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初开始,随疫情进展,全国剧场逐一关停。尤其是我生活的北京,剧院关得最早,开得最晚。剧院作为人群高度聚集的场所,属于空气不流通的封闭空间,疫情期间遇到关停的情况也是可想而知。失去了工作和行动的场所,让我重新思考自己的创作方式,以及如何保留继续创作的进路。似乎工作物理空间的封闭,反向打开了心理空间的容度。在那段时间里,《穿行》这篇小说的最初构思开始在我心里酝酿。 完成了《活食》和《体内火焰》这两本书的写作后,我很想通过一组篇幅更长、内容更复杂的小说来琢磨一件我一直感兴趣的事儿——关于“性别表演”。《穿行》便是这组小说中的第一篇。大家熟悉的关于“性别表演”的概念大多从朱迪斯·巴特勒的研究开始,而中国传统戏剧的范畴内(京剧、越剧、粤剧等),反性别表演很早便已形成了自己的理念、哲学和表现范式。 “性别表演/操演”涵盖内容非常广泛,并不局限于戏剧表演,还涉及社会性别身份及文化研究领域。在《穿行》中,我将自己对这一议题的兴趣与戏剧表演结合在一起,既有前文所述疫情期间的个人因素,也有我对剧场中性别表演的双重性的兴趣。演员在舞台上对相同或相反性别的角色进行演绎表演,和他们日常生活中对于自己(性别)身份的表演性,总是处于一个界线相当模糊,且不时交叉的复杂情境里,这一点时常令我好奇。 除了性别表演,这篇小说里还有一些我一直感兴趣的议题,比如,表演从业者们对舞台的情感与“献祭”意识。与想象中的光鲜生活不同,在戏剧创作和演出过程中,从业者们实际上在进行大量重复单调的工作:一遍遍地复述相同的台词,一次次进入人物的情感,一回回踏进相同的空间,直到触及那个能够令所有人都感到“啊,对了,就是它”的时刻,再用一轮轮演出呈现给观众看。尽管工作是重复的,但其中投入的情感和方法却不能重复,否则就会陷入自我麻木的境地,陷入无法令观众动容的局面。这里面的情绪和能量损耗是巨大的,有时甚至可以压垮一个人。同时,重复的练习也能引发人的自我觉醒和重新发现,等等。 写作这篇小说,帮我度过了2021年到2022年的许多艰难时刻,因此我也很感谢它。很高兴这篇小说能被《中篇小说选刊》选载,让它和更多读者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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