传而著”, 持此属辞比事之书法, 以检验《春秋》之叙事传人, 足以破译解读其中之微言隐义。 清代毛奇龄《春秋属辞比事记》称夫子之《春秋》, 仍以属辞比事四字为之解;其《春秋传》, 以礼例、事例、文例、义例概括经文。事、文、义三者, 为属辞比事之三要素, 《孟子·离娄下》早已提示。“《春秋》以礼法修辞”, 则赵汸《春秋属辞》卷四固已言之矣。万斯大《学春秋随笔》, 亦运用比事属辞之法, 推求《春秋》之微辞隐义。康熙御定《日讲春秋解义》、惠士奇《春秋说》、顾栋高《春秋大事表》、张自超《春秋宗朱辨义》, 皆以原始要终, 张本继末, 作为解经要法。方苞《春秋通论》《春秋直解》, 则按其所属之辞, 核以所比之事, 俾通考全经, 而始终相贯。庄存与《春秋正辞》以为, 《春秋》之义, 或不可书、不忍书、不足书、不胜书, 故有辟之、隐之、去之、省之诸笔削书例。孔广森《春秋公羊通义》以为:经主义, 史主事;辞不属不明, 事不比不章。姜炳璋《读左补义》则称:彼此相形, 而得失见;前后相絜, 而是非昭。 (《左传》) 触处, 皆属辞比事之旨。[20] (PP.30-45) 清乾嘉文史学家章学诚《文史通义·史德》云:“史所贵者、义也, 而所具者、事也, 所凭者、文也。”[18] (P.219) 章氏出以宏观视野, 直指属辞比事之法, 可用以诠释书法、史学、叙事、古文。咸丰间, 张应昌著《春秋属辞辨例编》, 为斯学集大成之著作。综考历代《春秋》学论著, 总挈全经比属之义、屡书不一书比属之义、前后一事或事异义同比属之义、前后二事或事同义异比属之义, 前后六卷, 以阐发其中之书法义藴。[21] (PP.592-688) 晚清锺文烝《春秋谷梁经传补注》称, 《春秋》之义, 是是非非, 皆于其属合、比次、异同、详略之间见之。皮锡瑞《经学通论·春秋》谓, 借事明义, 是一部《春秋》大旨。廖平《公羊何氏解诂三十论》指《春秋》, 记事必有终始, 纂词尤详本末。[20] (PP.30-45) 凡此, 皆运用属辞比事之书法, 以诠释《春秋》经之微辞隐义者。 要而言之, 历代儒者硏治《春秋》, 考索《春秋》之微辞隐义, 其方法与途径大抵有四:或藉笔削以观义, 或按比事以显义, 或凭属辞以见义, 或原始要终, 张本继末以求义。自孔子作《春秋》, 左丘明著《左传》, 董仲舒说《春秋繁露》, 司马迁成《史记》, 三传解释《春秋》, 啖、赵弃传从经, 追求无传而著, 乃至于宋元23家之创造性诠释, 继往开来, 要皆灵活运用属辞比事之《春秋》教, 而蔚为《春秋》宋学之辉煌成就。 其后, 明、清《春秋》学者继起, 持续发扬光大斯学, 凡20余家亦皆运用属辞比事之书法, 以之诠释《春秋》之微辞隐义, 时措从宜者。由于有门可入, 有法可寻, 故多能深造有得, 自成一家, 不让宋元学者专美于前。世所谓《春秋》宋学, 尽心于义理、性理之精微阐发, 较诸汉学之专主章句训诂、名物考据, 堪称创造性诠释, 另类之经典解读。上述宋、元、明、清《春秋》学40余大家名家, 可作代表。 五、《春秋》宋学与经典之创造性诠释 傅伟勋《学问的生命与生命的学问》一书, 批判性继承传统考据之学与义理之学, 并结合西方诠释理论, 提出“创造的诠释学”五大辩证层次: (一) 实谓, 原思想家实际上说了什么? (二) 意谓, 原思想家想要表达什么? (三) 蕴谓, 原思想家所说的可能蕴含什么? (四) 当谓, 原思想家 (本来) 应当说出什么? (五) 创谓 (必谓) , 原思想家必须说出什么 (创造性话语) 9刘述先指出, 实谓、意谓、蕴谓, 乃解释学范畴, 近汉学、注疏体;当谓、创谓 (必谓) , 相当于诠释学层次, 近宋学之义理阐发。10由此观之, 诠释学自以解释学为阶梯, 盈科而后进, 至于诠释学, 方能达到《中庸》所谓“致广大而尽精微, 极高明而道中庸”之境界。汉学与宋学之相济, 当如朱熹之《四书集注》《周易本义》《诗集传》《楚辞集注》《韩文考异》, 自以章句训诂之考据学为阶梯, 进而阐发义理学、性理学之精微, 此之谓会通化成, 相济为用。 宋儒解读《春秋》, 实以汉唐注疏之考据学植其基, 充分掌握经典之实谓、意谓、蕴谓诸解释学层次。由于汉唐先贤解释《春秋》或难餍人意, 宋元儒者乃思别辟蹊径, 另立乾坤。于是以推陈出新为手段, 以自成一家为目标。就探究《春秋》之微辞隐义而言, 信守属辞比事之《春秋》教, 可作为从解释学进阶至诠释学之津筏。迨深造而有得, 方能尽心致力于当谓、创谓之创造性诠释, 而以独到生新之义理阐发为终极追求。诚如程颐所云:“学《春秋》者, 必优游涵泳, 默识心通, 然后能造其微也。” (《春秋传·序》) 钱穆《朱子新学案·朱子学提纲》曾言:“朱子极重视注疏, 其早年为《论语训蒙口义》即曰:‘本之注疏以通其训诂, 参之释文以正其音读, 然后会之于诸老先生之说, 以发其精微。’此则自始即以会通汉唐经学, 于当时新兴理学家言为帜志。”[22] (PP. 30-31) 朱熹为程朱理学之典型人物, 倡导本之注疏, 参以释文, 期许阐发义理之精微, 作为治学之向上一路。于宋学阐发精微之学科特色, 已作具体之指陈与钩勒。 钱穆《朱子学提纲》又称, 朱熹于经学, 虽主以汉唐古注疏为主, 亦采及北宋诸儒, 又采及理学家言。探究其用意, “实欲融贯古今, 汇纳群流, 采撷英华, 酿制新实”[22] (P.34) 。以解读《春秋》经为例, 朱子推重古注, 又兼采啖助、赵匡、陆淳、孙复、刘敞、程颐、胡安国等近当代诸家之说, 正可见朱子于经学既传承古学, 又开拓新意之精神。宋学相对于传统汉学, 其特色正所谓绝出诸家、自出议论, 以己意解经, 稍尚新奇诸方面。一言以蔽之, 曰汲古以生新而已矣。换言之, 《春秋》宋学之形成, 盖融合解释学与诠释学而一之, 于是而有经学义理学、经学性理学之开创与独到。要之, 宋代经学儒学之开物成务, 盖植基于前人训诂考据之成果, 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尽心于义理阐发, 致力于性理诠释。历宋、元、明、清, 前后近千余年, 是所谓宋学。 以研治《春秋》为志业者, 何妨以傅伟勋所提创造性诠释之五大辩证层面, 检验汉唐《春秋》学家章句训诂之解释学, 并以之比较宋元以降之《春秋》学, 考察学者如何诠释孔子《春秋》经之微辞隐义, 时措从宜。尤其检验《春秋》宋学诸名家大家, 其富含当谓、创谓之经学诠释, 是否存有《四库全书总目》所指杂、悍、党、肆诸诠释缺失?宋晁公武《郡斋读书志》曾质疑啖、赵以后之学者治经, 或“凭私臆决, 穿凿尤甚”;11不妨检验上述40位《春秋》宋学之经典论著, 是否有此弊病?辨章学术, 考镜源流, 是非得失之判准, 优劣偏全之权衡, 当在属辞比事书法之运用何如而已。 孔子撰作《春秋》, 既运以属辞比事之法, 后人读《春秋》、治《春秋》, 自当宗循其本, 以其人之道反诸其人之身, 则亦属辞比事而已矣。苟能通达属辞比事之法, 则有关《春秋》之创作论、阅读论、批评论, 乃至于经典之解释学、诠释学, 多可以执简以御繁, 日起而有功。 六、古文义法、《春秋》书法、叙事传统与属辞比事 《左传之文学研究》为笔者通过博士学位之论文选题。其中, 卷二《左传之文学价值》、卷三《左传文章义法撢微》, 为博士论文之主体论述。二文之阐说, 较侧重“其文则史”之属辞探讨。其后, 又完成《左传之文韬》, 亦其流亚而已。卷一《左传导读》, 堪称历代左氏学之成说总案, 攸关文献源头之掌握与理解。 笔者探讨历代之《春秋》学、《左传》学, 出版《春秋书法与左传学史》《春秋书法与左传史笔》二书, 显示以历史叙事为切入视角, 以解读诸书之经典阐说。12盖藉《左传》先经、后经、依经、错经诸“如何书”之法, 以解读考见《春秋》“何以书”之义。同时, 间接论证始、微、积、渐, 为历史发展之必然进程。要之, 此一时期之研究思路, 大多着墨于排比史事, 以案断《春秋》。推见至隐之叙事义法, 已不疑而具。 因属辞以见义、据比事而观义之外, 孔子如何假或笔或削之书法以昭义?亦是研治《春秋》宋学之一大课题。《春秋》既据比事以观义, 复因史事而属辞, 其微辞隐义, 由于都不说破, 是以《春秋》所书, 多有不可晓者, 盖有言外之意故。《史记·司马相如列传》称, “《春秋》推见至隐”[10] (卷117, P.1264) , 此之谓也。《春秋》之微辞隐义, 时措从宜, 由于或笔或削, 其义出于圣人之独断别识, 所以难知、难理会。六七年来, 笔者于《春秋》书法之研究, 视角聚焦于孔子《春秋》“窃取之”之义, 从或笔或削之书法切入, 以属辞比事为锁匙, 选择方苞之《春秋通论》《春秋直解》《左传义法举要》《史记评语》《方望溪文集》为研究文本, 进行经典之诠释, 以考索《春秋》书法、史家笔法、叙事艺术与古文义法。[8]以属辞比事之法作为研究视角, 以解读诠释《春秋》《左传》《史记》, 前贤虽留心关注, 可惜仍暧而不明, 郁而不发。笔者踵事增华, 拓广层面, 系统论述, 相对于传统经学之研究方法, 堪称生面别开, 创造性诠释。 章学诚拈出“辨章学术, 考竟源流”[18] (P.1008) 八字, 以称扬郑樵于艺文著录之贡献。今笔者推求孔圣“窃取之”之义, 亦当师法郑樵之作为, 探寻其本始, 回顾《春秋》三传解经之初衷。《春秋》弒君三十六, 弒君之贼, 人人得而诛之。考《春秋》书例, 大抵内辞曲笔书薨, 外辞直书称弒;然其中有不手弒而称弒者, 则又出于孔子特笔示义。亲手弒君既另有其人, 非手弒其君者, 何以独蒙诛君之恶名?《春秋》侯国亡灭者五十二, 灭人家国, 毁人社稷, 乃罪大恶极。故华夏相灭, 虽为内辞, 《春秋》亦直书之, 以示讥贬。至如楚灭华夏、狄吴灭华, 夷狄交侵于中国, 为夷夏之防, 《春秋》于外辞, 乃据事直书灭华不讳。又有华夏侯国, 或枉道速祸, 鱼烂而亡;或豪强侵偪, 专命自恃, 则虽华夏诸侯恶行, 《春秋》亦出于曲笔而讳饰其灭亡, 此又何义哉?若此之伦, 其中之微辞隐义, 时措从宜, 的确难知、难晓。当如之何可以释疑?笔者于是征引《左传》《公羊传》之历史叙事, 诉诸或笔或削之取义, 凸出或比事、或属辞、或原始要终之书法, 胪举历代《春秋》宋学之论说以诠释之。于是理惑辨疑, 多怡然理顺, 涣然冰释, 可以破译经说, 有助于论衡与解经。由此可见, 持属辞比事之法, 进行以经治经, 所谓“无传而著”, 有望成为可能。若辅以《左传》先经、后经、依经、错经之历史叙事, 以之解读诠释《春秋》, 当然更加持之有故, 言之成理。 《春秋》学家关注或笔或削以昭义, 留心于属辞约文以表义、编比史事以见义、始终本末以观义, 于是乎构成《春秋》宋学之诠释系统。笔者曾统合上述思路, 完成《属辞比事与〈春秋〉诠释学》一书, 约40万余言。以《书法、史学、叙事、古文与比事属辞——中国传统叙事学之理论基础》一文, 篇次位居一书之前列。13属辞比事之为心法, 推见至隐, 犹《礼记·中庸》所谓“卷之, 则退藏于密”。若论其发用, 亦犹《中庸》所谓“放之, 则弥六合”。属辞比事之教, 往往杂然赋流形, 而派生为书法、史学、叙事、古文辞诸流别。章学诚《上朱大司马论文》谓:“古文必推叙事, 叙事实出史学, 其源本于《春秋》‘比事属辞’。”[23] (P.308) 此之谓也。大体而言, 中国叙事传统之理论与实际, 较注重“叙”, 远胜于关注“事”, 显然与西方 (小说) 叙事学殊途异辙, 不可同日而语。据此, 中国叙事传统之脉络, 笔者已初步完成梳理。 此一叙事传统, 源远流长, 滥觞于《春秋》, 形成于《左传》, 拓展于《史记》, [24] (PP.16-24) 而流韵为《汉书》《三国志》《新五代史》诸史, 衍化为史传文、乐府、诗史、小说、戏剧诸叙事文学, 堪与中国文学之抒情传统相互媲美。14《礼记·经解》称:“属辞比事, 《春秋》教也”, 细参此一心法, 则知或笔或削多体现于事之比、辞之属, 以及本末始终之叙事诸层面。进而发现, 笔削取舍, 往往衍为详略互见;比事措置, 化成为先后位次;约文属辞, 则派生为虚实损益。举凡叙事手法, 所谓隐显、曲直、虚实、顺逆、详略、重轻、异同、先后、偏全、主从诸要目, 要皆从此化出。探讨上述叙事文学, 研究视角或可从此切入, 作为诠释解读之津筏。 就表现手法看来, 叙事传统可以兼含抒情传统, 如《史记》之叙事, 既可以为“史家之绝唱”, 又不妨成“无韵之《离骚》”。其义, 则“窃取之”矣, 最为此中关键。作为中国文学之两大书写传统, 二者往往竞奇争辉, 难分轩轾。然而若论传承之层面, 以及派生之影响而言, 叙事传统自当凌驾于抒情传统而上之。 参考文献 [1] 陈植锷:《北宋文化史述论》,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92年。 [2] 张高评:《北宋<春秋>学之创造性诠释——从章句训诂到义理阐发》, 载《中国典籍与文化论丛》第19辑, 南京:凤凰出版社, 2018年。 [3] 张丽娟:《宋代经书注疏刊刻研究》,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13年。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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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246页;邓广铭《宋代文化的高度发展与宋王朝的文化政策》, 《邓广铭学术论著自选集》, 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 1994年, 第162-171页。 2参见张高评《北宋〈春秋〉学之创造性诠释——从章句训诂到义理阐发》, 载《中国典籍与文化论丛》第19辑, 2018年, 第89-104页。又可参考钱穆《朱子学提纲》, 《朱子新学案》第1册, 《钱宾四先生全集》第11册, 台北:联经出版事业股份有限公司, 1998年, 第30-31页。 3内藤湖南《概括的唐宋时代观》, 黄约瑟译, 载刘俊文主编《日本学者研究中国史论著选译》第1卷, 北京:中华书局, 1992年, 第10-18页。参考王水照《重提“内藤命题”》, 《鳞爪文辑》, 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 2008年, 第173-178页。 4 (1) 乾嘉学者对《春秋》经传之研究成就, 集中在两大方面:一、文字之校勘、训诂和名物、制度等之考证;二、古注之辑存与疏通。至于经义之阐发与驳辨, 大多是陈辞老调, 鲜有创新发明。详见赵伯雄《春秋学史》, 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 2004年, 第653-682页;纪昀等《经部总叙》, 《四库全书总目》卷1, 台北:艺文印书馆, 1974年, 总第62页。 5 (2) 参见朱熹《春秋·纲领》, 载黎靖德编《朱子语类》卷83, 王星贤校点, 北京:中华书局, 1986年, 第2149-2150、2154-2156、2165页。 6 (3) 参见张高评《比属观义与宋元〈春秋〉诠释学》, 《经学文献研究集刊》第15辑, 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 2016年, 第90-108页。 7 (4) 参见张高评《比属观义与宋元〈春秋〉诠释学》, 第90-108页;张高评《苏辙〈春秋集解〉与以史传经》, 《春秋书法与左传史笔》, 台北:里仁书局, 2011年, 第380-415页。 8 (5) 参见张高评《比属观义与宋元〈春秋〉诠释学》, 第109-113页;张高评《比事属辞与明清〈春秋〉诠释学》, 《经学研究集刊》第20辑, 高雄:高雄师大经学研究所, 2016年, 第22-30页。 9 (6) 参见傅伟勋《创造的诠释学及其应用》, 《从创造的诠释学到大乘佛学》, 台北:东大图书公司, 1990年, 第9-44页;傅伟勋《创造的诠释学与思维方法论》, 《学问的生命与生命的学问》, 台北:正中书局, 1994年, 第226-240页。 10 (7) “中国经典诠释学的特质“学术座谈会记录, 刘述先发言。辑入黄俊杰编《中国经典诠释传统》, 台北:喜玛拉雅研究发展基金会, 2002年, 第433-436页。 11 (8) “大抵啖、赵以前学者, 皆颛门名家。苟有不通, 宁言经误, 其失也固陋。啖、赵以后学者, 喜援经系传, 其或未明, 则凭私臆决, 其失也穿凿。均之失圣人之旨, 而穿凿之害尤甚。”见晁公武《郡斋读书志校证》卷3, 孙复校证,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0年, 第109页。 12 (9) 参见张高评《春秋书法与左传学史》,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5年;张高评《春秋书法与左传史笔》, 台北:里仁书局, 2011年。 13 (10) 参见张高评《属辞比事与〈春秋〉诠释学》, 台北:新文丰出版社公司, 第35-93页。《书法、史学、叙事、古文与比事属辞——中国传统叙事学之理论基础》, 原载香港中文大学中国文化研究所《中国文化研究所学报》, 第64期, 第1-33页。 14 (11) 有关这方面论文参见张高评2018年发表在《古典文学知识》上的系列论文。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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